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四章 魔多終戰（八）

?「嗤」

血光乍現。

一隻手臂飛上了天。

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凸露，臂膀筋肉噴張，雄壯之極。更重要的是，這隻手臂比常人足足長了將近一倍。

詹嵐的驚呼聲，在逐漸死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悅耳。

鄭吒滿頭大汗，臉色慘白如刀。

他的右臂已經消失不見。

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趕到，只是他的力量已經大部分消耗在疾行趕來的路上，來不及做出太多應對，只能以壯士斷腕的代價，以血肉之軀硬擋宋天的一刀。而在宋天來說，這也是一種陽謀，詹嵐的生命，鄭吒的一臂，二者選擇其一。

鄭吒沒有選擇的餘地。

宋天收刀在手，淡淡的看著鄭吒：「雖然你此時救了她一次，但你斷掉一臂，卻再也不是我的對手，換句話說，你的英雄救美行為會讓你們兩人最後都難逃一死，這樣愚蠢的行為，換做你的複製體就絕對不會做。」

一提到複製體，鄭吒的臉色就變了：「不要把我跟那個連自己最重要的信念都放棄的懦夫相比！他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責任！更不知道什麼叫做男人的擔當！」

宋天仍然是那種淡漠的語氣：「我只知道，死人是沒有資格談論責任的，只有活著，才能將信念堅守下去。實力不足以匹配信念的結果，就是滅亡，哪怕你已經躋身輪迴小隊的金字塔尖。」

鄭吒冷冷地說道：「那又怎麼樣？既然身在無限輪迴世界，就要隨時做好戰死的準備，何況我只不過是中洲隊的一員而已，只要中洲隊還有一個夥伴在，我就不會放棄。」

宋天的目光掃過鄭吒的斷臂：「就憑你？不夠。」剛才那一刀，鄭吒失去可不僅僅是一隻右臂，誓約與勝利之劍也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手無寸鐵，再加上痛失一臂，此刻鄭吒的實力至少暴跌三成，高手過招，即使只有一線之差，最後也會造成天差地別的結局，何況是三成實力？

這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那再加上我呢？」

只見程嘯鬆鬆垮垮的拎著高能激光劍，看似無意的站在了宋天的側後方，和鄭吒正好形成掎角之勢。

「還有我！」接著是王俠冷冽堅定的聲音，他默默地站在了宋天的另一側。

再往遠處看，銘煙薇弓如滿月，蓄勢待發，遙遙鎖定宋天，弓弦上流動的五色光芒讓宋天心中不由一跳，因為他居然感到了一絲危險。而這一切的紐帶，無疑就是站在鄭吒背後的詹嵐。至於原來糾纏著他們的那些敵人，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一波死神軍團士兵衝散擊潰了——這隻不過是鄭吒一個念頭的事情。

宋天環顧一圈，最後目光落到了鄭吒身上：「你確實很有擔當，然而代價卻是整個團隊的滅亡。這種擔當，意義何在？」

鄭吒深吸一口氣：「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想知道？那就放馬過來！」

宋天長笑一聲：「正合我意！」

他所立之處距離鄭吒十米，距離程嘯和王俠更有二十米開外，但是他身形一動，居然讓所有人都以為是向自己攻擊，長刀更是化作漫天狂飆，將三人同時籠罩進來。戰圈之外的眾人，一時之間只感覺眼前刀風漫卷、厲電橫空，耳際風雷大作、銳響直欲割裂耳膜，卻再也看不清楚其中的戰況。

這邊戰況激烈無比，另一邊卻陷入到了詭異的平靜當中。

索倫雙手持劍，保持著全力直刺的姿勢，他體型高達七八米，所以手中的劍鋒也寬達盈尺，長度更是誇張的五米，一劍刺出，僅憑物理力量已經擋者披靡，但凡被劍鋒觸及的一切都會瞬間化為齏粉，更何況還有至尊魔戒轉化而來的恐怖無比的黑暗魔力。

這一劍刺出之前，他一直在靜思、冥想、等待，直到機會出現的一剎那，才發出這驚天一擊，其中的力量、技巧、魔力和威勢，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所能達到的最巔峰，除非諸神復出、魔苟斯再現，否則他有絕對的信心，能夠殺死所面對的一切強敵。

但是這蓄勢已久、勢在必得的一劍陡然止住，就像有人按下暫停鍵一樣，任憑他再怎麼發力也紋絲不動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王楊。

王楊單手扣住黑色雙手大劍的劍刃，身形微微后挫，巨劍的劍鋒已經刺入他的胸膛，但是王楊依舊雙目緊閉，神容平靜，與索倫的巨劍相比，他的身形顯得異常單薄，好像隨時都可能被輕輕挑起，但就是這看似單薄的身軀和單手，居然和巨人一樣的索倫形成了僵持。

兩人便這樣黏在那裡，膠著不動，既沒發出巨大聲響，周圍也並無震動，只是忽然之間，四周的碎石和沙土，竟不由自由地，震動著，滾動著，跳動著，一點一點的，向王楊和索倫的戰團靠近過去。

一般的戰鬥進行時，都會造成能量的散逸，波及的範圍與戰鬥雙方的實力呈正比，如果是跨越四階基因鎖的超級強者，可以完美控制自身的每一分能量，他們出手的聲勢反而會更強，因為那些看似散逸的能量，實際上都被他們控制著，單體攻擊和範圍攻擊在他們手中已經沒有實質性的區別，但無論如何，能量的流動還是呈現擴散趨勢；然而在王楊和索倫的戰鬥中，這一規律卻出現了倒轉，他們之間的戰團正發放著一種強大的吸力，像是無形的漩渦一樣，把周圍的一切往這漩渦的中心吸了過去。

「嗖——」

終於，第一顆碎石離地而起，飛向戰團。

然後是第二顆，第三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很快就形成了密如驟雨之勢，從四面八方向戰團飛射而來，一時之間，破空聲不絕於耳。

不僅是碎石沙土，在這種越來越強盛的卷吸之力下，連那些深埋在地下的大塊磐石，也開始不停地抖動，似乎想要掙脫大地的束縛。

在猙獰的面具下，誰也看不到的黑暗中，索倫原本穩操勝券的心態終於開始動搖。

他之所以選擇偷襲，是因為中洲隊在精靈國度的時候，王楊藉助凱蘭崔爾之鏡跟他那一記隔空的精神對撼，表面看來，兩人那次交手似乎不分勝負，但是在那次短暫的交鋒中，索倫卻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如芒在背感。

作為有史以來最強最聰明的邁雅，索倫親眼見證了這個世界從無到有的過程，期間無數強大的存在，主神、維拉、邁雅，以及此後的精靈、矮人、人類，無數超級強者和蓋世雄傑，在他面前一一閃耀，然後隕落，哪怕曾經盛極一時的「黃金大帝」阿爾?法拉松擁有著他遠遠無法抗衡的力量，在他的意志腐蝕下，也僅僅用了三年時間就墮落了。是的，力量壓倒他的存在也許很多，但是意志強過他的卻絕無僅有，這才是他在三個紀元的漫長時間裡屢敗屢戰、東山再起的最終底牌。

然而現在，他的最強之處被超越了。

那是一個人類。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意志竟然可以純粹到這種境界，就連主神也相形見絀。當他第一次觸及到這種意志的時候，從心底最深處不可抗拒的升起一種強烈的嫉妒。因為他知道，那種境界，已經超脫了智慧和力量的範疇，他永遠不可能達到，即使他已經拿回至尊魔戒，恢復了全盛之身。

既然不可能達到，就必須果斷毀滅。

隨後，他的盟友為他謀劃了一個布局，並且告訴他，接下來，只要等待，等待王楊跨出那個神秘陣法的第一時間，因為那將是王楊最虛弱的時刻，也是殺掉這個勁敵最好的時機。

他照做了。

一開始，情況確實如此，他一擊得手，輕鬆的難以置信。

但是隨後的發展卻開始偏離既定軌道。

這個強敵的戰鬥意志，已經不能用頑強來形容，那種融合了宏大、堅韌、桀驁與精純的意志，只是碰觸一下，就讓他有種戰慄的感覺。他明明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巨劍已經刺入對方身體、黑暗魔力正在源源不斷的侵蝕對方的五臟六腑，可偏偏在對方的意志面前難以越雷池一步。

中劍至今的王楊始終沒有睜開眼睛，所以索倫無法窺探到他的內心是否真如他的神容一樣冷靜，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只要無法擊潰王楊的意志，就別想打敗這個強悍的對手。

索倫深吸了一口氣，此刻他的意志覆蓋整個魔多，戰場上的任何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精神力，中洲隊在危機中的表現自然也不例外，這不禁讓他心中一動：也許維持這個人類精神氣魄的源頭就在於此呢？

於是他獰笑著開口了：「到了現在，你還想贏嗎？，你們的隊伍雖然有實力，卻太過自負，從你們踏進魔多開始，就走進了亞當的布局裡面，誰也逃不掉。」

索倫面具的眼洞閃動著鬼火一般的精光，死死盯住王楊：「你以為宋天大張旗鼓想要殺掉的是你們的精神力控制者？錯！他們真正的目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