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毒

25.中毒

洛雲衣的心臟有些跳動,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映入洛雲衣眼帘的是一行詩:有美人兮,靜待良人。

洛雲衣有些彆扭地看向她。

「師姐人這麼好,一定會有良人的。」華傾顏眨巴眨巴眼睛,對著洛雲衣笑道。

洛雲衣原本隱隱有些期待的心忽得落到了深淵一般,不知為什麼竟有些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時隔多年,離去的師妹又一次出現在她的身邊,她還是那麼漂亮,放到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得到;還是有些調皮,只不過似乎比小時候更加變本加厲了;喜歡生氣,心地卻是不壞。

她還是那個她,熟悉又陌生。

可是洛雲衣隱隱覺得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像是習慣了一般,看到她笑自己也會跟著笑,看到她得意欠揍的樣子自己會忍不住壞心眼得殺一殺她的銳氣。她的喜怒哀樂,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這幾天華頃顏對她分外的溫柔、小心翼翼的照顧,讓她原本柔軟的心更是化成了一汪春水。

歲月靜好,失而復得的美麗,讓她怎麼樣也不想放開。

聽了這話,洛雲衣有點兒失望,淡淡地笑著:「是嗎?」

「對啊。」華傾顏點點頭,「師姐的良人必定天縱英才,想來該是人中龍鳳才是。」只可惜她沒看到結局,要不然就能劇透一下下了。

「那……顏兒的良人,會是誰呢?」洛雲衣苦笑了一下,問道。

華頃顏擺擺手,有些尷尬:「我不急的……」能活命就成,還要什麼良人啊……

「趙公子怎麼樣?」洛雲衣想起了什麼,狀似無意地說。

「咳咳——」在桌子邊吃著糕點的華頃顏被嗆到了,食物殘渣吸到了氣管里,差點兒被噎死。

她趕緊吞下一大杯水,解釋道:「趙暘……挺好的,我們只是朋友而已……」誰要喜歡那個死基佬,你要是喜歡他,我絕壁不跟你搶……不過這後半句被華頃顏和著口水一起吞到了肚子里,沒敢說。

洛雲衣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

華傾顏只好低頭嚼著剩下的糕點。

空氣中漂浮著一絲絲尷尬,彷彿靜止了一樣,弄得華頃顏渾身難受,只好找個話題打破這個尷尬。

「對了,」華傾顏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忽得說,「拂溪還好么?」

「在我儲物戒的靈獸籠里收著,活蹦亂跳的。」

「關起來作甚?多難受啊。」華頃顏素來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想象了一下自己被關在狹小籠子里的感覺,覺得胸口一團氣憋在那兒,悶悶的。

「你又不喜歡它,我前幾日又受了傷,除了關起來,還能把它放到何處?」洛雲衣現下已然整理好了床鋪,走到華頃顏身邊坐下。

「倒是我的不是了,師姐教訓的是。」華頃顏又全然忘了方才的尷尬,沖她嬉皮笑臉道,「不過如此看來這東西倒真是個累贅,不如……」

華頃顏還未說完,就被洛雲衣打斷。

「不可!」洛雲衣埋怨似得望了她一眼,「靈獸可遇不可求,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你怎得就對自己的事這麼不上心,我倒是記得你小時候甚是喜歡師尊的焯寒,怎得現在連這麼可愛的靈獸都如此厭惡?」

華頃顏一怔,訕訕地笑:「人是會變的嘛……」

洛雲衣聽得此話,忽得臉色一變,不知被戳到了什麼痛處,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師姐說得都對,我都聽師姐的好了……」華頃顏趕緊安撫,「把小拂溪放出來吧,總是關著,別被悶壞了。」

洛雲衣的臉色才稍稍好些,眨眼間便將拂溪放了出來。

「咕咕——」拂溪眨巴著黑溜溜的小眼珠,左右轉著腦袋,觀察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洛雲衣輕輕捋著拂溪的毛髮,惹得拂溪直往洛雲衣的懷裡蹭著,頭頂的小花花瓣一張一合得,煞是可愛。

惹得華頃顏輕輕笑了出來。

懷裡的拂溪拱著拱著忽然不動了,藍色的小鼻子上下跳動著,輕輕地嗅著,像是聞到了什麼氣味一般。

拂溪順著氣味找到了它的味源——洛雲衣左手臂上的針眼處。它用鼻子輕輕拱著,忽然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拂溪,別舔。」洛雲衣被它舔得痒痒的,出聲制止。

「這小東西怎麼還咬人的?」華頃顏用兩根手指揪住它的頸部將拂溪從洛雲衣懷裡拎了出來,對著它訓斥道,「洛姐姐你也敢咬?小心以後沒人要你了。」

「你別弄疼它了,它也沒把我怎麼樣。」洛雲衣說道,示意華頃顏將拂溪放下。

華頃顏將拂溪放到了一邊的凳子上,讓它自己玩兒去了。

洛雲衣覺得傷處痒痒的,像是在癒合一般,有酸脹的感覺,只好用手揉了揉,可是卻又不得要領,隔靴搔癢。

「怎麼了?」華頃顏覺得她不對勁。

「沒什麼……就是覺得怪怪的。」洛雲衣皺了皺眉頭,「我前幾日查閱有關靈獸的書籍,在水、火、草、木、雷五大靈獸系別里沒找到拂溪這樣的靈獸,也不知……它到底是何方神聖。」

「神聖?怪物吧!」華頃顏心底湧出了不好的預感,別是什麼不好的東西被自己招來了吧吧……

「你又亂說什麼,」洛雲衣拍了她一下,「拂溪靈力很強,我感覺得出來。」

「那萬一是不好的靈力呢?」

「不會。」洛雲衣的第六感很准,「先睡吧,或許明日我們可以去問問無心醫師。」

華頃顏點點頭,修為高的老前輩也許會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傳聞也說不定。

兩人便熄了燈,就寢。

「顏兒可曾記得小時候我們也是像這般同榻而眠?」華傾顏屬於沾床就睡的類型,現下正要與周公相會,冷不丁被驚醒。

「嗯……記不得了。」華頃顏揉揉眼睛,啞著聲音回答。

洛雲衣嘆了口氣,在黑暗中摸索著,握住了華頃顏的手。

洛雲衣的手指有些冰涼,滑滑的,惹得華頃顏一激靈,卻沒有掙開,只是疑惑得望著她:「嗯?」

「沒事,睡吧。」洛雲衣緩緩合上了眼睛,只是唇角的苦澀漸濃。

翌日晨起,幾人匆匆吃完了飯,便趕往「無心醫館」。

「我說你今日一來怎麼臉色恢復得如此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還是在昨日的小屋子裡,女人聽了華頃顏與洛雲衣描述的昨夜發生的事情,低頭沉思道,「你們將靈獸帶來了么?可否給我瞧一瞧?」

「帶了。」洛雲衣將拂溪從靈獸里放了出來,抱在懷中。

「嗯……倒是與我想的沒差。」女人笑了笑,「這種靈獸我以前聽說過,是上古草系靈獸,破舊的古籍中才有記載,你們查當代的書籍自是找不到的。」

女人頓了頓,又繼續說:「這東西似乎是半妖半獸,說它是靈獸也並非全然正確,不過似乎大家一直這樣叫它,而且幾千萬年來,沒有幾個人見到這靈獸的真身,不過是傳言罷了。這種靈獸是治癒系的,可解百毒,治百傷,有奇效。」

女人望向她們,笑了笑:「你們倒是有福氣,我也算是沾了你們的光,見識了一番。」

「醫師哪裡的話,醫師對我有救命之恩。」洛雲衣客氣道。

「小心收著吧,今天我也不必為你放血了,這靈獸昨夜怕是已將你身上的戾氣都吸走了。」女人從身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活了這麼多年,能見到如此神獸,也是有緣,便將這些藥丸予你們,好生收著,可治一些內外傷。」

「多謝。」華頃顏伸手拿走,順便道了謝。

女人今日對她們的態度比昨日好了許多,整個人柔和了不少,面上還帶著些許笑意。

「還有,這靈獸所需靈力甚多,不可輕易用一些靈草將她打發了,我倒是知道有一種草靈力甚強。只是……」女人沉吟著,手臂支著腦袋,「這草雖不算少,卻生長得頗為密集,集中於一處,你們若是找得到是最好不過了。」

女人望向她們幽幽笑著,故弄玄虛。

「便在紫雲頂的萬草園中。」

所謂萬草園,就是紫雲頂存放草藥,種植靈草的地方,之所以叫「萬草園」而不是「百草園」、「千草園」,是因為紫雲頂創派之初的丹修長老太過自傲,凡事縱喜歡搶個第一,一輩子都在與人爭搶,世俗得很,倒是不大像個修仙之人,「萬草園」實為園子中的靈草為天下第一多之意,如此想來也是頗為可笑。

「萬草園中有一片綠地種植著此靈草——紫新草,此靈草生命力頗為旺盛,只是靈力太強,紫雲頂更適宜它們生存,故而它們也樂得待在那個地方。」女人繼續說,「紫新草用來煉製藥丸也是頗為厲害的。」

「這靈草也有意思,難不成還會自己找地方住啊?」華頃顏在一邊打趣道。

「正是,靈草都是開了慧根的,自然有靈性。」洛雲衣在一旁解釋道,說完又對女人笑道,「多謝前輩告知我們此事,實不相瞞,這紫新草就是本派所有,我出來歷練,也帶了些許,前輩若是需要,可以從我這裡拿些。」

「你們是紫雲頂的弟子?」女人有些吃驚,臉色也風雲變幻,「把紫新草拿來我看看。」

洛雲衣有些不解她為何如此激動,不過還是將紫新草拿了一株出來。

「你這儲物戒……」女人方才在洛雲衣放靈獸的時候還未注意,現下才看到她那泛著紫光,花紋精美的儲物戒。

女人將洛雲衣的手捉了住。

「哎!你……」怎麼一言不合就摸手是什麼毛病……華頃顏在旁邊想伸手制止,女人卻全然失控了一般,盯著儲物戒不挪眼,手上漸漸施力,握得洛雲衣有些生疼。

「你是他的徒弟?」女人再抬頭時眼中出現了一絲狠決,眸子里寒光閃現,像要將兩人吃了一般,待得到洛雲衣點頭時,又望向了華頃顏,「你也是?」

華頃顏被嚇了一跳,猶猶豫豫地說:「算……算是吧……」這老妖婆看來和她們的師尊有仇啊……不過什麼愁什麼怨的,讓人這麼痛恨,華頃顏心裡默默想著,不會是師尊年輕的時候把人家給那個啥了又不要人家了吧……

好狗血啊!麻煩事兒又來了……華頃顏在心裡仰天長嘆。

「那就是是嘍?」女人冷笑,「那大廳里那兩個人呢?都是嗎?」

「不是,師尊只收了我與師妹二人為徒。」洛雲衣心裡覺得不妙。

「呵!罷了!」女人背過身去,「算我瞎了眼,救了你。」

女人握了握拳頭,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肩膀一顫一顫的,抖動得厲害。

華頃顏與洛雲衣不知發了何事,只能定定得站在,彷彿在面臨審判一樣。華頃顏更是在心裡自導自演了一萬種可能——大多都是渣男甩掉良家婦女的戲碼。

這樣過了半晌,女人才又轉過身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

女人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姑娘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女人背著手傾身上前冷笑道,「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不知可還是不可?」

「受人之恩必定要報答,只是不可違背道義。」洛雲衣覺得這女人怕不是與師尊有過節,今日若是不答應,也許她與華頃顏連這個門都出不了。

「放心,違背不了你們所謂的『道義』。」女人幽幽說道,「我需要你們幫我找一件東西——天之涯上的白玉蓮。」

「天涯海角?」洛雲衣道。

天涯海角在極南之地,是靈力旺盛的寶地,以清河譚為界分為南北兩部分——清河以北是天之涯,清河以南則是地之角。天涯海角距此路途甚遠,跋山涉水,方能到達。

這件事聽起來似乎不難辦,不過……洛雲衣隱約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那白玉蓮長什麼樣子?」華頃顏依稀記得方煜似乎去過天涯海角,便隨口問道。

「這是白玉蓮的草圖。」女人像是早已準備好一般,拿出了一張破舊的、卷著邊兒的宣紙,已然泛黃了,像是被主人拿出來反覆看過一般。

洛雲衣與華頃顏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兩人接過了草圖。

「哈!別以為這件事很簡單。」女人輕飄飄地瞥了兩人一眼,「這白玉蓮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你們好自為之。」

女人忽然又提氣移形換影快步閃到了華頃顏的身旁,往她嘴裡塞進了一粒藥丸,又大力一抬華頃顏的下巴,迫使她將藥丸吞了進去。整個動作下來大約不到一秒。

「哎——咳咳……」華頃顏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風卷過來,她便被強行吞了一粒葯,現下噁心得不行,想強行催吐。

「嘔……咳咳——」華頃顏彎著腰嘔得臉都紅了,除了酸水什麼也沒吐出來。

「顏兒!」洛雲衣在身邊擔憂叫道,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別忙活了,你吐不出來的!」女人在一旁冷眼瞧著。

「你喂我吃了什麼!」華頃顏覺得渾身難受,瞪著她道。

「沒什麼,不過一顆小藥丸罷了。」女人無所謂的說,「你有兩百天的時間去找白玉蓮,找到了,我就給你解藥,若是找不到……」

女人冰冷的聲音在華頃顏耳邊響起:「你就等著化成一灘血水吧!」

「你這女人!心怎麼這麼狠!」華頃顏聽了這話嚇得一個激靈,眼淚都快出來了,朝著洛雲衣委屈巴巴道:「師姐……我好難受……」

「哪兒難受了?」洛雲衣心疼得不行,輕輕順著華頃顏的背,安慰道。

像是心理作用一般,華頃顏覺得有百蟲在啃噬她一般,難受得要死:「有小蟲子在咬我……」

「哪兒有什麼小蟲子?」女人看著她有點嫌棄,「別裝了,這葯只會等到二百天後才發作,現在是不會有感覺的。」

華頃顏有些恨恨地瞪著她:「我就是難受!怎麼了吧?!」

「哼。」女人嗤笑一聲,甩袖不再回答。

洛雲衣看不下去了:「前輩,我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這樣對我師妹?」

「無冤無仇?好啊!你回去問問你敬愛的師尊,問問他都做了什麼好事!」女人望了華頃顏一眼,「他不在,我只好對他的寶貝徒弟下手了。再者,我不是救了你一命嗎?一命換一命,值不值?」

我可不是他的寶貝徒弟!套路!都是套路!華頃顏欲哭無淚。

「你……」洛雲衣無話可說,跟無理取鬧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別跟我這裡吵了!事已至此,你們還是趕快出發吧!」女人又拍了拍華頃顏的肩膀,「你若怪,便怪你師尊去吧!」

女人閃身出門,走到主屋卧室,拉開了壁畫後面的機關,拐入了一條暗道。

華頃顏與洛雲衣兩人在大廳與趙暘趙武會和,說了前因後果。

「這女人!我就說她不簡單,肯定有鬼!」趙暘恨恨道。

「什麼都別說了,我們還是趕緊找那個什麼白玉蓮吧!」華頃顏又吐了許久,吐得嗓子都有些啞了,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掛著因嘔吐而流出的淚水。

洛雲衣有些心疼得用手帕擦了擦她的眼角:「沒事,我們一定會找到的,有師姐在,不用怕。」

華頃顏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等一下等一下……」趙暘連忙制止,「我覺得我們還是要規劃一下路線,天涯海角太遠了,怎麼也要一個多月,我的建議是啊……」

「對了,還有蘇長逸小兄弟,咱們什麼時候去救他?」幾人商討得差不多了,趙武最後又補了一句。

「以我的感覺,方煜應該不會對蘇少俠怎麼樣,因為他畢竟是用來要挾傾顏的,若是真動了蘇少俠,傾顏不回去了怎麼辦?所以……」趙暘頓了頓,看向洛雲衣,「事有輕重緩急,咱們先去天涯海角,洛姑娘覺得如何?」

「可以。」洛雲衣點點頭,若是拿蘇長逸與華傾顏比的話,蘇長逸在她心裡的分量怕是不及華傾顏的十分之一,只是,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我昨日在盛陽城的客棧中發現了一位同門師弟,我想去找師弟托個話給落青山,通知他們一下蘇長逸的下落,人是與我們在一起時被捉走的,若是傷了兩家門派的和氣,總不是一件好事。」洛雲衣又補充道。

「也好。」

·

斷崖。

院子角落的一隅,堆著破破爛爛的柴火,一間裝飾樸素的房間里,只一桌一椅,桌子上的飯菜不算豐盛,卻足以果腹,牆邊是一張小床,床上躺了一名身材枯瘦的男子,男子靜靜地閉著眼睛,臉色煞白,嘴唇有些起皮,緊緊抿著,全然沒有之前的傲氣,取而代之的是了無生氣,乍一看,仿若死人一般。待至湊近,才能聽見孱弱的呼吸聲,才能看清楚鼻翼輕輕開合著,男子是睡著了。

半晌,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兩個刻意壓低的女聲響起。

「他還是不吃飯?」這聲音有些凌厲,卻透著穩重。

「對啊!平日只喝一些清粥,這身體可怎麼受得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

「要是死了可怎麼辦?」清脆的女聲很快又補了一句。

「不必管他!少主說了沒死就行,反正是個誘餌,少主的心怕是還在傾顏主子身上,這個人就隨他吧!若還是不肯喝,餓壞了就用靈水灌他。」

「嘖,靈水好貴的!好麻煩!」清脆的女聲抱怨道。

聲音慢慢小了下來,腳步聲響起,越來越來遠。

床上,一雙墨黑色的眼睛,忽然睜了開。

·

有行人商討完畢,又去客棧打包了些吃食,收拾一番就上路了,按照原定的路線,一路南下,走出盛陽城的南門,又是一片樹林。

「哎呦~」華傾顏一路上像個孕婦一般,用手小心翼翼地捂著肚子,生怕出什麼事兒。

惹得趙暘笑了一路:「你這不是中毒,是吃多了吧!」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華傾顏癟癟嘴,望向身後抱著拂溪的洛雲衣,開始矯情,「師姐~你看他!」

「得!華女俠,我認慫!」趙暘作投降狀。

「顏兒別鬧了,可還難受?」洛雲衣笑得溫柔。

華傾顏笑了笑,捂著肚子的手放下了,挽起洛雲衣:「不難受了,師姐。」

「我跟客棧老闆打聽了一下,過了這片林子,是一個小縣城,不過這片林子挺大的,我們估計還是要在這裡過一宿,要提前做好準備才是。」趙暘又說。

所幸這座林子還比較太平,沒有亂七八糟的蟲魚鳥獸,一路上走得也算順暢。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原本高樹林立的樹林慢慢變得灰濛濛一片,涼風漸起,吹得樹葉「嘩嘩」作響,月亮也漸漸從雲層中嬌羞得出來,映得天色漸漸曖昧起來。

「我們……」華傾顏走在前面,想對洛雲衣說「我們還是歇著吧,這林子太可怕了。」可是話剛說一半,轉向洛雲衣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落在了後面。

「師姐?」華傾顏跑過去,「師姐你怎麼了?」

洛雲衣咬著嘴唇,眉頭緊皺,周身散發著強大的靈氣,臉色紅潤得過了頭。

「不好!洛姑娘怕是要突破了!」趙武突然吼了一句,鮮少見他這麼激動,「快後退,防止誤傷,咱們給洛姑娘護法。快!」

華傾顏和趙暘兩個人自是沒見過這陣仗,只能聽從趙武的指揮,跟在他一起後退。退到一半的時候,華傾顏又上前將在旁邊「咕咕」叫著的拂溪抱了過來:「你聽話,別給你洛姐姐搗亂。」便將拂溪放在一邊,開始專心打坐,護起法來。

洛雲衣聽見趙武的叫聲,便也席地而坐,專心聚氣,集中精力將全身的靈力都集中到丹田之處,慢慢糅雜其起來,洛雲衣覺得全身的感官都如此的敏感,外界的一切仿若虛無。

三人也圍成了一個穩固的三角形,伸出二指,三道靈力直直得發出來,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屏障,將外界與洛雲衣阻隔開來,專心突破。

在夜裡格外好看,卻也格外顯眼,使得眾人都要爭分奪秒,不能懈怠。

華傾顏縱是為經歷過突破,卻也知道突破的時候最易走火入魔,稍有不慎便魂飛魄散,多少根骨清奇的天才都折在了下山試煉的路上,突破時發生意外,最終不得善終。

師姐你要穩住啊!華傾顏屏氣凝神,一刻不敢鬆懈,將自己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往外輸送,眼睛定定地望著洛雲衣。

洛雲衣將靈力在周身運行了幾個大小周天之後,靈力在丹田處越聚越濃,快要破膛而出一般,散在她周身的靈力越來越濃,與華傾顏三人的屏障相碰撞,華傾顏尚可支撐,趙武趙暘修為不高,漸漸有些吃力,汗珠滑了滿臉。

強大的靈力彷彿在洛雲衣周身形成了一個磁場,洛雲衣的頭髮也在身後飄散,隨著靈力浮動。

彷彿過了許久,又彷彿只過了片刻。

「啊——」突然洛雲衣發出一聲痛苦的□□,靈力外泄,將三人的靈力被衝散,三人被彈飛了出去,仰躺到地上。

「哎呦——」華傾顏□□了一聲,忙又爬起來。

「師姐,沒事吧?」

洛雲衣覺得身體輕了許多,胸口處也順暢了不少,對上華傾顏擔憂的眼神,笑了笑:「沒事,很順利,謝謝你們。」

「恭喜洛姑娘。」趙暘湊過來笑嘻嘻地說,袍子上還帶著泥土。

「恭喜。」趙武也過來抱拳道。

「謝謝。」洛雲衣笑笑,又奇怪地四處望了望,問道,「拂溪呢?」

「恩?剛剛就在這兒呢!」華傾顏看了看,

「咕咕——」拂溪嚇得躲到了草叢裡,現下見四周沒有動靜了,便顛顛地從草叢中跑了出來,蹭到洛雲衣身邊。

「這小東西膽子還真小!」華傾顏將它抱起來,望了望四周,現下天已黑透,「咱們去找個地方歇著吧。」

幾人到了一片空地處,倚著大樹坐下,趙暘和趙武忙著生火,抵禦夜裡的寒風。

「師姐給你。」華傾顏從包里拿出些糕點遞給洛雲衣,看著她慢慢吃著,自己也叼了一個。

華傾顏低頭逗弄著拂溪,繞它的痒痒,惹得拂溪四處亂竄,拂溪頭上的小花一會兒藍一會兒紅的。

洛雲衣笑著打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欺負拂溪。

華傾顏笑哈哈地停下,歪著頭,忽然瞥到了在一邊收柴火的趙暘,想了想,走了過去。

「嘿!」華傾顏從背後拍了他一下,嚇得趙暘一哆嗦。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幹嘛呀?嚇死我了……」趙暘拍拍胸口,好似真受到了驚嚇一般。

「小膽兒吧!」華傾顏撇了他一眼,又湊過去說道,「有件事兒要你幫忙,你有關於劍修修鍊的書籍嗎?我從斷崖下來走得匆忙,就帶了一本,我覺得我這幾天修為不見長啊怎麼……」

「劍修?嗯……我找找吧。」趙暘想了一下,就低頭在儲物戒里一頓翻騰,好半天才找出兩本來。

「喏,就兩本。」趙暘遞給華傾顏,「我一靈修,要劍修的書也太為難我了吧!」

「那你怎麼還有兩本?」華傾顏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這主人的前身貌似喜歡看書,什麼樣的書都有,我這還有幾本丹修的,你要麼?」說著好似真要找出來一般。

「行行行,不用了,謝啦!」

「你怎麼不問問你師姐啊?」趙暘餘光瞥了一眼一直往這邊瞧著的洛雲衣,問道。

「我要是告訴她,還不得露餡兒啊。」華傾顏將腦袋湊過去,小聲說道。

「也對。」

「我先過去了,你慢慢撿吧。」兩人又聊了幾句,華傾顏閃身跑了,走了幾步又轉頭扔給他幾塊糕點,「本宮賞你的!」

「嘿!這人!」趙暘手忙腳亂地接住糕點,所幸一個也沒掉到地上。

就不能幫我一起撿啊……趙暘低頭嘟囔了幾句。

洛雲衣望著走過來的華傾顏,挑了挑眉,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累么?天天跑來跑去,歇會兒吧。」

華傾顏在洛雲衣旁邊坐下,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那個……我找趙暘問了點兒事情,沒別的。」

「我知道。」洛雲衣淡淡地笑了笑,靠著大樹閉上了眼睛。

華傾顏吐了吐舌頭,也閉上了眼睛。

夜色朦朧,拂溪也趴在兩人中間蜷縮著身體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動身,趕在傍晚之前到了那個店家所說的小縣城——承文縣。

「這縣城名字倒是挺文藝,怎麼裡面亂糟糟的,像是被人打劫過一般。」華傾顏掩著口鼻在廢墟中仔細地找著能下腳的地方。

這裡像是發生過一場大火,將離縣城裡幾戶人家燒的精光,只剩下大片未燒完的廢墟,黑漆漆地散亂一地,仔細一聞甚至可以聞到油煙的味道,甚是嗆人。

「咳咳——」華傾顏不小心深呼吸了一下,被嗆得嗓子疼,咳了又咳。

「這縣城也不小,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火災?」趙暘奇怪道,又伸長脖子往前望了望,「大火似乎就是在城門附近燒起來的,前面的人家還未被殃及,我們可以前去探他一探。」

「對對,趕緊走!」華傾顏咳得肺都要出來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素來對油煙味敏感一些。

「老人家,您知道這大火是怎麼回事嗎?」趙暘抓住了一個匆匆走過的老人,客氣地問道。

「哎,我也不知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老人看似孱弱,卻很快掙脫了趙暘的束縛,匆匆走了。

「這真是奇怪……」趙暘低頭說道。

「先找個地方住下吧,明日再做打算。」洛雲衣說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太陽漸漸隱入雲層之中,暗下來的承文縣竟顯得有些滲人,沿街的幾個小攤子陸續關了燈,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像是在躲避什麼一樣。

整座縣城很快被一片黑暗籠罩起來。

華傾顏打了一個寒顫,心裡發毛。

華傾顏懷裡的拂溪也叫著,叫聲有些高昂,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嗆的。

幾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客棧打烊之際趕到了。

小廝這時正準備將門關上:「客官,我們打烊了,明日再來吧!」

「哎等會兒,我們現在就要住店,明日再來今晚我們睡哪兒去?」華傾顏先將一隻腳伸進了門檻里。

「小兄弟,你就讓我們進去吧,哪兒有客人送上門來不要的道理?」趙暘在旁邊一搖扇子,從兜里摸出點兒銀子遞過去,「讓我們進去吧,行么?」

小廝一開始很明顯不想搭理,可見到銀子眼睛就挪不開了,猶豫了一下,將門開了一條縫兒,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說:「你們進來吧!」

「掌柜已經睡下了,我們只能提供兩間客房,可以么?」小廝將銀子收下,又對他們說道。

洛雲衣與華傾顏自是沒什麼問題,可到了趙暘那兒……他看了看趙武魁梧的身軀,心一橫,點了點頭。睡地上就睡地上吧,總比睡在大街上好……

「行,跟我來吧。」小廝引他們上了樓。

「你們倆晚上小心點兒,我覺得這個縣城太蹊蹺了。」蹊蹺得有些詭異。看到小廝走下樓去,趙暘附在洛雲衣和華傾顏身邊小聲說道。

兩人點頭表示贊同。

「你們也是。」

幾人惴惴不安得進了房間。

果然如趙暘所料一般床鋪小的可憐,睡一個人尚能睡得下,可要裝下兩個大老爺們未免太過擁擠,便對趙武說道:「大哥,我打地鋪好了。」說完便從柜子里拿出一床被褥來。

「堂弟身子嬌貴,怎能睡到地上,還是俺來吧。」不由分說便搶了過去,開始在地上鋪起來。

趙暘看了看趙武那鐵硬的身板,常年練刀的人力氣都不會很小,且肌肉比較發達,估計一個菜刀過去也夠嗆能砍痛他,沒準兒還會被身上的肌肉彈回去,便也沒再客氣,笑著道了謝就上床了。

這邊華傾顏上了床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平日一沾床就睡的毛病,無葯自愈,今天怎麼也睡不著了。

「顏兒,怎麼了?」洛雲衣知道她沒睡,便開口問道。

「沒什麼,打擾到師姐了么?」華傾顏聲音很輕。

「無事,我也沒睡著。」洛雲衣翻了身,側躺著。

「顏兒在想什麼?」

「沒、我就是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怪滲人的……」這兒的人神神叨叨的,真是要嚇死她了。

洛雲衣笑了,隔著被褥拍了拍她的肚子:「沒事,顏兒不必害怕。有我在,師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不知為什麼,聽了這話,華傾顏有些心安了,原本焦躁的心忽得平靜了下來,她記得自己中毒時洛雲衣也是這麼說的。

有她在,所以我不必害怕。

華傾顏很快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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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反派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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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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