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欲-望來太快就像龍捲風
鹿鳴澤帶著傷葯回到家,打開門發現上校已經趴在地上睡著了,阿爾法倒是沒睡著,鹿鳴澤一進門他就朝他微笑:「歡迎回來。」
鹿鳴澤愣了一下,隨即也朝他笑笑:「還以為你會撐不住睡過去。」
鹿鳴澤拿著藥膏走到阿爾法身邊,扶著他的肩膀讓他靠床頭坐起來,他身上的毯子滑下,露出裡面赤-裸的身體。剛剛給阿爾法洗澡的時候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已經被鹿鳴澤扒光了,毯子一掉下去,連個遮掩都沒有。
鹿鳴澤望著眼前布滿傷痕的美好肉-體,乾巴巴地說:「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沒法穿了。」
阿爾法自己撐著身體坐起來,笑著搖搖頭:「理解,如果不及時清理傷口,感染了會很麻煩。」
鹿鳴澤撓撓頭髮:「好吧,你理解就好,你現在能坐起來了?你身上還有傷,別逞強。」
阿爾法點點頭:「休息了一下好多了,可以堅持。」
鹿鳴澤心想這人還真是挺牛逼的,他摸過他身上的傷,好幾處關節脫臼,膝蓋都腫成饅頭了,該有他的手……嘖嘖,這樣還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談笑風生,著實厲害。
鹿鳴澤心下不忍,他伸出手捏住阿爾法的肩膀:「我幫你正一下骨,忍著。」
阿爾法還沒反應過來,鹿鳴澤已經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一手抓著他的手臂,然後往上狠狠一懟!只聽咔嚓一聲,手臂接上去了。阿爾法剛剛沒忍住,悶哼了一聲,鹿鳴澤見他眉頭擰起來兩個疙瘩,拗著手腕左右活動一下脖子:「怎麼樣?」
——他的動作配著這副表情,並不像要幫人家正骨,反而像要干架。
阿爾法輕輕吐出口氣,試著活動自己的胳膊:「不疼了……」
鹿鳴澤得意地笑了笑:「我很熟練的,上次我家豬掉進水溝摔得骨折,都是我治的,你只是脫臼而已。」
「……」
「你脊椎沒問題,四肢的關節有些錯位……情況不算糟糕,但是也不樂觀,關節紅腫,有積水的趨勢。也不知道你怎麼到這來的,這樣的狀態走路都走不了吧。來,把另一隻胳膊伸出來。」鹿鳴澤好心是一個原因,還有他之前騎著車撞了人家,他身上這些傷保不齊就有哪處是被他撞出來的,放著不管很心虛。
接下來阿爾法沒再露出什麼痛苦的表情,不論鹿鳴澤怎麼給他正骨,他都表現得很淡定,他身上很多處脫臼的關節已經開始水腫了,鹿鳴澤摸了幾次越發佩服他忍痛的功力。
阿爾法身上開放性傷口倒是不多,鹿鳴澤給他把破皮出血的地方全部敷上黑漆漆臭烘烘的傷葯,邊抹邊有些幸災樂禍地抖眉毛:「別介意哈,良藥苦口,臭葯治病,咱們貧苦人家,能用臭葯已經算條件不錯啦。」
——當年他第一次用這個葯時,可是被臭得頭暈了大半天。
他說著拿扁木棒把又黑又臭的傷葯往阿爾法臉上抹,一邊抹一邊在心裡偷笑——長這麼好看有什麼用,拉了燈都是一樣黑。
但是阿爾法根本不為所動,還一直彎著唇角,彷彿被糊一臉臭泥的不是他。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鹿鳴澤,眼底都是笑意,後者終於被盯得不自在,撓撓臉:「老盯著我幹什麼。」
阿爾法聲音里含笑:「看不出來……你這麼調皮。」
鹿鳴澤自然聽得出他所說的「調皮」是什麼意思,他莫名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一個二十大幾的大男人,被說調皮,那肯定不是好話啊,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麼反駁——人家又沒罵他。
鹿鳴澤憋屈地嘟囔道:「我也沒看出來,你長這麼正派,挺會撩啊。」
阿爾法一臉純良疑惑不解:「撩?」
鹿鳴澤用力在他小臂的傷口上拍了一下:「年輕人,不要對所有事都這麼好奇,現在是我問問題的時間。」
鹿鳴澤的本意是什麼都不想問,但是剛剛他給阿爾法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傷好像不是單純脫臼那麼簡單,他每個脫臼的關節上都有一個細小的針孔,光看看都覺得觸目驚心,他不敢想象它們是怎麼來的。但是在弄清楚那些針孔的來歷之前,他也不能冒然用藥,萬一出現什麼不良反應會很難辦。
「你身上的針孔到底怎麼回事兒。」
阿爾法抬起眼睛看看他:「你不是告誡我,在斯諾星上不要輕易對陌生人的過去產生好奇心嗎?」
「我是這麼告誡你的,但是我得給你丫用藥治病啊,萬一產生不良反應怎麼辦。」
鹿鳴澤站起身攤開手:「如果你不需要治療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問。」
他說完就不再管阿爾法了,自己走去鍋邊盛飯,鹿鳴澤能感覺到阿爾法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是敏-感劑。」
鹿鳴澤眨巴一下眼睛,回過頭看向他,阿爾法便清清楚楚地又說了一次:「是敏-感劑的注-射針孔。」
鹿鳴澤微微瞪大眼睛:「敏-感劑?從字面意思理解,它的作用是……」
「使身體的感覺更加敏銳,深刻。」
阿爾法眼神微妙地盯著他說道:「不論是痛感還是快-感。」
鹿鳴澤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兒。」
這回輪到阿爾法驚訝了:「你居然沒聽說過敏-感劑嗎?雖然這種新型藥物現在只用于軍部,但是信息這麼發達,即使跟軍部沒關係的人也不應該對它完全陌生。」
「信息發達那是說的別的星球,你來斯諾星也有幾天了,就沒發現這裡有什麼異常?」
鹿鳴澤冷笑一聲:「別說是用在軍部的新葯,就是舊藥我們也不知道。這裡連電視都沒有,廣播電台只收得到政府台,從哪知道那些花邊新聞。」
阿爾法抱歉地說:「來這裡幾天不是被搶劫就是被追,我還沒來得及觀察。」
鹿鳴澤將飯菜盛出來放到桌上:「那我現在告訴你好了,我們這裡,人人都還在溫飽線上掙扎呢,你們這些城裡來的小爺是無法體會廣大基層勞動人民的辛酸苦辣的。」
阿爾法聽出他的怨念,忍不住笑道:「我現在跟你一樣,生活在這顆星球……不要這麼排外。」
「成成成,我不排外,也不仇富……嘖,那你被注-射的所謂敏-感劑,有沒有什麼禁忌啊,知不知道跟哪些葯相剋,全都告訴我。膝蓋傷很嚴重,再不消腫腿就廢了,還有手指,等會兒得上個夾板,都要用到葯。」
阿爾法下意識摸了自己的膝蓋一把,微微低下頭:「敏-感劑的效用期已經過了,會被身體代謝掉,你可以隨便用藥,沒關係的。」
鹿鳴澤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話里好像有深意,他鬼使神差地問:「敏-感劑的種類有什麼不同?」
阿爾法嘆息著說:「是有些,按效期分短期和長期的,按效果,分兩倍體感,五倍體感,十倍體感……」
——效期越短,體感越強?
鹿鳴澤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這位小公子好像不是普通的流竄犯啊,即使是逃家的禁-臠也用不著這麼狠吧?而且敏-感劑這種東西,怎麼想都覺得是用在逼供上……
阿爾法像是看透了鹿鳴澤的想法,他臉上快速閃過尷尬的表情,后溫柔地看著他:「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自由了。」
——這簡直相當於變相承認了鹿鳴澤的猜測。
「喀喇。」
鹿鳴澤聽到了自己被萌到的聲音。
他拿這種堅強又柔軟的人最沒辦法,尤其對方經歷這麼凄慘,簡直讓鹿鳴澤父愛爆炸。他嘆口氣,從鍋里盛出一大碗土豆豬肉,又撥了一些韭菜炒雞蛋進去,走到阿爾法身邊側身坐在床上。
鹿鳴澤把碗遞給他:「等會兒我試試給你的腿消腫,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
阿爾法有些難為情:「餓了……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鹿鳴澤看著阿爾法乖乖點頭的樣子,腦子裡轟得一聲,像炸了個煙花,又被萌了一下。他喜歡他的坦誠,對這樣乖巧又討人喜歡的孩子……實在沒什麼抵抗力。
鹿鳴澤藏在頭髮後面的耳朵浮起一層紅色:「咳!舉手之勞,那什麼,你跟別人一樣,叫我鹿吧。」
「我叫你鹿鳴澤會比較特立獨行嗎?」
阿爾法笑著伸手去端碗,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還是他手指的骨頭斷了不靈活,他的手輕輕覆在鹿鳴澤手背上,溫熱感從相貼的皮膚間傳過來,兩個人看著彼此同時愣在那裡。
還是阿爾法反應比較快,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換了另外一隻接住碗,垂下眼睛輕聲問:「不好意思,能給我餐具嗎。」
「喔……喔對!餐具!」
鹿鳴澤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他急忙去櫥櫃拿了一把勺子塞到阿爾法手裡:「那……你吃吧,我也吃飯。」
不等阿爾法有什麼反應,鹿鳴澤就迅速跑了,他去鍋邊盛出一碗,跑去門邊蹲在上校旁邊吃——這個位置是離床最遠的。
鹿鳴澤背對著阿爾法蹲在地上,一邊往嘴裡塞土豆一邊哀嘆,搞什麼飛機,不就碰下小手嘛,怎麼這麼大反應,到現在手還忍不住哆嗦。
……難道真是太久沒碰過男人,飢-渴了?
上校聞到香味醒過來,趁鹿鳴澤發獃把嘴伸過去,試圖把筒子嘴伸進他碗里,鹿鳴澤一巴掌抽在它狗頭上,小聲罵道:「吃,就知道吃,你到底是狗還是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