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六章 魔多終戰（十）

索倫終於沉靜下來。

完全、徹底的沉靜下來。

它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多久了？我都快不記得身為戰士的感覺了，那種拋開一切，忘卻生死，酣暢淋漓的戰鬥，曾經讓我無比痴迷，只可惜。。。。。。」索倫低沉暗啞的聲音突然多出一分感慨，它看著手中的黑色大劍良久，似乎在追憶什麼，但是它的話並沒有說完，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嘆息什麼。

王楊平靜的看著。這一刻，他不由得想起了梅羅紋加，那個最強的救世主，也曾一樣的熱血激蕩，一樣的豪情天縱，一樣的矢志不渝，但是時間改變了一切，沸騰的漸漸冷卻，飛揚的慢慢凝固，執著的隨風而逝。。。。。。在時間面前，似乎連道心也不堪一擊。

「從鑄成至尊魔戒開始，我就一直沉浸於謀略布局，希望以神的姿態完成中土的統一，卻忘記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計謀都是徒勞。如果當初我能夠親自領軍，也許我的大業早在第二紀元就實現了。」

這時候，索倫頭盔的面部突然開始了變化，原本猙獰的稜線開始蠕動，漸漸隱去了鋒利，淡化了森寒，整個面部曲線開始轉向柔和，原本霸氣的造型透出了儒雅，要知道，這具頭盔的材料可是最頂級的魔法金屬，只有神器才能斬斷，可是現在居然如同有了生命一樣開始變形，這神奇的一手，更像是來自於漫威世界的萬磁王。

但是王楊知道不是。

所有輪迴小隊的隊員都知道不是。

四周詭異的安靜下來，連空氣的流動都漸漸停滯了，天地愈加黑暗，頭頂的雲層越來越低越來越厚，所有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彷彿死亡就在舉頭三尺之處凝視著自己，他們不約而同的抬頭——虛空之中，一個重如山嶽的意志降臨到魔多的大地上。

「這具身軀曾經如此的完美，卻和努曼諾爾一同陸沉，不過現在還不晚，至尊魔戒回歸，我的力量已經恢復，在中土世界，我的意志就是一切。當然，這都要感謝你，強大的勇者。」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看著王楊，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讓我明白了力量雖然不是一切，但很多時候，它卻能決定一切。」

索倫身上的鎧甲繼續變形，幾句話的功夫，竟然轉換成了多種風格並存的造型，其中既有高雅美麗的精靈氣質，更有威嚴尊貴的王者之風，而它手中的大劍，也褪去了象徵死亡的黑色霧氣，迸發出流光溢彩的燦爛光華，並如波紋一般不斷向外翻卷擴散。

這時候，聯軍當中的幾名精靈首領同時失聲嘆息：「天賦宗師安納塔？！」

在第二紀元期間，索倫以美善形象出現，自號「天賦宗師」安納塔，去到了精靈王國伊瑞詹，並指導伊瑞詹的精靈打造十九枚力量之戒，而他自己則秘密在魔多打造了至尊魔戒。由此拉開了長達1200年之久的精靈與索倫之戰，要不是正值巔峰的努曼諾爾帝國插手，索倫早就取得勝利。

在某種意義上，索倫和風雲中的帝釋天很象：科研探索精神與不羈野心同樣出類拔萃，隱忍與張狂都能做到人之所不能；撇開立場不論，他們的實力、心志與魅力達到了極高的境界，足以支持他們完成任何想要實現的慾望；正因為他們具備了英雄與梟雄的所有特質，所以最後選擇什麼樣的道路，完全在他們一念之間，而他們發揮出什麼屬性的力量，也同樣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當然，索倫選擇「天賦宗師」安納塔的形象來駕馭至尊魔戒的時候，它的體型已經恢復到正常人大小，再不復之前那種人形高達的巨無霸，這就更加有利於劍術的發揮，而且相應的，王楊至剛至陽的雷電之力也失去了那針鋒相對的剋制特性。

就在索倫的威壓越來越重的時候，九天之上，濃重的黑雲深處，一道亮光如白駒過隙，一閃而沒，時間之短暫，如果有人此刻眨了一下眼睛，會根本看不到，數秒鐘后，隱隱約約的悶雷聲響起，同樣非常微弱。

但是，第二道雷霆的降臨很快到來。

「咔」

墨汁一般的天空中，一道閃光乍現，雖然仍舊無法穿透濃重的黑雲，但是已經足以閃亮人類聯軍的眼睛。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當頭滾過，從天邊緩慢的蔓延過來，雖然那雷動之聲似乎遠在天邊，然而所有人都從心底生出一種栗然來，彷彿某種不可測度的存在正在蘇醒。

電閃雷動，引動風雲激蕩，死寂的魔多荒原，被突如其來的風聲喚醒，不知道從哪裡刮來的長風，輕嘯著掠過所有人頭頂。

第三道雷霆緊隨其後。

「咔嚓——」

刺目的電光終於穿透層層黑雲阻隔，以無比犀利的姿態，首次照亮魔多的戰場。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雷鳴中，普通聯軍的心神都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等回過神來后，只覺得兩耳嗡嗡作響，腦門發脹，眼冒金星。無數半獸人更是一頭栽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越來越多的電蛇從黑雲深處鑽出，在九天之上蜿蜒遊動，越來越震撼的雷鳴響徹天際，連大地也似乎在共鳴中微微震顫。狂風怒吼著席捲而來，戰場上飛沙走石，普通人別說睜眼去看，能不被砸的頭破血流已經算實力強悍了。

豆大的雨滴開始從空中下落，一滴一滴的灑落到眾人頭上、臉上和乾涸的大地上，兩個紀元都沒有下過一場雨的魔多，居然下雨了。

在另外一邊的戰場上，銘煙薇猛地抬起頭來，驚喜的看向天空。

有水的地方，就是她天然的主場。

「轟——————」

電光耀空，天地一片蒼白。

黑雲如海，在驚雷閃電當中劇烈的翻滾奔流，掀起滔天巨浪，眨眼之間就淹沒了電光。如果不是此刻天昏地暗伸手不見五指，所有人就能發現，頭頂的黑雲正在以戰鬥區域為中心高速旋轉，呈現出巨大的旋渦狀。

「咔——————」

劍光如電，衝天而起，竟然壓倒了光耀天地的電光，將如墨的黑雲之海生生斬開數公里長的缺口。

劍光閃動之際，兩道人影交錯而過。

「嗤」

血光乍現，飛射到空中，化為一捧血霧飄散。

王楊寬厚的胸膛上，一道尺長的劍痕赫然入目，與其他數道劍痕交織，鮮血如注。

而在他的背後，手持精靈長劍的索倫卻毫髮無損。

交手僅僅幾個回合，王楊已經連中數劍，沒有基因鎖的加成，他在技巧方面的差距一目了然。之前的那些戰鬥與其說以劍敗敵，倒不如說是以力勝之。但是當他的力量遭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時，技巧的短板就顯現出來，哪怕西方力量體系的劍術不像東方力量體系那樣精妙絕倫，也足以對他造成不小的殺傷。

他們戰鬥的所在，荒原上巨大裂痕如同蛛網密布，大半丘陵崩解破碎，大地顛簸起伏如海浪，來自地層深處的隆隆聲振聾發聵，戰鬥餘波的衝擊下，這裡的地形幾乎被完全重塑了一遍，戰況之激烈，連越來越密集的驟雨也難以落入進這片區域，戰場外圍，是氣浪餘波形成的一個連一個巨型龍捲，嘶吼著向四面八方扶搖擺動，將乾枯焦黑的荒原犁出一道道又深又寬的溝壑。

有至尊魔戒在手的索倫，已經抹平了它和王楊在能量層次的差距；而切換到戰士模式的索倫，展現出了超凡絕倫的近戰能力；最可怕的是至尊魔戒還囊括了一部分因果率的力量——王楊所受的傷，大部分都是在明明不可能中劍的情況下匪夷所思的中了劍。。。。。。一切的一切，無不驗證著王楊之前的推斷，單打獨鬥，輪迴隊員里沒有人是它的對手。

「鏗」

索倫的長劍精準切入到王楊劍式當中，發力一絞，幹將莫邪脫手而出，打著旋飛入到黑暗當中。

精靈長劍沒有絲毫停頓，劍式轉換如行雲流水，化作一道厲電刺入王楊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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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

一聲斷喝中，長刀如雷霆下擊，猶如當空一道霹靂炸響。刀風過處，飛沙走石，大地龜裂，凡是被捲入其中的一切東西，統統化為齏粉。

然而這無堅不摧的凌厲一刀，卻被一隻手臂擋下了。雖然這隻手臂同時變得血肉橫飛、筋斷骨折。

那是鄭吒的手臂。

加入大巫精血后，鄭吒的身體強度驚人，某種程度上足以媲美神兵利器。

一刀得手，鄭吒身形暴退，宋天也不追擊，只是凝視著自己手中滴血不沾的刀鋒：「鄭吒，你完了。」

鄭吒卻不回話，只是抓緊時間運功調息，不過所有人都能看出，目前的鄭吒情況大大不妙，他本來就身負重傷，再加上只剩一臂，十成實力發揮不出五成，否則也不會被境界低於自己的宋天死死壓制，現在僅剩的一臂也廢掉，看上去距離山窮水盡只差一步了。

這種情況下，宋天自然不用擔心什麼，修真的神奇之處在於入微的控制力，而非逆轉因果，就算給鄭吒一個小時來運功調息，他也翻不了盤。

一想到自己居然單槍匹馬越階殺掉了惡魔隊隊長的正體，宋天的心中真是躊躇滿志，一直不苟言笑的他也禁不住仰天大笑。

但是一聲冷哼將他的笑聲切斷。

鄭吒一步踏出，高大如神，渾身的傷勢絲毫沒有減弱他的氣勢：「宋天，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有夥伴？」

「夥伴？」宋天稍稍錯愕了一下，隨即不屑道，「就憑那些連四階基因鎖也達不到的傢伙？可惜連讓我多看一眼的資格也沒有；與其指望他們，倒不如我來幫個忙，把整個中洲隊送去為你陪葬吧。」

言訖長刀一展，正要出手，突然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