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發晉江文學】購買比例低於40%,48小時后顯示正常章節。新網址:www.56shuku.net「呃,沒有沒有。」章年卿強笑道:「我怎麼會不想我爹回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馮承輝沒有懷疑。
今夜,註定難眠。
章年卿摸著有些微微泛麻的嘴唇,內心千萬不舍。他深知。父親回京后,他勢必得搬回去。
可馮俏還不足十三歲,正是尷尬的年紀。說大,還不能成親。說小,男女大防卻嚴的不行。以後見面都難。這讓他可怎麼熬。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開泰二年,春。
章芮樊奉旨秘密進宮,馮承輝私下陪同。兩人共乘一轎,掩人耳目。
馮承輝任職文淵閣大學士,被皇上召見並不打眼。兩人一路都未惹人注意。
章芮樊打趣道:「馮大人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馮承輝無奈道:「你快別擠兌我了。」
馮承輝的東閣大學士擢升文淵閣大學士的尷尬之處在於,別人都是兵部尚書兼某某大學士,禮部侍郎兼某某大學士。再不濟也是翰林院某某兼大學士。
像他這樣,光桿大學士。古往今來只此一家。
故而,馮承輝雖身在內閣。卻沒有什麼話語權。五大學士中位列末首,不客氣的講。六部尚書的話語權都比他高。
這在前朝,簡直聞所未聞。
馮承輝苦不堪言,無處傾訴。他也不求光祿大夫,多少授銜個資善大夫,資政大夫。他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陶茹茹這次回來,只帶了小女青鸞一個人。章大哥章二哥都在河南留著。開春的時候章二哥訂了親,只等著翻年國孝后成親。
孔丹依關心的問:「打算在京城辦席面,還是在洛陽那邊辦?」
陶茹茹笑著,嘆道:「就在河南吧。我們姻親家都在那邊,京城反倒沒什麼人了。你若有空,屆時也來吃一杯酒。」
孔丹依連連答應,看著陶茹茹面色紅潤,氣色極佳。舉手投足間的精氣神,都非昔日所比。不禁感嘆,她在河南過的到比京城自在。
其實也不難理解,陶金海官任河南巡撫二十餘年,雖未朝上再走一步,可一直未擢未貶,也算一分本事。幾十年下來,早在河南扎穩根,倘若不是他親女婿章芮樊回河南當布政使,只怕誰也在那站不穩腳跟。
地方上戲言,『鐵打的金如海,流水的布政使。』便是在指這件事。
這個局面自章芮樊回去后便打破了,翁婿兩人一個把持軍政,一個把持糧錢,文安武治。手機訪問m.56shuku.net儼然成了那一帶的土皇帝。
陶茹茹一邊是巡撫女兒,一邊是布政使夫人。誰敢給她氣受,小日子自然過得滋潤。
章青鸞今年三歲半,性子十分霸道。大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第一次來馮家也不怕生。院子里跑的風風火火,滿院子的丫鬟婆子追著她。她反而很高興似的,手舞足蹈,笑得咯咯咯。
跑累了,才跑回來爬到陶茹茹膝蓋上,嬌聲問道:「娘,我外公呢。」
陶茹茹給她擦擦汗,柔聲道:「你外公不在這裡,青鸞要過幾天才能看到外公。」
章青鸞十分不高興,使著小性子道:「我不要。咱們現在回家。我想外公了。」哇一聲哭了,哄都哄不下來。
孔丹依幫著勸,也哄不下來這位小祖宗。陶茹茹滿頭大汗,尷尬的解釋:「在那邊被我爹寵壞了。全家上下就她脾氣最大。」
說來也是好笑,陶金海平日威風凜凜,再河南地界跺一跺腳,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最怕的竟然是小外孫女章青鸞。
好不容易用糖安撫下來小女兒,陶茹茹又欣慰又無奈道:「她半歲的時候就在外祖父身邊養著,平日只有餵奶給我送回來。連睡覺都是揪著我爹鬍子睡的。」
孔丹依若有所思,笑著道:「你爹還是疼愛你。」
此話不假。
陶金海對章青鸞大有點移情別戀的意思,許是這麼多年養了三個兒子才得了一個女兒,精挑細選給女兒選了位好夫婿。誰知女婿陞官了,還帶著他的寶貝女兒一去不復返十幾年。
二十多年來,陶家三個兒子又無一例外生的都是光頭小子,只陶茹茹這邊得了一個女兒。還是生了三個,才得了這一個寶貝閨女。剛一出生,她三哥就中解元。活脫脫的小福星。
陶金海對青鸞愛憐的不得了,將她寵的無法無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孔丹依和陶茹茹立場不一樣,聞言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小姑子脾氣這麼霸道,長大怕是個不好相處的。
俏姐兒能不能跟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還兩說。
再說話,就有幾分試探。
孔丹依笑道:「你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陶茹茹給青鸞擦著口水,道:「還得回去。進京只是受賞,過幾天還得回任地上。」
有必要特地為受賞進次京?
孔丹依目露疑惑,思及暗地裡進宮的兩個男人。彷彿明白了什麼。
陶茹茹見孔丹依神色不對,忙舉起手指:「噓。」恨的自打嘴巴,怎麼就這麼口無遮攔。
孔丹依表示明白,正逢章年卿進來請安,話題便被岔過去。
章年卿年方十七,正是男兒最好的年紀。身高挺拔,軒昂七尺,英姿邁往。雖少了幾分秀逸文雅,卻多了分赫斯之威。
陶茹茹見狀,唬了一跳,「你是在翰林院呆了三年,怎麼沒養出墨香。反而生的像個土匪一樣。」
章年卿略微尷尬,孔丹依一直看著章年卿長,到不覺得什麼。陶茹茹這麼一說,她到真發現,章年卿長的越來越英氣,也越來越不像個讀書人。都說文弱書生,風流才子。
章年卿生的太對不起自己的才華,活脫脫像個舞槍弄棒的小將軍。還是戲本子里那種白袍銀槍小將,手擎紅纓槍,揮馬斬敵首的感覺。
章年卿被母親和岳母雙雙一擠兌,臊的都不知道往哪站。只好沉著臉裝嚴肅。
這麼一來,陶茹茹反倒看順眼了,對著孔丹依連連點頭:「這下有幾分官威了。」
「娘!」章年卿黑著臉道:「別說這個了。」
陶茹茹好幾年沒被人頂過嘴了,新奇道:「果然是做官老爺的,脾氣這麼大。」
章年卿只好拿埋頭吃糖的青鸞開涮,凶道:「還吃糖,吃什麼吃。牙齒壞了就不吃了。」
章青鸞嚇傻了,手裡沾滿口水的糖咣當掉桌子上。好半天才知道哭,「哇嗚嗚……」小青鸞趴在母親懷裡,大哭不止:「娘,那個黑乎乎的大個子是誰啊。」
「是你三哥。」陶茹茹被累著脖子,艱難擠出三個字。
章青鸞晴天霹靂,大驚失色道:「不要!我不要他當我三哥。」
屋子裡亂糟糟的,章年卿掀簾出去了。
春日薄寒,微風襲面。
馮俏坐在抄手游廊上,章年卿疾步走過去。「俏俏。」
馮俏抬頭,臉上掛著淚痕。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悶聲道:「天德哥哥,你要走了是不是。」
「我——」
馮俏別過頭,低聲道:「我知道你要走了,你爹娘都回京了。」
章年卿艱難道:「我爹娘,的確要在京城住一些時日。」
空中飛過一隻麻雀,撲棱著翅膀朝屋檐下飛去。它飛的極低,馮俏都能看清它翅膀上尚未暈騰開的霧水。屋檐下雛鳥嘰嘰喳喳,嗷嗷待哺,叫聲又嬌又嫩。聽得馮俏心都快要碎了。
章年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剛想說什麼。馮俏忽然道:「天德哥哥,你能幫我把那幾隻鳥捉下來嗎。」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屋檐下,章年卿讓下人去搬梯子。小廝手腳麻利,很快搬來一架木梯子。在章年卿的指示下,動手搭起來。章年卿伸手晃了晃,把袍角挽起來,別再后腰。
小廝慌張道:「章少爺,你有什麼事,吩咐小的做就好。何必自己動手。」
章年卿淡淡道:「幫忙扶著梯子。」
小廝還再試圖說服站章年卿,章年卿目光凌然,瞥他一眼。「下去吧。」
小廝不敢再說話,低頭道:「小的幫三爺扶著梯子。」
屋檐下枯草干泥,一扯一大片。麻雀在下面掏了一個窩,章年卿探手進去,輕而易舉的抓出三四個羽翼未滿的小麻雀。
婢女將地上的泥草收拾起來,放在墊著軟布的線籮里。章年卿把小雛鳥放在簡易的小窩裡,遞給馮俏。
馮俏接過,一聲不吭的抱在懷裡。
這時老麻雀又飛回來了,章年卿想了想,趁它進窩的時候,把它揪出來。想著這下小鳥也好養活了。一時不妨,被麻雀猛琢一下。右手不受控制的發顫,一直停不下來。到手的麻雀自然也飛走了。
章年卿不動聲色的將右手斂在袖子里,顫抖不止。迎上馮俏關切的目光,他笑著張開左手:「沒抓到。」
馮俏用手帕拭乾凈他的掌心,難過道:「你對我這麼好,肯定很心疼我。」她噙著淚花看他:「天德哥哥,你捨得走嗎。」
章年卿低沉道:「我捨不得你。」
「有空叫出來一起喝酒啊。」章年卿單支著胳膊,閑閑道:「不如就今兒吧,『大夢京』冬日裡上了新酒,去嘗嘗鮮,我請客。」
周存禮放下手中的書,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他:「我說章少爺,你這好端端的怎麼黃鼠狼給雞拜年啊。我看你就是沒安好心。你不說清楚幹什麼,我可不幫你叫人。」
誰不知道章年卿身邊都是一群高官顯貴的子弟,看他著是個清流,才名冠身。實則就是二世祖。
大前年章家著火,不過燒了幾間屋子,連個丫鬟都沒傷著。硬是驚動了刑部,連好心救火的楊學士都被叫去問了好幾次話。
誰不知道章年卿是在報復,東院那點破事,個個心如明鏡。
楊學士回來后,不再帶著他們和章年卿鄭大人針鋒相對,幾人和和平平修完新史,各回部門就任。倒也相安無事。
那件事後,大家便渾稱他為『章少爺』,多少有些調侃的意思在裡面。後來大家相熟了,那份調侃便化成熟絡,只有相熟的哥幾個才這麼喊。
章年卿道:「就喝酒還能有什麼事。得,我老實說了吧。我妹子這兩天後牙槽泛牙疼,我看他有沒有什麼招。」
周存禮不明白了:「有病了不去請大夫,找伯中幹嗎,他爹是太醫院的,他才幾斤幾兩重。」
章年卿含糊其詞:「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