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聲名顯赫

72.聲名顯赫

小謝冷冷一笑,派出了發狂的秦九,么么啾!荒野一望無際,高大的樹木漸漸少了,隨之而來的是較為廣闊的蒼翠平原。

正午時停下歇腳,翟人部兵聚在一起笑鬧,酒足飯飽,再將殘羹冷炙留給被俘的人。

一片笑鬧聲里,夾雜著女子的哭泣。

謝歸撩開帳子,拿著一小隻兔腿,走向被拴著手鐐的人群。

他剛剛走近,人群立刻安靜下來。謝歸毫無反應,把兔腿遞給死士,再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到帳子里。

他已經儘力了。

謝歸進了帳子,沒有看帳子里跪著哭泣的馬老大,只是默默跪在矮几旁,幫翟人將領磨墨。

馬老大本來早就逃走,卻不知怎地被發現了,直接捉回來。

矮几后盤腿坐著個身材高大的將領,名叫獨孤逐。

此時不管馬老大怎麼懇求討饒,他只是懶懶地咬著根草,盯著馬老大看。

馬老大額頭都磕出血印子,獨孤逐只有一句話:「別玩花樣,我只想知道,你從我們部族騙走的那批馬,到底賣了多少錢?」

馬老大當然不敢說實話。

數額高了,會被獨孤逐索要那筆錢。說得低了,獨孤逐又不相信,說不定當場砍死他,覺得他賤賣了馬匹。

他只能不停地轉移話題,不停求饒。

謝歸在旁聽了七七八八,摸清了前後關係。大概是馬老大趁獨孤逐的部族只有老弱時,用了旁門左道,以賤價騙走一批好馬。

當時馬老大用的是假名,而且人又躲在關內,翟人找不到他。這次不知被誰通風報信,獨孤逐親自上門抓他來了。跟著馬老大的一眾人都遭了殃。

謝歸看得出獨孤逐不關心馬匹,反倒是更想折騰馬老大取樂。

然而這種時候,他也犯不著為馬老大出頭。

謝歸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馬老大隻是替罪羊,幕後人是沖他來的。他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乖乖跪在矮几邊,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繼續扮演乖巧的瘦弱書生。

這場問話自然毫無結果,獨孤逐玩累了,讓謝歸送他回俘虜群里。隨之自行上馬,留一小撮人守著營地,帶兵士打獵去了。

獨孤逐走了,俘虜堆里氣氛陡然鬆弛。

馬老大幾經風雨,這次是真的被嚇住了,一直面如死灰,半天回不過神來。

謝歸讓死士辛辰給他灌了點水。馬老大臉漲成豬肝色,嗆了兩口,這才癱下來。

其餘俘虜都坐得遠遠的,離謝歸三人有不少距離。馬老大喘了幾口氣:「有勞謝小公子了……」

謝歸安慰他:「你不必害怕,獨孤逐帶我們走了這麼遠,還沒殺了我們,那就一時半會都不會動手。」

馬老大無力地擺手:「謝小兄弟,這你就不知道了。獨孤逐是什麼人物?我當時也是犯渾,才去招惹他……」

他蔫蔫地說了許多喪氣話,像一灘抽了筋的肥肉。

「哪知道這麼倒霉,我都跑出五裡外,還被他找著了。」

謝歸稍稍一怔。

他眯起眼睛,看著馬老大豐碩的身體。

獨孤逐的大名,已經傳到了關內。燕地百姓都知道翟人獨孤部族的獨孤逐,是少見的將才。

他行事狠辣,雷厲風行,軍令一下,部兵不敢不從。

獨孤逐把客棧圍得水泄不通,頂多需要一炷香的時間。馬老大這種身材,想翻牆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從正門出去。

他能從獨孤逐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當時可是一隻蒼蠅都飛不走的。

能跑出五裡外,說明馬老大早就知道有人要來。

可馬老大還是被捉住了,這意味著什麼?

「很顯然,你被人騙了。」

馬老大不成樣子的啜泣聲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愣愣地看著謝歸,連鼻涕都沒擦。

瘦弱呆板的小公子忽然朝他溫和地笑了笑。

馬老大一個激靈,涼意在背脊蛇行,差點跳起來。

行走江湖的經驗告訴他,這回他惹上的,不止一個大麻煩。

謝歸併不點破,只是問他:「當初你被告知,有人會在路上與你偶遇——那個告訴你這件事的人,與你有過恩怨吧?」

馬老大登時張大了嘴。

謝歸笑道:「你不必急著否認。因為照我看來,我還能活很久,你卻活不了幾天了。」

馬老大瞪大眼睛,忽然朝他伸出手。一股勁道破風襲來,打在他手肘,疼得他縮了回去。

他冷汗直流。

謝歸微笑,定定地瞧他。半晌,馬老大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馬老大悔喪無比:「我老糊塗了。她只說將你引到客棧,之後與我沒有牽扯。他家長輩對我有恩,我想著不過是帶個人……就答應了。」

謝歸似笑非笑:「你知道這件事,他還能讓你活下來?」

馬老大這是被反啄瞎了眼,此時才想通其中關節,更是悔不當初。

那人的確是沖著他來,借了馬老大這把刀。之後再用獨孤逐,把馬老大一起扯進去,幕後人抽身事外,冷眼旁觀。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謝歸看著不遠處抱頭哭泣的女子們,聲音涼涼的:「牽扯我沒關係,你連自己家眷都扯進來了,何苦來哉?」

馬老大怯聲道:「她說,帶幾個人,更像真的。不過幾個妾侍,沒了就沒了吧……」

謝歸無言以對。

-

傍晚,獨孤逐帶著部兵回來了。

迎著夕陽,獨孤逐搭箭上弦,直指俘虜們。

人群登時驚慌起來。獨孤逐大笑三聲,箭矢破出,扎透了馬老大的腦袋。

謝歸早就閉上了眼。

馬老大離幾個女子比較近,鮮血濺了她們一身,嚇得她們驚聲尖叫。在獨孤逐的狂笑聲中,部兵把馬老大的屍首拖走,不知丟去了哪裡。

夜晚又是酒肉宴席,獨孤逐照例喝得大醉,意態滿足地回了帳子。

謝歸正在磨墨,見他進來,便做出低眉順目的樣子,繼續幹活。

獨孤逐是翟人的一員大將,在翟人王庭中也有很高地位。這回他出來帶的是部兵,哪知道王庭的文書還是追到這裡。

圍了客棧的當晚,獨孤逐苦於沒人伺候筆墨,便在俘虜里轉了一圈,把謝歸拎了過來。其餘俘虜以為謝歸和翟人一夥,是以疏遠了他。

謝歸把墨磨得細勻無比,覺得身邊仍然冷風陣陣。抬頭一看,獨孤逐竟還站在帳子門口,一手掀著帘子,雙目灼灼地盯著他看。

謝歸忽然覺得不舒服。

這位獨孤大將,除了帶兵勇猛、地位不低之外,還有個上下皆知的特點。

獨孤逐喜歡男人。

慶德十八年春,聞名天下的南山書院開始了兩年一次的院生選試。

距離書院最近的清江郡治內,一派熙熙攘攘。謝歸坐在木製輪椅上,正在艱難地適應著這件奇特的代步物件。

機緣巧合下獲得新生,回到十四歲,原以為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一場病重卻變成了摔傷。

謝歸不敢大意,多番打聽,發覺和記憶中的十四歲大同小異,才勉強放下心來。

看樣子,前一世的重傷,還是對這一世有輕微的影響。就不知他和鳳淵的再見,會有什麼變化。

初春日光暖然,謝歸坐在簡陋的小院子里調試輪椅,忙出一身薄汗。他喘了幾口氣,抬頭卻見風雅頂著副奇特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皺眉:「怎麼了?」

風雅對他的冷淡習以為常,神神秘秘地問他:「這件東西,公子還習慣嗎?」

謝歸點頭:「尚可。」

近來市面上流出許多稀奇的物件,輪椅正是其中一種。來源眾說紛紜,或說是番商帶來的,或說是神秘的天儀社製造的。

見謝歸不搭理自己,風雅有些沮喪:「公子,你就不問問我,院生選試的結果怎樣了?」

謝歸心下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哦,如何?」

風雅像是突然撥動機括的傀儡偶人,差點撲到謝歸身上。謝歸早有準備,輕巧地撥動輪椅,躲開他的動作。

小書童摔個狗啃泥,滿臉灰黑地大笑:「公子,你考上了!」

謝歸笑了笑,繼續琢磨輪椅。風雅壓抑不住興奮之情,扳著指頭算:「附近的街坊都不知道,需要通報一聲。錢家小公子沒考上,該去炫耀炫耀……還有,還有……」他點著點著,突然泄了氣,「我原以為公子能考頭名,結果只有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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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策[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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