4.第四章
第四章:
大腦里迅速閃過對方的名字,易祉言和齊昭遠職業不同,交集極少有,但他依舊禮貌地點了點頭,方移開視線。
「微瀾,我們進去吧!」雖已有人過來阻止,但到底醉酒男人還在鬧,易祉言怕出什麼事,輕聲叫她。
聲音拉回寧微瀾飄遠的思緒,她眨眨眼恍然回神,焦距一定才覺對面兩人視線皆落在自己身上,她猶豫片刻,還是叫人。
「於導,」目光右移,她頓了頓,「齊先生,好巧。」
離的不算近,於澤並未發現稱呼上的差異,笑眯眯走近,彷彿沒有看見大廳中央拖不走的醉酒男人。
「這麼巧,過來吃飯的?」
寧微瀾點頭,餘光里有跟過來的齊昭遠的影子。
「這家私人會館的中式菜做的很不錯,我和昭遠經常來,」於澤說,「有機會你們也可以多來嘗嘗。」
她應好。
於澤善聊,話題跳來跳去便到了早上的試戲上,勾著嘴角調侃:「早上你的表演讓我印象很深刻,說實話,我合作過很多演員,演悲情部分大多都需要醞釀一段時間情緒,像你這樣入戲快的還蠻少,很難得。」
寧微瀾不想回憶那場戲,扯開嘴角道謝。
到底人家是來吃飯,於澤也不好打擾太久,於是就此道別,寧微瀾也有此意,順著說了再見后眸光落至旁側,正想著是不是也要說,突地就聽一聲碎裂極響在腳邊,她失聲驚叫,下意識就要後退一步。
她的步子並沒能往後,而是被人扯著手臂往右邊一推,砰一聲猝不及防撞上冰冷門框,寧微瀾發懵,腦子嗡嗡作響。
小心繞開腳邊的酒瓶碎片,易祉言回神握住寧微瀾雙肩讓她看著自己,目光上下打量確定她無事,鬆口氣,隨即擰眉看向大廳中央,砸了酒瓶的中年男人已經被保安制住強制往外拖,一路還能聽見罵聲。
會館經理已經趕到,正滿臉歉疚地道著歉,寧微瀾只是受了點驚嚇,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然後垂眸悄悄看向齊昭遠。
她知道,剛才是他反應極快推開她,否則她就會踩到腳后的碎片上。
暗自攥了攥衣角,她抬起眼想跟他說聲謝謝,連著小黑屋的那次,可話都還沒到嘴邊,就看見他被衣袖遮了些許的手背,有一道淺淺還在流血的傷痕,扎眼明顯。
她盯住不動。
「那就先這樣吧,我們就先走了。」於澤微微一笑,看向身側。
「等一下。」
聽到齊昭遠要走,寧微瀾本能就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察覺到他探詢的視線,這才反應過來這樣很不合適,她鬆開手,沒看他的眼睛,小聲。
「你手背破了口,暴露容易感染細菌,我這裡有創口貼。」寧微瀾前兩天切菜不小心劃破皮,當時特意備了好幾個創口貼在包里,現在應該還剩幾個,只是愈著急好像就愈找不到,她急的額頭都有些微汗,剛想把包里重新翻一遍,就覺旁邊一沉,他坐了下來。
於澤見齊昭遠進去,自然也跟著,只不過那側的兩個位置已經滿人,他只好和易祉言在對面坐下,挑眉看兩人。
包廂里座位是連在一起,即使隔了一小段距離,寧微瀾也能感覺到那道清冷疏遠的目光落在頭頂,她穩住心神很快翻到,想著遞過去讓他自己弄,他卻將右手伸了過來,同時淡淡解釋:
「右手不方便。」
寧微瀾沒說話,思忖幾秒乾脆大方握住,他的手很大也很溫暖,指甲圓潤一個個修剪的整齊乾淨,紋路淺淡,指骨修長漂亮。她四指抵在他掌心,大拇指搭在手背,扯了紙巾給他擦去邊緣的血跡后,單手撕開創口貼兩邊給他貼上,動作很慢很溫和。
包廂里極其安靜,以至於牆上時鐘滴答走過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寧微瀾莫名覺得這樣有點尷尬,隨口尋了個話題叮囑。
「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創口貼只能短時護創,回去還是要用酒精或者碘伏消消毒,兩三天就會好。」
他未發言,就靜靜看著她。
把能想到的都說了個遍,寧微瀾一時無言,半晌才想起應該道謝。
「剛才非常謝謝,」她抬眸,聲音輕如呢喃,「還有上次。」
他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寧微瀾也不知道該接什麼,索性撇開視線坐直,當對上於澤和那晚林易一般饒有興緻的視線時,她默默地囧了一下,沒說話。
畢竟在圈中也混了好幾年,這點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於澤無聲地笑了笑,直覺這兩人大概之前就見過,還發生了點他不知道的事。不過他並沒有追根究底,而是換了個話頭。
「其實試戲結果已經出來了,你想知道嗎?」
寧微瀾愣怔,注意力即刻被勾走,「想。」
「來試女二號的一共有五個女演員,我從中挑了兩個,一個是謝蝶儀,」於澤刻意停頓,「還有一個是你,但是我的女二號只有一個。」
「那……」她張大眼,緊張地心跳都到了嗓子眼。
於澤往後一靠:「然後那個女二號是你。」
心口在短時間內被揪著一上一下,跳動快的都有些失序,過了最初驚訝的那幾秒,寧微瀾笑開:「謝謝於導。」
誰知於澤擺手:「可別急著謝我,其實這名額是……」
可惜「昭遠定的」四個字沒能說出口,已被冷冷打斷。
「一個星期後進組拍攝,地點J市影視城,有任何事可以提前告知,但不允許遲到或者無緣無故玩消失,」齊昭遠起身,「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語罷他已走出門外,於澤見狀跟著離開,反手帶上門。包廂里只剩了最初兩人,易祉言抿唇,沉默良久后問:「微瀾,你和齊昭遠認識?」
寧微瀾還沉浸在方才,聞言也無心回答,草草一句「不算認識」敷衍過去。易祉言看出她所想,也不追問,陪著她再坐了會兒,送她回家。
洗過澡后寧微瀾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不外乎就是恭喜她拿下了女二號,她幾個小時前就已得知,已經沒了驚喜,就安靜聽經紀人說話。
「劇本我明天拿到手,給你送過來,下個星期就要進組,這周我就不給你接通告了,你好好準備準備,爭取壓過女主演,一炮而紅。」
經紀人沒說寧微瀾還沒想起,他這麼一提她倒是記起了寧一純的事,等經紀人高興完,才問:「你那邊有完整的劇組人員名單嗎?」
「有,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提前熟悉一下和誰合作。」她隨便掰了個借口。
經紀人「哦」了聲不疑有他:「我等會兒發你郵箱,你是該好好看看,隨便哪個都比你有名氣,真要能巴結上一個,傳點緋聞炒作炒作也不錯……」
寧微瀾自動忽略這些話,一句「儘快」后掛斷。經紀人動作很快,沒兩分鐘她就收到郵件,在床上翻了個身,寧微瀾進入郵箱點開附件,目光隨後定在女主演的位置,定定不動。
女主演:寧一純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感受仍然不同,她一眼不眨地看著,越看越覺得心煩氣躁,索性打開電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與此同時。
浴室里瀰漫著裊裊水霧,蒸騰著盤旋而上,齊昭遠扯了浴巾隨便擦了幾把,穿上浴袍時才發現,腳下踩著被水泡脫落的創口貼。
傷口早就結了痂,沒了一點痛感,齊昭遠一瞬不瞬看著,許久彎下腰將創口貼撿起扔入垃圾桶,出門吹乾頭髮。
醫藥箱就放在卧室,塵封鮮少用到,齊昭遠拿了棉花、鑷子和碘伏出來,三兩下給傷口消好毒,而後去了書房,處理白日遺留的公事。
一周後到達J市,寧微瀾跟著經紀人出機場上了保姆車,來的似乎並不湊巧,碰上了陰雨連綿的天氣,她坐在後座,偏頭看水霧朦朧的玻璃窗,只覺吃了暈機葯后的倦意再次濃濃湧上。
低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寧微瀾強忍著困意到達酒店,一進屋就撲在床上,先補會兒眠。
怎知這一睡就直接過了晚飯時間,寧微瀾迷迷糊糊拿手機一看時間,竟已是晚上七點半。怕二樓餐廳關閉,她洗漱過後直接就下了樓。
好在餐廳還開著,寧微瀾沒什麼胃口,就要了一碗炒飯,反正時間也不長,她便玩著手機等待做好,端了再去找位置。
這個點大多人都已經吃過,因此餐廳人很少,一排排座位皆空著,憑白多了幾分冷清,寧微瀾剛找了個角落想坐下,突覺另一側拐角坐著的人很熟悉,她呆了下,看清那人側顏。
是他。
齊昭遠。
對於在這裡碰到他,寧微瀾感到非常意外,她一直以為他作為投資人,並不會出現在片場,誰知他不僅來了,還在這個點不緊不慢地一個人吃晚飯。
晃神間,手指不小心碰到碗沿,那滾燙的溫度瞬間拉回她的神智,寧微瀾縮手輕輕「嘶」了聲,待那疼意過去后,她深呼吸,小心端起餐盤,往他那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