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脫險
這竹林位置偏僻,位於寺里最南邊這一頭,平時就沒什麼人往這邊來,這個時候更加不會有什麼人。
「怎麼了?」任思眠被嚇了一跳,看著他微微綳著的側臉,扯了扯他的袖子。
「有人。」沈珏低聲道,而且還不止一兩個人,他抿抿唇,「我們先離開這裡。」
她一聽,莫名地想起之前在酈鎮的時候跟著他們的那幾個人,那些人不會現在還跟來了這裡吧?
心中的這種猜想讓她不由得抖了一下,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那藏在暗處的人也發現了自己似乎暴露了,也不再繼續藏著了,直接朝他們追了過來。
聽著後面的腳步越來越近,任思眠扭頭向後看了一眼,足有十幾個穿著黑衣的人在向他們逼近,依照兩人現在的速度很快就會被人追上,沈珏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認識出去的路嗎?順著來的時候的路往出跑!」
他急急地囑咐著她,說完竟停下了腳步,示意任思眠快跑,她一愣,猶豫了幾秒之後才咬咬牙往外跑了。
她現在留在這裡也只會成為他的負擔,還不如跑出去找幫手過來。
沈珏見她往前跑了一段,才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那些追過來的黑衣人似乎也沒料到兩人會分開行動,一時停了下來,最終最前面的領頭人看了看兩人的方向,向身後使了個眼色,其中的一個人向任思眠的方向追著,其他人都繼續追著沈珏去了。
任思眠努力地向前跑著,只是一邊跑還得一邊辨認著方向,可她的腳力怎麼可能比得上一個有身手的男人,她聽著身後越來越清晰的動靜,心跳得如擂鼓,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越來越慌,而且突然發現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裡,剛才只一心注意著身後的動靜,現在回過神來就有些晚了,她好像已經跑錯了。
她正心神不寧著,後背一陣一陣地冒汗。
「喵……」黑暗中不知從哪裡竄出了一隻貓,嚇了她一跳,腳一崴差點直接坐在地上,疼得她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本來就快沒力氣了,這下崴了腳更是跑不動了,可後面的那人很快就要追上來了,難道她就要坐在這裡等死嗎?
活到現在,任思眠從未經歷過現在這樣的場面,前世生活再艱難,可也沒有遇到過這種被人追殺的事情,來了這裡,更是被保護得十分周全,平日里連違逆她意思的人都少見。
剛才情況有些混亂,她又一直想著往外跑,根本分不出心思害怕,可現在崴了腳,一動就鑽心地疼,心裡的恐懼一下子又都湧上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她正無措著,突然瞧見左前方有一處陰影,似乎是一個草垛,又低頭看了看停在她腳邊的小貓,她咬咬牙,撿起了腳邊的一塊石頭,使盡全力地往遠處拋去。
「咚」的一聲響,引得小貓又朝那邊竄了過去,踩在地上的枯葉上有了「沙沙」的聲響。
而任思眠則快速地向相反方向的那處草垛跑過去,近了一看,此處的確草木濃密,旁邊還有幾棵竹子,可草垛後面卻是凹陷得,天黑,她根本看不清那凹處究竟有多深。
當下也管不得那麼多了,她抓著一截竹竿試圖往下滑,卻腳底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這下真的是摔得結結實實,摔得她都蒙了一下,第一時間卻是捂緊嘴巴半分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她此時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就那麼坐著,抬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上面的情況,生怕那黑衣人又突然的出現,也不知那小貓的動靜能不能引開他。
咚,咚,咚,任思眠就這麼聽著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手心裡的汗和沙子黏在一起,麻麻地疼,而她的右腳已經疼得失去知覺了,本來就崴了一下,剛才摔下來的一下更是雪上加霜,她都快懷疑自己的腿是不是斷了。
而打斷她胡思亂想的是眼前一閃而過的光,她驚駭地抬頭看去,是方才追著她的那個人!
那黑衣人正站在草垛邊,手邊的刀在月光下反著冰冷的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受到了殺意。
「你,你到底是誰?你想,你想幹什麼?」
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手心裡全是沙子。
那人似乎是輕笑了聲,「你不會真的以為那隻貓就能引開我吧?」
他剛才追著追著,發現有些不對勁,依照這女人的速度,這麼可能會突然跑得離開了他的視線,他略一思索,立馬折了回來,朝著和那動靜相反的方向來了。
果不其然,這女人就躲在這裡。
簡直愚蠢,自投羅網,還懶得他繼續追了。
他動了動手裡的刀,扭了扭脖子,準備下來抓住任思眠,心中暗道,這可怪不得他,怪就只怪她跟了不該跟的人。
任思眠見狀,暗罵自己的蠢,現在好了,跑到這麼一個地方,現在是怎麼也跑不了了,看來她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想想還真是冤枉,之前在巴城都僥倖地平安無事了,現在卻莫名其妙地要被人殺了,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這些個追著他們的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人!
她認命地閉了閉眼,等了半晌卻沒等到那個黑衣人下來,奇怪地睜眼抬頭去看,正好看到那人被自己手中的刀抹了脖子。
是他身後閃過的一抹黑影,動作很快,快到她都沒看清,卻感覺到了幾點溫熱的液體甩到了她臉上。
「是我,你沒事吧?」直到那熟悉的聲音傳來,幾乎讓任思眠瞬間落淚,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她拚命搖頭,卻反應過來他看不到,於是又喑啞著聲音道,「沒,沒事。」
沈珏解決掉那人,將他的屍體踢得更遠了下,才一個閃身躍了下來,摟著任思眠坐起身,焦急道,「可有哪裡傷著了?」
他的大掌上上下下將她摸了一通,確認著她的傷勢。
還好,還好,還好他來得及時,他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人,就立即返回來找她了,卻一眼看到了站在這裡的黑衣人,還舉著刀,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直接上去奪了刀將人解決了。
看著坐在岸下的小姑娘,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再晚來一步,會是什麼後果。
她眼淚都還沒幹,卻被他四處亂摸摸到她痒痒肉的手弄得想笑,偏偏作亂的人還不自知,她只能拚命地閃躲著,「我手臂沒受傷……」
沈珏動作一頓,「那是哪裡傷了?」
「……是腳…」她小聲道。
他蹙著眉摸向她的腳傷處,引得她倒吸一口涼氣,腳不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疼……」
沈珏的眉頭皺得更緊,薄唇緊抿著。
「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跪起身,一隻手穿過了她的腿彎,另一隻手環著腰際,就那麼將任思眠一把抱了起來。
「那些人還可能會回來,我們先離開這裡。」
她整個身子都落入他的懷裡,聞著鼻間熟悉的淡淡的清苦的氣息,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險些又落下來。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肯定很狼狽,跌得身上全是沙子,臉上跑出了汗,也黏了沙子,髮髻也跑散了,只怕是看起來就像個瘋婆子一樣。
可見了他,就安心了。
哪怕現在他們還不安全,可身邊有了他,剛才的慌張和害怕突然間都不見了。
她收緊雙臂,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沈珏穩穩地抱住懷裡的人,一個躍身,又快速地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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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她很快地找到了來時的路,任思眠這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跑錯了方向,其實他們一開始離竹林的出口不是很遠,可她卻是往更裡面跑了,所以跑了許久都找不到出來的路。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她,這竹子本來就長得差不多,她又緊張得不行,哪裡還能記得來的時候到底走的哪裡……
看到了不遠處屋子了的光亮,她吸了吸鼻子,「我們出來了。」
「嗯。」沈珏淡淡地應了一身,腳下的步子卻是邁得更快了。
她這才發覺他的情緒有些不對,抬頭去看他,唇抿得死緊,眼睛也是看著前面,臉也綳得緊緊的。
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啊?
沈珏將她一路抱回之前休息的屋子,兩人狼狽的樣子讓等在門口的杏兒嚇了一跳,特別是被抱在懷裡的任思眠。
杏兒連忙迎了上去,都快哭出來了,「小姐你怎麼了?」
她看完那些佛像,問了沙彌得知他們在後院,可找了半天卻沒找到,只得在門口等著,等著等著終於將人等了回來,可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下午還好好的人弄得一身狼狽滿臉沙子?
任思眠還沒來得及和杏兒說一句話,就直接被放在了屋裡的床上,他臉色僵硬,手上的動作卻是輕柔得不行。
他直起身,淡淡地對跟進來的杏兒吩咐了一句,「去打點熱水過來。」
杏兒腳還沒來得及踏進屋子,聞言立馬點頭又跑了出去。
「我沒事的。」任思眠小聲道,瞧著某人一直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卻只得到了他的一聲低喝,「別亂動!」
她吐吐舌頭,不再說話,卻又實在忍不住嘴角上揚。
這個人,還真的以為她是紙糊的啊……
之前也是這樣,明明受傷的是她,他這個沒事人的臉色卻比誰的都綳得緊。
沈珏將小姑娘放好,小心地脫去了她腳上的鞋襪,滿眼都是心疼,纖細的腳踝腫得老高,白白嫩嫩的腳上那處紅得更是顯眼。
「疼么?」他試探著伸手去輕輕的按了一下,側首詢問地看向她。
「嘶……」任思眠縮了一下,卻沒縮回來,可憐巴巴地點點頭。
其實比起疼來她更覺得有些難為情,他就那麼摸著她髒兮兮的腳丫,讓她覺得臉上都有些發燒。
「再忍忍。」沈珏輕聲哄著,手下也試著動作著,她的腳傷了骨頭,他不得不儘早將骨頭正回來。
可任思眠又實在怕疼,他還沒有多大的動作,她就疼得直往後縮,察覺到他的意圖,更是連連閃避,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最後只得暫時放棄,他抬頭看她,眸子里滿是無奈。
可她實在疼得不行,不想妥協。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片刻。
任思眠瞪著眼睛看著他,卻不想他突然伏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唇角。
她被親了個措不及防,腦海中只來得及閃過的一個念頭便是:她臉上又是汗又是沙,他是怎麼下得去嘴的?
不過很快也就不再糾結了,因為她沒幾下就被親得雲里霧裡不知所以了。
他剛開始吻得很輕柔,一下一下地如羽毛一般落在她的唇角,直撩得她心痒痒之時才開始加重力道。
她不由自主地閉眼忘我地回應著他,卻猛地一下被腳上傳來的痛感驚得回了神?
疼得任思眠差點兒飆淚,淚眼模糊地看了一眼沈珏,他怎麼這時候還這麼套路!哪有這樣的?這是給顆糖騙小孩兒呢!
居然親得她分神再去掰她的骨頭?!
沈珏摸了兩下她的骨頭,確認無礙,抬頭見小姑娘委屈的樣子,不由得一哂,唇又重新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