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認錯(捉蟲)
任老夫人喜清凈,住的院子離任思眠住的地方有些遠,這身子是真的弱,走了幾步就有些吃不消,她到了康華院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
前世是個女漢紙的任思眠算是徹底感受了一把真正的弱女子。
「給祖母請安。」一進屋子任思眠就感受到了氣氛有些緊張,任老夫人坐在堂上,面色是平日里少有的威嚴。
她撥動著佛珠,抬手示意丫頭扶起了任思眠,「你身子還未大好,本不應該擾著你,只是如今你身份也不同了,這件事總該是當著你的面有個處斷。」
任思眠垂頭應了聲是,默默地找了個椅子坐下。
陪著任思雨進來的還有其生母任大夫人,也就是任思眠的大伯母,任大夫人由丫頭扶著,臉色不比任思眠這個還在病中的人好。
任大夫人看起來雖然有些搖搖欲墜,還是毫不敷衍地見了禮,「見過母親。」
說完瞪了旁邊有些瑟瑟發抖的任思雨一眼,後者接收到自家娘親的不滿,也小聲地請了安。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任老夫人先是屏退了下人,數著佛珠沒說話。
任老夫人都沒開口,其他人就保持著沉默。
任大夫人也是頭疼,她就任思雨這麼一個女兒,自小雖比不過二房那般千嬌萬寵,到底也是花了許多心思的,誰知道這個沒腦子的丫頭竟做出這種事。
「你這膽大包天的東西還不跪下!」任老夫人的一聲喝叫讓任思雨小臉一白,腿一軟就直直跪了下去。
其實她在衝動地推了任思眠一把之後就有些後悔了,她眼看著任思眠落水直到被救起,心裡也是慌到不行。
祖母大怒,直接讓她去祠堂跪了一夜,她心裡又有些怨恨任思眠,不過現下她是一聲都不敢吭。
任思眠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下面的人,這位三姐自小就喜歡和原身作對,只要是原身喜歡的,任思雨都是要來搶一搶的。
尤其是原身被賜婚給端王之後,任思雨更是沒有過好臉色,更喜歡挑她的刺了。
原身成婚的前一天她還來好生諷刺了一番。
原身可能不大明白,可任思眠是看過無數狗血小說電視劇的人,又怎麼會不清楚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心思?
想到這裡,任思眠只能在心裡暗嘆一句那端王果真是個紅顏禍水。
任老夫人看著底下一言不發泫然欲泣的任思雨,心底一軟,臉色也好些了。
兩個都是孫女,可任思眠自小和她不是特別親,反而大兒子的這個女兒是一直養在自己身邊的,感情自然也是不同的。
所以即便是出了這樣的事,老人心裡還是有些護著任思雨的,但她也不能輕易表露出來。
「你一個堂堂侯府千金,竟做出這等傷及堂妹的糊塗事情,罰你跪了一夜祠堂反省,你如今可知錯?」
任老夫人氣勢端得嚴厲,可話卻避重就輕說得有技巧,聽得任思眠有些想笑,她家祖母這心偏得可不是一點點。
不提她現今的身份是端王妃只說是堂妹,一個稱呼問題的嚴重性完全不同了。
前者可以說是涉及到謀害皇室中人,而後者更偏向於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鬧了。
又巴巴地表明任思雨已跪了一夜祠堂,生怕再重罰了她。
任思雨是個沒腦子的,但任大夫人不是個蠢的,一聽這話哪還有不明白的,忙喝叫任思雨認錯。
「雨姐兒做出這等糊塗事情是我這個為娘的過錯,只是她尚未出閣,若是此事傳了出去恐壞了名聲。」任思雨尚在議親,此時若閨譽有損,只怕是親事就要告吹了。
任大夫人此時也顧不得平日里與馮氏的不和,「弟妹,這不孝女已知錯了,我回去也定會嚴加管教,還請弟妹饒了她這一回吧。」
聽完她這一席話,馮氏不為所動,她只要想起昨日女兒被救起來那奄奄一息面無人色的樣子,要不是端王爺,只怕是命都沒了。
只想想這種可能就恨不得將始作俑者千刀萬剮,怎麼會輕易放過。
所以即便是看明白了婆母偏幫大房,她也沒打算讓步,笑得溫柔語氣卻不容反駁,「弟妹這話說得在理是在理,只是馨姐兒自小體弱,侯爺與我千般留意萬般小心著,如今又是端王妃,端王爺的心頭寶兒,無故遭了昨日這般罪,怎能說算就算?」
那句心頭寶讓坐在旁邊的任思眠顫抖了幾下,這麼肉麻的話她娘是怎麼說出口的?而且別說是心頭寶了,沈珏連句話都沒和她說過好嗎?!
不過看來馮氏對女兒真的是很不錯,面對老夫人的施壓和任大夫人也不退縮,作為侯夫人的氣勢也拿出了幾分。
於是任思眠選擇繼續沉默,看來暫時是她只用當個背景板就好。
任大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她沒想到平日溫和的馮氏還有這樣的一面,「弟妹說的是,這還是我這當伯母的不是,我陪嫁里有幾根上好的參,回頭送去給馨姐兒補補身子。」
「那倒不必,參我那兒有得是,今兒總要有個交代。」馮氏絲毫不掩飾自己財大氣粗地將任大夫人懟了回去。
任大夫人噎得臉紅脖子粗,馮氏居然一點面子都不講,「弟妹這般咄咄逼人,這事鬧大了對侯府有什麼好?幾位哥兒還是要考科舉入朝,幾位姐兒也是要嫁人的。」
「好了!你們倆不要再吵了。」坐在堂前的老夫人揉了揉眉角,不悅地喝止兩人。
這老大媳婦兒反倒提醒了她,這件事傳出去可對幾個孫子的仕途也會有影響。
可二房也不會輕易妥協,她也不想太寒了小兒子的心,略思索后拿定了主意:「這件事是雨姐兒的過錯,可也不宜張揚,老大好好去向端王賠罪,雨姐兒便稱病去靜圓寺住一段時間吧。」
任思雨一聽這話,再忍不住了,她可不想去那個要什麼沒什麼的破寺廟,嘴一快就將自己憋了許久的心裡話喊了出來,「她這不是好好兒地坐在這兒嗎?我也跪了祠堂了,憑什麼還讓我去那勞什子寺廟?」
任思眠默默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讓你去寺廟都算輕的了,原身都直接一命嗚呼了。
她醞釀了一下,望向因任思雨的話一怔的任老夫人,眼底帶著几絲委屈的淚意,怯怯地開口,「祖母疼愛三姐姐,可是不顧眠兒了?眠兒昨日落水險些喪命,祖母可差點兒就再見不到眠兒了。」
她雖已出嫁,但到底年紀小,這番話說下來也讓任老夫人心有不忍,怎樣都是嫡親的孫女兒,又是因為那樣的原因早早離家進了王府。
她也不再看哭鬧的任思雨,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只拉了任思眠的手細聲安慰著。
馮氏雖不甚滿意,但也明白任老夫人不會輕易改變決定,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也就不再說話,只在心底琢磨等下要好好同女兒說會兒話。
按規矩任思眠昨天就應該回王府了,出了這樣的意外也就沒能回去,今天王府那邊應該會使人來接。
任思眠陪著老夫人說了會兒話,老夫人便乏了要回房休息,她也就告退了。
任思眠還未痊癒,出來一會覺得有些累,本來想直接回去休息,走到半路才想起方才馮氏離開之前的叮囑,又繞去了馮氏的院子。
「妹妹你可回來了!叫哥哥好等。」任思眠腳剛一踏進院子,一白衣男子便急急地迎了上來,拉著她周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昨天妹妹回門,任文瀾沒請著假回來,後來又聽說任思眠落水,就不顧一切地趕了回來,一直等著她從祖母那裡出來。
「這般著急做什麼,仔細嚇著馨姐兒!」只是還未說兩句話便被後面的馮氏呵斥了一聲,任文瀾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對任思眠笑了笑。
任思眠還真是有幾分被嚇到,她前世沒有過兄弟姐妹,也不曾被人這樣關心呵護過,所以對任文瀾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
而任文瀾見妹妹一言不發的樣子以為真被自己嚇著了,畢竟妹妹一直不太喜歡和自己親近,可他這不是許久沒見妹妹又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一時激動了么?
他此時絲毫沒有意識到任思眠才嫁出去三天,而且以後也不會待在家裡了。
任文瀾從任思眠還是一個粉嫩嫩的小糰子時起,就一直喜歡黏著她,寵愛她的程度不輸侯爺夫婦,可原身相反,她有些煩自己哥哥總是跟在她後面,將大哥的關心愛護當做累贅麻煩。
「眠兒,對不起,大哥不是故意的……」任文瀾有些頹然地低頭,他好像總惹妹妹不高興。
「哥哥想多了,我方才只是在想其他事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任思眠忙解釋,她倒是很喜歡這個耿直率真的哥哥。
任文瀾身姿挺拔,長相有些隨馮氏,眉清目朗,卻不顯女氣,是個標準的美男子。
「好了好了,瀾兒別光拉著你妹妹站著說話。」馮氏笑道,說著親自從丫頭手裡接過了早已備好的點心,招呼著兩兄妹坐下。
母子三人一起坐著說了許久的話,任思眠向來對長輩嘴甜,把馮氏哄得高高興興的,而任文瀾呢,自然是只要妹妹和他說話就很高興了,更何況是她還不停地對他笑,他更加起勁地講起了書院的趣事。
就在馮氏開始著人去張羅午飯的時候,下人來報說是端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