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秦晚晚能遇見陸予懷本來就是一件十分偶然的事情,能有交集更是萬分之一的偶然。
接下來一段時間,陸予懷倒是沒出現了,倒是那串風鈴,每日叮鈴鈴的歡快的唱著。
宋敘文行程排的很緊,沒在家裡呆多久,又飛到另外一個省繼續工作,估摸著在電影上映的時候,只會更忙碌。
而顧媛媛也成功拿下了試鏡的角色,在手術恢復之後,便投身於拍戲之中,她拿到片酬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欠給秦晚晚的錢都還了回來。
這個角色算的上是她打入圈子裡的第一圈,之後,她來咖啡廳兼職就少了,專心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了。
秦晚晚不由得有些感慨,年輕人就是有衝勁啊。
她心裡惦記著那盤黑膠唱片,便按照宋敘文給過來的地址,準備去酒吧。
酒吧的位置略微有些偏僻,如果不細心找,秦晚晚還真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有一間酒吧。
秦晚晚推開鹿苑酒吧的門,內里光怪陸離的燈光四處招搖著,男男女女都在舞池狂歡,天還沒黑,卻被暈染出一種狂歡夜的感覺來。
不過也沒錯,在酒吧里,夜夜都是狂歡夜。
秦晚晚掏了掏耳朵,堵住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她有些懷疑的四下打量著,這間酒吧真有Jackson的唱片?
秦晚晚抱著懷疑的態度,走到調酒台前,調酒師行雲流水的為客人調製各種酒,秦晚晚瞅了半響,竟找不到上前詢問的時機。
「給我來杯威士忌。」一道清亮的女聲準確的穿過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傳到秦晚晚的耳朵里。
秦晚晚瞪大了眼睛,她歪了歪頭,避開人群的屏障,向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女人雙腿交疊,大波浪卷的頭髮一直垂到腰際,塗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桌面上附和著隱約的節奏敲擊著,看起來危險又迷人。
在秦晚晚看見那女人的時候,她也看見了秦晚晚,她先是一愣,緊接著露出驚喜的神色來。
她咧開唇,唇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沖著秦晚晚用力的揮了揮手,嘴型似乎是在讓秦晚晚過去。
秦晚晚撥開人群,大步向著白沐瑾走過去。
算起來,她和白沐瑾已經七年沒見了,十年前,白沐瑾還是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現在倒是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沐瑾,你怎麼會在這?」秦晚晚走過去,眉毛都高高揚了起來。
「老闆,你的酒。」調酒小哥的聲音適時穿□□來,也打斷了秦晚晚的疑惑。
白沐瑾喜滋滋的捧起酒瓶,愜意的淺淺抿了一口,她斜過眼睛,看著一臉錯愕的秦晚晚輕笑一聲,說道:「我在這安家落戶了,沒想到你也在這裡啊。」
秦晚晚抿著唇淺笑了一聲,她輕輕嗯了一聲,說道:「真巧。」
真巧啊,白沐瑾當年不管不顧的為愛奔走,拋棄了國內所有熟悉的朋友和親人,現在竟在這開了家酒吧安定了下來。
「到這邊來吧。」白沐瑾身姿搖曳,她熟練的穿過人群,走到不那麼嘈雜的卡座邊,無奈的聳聳肩,說道,「外面總是這樣,這裡安靜一些。」
卡座是分隔開來的,雖說轟鳴的音樂聲還是能泄露出絲絲進來,但是比起剛才已經好得多了。
「沒想到這裡老闆居然是你,宋敘文說這裡老闆路子廣,我還想來問問你這裡有沒有Jackson的黑膠碟片呢。」見到是熟人,秦晚晚也放下心來,她輕輕勾著唇,笑意柔和。
白沐瑾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吐槽道:「這才剛見面呢!」
她聳聳肩,又喝了一口酒,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酒吧里似乎沒有,但我可以去幫你問問別人有沒有。」
這話說完,兩人卻又陷入了沉默當中。十年前,她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再次重逢,明明有一腔的話語想要說,卻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你……怎麼回來了?」秦晚晚抿著唇,她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
「我把那誰甩了,就回來了。」白沐瑾一臉無謂,她輕描淡寫的說著,還斜過眼睛調笑了秦晚晚一句,「你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秦晚晚卻看到,白沐瑾捏著酒杯的手指陡然一緊,力道大得讓她手指都有些泛白。
當年她為愛走天涯,應該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吧。
秦晚晚明智的選擇避開了這個話題,外面轟鳴的音樂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一串流暢的吉他聲泄了進來,方才的人聲鼎沸竟也恍然在這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音樂聲響起,一道婉轉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潺潺的歌聲迅速撫平了所有人心中的躁動,秦晚晚微微有些發愣。
女孩唱的是浮生若夢,當年秦晚晚在酒吧駐唱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首歌,後來,也是她的成名曲。
女孩的聲音空靈悅耳,如聲聲低訴,直直唱進了人的心裡。
她低聲淺吟著,彷彿周圍的嘈雜聲都於她無關一般,秦晚晚目光一瞬不轉的看向台上,一時之間竟聽入了迷。
一曲唱罷,稀稀疏疏的幾個掌聲響起,一旁的白沐瑾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用肘部推了推秦晚晚,笑嘻嘻的問道:「怎麼樣,這女孩像不像是當年的你?」
秦晚晚垂下頭,輕聲說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白沐瑾嘖嘖了兩聲,她眯著眼睛笑道:「當初這女孩來應聘的時候,她一開口我就想起了當年的你,可真有當年秦栗子的模樣。」
秦晚晚依舊垂著頭,她唇角微微翹了翹,笑容卻泛起一絲苦澀來。
「秦栗子!」白沐瑾忽然抬高了聲音,她挑起一邊眉毛,靠在卡座的沙發上,對秦晚晚笑得狡黠,「怎麼樣?要不要上去唱一曲?」
她喊秦栗子的聲音略微有些大,若是放在以前,不知道有多少歌迷會圍過來。
而現在,也只有旁邊卡座的一個左摟右抱的男人似乎是覺得白沐瑾聲音有些大了一般,側目看了一眼,便波瀾不驚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秦晚晚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眸中閃過一絲掙扎,又扭頭看向了台上享受著唱歌的女孩,眸中飛快閃過一絲艷羨。
「你要是關注過的話,應該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秦晚晚喉嚨微動,她聲音很輕,彷彿是被微風一吹,就能消散在風中一般,她勾著唇,說道,「當年被投毒,之後我就退出圈子,是因為嗓子壞了。」
白沐瑾震驚得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的震驚,旁邊卡座杯子落地,一陣玻璃破裂的聲音便表達出了她的心情。
所有人都猜想秦栗子到底為什麼會在如日中天的時候選擇拋棄自己的粉絲,退出娛樂圈,但從來沒有人想過,她是因為不能唱了才選擇離開。
「隔壁的,記得賠償啊!」白沐瑾心裡湧起一陣憋悶感,她將火氣都撒到了隔壁卡座,對著那邊怒喝一聲。
這酒吧里來來往往的客人都是熟人,白沐瑾也是帶了半調笑的聲音吼的。
「嗯。」隔壁卡座傳來一個懶洋洋的應答聲,便安靜的彷彿沒有人在一般。
「我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情,現在知道的也只有宋敘文和宋佳文。」秦晚晚看著白沐瑾憋悶的神色,笑容中的苦澀便斂了下去,「哦對,還有簡璇和鄭子瑜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情。」
「怎麼會這樣……」白沐瑾連酒都顧不得喝了,她憋了半響,卻只能用這幾個字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十年之前,秦晚晚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那麼熱愛音樂,那時候白沐瑾就知道,有朝一日秦晚晚一定會成功的。
她身上總是有那麼一股不服輸的韌勁,誰都打不倒。如果對十五歲的秦晚晚說讓她放棄音樂,那大概是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可是對於二十五歲的她,似乎這已經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為什麼不告訴大家呢……」白沐瑾憋得眼眶都有些泛紅,如果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家,當初她也不會承受那麼多非議了。
「有什麼用呢?」秦晚晚低吟了一聲,她一挑眉,笑道:「不如讓我在大家心裡留下最好的形象。」
白沐瑾憋著嘴,一副想哭又強忍著的樣子,秦晚晚心底里也在泛酸,她輕快的捏了捏白沐瑾的臉,說道:「看你這樣子,我只是不能唱歌了而已。」
而已?!白沐瑾瞪圓了眼睛,硬生生將心中想說的話壓了下去,她伸出手,拍了拍秦晚晚的肩膀,說道:「都過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樂壇少了秦晚晚這樣時而乖張時而空靈的聲音,真是太可惜了……
秦晚晚倒是不以為然,再艱難的時候她也已經走過去了。
「你記得幫我找唱片,我就先回去了。」秦晚晚站起身,白沐瑾立刻和秦晚晚交換了電話號碼,再三保證有了消息一定會通知秦晚晚之後,這才目送著秦晚晚慢慢離開了酒吧。
秦晚晚走後,她抬起頭看著還在駐場的女孩,面上神色怔然,心底苦澀越演越烈,她忽然拿起所剩不多的酒,一口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