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八章
再次落地的一瞬間,我只有一個想法——我好不容易恢復的更新,又完了……
我在地上睜開眼睛,爬起來,跟喝了八斤白酒一樣,整個人都是蒙的,腦袋裡一片天旋地轉,我站起來,又栽倒在一旁,哇的吐了個翻江倒海。
我胃裡翻騰,腦中一片混沌,閉眼又睜眼緩了許久,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才慢慢平復下去。
也是在眩暈的感覺平息下去之後,我才感覺旁邊有隻手一直扶著我,讓我沒有栽到自己的嘔吐物之中。
「媳婦兒,你平衡感也太弱了,怎麼難受成這樣了。」
我還在耳鳴,朦朦朧朧的將阿小的話聽進腦袋,然後我無力的推了他一把,當然是沒有推動的:「你……滾……」
我一腔怒火,卻苦於身體不適無法發泄,只任由讓他將我扶到一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小爺會滾?小爺好不容易把你帶到這兒過二人世界,感情還沒培養出來,你別想我離開你一步。」他一邊說著,一邊獻殷勤一般拍了拍我的後背,「你早點從了我,咱們就早點回去,你一直不從我,我們就一直待在這兒。反正這兒沒有李懟懟那個坑貨礙事。」
我看了看左右,磚石房,黃桷樹,背後還有溪水潺潺之聲,像是某個環境不錯的山村:「這是哪兒?」
「這是金……」阿小頓了頓,「這是夢境里。我要你我的愛情,如夢如幻。」
我揉了揉太陽穴:「好……」我深吸一口氣,「行了,我愛上你了,我們回去吧。」
「你以為我傻嗎?」阿小瞥了我一眼,「今天先讓你在這兒適應一下環境,明天我正式開始追求你。你就做好顫抖的准……嗯?」
阿小手腕皮下忽然閃出了一個紅色的亮點,紅光慢慢在他皮下組織成了一個蝴蝶的形狀,宛如一個紋身,忽閃忽閃的亮著:「嘖……」阿小眉頭一皺,「這麼快就找來了。」
我眼睛一亮:「李懟懟嗎?」
「他?」阿小一聲冷笑,「他不可能。只是讓你到這夢境里的機器有點違法。我母星的人找來了。」
這個外星人真的是……做什麼事情都犯法,他這越獄本事,難不成是在他母星就練就出來的嗎……
「你在這個小鎮里轉轉,適應一下環境,不要隨便亂跑啊,等我處理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我就回來找你。」他往旁邊走了一步,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樣,從懷裡掏了個紅色圓球出來,像一塊紅色的橡皮,他把圓球遞給我:
「你要是有非常危險非常緊急的事情,你就捏這個紅球,說一句我愛你,就算千里萬里,我也會來到你身邊,幫你破除困境。」
我接過圓球,立即捏了圓球一把:「我愛你,帶我回去。」
阿小手腕皮下的蝴蝶亮光大作,他立即把手腕捂住:「這個不能亂按的!」
「可我認為現在情況足夠危急。」
「別鬧,乖。」他揉了一把我的頭,對我眨了眨眼睛,「等我回來啊。」說完,他轉身就跑了。
我拍了拍腦袋,腦門跟糊屎一樣難受。
我把紅色橡皮球揣進兜里,再次站起身來。
緩了這麼一會兒,我的眩暈感和耳鳴已經消失得七七八八了,我左右看看,發現阿小構造的這個夢境簡直真實得不像話。
三月份的天氣,草長鶯飛,黃桷樹剛換了葉子,嫩綠嫩綠的葉在樹枝上輕緩的扇動,溪水旁的青石板上都是綠油油的青苔,水底青荇也柔軟得正好。空氣中都是蓬勃的春意。
我順著青石板的小山路一步步往下。
走過依山而建的兩三座老房,路遇四五擔煤的苦力,他們穿著打扮都非常的……古樸。
他們皮膚黝黑,身材精瘦而有力,脖子上都能看見肌肉的形狀。
他們頭上系著頭巾,在額頭前打了一個大大的結,把頭髮綁上去的同時,也讓他們不用時不時的擦拭汗水。
雖然天氣還不太暖和,但苦力們穿的都是草鞋,每個人的腳又黑又大,爬山的時候,腳趾關節微屈,關節處的皮膚因為用力而發白,但又被烏黑的塵土掩去痕迹。
「嘿……喲!嘿……喲!」
他們似乎在喘氣,又似乎在喊口號,兩人一組挑著擔子,形成了非常默契的頻率,依山而建的階梯不好走,潮濕的氣候又讓青石板有些濕滑,所以他們專註的埋頭看地,根本沒有關注呆愣著站在一旁的我。
他們每一聲號子,每一個腳步都讓我愣神。
我獃獃的邁步向青石板階梯下走,這些場景對我來說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我明確的知道,在我長大的時代,這樣的苦力幾乎已經消失,熟悉的是,這些場景,我在不少歷史影響裡面都看過。
這好像……是爺爺奶奶口中說過的,他們小時候的老重慶。
甚至……更早。
我轉過一個青石板階的轉角,身側的溪水潺潺而去,我看見面前的景色,呆怔非常。
這是一條熱鬧的小街,宛如沒有開發過的古鎮,街上沒什麼叫賣的人,大家安安靜靜的賣著東西,過著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偶爾有幾個小孩在街上打鬧而過。我獃獃的往前走,坐在店裡的人們開始看見了我。
他們似乎和我好奇這個地方一樣,也很好奇我。因為我的穿著和這裡實在格格不入。
走了好半天,我背後跟著看熱鬧的人已經跟了小半條街了,他們說著連我都有點聽不懂的重慶方言,評論著我。
我想阿小大概把這個夢境設定在了老重慶了,他是想讓我到另一個時空裡面,無依無靠只有依靠他嗎?
天真。
我走出了鎮子,在鎮子邊找了一個破爛的空屋蹲著。
我琢磨著,阿這是夢境,那就是說,我現在是精神存在與這個世界的,我的身體應該還在那個世界帶著「VR眼鏡」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
所以,在這個世界,我應該是不死狀態。因為我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實質威脅。我在這裡可以不用害怕被人殺死,可以不用喝水,不用吃飯……
雖然推理是這樣的,但是到了天黑之後,我實在是餓到想哭泣,也口渴得受不了了。
我沒法再在屋子裡繼續蹲下去,於是摸黑出了這破房子。
在這裡,沒有夜生活也沒有燈光污染,此時此刻,唯有天上的明月是唯一的光源。而月光的明亮也超出了我這個「現代人」的想象。
漫山遍野都被這銀輝照亮,光華落在地上真的……像霜一樣。
我心裡一邊感慨著李白大大誠不欺我,一邊追著溪水的聲音,摸到了溪邊。
溪水是甘甜的,我大喝了幾口,非常解渴但並不頂餓。我左右看看,聽到了山裡的咕咕的鳥叫,似乎是貓頭鷹的聲音。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琢磨著,要憑我自己的本事打野味,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要不要,去找人討點吃的呢……
我抬頭,看見一片寂靜的小山村裡,唯有一個單獨建在半山坡的小房子此時窗戶是透著燭光的。
我摸著肚子,爬上了山,我看見這小房子前有個院門,但門閂並沒有閂上。
我太餓了,有點顧不了禮節,先探頭進去,然後敲了兩下院門:「非常抱歉,打擾一下……請問……」
然後,我瞪大了眼睛。
院里,有人長身靜立,一頭金色的長發映著月光的銀輝,彷彿傳說中縹緲的仙人,但和那聽來總是孤寡清絕的仙人不一樣,此時他的手中抓著一個男人,男人脖子上有兩個深深的牙印,傷口中不停的冒出血來。
金髮男人像丟垃圾一樣,將奄奄一息的男子丟在地上。
被丟在地上的男子還在喘息,一如菜市場里那些被切了一刀喉嚨的雞,在地上時不時抽搐一下。
我渾身僵硬的看著這一幕。
我看著那金髮男子抬起血淋淋的手,不經意的抹了一下唇角,隨即似乎在回應我的聲音,他緩緩轉頭。
他的唇被溫熱的鮮血染紅,多餘的鮮血順著他的唇角留下,劃過弧度幾乎完美的下巴。在他下頜凝成一滴血珠。
染在他唇上的鮮血還有溫度,在他呼吸的那瞬間,溫熱的氣息化成白霧,輕輕飄散在月色之中。
這一幕很殘酷卻帶著恐怖的美感,我戰慄不止。
他看著我,那雙眼睛的輪廓那麼熟悉,但他眼中冰冷的溫度,我卻陌生得從沒見過。
李……李懟懟。
金色長發吸人血的……李懟懟。
他……他媽的。
到底是哪個傻子說的,這裡沒有李懟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