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錦瑟和鳴（九）

?系統空間內寂靜無聲,一片蕭條。雖然還是那片景色，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時間靜止了一般。

沒有風聲、鳥聲。

小方在系統空間內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黑衣人，也沒有發現除了他之外的遊客。

「不用找了,這裡已經被我和爺爺設置成靜止空間，沒有外人。」正太音說道。

小方道：「你找我進來,是有什麼話要說？」

系統道：「上次和你說過的病毒，我們已經研究好了。」

小方眼睛一亮：「那很好啊。」

「只是……」系統道：「你要把他帶出去,卻有點麻煩。」

小方托著下巴沉思。他確實沒有辦法把一段代碼帶出去。不過,系統是不是可以把代碼偽裝成別的東西呢？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系統。

「可以是可以,不過最重要的是，當你拿出來的時候，你就暴露了。」

「沒關係，」小方道：「我和他之間,肯定存在異常決戰。到那個時候拿出來就可以了。」

「你想把他偽裝成什麼？」系統問。

小方想了想,道：「不如……」

他們商議好，把病毒代碼偽裝成一樣別的東西,再由小方帶往現世。

終於做好之後，那個一貫有些囂張的系統竟嘆息一聲，道：「這次之後,恐怕再也不能見面了。」

小方聽他這麼說,也有些惆悵。

「你真的決定在那個世界生活了嗎？」系統問。

小方點了點頭。在那個世界,有他的朋友和愛人,會生活的很快樂。

「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嗎？」系統問：「我還剩一點力量，說不定能替你實現。」

小方忽然想起他以前獲得的一個獎品。他一直想用，但是之前沒有和花滿樓說明自己的來歷，突然用的話，怕花滿樓接受不了。現在倒是好時機。

「我以前獲得過的一個獎品，能把人帶往現代世界。這個東西還能用嗎？」小方問了之後，系統沉默了很久。

小方嘆息一聲，道：「沒關係，我只是問問。」

系統道：「可以是可以，只不過在使用期間，風雪中州的時空需要停止，我現在的力量，只能為你停止三天。可以嗎？」

小方高興道：「當然可以！三天足夠了！」

系統遲疑地問：「你要帶什麼過去？」

「一個人。」

「你確定他能接受？」

小方堅定地點了點頭：「確定。」

天下有什麼能讓花滿樓吃驚的呢？

系統給小方留了一些時間做準備。小方醒來之後，海面上日光高照。小方看向花滿樓，發現他嘴唇乾裂。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喝水了。小方不知道花滿樓和沈浪為何如此篤定會有變化發生，不過現在，他只想在系統離開之前，帶花滿樓去別的地方「看一看」。

小方輕輕碰了碰花滿樓的唇，可惜兩人的嘴唇都乾裂起皮，這確實算不上一個吻。

花滿樓微微一笑，把小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

小方道：「花滿樓，我讓你現在跟我去一個地方，你害不害怕？」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花滿樓有些驚訝。他習慣萬事做好準備，但有時也不介意冒險。

何況是情人相邀？

他點了點頭。

小方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透明的瓶子，裡面裝著紫色的詭異液體。

小方在花滿樓耳邊悄聲道：「我想帶你去我出生的地方看一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等下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牽著你的手的。」

花滿樓點頭。

小方拔開瓶塞，正想拔一個瓶子遞給花滿樓，這時，海面上又起了一層薄霧。

小方皺眉，知道再不走的話，恐怕真的沒有機會去了。

他們在現代呆三天，在這兒的時間卻是靜止的。但是一旦劍拔弩張起來，他又怎能安心地帶著花滿樓離開？

他把瓶子遞給花滿樓，輕輕說了一句：「信我。」

兩人一起把顏色詭異的飲料喝掉了。

小方握緊花滿樓的手，再一睜眼，兩人都到了系統空間內。花滿樓立在原地，道：「這裡很安靜。」

「嗯，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系統空間。以前雖然也很安靜，但不像現在，一點生氣也沒有。」

「你這樣輕易進來，不怕那個人追殺么？」花滿樓有些擔憂。

小方道：「空間被系統設定了時間靜止，所以沒關係。」他拉著花滿樓的手在小亭子中坐下。亭子三面環水，風景尤佳，以前他經常在這裡看書下棋。不過正如花滿樓說的，那時候雲捲雲舒，鳥鳴山澗，才叫好景緻，現在卻是一片死景。

小方意外地發現花滿樓有些緊繃。他忽然想到，在沒有聲音地方，花滿樓應該很難判斷周圍的情況。

小方心裡有一絲後悔。這樣貿然把花滿樓帶到現代，那麼多他沒見過的東西，沒聽過的聲音，花滿樓應該會很混亂吧？

「花滿樓，」小方低聲道：「要不我們不去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還沒有百花樓漂亮呢。」

花滿樓淡淡一笑，伸手撫摸過他的臉龐：「此心安處即使吾鄉。你出生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小方握住他的手，正有些感動，只聽系統咳嗽一聲，那少年說道：「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就過來吧，我送你們過去。」

他的聲音慣常有些不太愉悅。花滿樓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一直以來，謝謝你照顧小方。」

他看不見系統，因為系統本就是虛空的存在。可是那一瞬，小方竟覺得花滿樓的眼前真站著一個少年，而這個一直靜止的空間里，花滿樓的衣衫好像被風微微吹動。他再一眨眼，卻是什麼也沒有。

小方正自疑惑，只聽系統道：「時間不多了，快跟我來吧。」兩人隨著聲音的指引，來到一個水潭前。那水潭分外清澈，此時一點波紋也沒有，清清楚楚地照出二人的影子。

天空中忽然掉下來一副眼鏡。小方撈在手裡，只聽系統說道：「這副眼鏡送給花公子，只有三天時間的效力。還有，你查看一下你的背包，能準備的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這畢竟是最後一次……沒什麼事的話就跳進去，維持空間我也很累的！」

小方笑著搖搖頭，拉著花滿樓的手，跳進水潭中。

進入水潭，便像衝破了鏡面。很多景象浮光掠影地從眼前閃過。小方看著這些碎片化的景象，有孩童的，有少年時代，還有青年時代……這些景象為何如此熟悉？他有些心神恍惚起來。

忽然，鏡面蕩漾起一陣波紋，光暈越來越強，最終睜不開眼睛。只聽系統說道：「……可能會有點不良反應。」

你倒是早點說啊！

小方只覺得腦子裡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充滿了腦海，簡直像要爆炸了一般。他像一條溺水的游魚，但仍記得死死地抓住手中之物。

他只有一個印象，那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小方和花滿樓跳進去之後，潭面漾起一陣波紋，終歸平靜。

如鏡子一般的水面倒映出兩個人的影子。一個少年，一個老者。

「一下子接受這麼多記憶，他承受得住么？」仙風道骨的老者背著手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白髮少年蹲在潭邊，用手劃了划潭水：「這是他自己的記憶，自己的包袱，總得自己背著吧。」

老人嘆息了一聲。

空間仍是如死一般寂靜。老人走過去，把手放在少年的肩頭：「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也該離開了。」

少年抬頭仰望流雲不動的天空，惡狠狠地皺了皺眉。

「那個破壞空間的傢伙，我一定不饒了他！」

老人搖了搖頭：「緣聚緣散，終有盡時。」

他又望向鏡面一般的潭水。此時潭水中正顯現出方侵竹倒在地上的樣子：「以後的路，只能讓他自己走了。」

小方覺得頭疼欲裂。等他掙扎著醒過來，首先聞到的便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正躺在醫院的急診室里，簡單的帘子隔開一個個床位，鼻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手上打著點滴。

「花滿樓！」小方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四處不見花滿樓，他明明抓緊了對方的手！再一看，手中只有一副眼鏡和半截衣袖。

花滿樓落到哪裡去了？

小方驚恐異常，拔掉了點滴，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

「唉你怎麼下床了！」護士趕過來，按住他道：「你剛被車撞了，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呢！」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人，他長得很好看，但是眼睛不太好！」小方不知怎麼形容，他看了眼手中的衣袖，說道：「他還穿著古裝！」

那護士說道：「這醫院裡穿古裝的多了，畢竟附近就是影視城啊。不過今天好像沒有……」

小方急忙想往外走。他真後悔自己這個草莽的決定，根本沒有想到在穿越回現代的時候，他們會遇到意外！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必須馬上找到花滿樓。一想到滿街的汽車和對花滿樓來說無處不怪異的世界，他簡直後悔到五臟六腑都跟著疼痛。

真不該……這麼任性。

「喂，你別走啊！」護士攔著他。

小方心中著急，一個閃身，竟然已經繞到護士的身後。護士呆了呆，連他自己也有些吃驚：看樣子在系統里得到的武學竟沒有丟失！

小方跑出了醫院。烈日當空，一瞬間照得他這不開眼睛。他用手擋在眼前，看著眼前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他突然想起來，系統告訴他有個背包，裡面有自己需要的東西。小方連忙跑了回去，又回到剛剛的床鋪，果然在床頭找到一個黑色的背包。

「你這人真奇怪，怎麼又回來了？不是，你不要再跑了，檢查還沒有做完！」剛剛那個護士又看見他，驚訝地說道。

小方連忙檢查背包里的東西。他看到有個光芒一閃一閃，拿出來一看，不正是一台手機嗎？

點亮手機，上面是個電子地圖，而有個紅色的定位，正是花滿樓！

小方簡直忍不住要親吻手機，拎起背包飛快地道：「抱歉，有時間我會回來檢查的！」

說完便沖了出去。

「小夥子，不要在醫院走廊里跑！」一個年長的護士說道。

「哎，剛剛那個人，是不是特別快？刷地一下就跑沒影了？」起初的護士問。

「可能吧，這世上什麼人沒有呢？」年長的護士淡淡地答，一副看盡人間百態的模樣。

小方衝出了醫院，立刻攔了一輛計程車：「去影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