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不合腳的水晶鞋（4）

喬渝雪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凌徹去到房間里，喬思思正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思思，我姑姑她其實就是說話快了點，你別介意,我……」

「恩，我知道,」喬思思頭都沒抬,繼續在鍵盤上忙活著,凌徹以為她是氣極了,走過去坐在喬思思旁邊，想要解釋,才發現她是真的在做策劃案，「說了沒事啦，這本來是下周的工作,但是領導提前要策劃方案,我先把初稿寫出來。」

「那你寫，我幫你泡點喝的，想要什麼？」

「恩……咖啡吧,少加糖。」喬思思說完就繼續忙活。

喬思思只要一忙起來,就會全身心投入到工作裡面,等她終於意識到今天是周末的時候,凌徹已經一個人收拾好房間,並且做好了午飯來找她。

凌徹多年留學在外,吃不慣國外的東西,外面的中國餐館又多數很是敷衍，因此，這些年的留學生涯，倒是鍛鍊出了他的一身好廚藝。

喬思思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簡直要忍不住流出口水來，「老公你辛苦啦，廚藝很贊。」

凌徹聽她這麼說，得意挑眉，「那就快點吃吧，今天時間有限，怕你餓著就做得快了點，改天給你好好露一手。」

「恩，期待一下。」其實這些年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喬思思遇到過的比現在糟心的情況多了去了，加上她這人，只要有吃的，很快就能恢復活力，便將早上的插曲拋到腦後了。

不料，她剛剛吃完飯，放下碗筷，凌徹就開口了：「思思，姑姑說讓我們晚上回去家裡吃飯，爸媽那邊都等著呢，你看我們什麼時候過去啊？」

……，這人是故意等到她一吃完飯就說是吧，說早了怕影響食慾，說晚了又怕她不答應。

喬思思心裡明白，對方怎麼著也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公公婆婆，雖然自己未必是他們眼裡的合格的兒媳婦，但是她這個晚輩，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缺的。

「唔，下午休息會兒就早點過去吧，周末陪陪家長不也是應該的嘛。」喬思思一開口，凌徹臉上的表情立刻緊繃，這會兒聽到她同意了，他才放鬆下來，喬思思看得出，他剛剛算是鬆了一口氣。

凌徹的爸爸凌渝民和他媽媽周悅就是他們眼中最為「正常」的門當戶對的婚姻典範，喬思思沒見過他們幾次，上次兩家吃飯更是鬧得不歡而散，雖然面上沒說什麼，但是今天，她知道，她很有可能再次面對到同樣的窘境。

家世不是她能夠選擇的，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盡自己的所能，讓他們了解自己，將自己真實的模樣展現在他們面前，婚已經結了，他們不承認也沒辦法，但是她渴望得到有家人認同的婚姻。

如果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處在這種不尷不尬的境地，喬思思不知道，她和凌徹的這段婚姻，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不過，喬思思想起系統君的囑咐，一切行動在不造成名譽損失的前提下進行，這個到底指的是什麼呢？難道除了複雜的家庭關係之外，還會出現什麼情感糾葛嗎？

不知道，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就是了。

他們到的時候，凌家上下只有傭人在忙著，凌徹告訴喬思思，他爸爸這會兒肯定還在書房忙著，至於母親周悅，她忙著購物忙著和朋友聚會忙著打牌消遣時光，不到飯點是不會回來的。

「我們去書房看看爸爸吧。」

「會不會打擾到他？」喬思思有點猶豫，她留在凌家的印象本來就先天不足，要是後天再不努力，這後果可想而知。

「你瞎想什麼呢？爸爸跟別人不一樣，你多跟他處一處就知道了，他和媽媽還有姑姑的思想差之千里，你別把他們都一棍子那什麼了啊。」凌徹壓低了聲音，在喬思思耳邊告訴她。

喬思思帶著疑惑跟著他進了書房，這算是她第一次見到工作中的公公，也是她第一次在婆婆和姑姑都不在場的情況下和凌徹一起去見公公。

「爸，我們來了，您忙嗎？」

凌渝民看他們一眼，示意人進來，讓他們坐在沙發上，「恩，過來了，晚上一起吃飯，今晚就在這裡住吧，明天回去。」

凌爸爸平日里話很少，面上也很是嚴肅，加上與晚輩交流不多，三個人很快就無話可說，凌徹正想找個借口帶著喬思思出去，就聽到凌爸爸開口，「思思會磨墨嗎？」

這個，喬思思當年大學的時候在社團里學習過，技藝還算是精湛，她點頭應下。

「好幾天沒寫了，你幫我磨墨吧，趁著有時間，我寫一副字。」

「好。」她沒有多餘的話可說，只是答應下來。

凌徹看凌爸爸的語氣是只要喬思思一個人留下來，便自覺地說是要去廚房看看晚上的菜，出去了。

喬思思也以為他是找了個借口要跟自己聊天，甚至想好，如果凌爸爸直接扔一張支.票讓她離開凌徹，她這次就真的拿錢離開，前幾次的程度倒是可以接受，她也可以忍耐，但是如果凌爸爸真的做出這種事，她就真的不要再留在凌家了。

她是凌徹娶來的妻子，但是她也是喬思思這個獨立的個體，她人生的意義還有很多，沒有必要成為凌家的附庸。

可是沒想到，凌爸爸真的就是讓她磨墨。

凌爸爸平日里話就少，這下子寫起字來，自然也是無話的，喬思思就這麼沉默地，幫著他磨了一下午的墨。

直到天色微微暗下來，他才終於停下筆來，喬思思中午吃得多，這會兒還不覺得特別餓，她一開始只是專註磨墨，後來見凌爸爸不搭理自己，就乾脆天馬行空，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兩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等在餐桌旁邊了，凌爸爸這才難得地開了口，「思思很有耐心，一言不發幫我磨了一下午磨，是個好孩子，凌徹可沒這份耐心。」

他隨意一句誇獎的話，卻瞬間改變了這些日子僵持不下的局勢，差不多已經算是站在喬思思這邊了，凌徹聽完心裡興奮，等喬思思坐下來，馬上湊過去問她，「你跟爸說什麼了？他這麼快就接納你了。」

「一言不發。」喬思思據實回答。

「……」

「食不言，幹什麼呢？」凌渝雪開口，凌徹趕緊坐好，他現在要努力維護思思在家人面前的印象。

凌媽媽只是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

凌家的晚飯桌上自然不及喬家歡脫，規矩多，大家也要遵守，一時安安靜靜，只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音，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

飯後，一家人在沙發旁坐著吃水果，凌徹沒敢急功近利，本打算今天見好就收，沒想到凌媽媽主動提起了婚禮的事情。

「那天吃飯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思思，你回去替我們向你爺爺和媽媽道個歉啊。」

「知道了，已經說過了。」喬思思對著周悅，沒說沒關係，這件事裡面，沒關係的可以是她自己，但是絕對不能是她的長輩家人。

而且，喬思思至今，也還沒叫過凌徹的父母爸爸媽媽，大家彷彿都忘了這件事一樣，就這麼尷尬著，也不說明。

「恩，那婚禮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燙腳的皮球，喬思思依然還是接過了，「公司那邊，我沒有請假，現在有個項目迫在眉睫，目前應該也沒有時間籌劃。」

至於以後的事，喬思思心裡腹誹，她連這段婚姻能否走下去都不知道，又怎麼會去奢望以後。

凌媽媽沒想到喬思思自己如此乾脆利落，倒是省了她的心。凌徹回國之前，她就已經幫他參謀好了未來的妻子人選，明明有那麼多名門閨秀任他挑選，可是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領了個小家子氣得兒媳婦回來給他們看，周悅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凌徹是她的兒子，雖然她沒有太多地經手過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作為母親，周悅的尊嚴容不得喬思思的存在，這是凌徹對她人生的否定。

她自己經歷過的人生，在自己眼中就是最合理的，凌徹打破規則，是她無法忍受的事。

周悅聽到喬思思這麼說，眼角終於帶了些笑意，「這樣啊，那就以後再說吧。」

凌徹卻聽不不對勁來，媽媽這是要徹底否定喬思思的身份？

他當初喜歡上喬思思，可不就是喜歡她骨子裡的堅韌和不卑不亢的態度嗎，萬一一直這麼拖下去，喬思思把工作中的這些態度，帶到他們的婚姻生活里，如果，她要離開……凌徹不敢去想。

一旦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心裡就不舒服。

婚姻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他當初的確有些想當然，一時魯莽拖了喬思思下水，可是家人的態度……

爸爸的態度讓他信心倍增，媽媽和姑姑的態度又讓他如墜冰窟。

喬思思眼裡卻依舊雲淡風輕，這會兒她表現得比局外人還要冷靜，凌徹看著大家，不斷思索著各種可能。

他們一家人現在，算是都被困在死局裡了吧，可是解這個局的關鍵，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