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毀了我的臉

「去準備些溫水來，還有兩個陶碗，勺子，麻紗。」

就在蘇薩離去之後，利安吩咐著女奴們，又望著他的背影微怔了一下。半晌，她似是否定某些推測一般的搖了搖頭，便將隨身攜帶的藥箱擺在了床頭上。

利安並不年輕的手拉開了黑木雕刻的簡樸藥箱，裡面共分三層，大小不一的格子里擺放著形色不一的乾枯植物，還有氣味怪異的粉末。

隨著女奴腳腕細碎的銅鈴聲響，利安所需要的物品便被陸續送到了房間的漆木腳桌上。

暗淡的燭光映著利安略顯皺紋的臉，她將兜帽取了下來，流露出夾雜著銀絲的深棕色長捲髮，接著將備好的幾種草藥放入了陶碗中，加上溫水仔細的攪拌了起來。

與此同時，她暗茶色的眼放在了癱躺在床榻上的少女身上。

她的眸光停留在了紫月的眉心，然後她微眯眼瞳，眼底流露出一抹異然的色彩。

房間中十分安靜，女奴們已經退下，只剩下了搗碎藥草的聲音，和隱約可聞的少女低吟聲音。

數個時辰之後。

「你...是什麼人？」

紫月醒來的時候，便為糊在身上的墨綠色藥膏嚇了一跳，她的身子動了動，便擰起了雙眉，抬眼凝視著坐在床邊的利安。

一個面容和藹的中年女人。

「你是誰」

紫月那漆黑帶紫的眼瞳，就如臨死的小獸一般充滿了膽怯的戒備，倔強的小唇被咬得泛白。

「你醒了？不要動，不然，藥草就不靈了呢。」

利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她的雙眼帶著明顯的疲憊，卻亦沉蘊而和藹，讓紫月的恐懼感稍微緩解了一點。

「是你為我治得傷？」紫月的聲音沙啞無力，由於痛感而微微顫顫。

「是我。哦，我是利安，我是一個醫生。你放心，孩子。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利安說著，伸出右手將要觸碰到紫月的髮鬢。

紫月警覺地身子向後退了一下，利安的右手便停滯在了半空，又有些尷尬的收了回來。

「是他派你來治好我的傷？」

紫月的語調冷硬，甚至讓她自己都有些吃驚。

說到『他』這個字的時候，她的心中燃起了憤恨的烈火，與此同時，也帶來了深不見底的恐懼。想到被那個男人壓入水中的窒息感，還有黑洞一般的昏暗，她的整個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個男人的名字，因為他太狠毒，太可怕！他派人治癒自己的身體，是為了往後更好的佔有，和肆虐嗎？！

一見紫月瑟瑟發抖的模樣，利安的眼底驟然一暗，心臟就似被緊握了一下，這個稚嫩的黑髮少女實是讓人心疼的。

她的語調驟然溫軟柔和了。「是的，是王子殿下命我為你治傷。你千萬不要動，這副藥草的功效十分靈驗，你的身體不會留下一塊傷疤，並且很快就會治癒了。除了胸口的瘀傷之外，其實都是些皮肉傷...」

「我不需要！」

紫月打斷了利安的話，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她抬起右臂將一塊敷在肩膀的藥草揭了下來，紫光遊離的黑瞳凝瞪著利安，在眼眶之中晶瑩剔透的，是打轉的眼淚。

「我，寧可這副身子布滿了傷口，也不願意再受到那個人的羞辱」

紫月未有顧忌利安驚訝的雙眼，只是濃重喘息著道：「如果，你真的是一個醫生的話，請你行行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利安溫和的眼呆然望著紫月，甚至握在手裡的幾根藥草都掉到了地上。

「請你不要治癒我的傷，甚至毀了我的臉，這樣...才是對我最好的幫助...」

紫月語調中的強勢還在，顫抖卻越發的厲害。

溫熱的眼淚撲漱漱的流落了下來，因為肩膀的抖動，幾縷髮絲滑落她擦傷的右臂，變得極其敏感的皮膚，就連那一點的觸感都是排斥的了。

她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對利安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是他的人，我不想讓你為難。可是，我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我不願讓他得逞」

「傻孩子。」

利安的眼中浮起一片悲憾，又急忙斂去感情波動，伸出食指，點向紫月潤如皓月的眉心之間。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不愧是『玄月紫蓮』的宿主。「

紫月眼見她的食指越來越近，她並不知這位陌生的醫生想要做什麼。

她側臉想要躲開，卻不知為何根本就無法動彈。眼前，利安的指尖閃起耀眼的銀色光芒，輕輕觸碰到了紫月的額頭正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