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東陽天機(三)
歸墟之門緩緩關閉,四處的塵埃惹得琅淵眼眶發紅,虞姝在門內側過臉艱難的朝著門外望去,眸中閃著晶瑩的淚光,神色苦楚而絕望,如同希望的來臨只是為了印證現實能有多殘忍。
即使絳月他們已經拼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但依舊被司冥一掌送回絕境,歸墟之門已經關死,九嬰帝江眼看就要恢復,琅淵法力受制還連番惡鬥受傷,形勢在向最壞的方向發展,而且快到達頂點了。
「現在怎麼辦?」絳月望著琅淵,她不忍心再向這位四海之主求助,可當下實在心亂如麻沒了主意。
琅淵背後熒光愈盛,毅然道:「放心,我就是燃盡命魂真元也要護你們進去,」
朝陽遠遠聽到,連忙出聲阻止:「龍君萬萬不可,這龍魂一旦點燃,雖可仙力驟漲,但無論成敗皆會消散,連輪迴都入不得。」
「管不了這麼多了,她……還在裡面。」琅淵語氣決絕,一想到自己竟傻傻的錯過了這麼久,再大的代價都不足以逼他再次擦身而過。
「住手!」朝陽身邊傳來一身厲喝,震得琅淵都本能停手。
絳月驚喜的叫道:「惑非前輩?」
來人正是瘦高老者前任龍君惑非,他傲骨挺立風姿颯颯,手指琅淵:「我們堂堂龍尊一族縱橫四海馳騁天地,怎麼能在這種地方覆滅兩代龍君,讓龍族蒙羞的人只我一個就夠了。」說到最後語氣中滿是遺憾和無奈。
九嬰和帝江已經幾乎完全恢復,惑非急道:「這歸墟之門上限制你們法力的白霧我只能幫你們散去三息左右,琅淵,讓這兩頭畜生看看龍族真正神威。」
琅淵似乎知道惑非要做什麼,心中雖痛,但沒有出言阻止,這是龍族尊嚴最後的餘暉,於惑非來說高於一切,何況殘魂。
「額啊~~~」隨著惑非一聲怒喝,以他以身化作一圈金色光環亮得刺眼,光暈往四周散開,拂過九嬰帝江時,他們雖已無礙但仍不敢亂動,直到撞上漆黑的歸墟之門,金光將飄飄渺渺的白霧逼得逃離大門,暫時吹散至岩壁之上。
朝陽看金光炫目,心中暗道:「傳聞龍魂至剛至陽,驅千邪萬妖不敢近前,這一縷殘魂竟就有如此威力,當年若不是不明這法力限制的原由,恐怕也不會含恨折戟於此。」
歸墟之門上的白霧散盡,法力禁制解除,琅淵浩如煙海的仙力全都得以釋放,重掌翻江倒海之神力,黑袍被溢出的仙力揚起,君臨天下。
第一息,九嬰和帝江作為獸最原始的本能聞到了危險的味道,他們不約而同的覺得下一擊必須使出全力,不然可能就是他們生命的最後一擊
冰水寒徹心骨,烈火灼灼如炙,罡風如彎刀般以著震破空氣的頻率化出實體,全部招式一起向琅淵左右襲來。
第二息,絳月被突如其來的猛烈攻勢嚇愣,只見琅淵昂首輕嘯化出真身,黑鱗白須數丈長的身子,面對九嬰的冰火齊發,一聲重重的龍息全數吹凈消散,龍爪緊緊掐住九條細長的脖子,摁倒地上,龍目怒瞪,九嬰絲毫再無反抗之意,溫順之極。
就在同一時間,琅淵龍尾一甩,橫拉出一道氣勁,將帝江的四翼罡風給生生切斷,再一尾狠狠抽在它背上,四翼皆斷,羽毛胡亂飛舞在空中,沒有幾千年休想恢復。
第三息,琅淵對著歸墟之門一聲長嘯龍吟,震的大門顫顫發抖,司冥眸色暗沉在裡面驚道:「不好。」
果然,封禁千年的漆黑大門如同破磚爛瓦一般被琅淵龍角破開一個大洞,琅淵飛入歸墟之中,將虞姝護在中間,自己環繞著她蜷縮成一團。
絳月和朝陽緊隨其後進入歸墟,看到琅淵已經恢復人身,懷中抱著面無血色彌留之際的虞姝。
「龍君殿下?」虞姝已經虛弱到雙眼茫茫幾乎沒有力氣睜開,但這魂牽夢繞千百回的屬於那人的氣息她還是立馬可以認出。
琅淵看到虞姝手腕的傷口立馬明白了一切,她的全身精血幾乎都已經注入了歸墟生門入口,氣虧神虛必死無疑,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迹。
琅淵再沒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龍君威嚴,溫柔的輕聲叮嚀:「別說話,東陽天機定有救你之法,本君片刻便尋來。」
虞姝知道自己命無久時,不願再離開琅淵的懷抱,用著最後的力氣緊緊抓著不肯鬆開。
琅淵明白她的心思,但還是輕輕將她放回床上,對絳月道:「你來照顧她,司冥交給我。」
不用琅淵多說,絳月早就已經開始用仙力暫時護住虞姝,使她不至於魂飛魄散,東陽天機固然重要,但摯友的性命更加珍貴。
司冥沒想到琅淵竟能闖過歸墟死門,心中暗暗吃驚,不過也並未慌張,琅淵雖為白矖之後三界第一人,但畢竟已經受傷耗氣,此時交手勝負未知。
「司冥,你魔族猖獗,但本君為三界生靈一再忍讓,不過你今日之罪,就算引得大戰再起,本君也要收你性命!」琅淵五指一張,寒冰玄冥寶劍在手,凍氣縈繞,殺意騰騰。
司冥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大笑不止:「有趣,本君原想著你來了也算我兌現了對這小妮子的承諾,如此這般,可別說本君趁你受傷之危勝之不武。」
「狂妄!」琅淵怒目一瞪,寒冰玄冥寶劍劍身凍氣聚至劍尖直奔司冥咽喉,後者冷哼一聲,手中也幻出一把黑色長劍,司冥常以指代劍,此劍甚少使用,可對上琅淵大意不得。
兩劍劍尖相觸,如春曉炸雷,法力碰撞匯於一點,雙方全神貫注任周圍物件被氣勁吹飛擊碎,也不敢絲毫晃神。
絳月和朝陽合力幻出的屏障也僅僅能保證他們三人在這狂風暴雨般的亂流中不被吹走而已。
兩人互拼越加激烈,時不時溢出的法力亂流將歸墟內毀的七零八落,絳月和朝陽全力施法的屏障不幸也被擊中,即使只是溢出的亂流但也不是他們抵擋的了,絳月一口氣沒接上,屏障瞬間消失,她和朝陽還好,可虞姝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如同暴露在狂風中的乳鳥,被吹飛到空中往牆上撞去。
絳月驚叫一聲:「虞姝!」
兩者對拼,誰先撤力,那所有的力都會追壓到他身上,可琅淵和司冥聽到叫聲竟不約而同的都冒著被重傷的風險收功飛身去救虞姝。
琅淵飛身在前,司冥幾乎並肩,當他飛出來才猛然驚醒,自己怎麼會本能的來救這丫頭,竟連重傷琅淵的機會都忘記了,自己這是怎麼了。
司冥猶豫了一下,對著琅淵的空門大開的後背沒有立刻下手,而是等到他救起虞姝進懷才一掌追去,重重摁在琅淵後背。
琅淵飛身而來就做好了受傷的準備,背後遭受一掌,五內翻滾,但他沒有立刻反擊,而是將虞姝抱得更緊,生怕還有后招傷到她。
琅淵護著虞姝踉蹌落地,喉頭一癢氣血上涌,但他不願在虞姝面前表露受傷的樣子,硬是含在嘴裡又生生咽下。
沒了虞姝,她原本躺的那張床,也就和其他擺設一同被吹飛砸爛,可裡面竟然掉出了一面長柄銅鏡,落在地上鏡面朝上閃耀出一道淡藍色光柱,中間浮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泛黃舊書,再往上是六個大字:東陽天機在此。
琅淵受了一掌,第一時間無法前去搶奪,絳月和朝陽對視一眼,一左一右飛身伸手想去拿那舊書,可司冥也不是瞎子,手臂一揮,兩人就如斷了線的風箏跌落在一旁。
司冥伸手拿走舊書,長柄銅鏡光芒消逝安靜的躺在地上,他急切的想要翻閱,可裡面卻一個字都沒有,他用手觸碰頁面,感到有強大的禁制在封印著內容,心中暗道:「這該死的東陽天神,竟還下了禁制。」
以司冥的法力解開禁制只需要閉關七日,雖然不可能立刻參閱此書,但即已到手也無需急在一時。
司冥將舊書收好,持黑色長劍走到受傷的琅淵面前,道:「本君說過莫怪本君乘人之危。」
司冥那一掌著實是要命,阻隔了琅淵仙氣運轉,久久不能恢復,現在連多說一句話都不行。
虞姝眼雖迷茫,但耳不聾,聽到司冥要殺琅淵,吃力的雙手抱緊琅淵脖頸,以背身護在他身前,琅淵想要掙脫竟一動也動不得。
司冥本來提起長劍欲刺,作為魔君若留琅淵日後復仇必將徒增很多麻煩,此時殺他是最好的機會,還可除天界一員大將,有百利而無一害。
道理司冥都懂,可這時他竟下不了手,他握劍的手顫抖著掙扎著,就在琅淵都閉目待死時,司冥竟將劍一收,淡淡的對虞姝道:「我欠你的,一筆勾銷。「說完司冥就快步而去,似乎是怕自己轉頭就會後悔。
看到司冥離去,絳月鬆了一口氣,至少琅淵沒事,可她還是忍不住哀嘆道:「這東陽天機被拿走了我可怎麼找復活之法呀。」
「東陽天機被誰拿走了?」
「這還不明顯嗎?司冥啊。」
「誰說那本破書就是東陽天機?」
「你是不是傻,這都看不出來?那……「絳月連問連答了好幾句,突然驚覺:「誰在和我說話?「左右尋找,看到那映射出光柱的長柄銅鏡,拿起一看,鏡中出現的竟不是照鏡子的絳月,而是一個樣貌年輕的翩翩少年。
絳月對著奇怪的鏡子小聲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鏡中人竟然真的開口說話,一字一頓道:「東!陽!天!機!」
司冥經此大戰回到魔族時元氣也頗有損傷,無音助他調息之後,司冥閉關專心煉化舊書。七日後,舊書上的禁錮終於被揭開,司冥滿心期待的翻看舊書,差點沒把內傷氣出來,翻遍整本書不見文墨,之後最後一頁上赫然寫著:恭喜你,你被耍了,東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