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東陽天機(一)
一朵般若花,一生苦蹉跎。
紅蓮這一生,最後都消逝那一場烈火當中,她與東陽的相識相愛叫她深刻在心,她與聽泉的恩怨糾葛,讓她憎恨至今。
白袍長者將這段紅蓮與東陽的舊事倒出,眾人心中皆是不能平靜。
絳月聽完故事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問道:「不對啊,這蘇紅蓮是**凡胎,死了做鬼受難不能再尋東陽上神,可東陽上神凡身死後應該前塵入夢元神歸位,他怎麼不以自己的大神通救蘇紅蓮呢?」
白袍老者苦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手背在身後,躊躇了一會,尷尬至極:「這東陽上神超然物外心性難測,時常以化凡人渡百年來打發時間,凡人東陽與蘇紅蓮確是一對真情實意的苦命鴛鴦,可在上神東陽眼中,凡人東陽是他亦不是他,就像看戲本中的角色,感同身受又置身事外,東陽上神曾親口所言蘇紅蓮乃他平生第二憾事。」
「這才第二?那第一得慘成什麼樣?」絳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準備迎接更大的震撼。
白袍老者回過神來方知自己失言,連連擺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他回憶起往昔,實在無顏告訴絳月等人東陽上神散發寬袍側卧在軟蹋上提著酒壺,醉眼迷離的說著有一世化身浪蕩劍客竟為了逞威風親手摔碎了這世上最後一壇佛陀醉,實屬第一憾事。
絳月滿腹不忿,道:「這蘇紅蓮也太可憐了,你們就這樣看她永不超生嗎?至少告訴她,讓她解脫。」
白袍長者長嘆道:「這蘇紅蓮自是可悲可嘆引人唏噓,可正因為她愛的執著愛的痴迷,之怨氣在十八層地獄鬱郁不散甚至煉成鬼王,若是她崩潰爆發,莫說這地府,三界或都得大亂一陣,後果不堪設想。」
絳月親眼見過紅蓮,切身體會過她熾烈的期待和渴望,若是這最後的泡沫都被殘忍戳破,滔天怨念衝破十八層地獄的確不是夢話。
「那……我們就沒辦法幫她什麼嗎?」絳月自從補天之事更知天地三界重要,但讓她就這樣對紅蓮熟視無睹也不可能。
白袍老者撫須思慮片刻無奈搖搖頭:「此事老朽也是一籌莫展,你們倘若走過這十九層極樂之地,若得上神眷顧取得東陽天機,看看這無所不知的神寶中可有什麼解脫之法。」
朝陽自覺已過了不少時候,躬身行禮道:「謝前輩,那事不宜遲,晚輩們就先行一步,」
白袍老者臨走仍不忘囑咐道:「歸墟門外有兩隻上古神獸,威猛異常,你們法力都被歸墟所限,可謂九死一生,老朽不得不說句不中聽的話,此時原路返還才是上上之策。」
絳月知道白袍老者是好意,但終究有些被人小瞧的感覺,言辭不免倔強起來:「謝前輩關心,不過即使有歸墟限制法力,但四海之主龍君琅淵在此,什麼凶獸猛鬼都得乖乖退散。」
「哦?龍君?」白袍老者聽到這個稱號眉毛一挑,笑著向身後另一個瘦高老者道:「老頑固,這一輩的龍君竟也來了,你不想來看個仔細?」
瘦高老者雖已髮鬢皆白,皺紋叢生,但直背傲立風骨猶存,眉宇間不怒自威,之前白袍老者在與絳月等人說話時他就距離三步之外不遠不近,不願多理,聽到龍君二字才饒有興緻的走過來,上下打量著琅淵,半天才稍稍露出一絲讚賞的微笑:「小子不錯,有幾分龍君模樣。」
雖然絳月自己對琅淵沒大沒小,但別人可不能對他不尊,不滿道:「前輩雖長,但琅淵可是掌管四海的尊神,這樣說話未免太過輕浮。」
瘦高老者聽完不但沒怒反而哈哈大笑,引得絳月不明所以一頭霧水,這時琅淵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不太確定的問道:「敢問前輩尊號?」
瘦高老者漠然不答,只是臉上掛著絲絲微笑,白袍老者出言解釋道:「身為龍君定聽過惑非之名吧?」
琅淵聞其名大驚,難得這三界中還有能令他詫異的事情:「上古時曾隻身踏浪平定四海妖魔的第一任龍君惑非?」
絳月不知道龍君原來還有兩任,不過聽琅淵的語氣確認自己剛才又說錯了話。
朝陽眼神一聚,也有些不敢相信:「傳聞曾有上古眾神想要闖入歸墟,難道就是諸位?」
說起這個惑非就滿心不甘:「當年我們幾人上天下海如走馬觀花,想這歸墟雖兇險但又能如何,可誰知這歸墟之境竟能將仙力壓制到十之一二,門口又有帝江九嬰兩隻神獸鎮守,若不是東陽天神出手相救,我們幾人連這殘缺仙魂都保不住,」
朝陽暗暗心驚,此行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兇險,一明一暗一生一死,這歸墟死門終究只是一種飛蛾撲火的可能罷了?
絳月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歸墟的可怕,讓上古眾神齊力都差點魂飛魄散的地方,她真的能闖過去嗎?這個問題只在她心中劃過一瞬,因為她立刻就想明白,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是復活白矖的關鍵東陽天機就在裡面,她就是碾碎骨頭也非拿到手不可。
「謝前輩指點,此行雖險,但勢在必行,」絳月在白矖的問題上流露出少有的決絕。
白袍老者無奈的苦笑:「罷了罷了,這樣都勸不住你們,我們也無話可說。」
絳月一行人向惑非等人拜別,義無反顧的走向通往歸墟之門的光暈,白袍老者看著絳月的背影還是忍不住長嘆一聲:「這份不曾動搖的執念比蘇紅蓮尤甚,可惜這驕傲的鮮花就快要枯萎了。」
惑非站在旁邊淡淡道:「至少不是今日。」
絳月等人還未進入光暈,琅淵已將寒冰玄冥寶劍緊緊握在手中,光輝散去,周圍景色大變,眾人身處昏暗的巨大洞窟之中,背後是巨大岩壁退無可退,面前一眼望去極為寬敞,左右距離數十丈。
突然周身牆壁有序的一排排亮起數百盞星星點點的永明燈,眨眼間洞窟亮如白晝,此時絳月等人也終於看清,他們前面的盡頭是一扇寬三四丈,高七八丈的漆黑大門,其上雕刻精細威武,讓人視之生畏。
更可怕的是白袍老者所說鎮守在門前的兩隻神獸,一隻虎身鳳尾,長了九個腦袋,長期處於黑暗沉睡中的眼睛被驟亮的永明燈刺的生疼,發出嗷嗷叫聲,如同嬰兒。
另一個生的極丑,六足四翼卻找不到一張臉,感覺到生人來犯,連跺幾下腳,震的洞窟碎石散落。
琅淵見這兩頭神獸更確信惑非等人所言沒有一絲誇張,小聲向絳月道:「越靠近大門,我們的仙力就越被壓制,我已經只剩下三成法力,你要多加小心。」
其實不用琅淵多說,絳月自己也已經感受到,法力似乎隨著呼吸在一點一點流出,每拖一秒她便更難有勝算。
絳月回頭對朝陽道:「你本就受傷,加上法力限制,你且待在這,剩下的事交給我和琅淵即可。」
朝陽眼裡滿是擔心思慮飛轉,強自撐著身子道:「若我所料不錯,這九頭的就是神獸九嬰擅吐冰噴火,另一個便是帝江,皮堅肉厚尋常法寶如視無物,四翼一扇狂風似刀,這哪個都不是好惹的,何況我們法力受限,此時絕不可力敵。」
「那怎麼辦?總不能指望喂他們兩塊肉就乖乖讓開吧。」絳月知道硬拼不是辦法,可東陽天機就在門內,她必須拿到手。
朝陽沉思片刻,最後一咬牙:「思來想去唯有一計說不定能有一絲生機,只是此計龍君可得千萬小心。」
琅淵是三人中最強者,白矖不在他亦有責任護絳月周全,即使朝陽不說,最危險的是他也歸會主動攬下:「你說,該怎麼做?」
朝陽敬佩琅淵的擔當,不愧四海之主,一點一點仔細說道:「這九嬰擅噴冰火,帝江狂風助之,威力倍增,任誰都抵擋不住,可有一點,龍君乃四海之主掌三界之水,那九嬰口中的冰水也是龍君的武器,待它欲噴出冰水時以仙力催動,反逼入其五臟六腑,到時水火相遇,五內煎熬,自然無法再與我們為敵,」
「可我怎知這九嬰何時噴吐冰水,而且就算成功,九嬰天生陰陽共體,雖會難受一番,但根本不會致命。」琅淵問道。
朝陽道:「這正是龍君危險之處,需在九嬰和帝江的烈火狂風夾擊中等待機會,一擊必中,只要得手,片刻的難受就已足夠,我們的目的只是打開大門進入歸墟,守門神獸何必搏命殺之。」
琅淵思考了一會,覺得這計雖然兇險但還是唯一的辦法。
「那我呢?」絳月主動請纓,她可不想作壁上觀。
朝陽悠悠說道:「你的石劍是你本命所化,與女媧石碎片無異,這女媧石是天下間最堅固的東西可補天地,換言之亦是最鋒利的東西,趁龍君與九嬰帝江大戰,你且稍稍潛到帝江身下,待龍君得手,你一劍刺向它的腹部,即使剛硬如它,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兩獸皆傷只有分秒時間,趁此機會,你們二人合力打開歸墟之門,方是我等絲毫生機。」
絳月面對這兩頭龐然大物不禁緊張到吞口水,但一想到玉華宮中往昔那一抹雪白之境里的白衣,眼神毅然說道:「那就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