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可可提著大包小包打開門。
史蒂夫正嘗試用一個趾頭按電視遙控器,遠遠聽見上樓動靜,過去門口等。
於是她進門時他已在迎接。
「斯塔克呢?」美短見她身後沒跟著布偶貓,伸長脖子瞧樓梯。
「不用找了。」可可反手關門隔斷他的視線,放下商品,從其中一個大布袋裡抱出癱軟乏力生無可戀的鋼鐵俠。
「斯塔克。」史蒂夫大奇,見托尼出去一趟好似褪掉數重皮,探爪撥弄他的尾巴,「什麼情況。」
可可扶額:「雄性激素。」
過程亂七八糟,簡直不堪言說。
貨架頂一瞬不瞬緊緊凝視的黑貓讓托尼感到驚悚。
上次產生這種驚悚之情是因為發現自己變成貓。
緊張對峙片刻,他不動敵不動,實在消耗耐心。
便忍不住挪了下尾巴,豈料堆在後背的薯片包裝袋滾落。
娑啦。
正在這時,黑貓下拋,於跟前著陸,鬼魅一般。
托尼之所以沒逃跑,是因為極快捕捉到這隻貓的舉動不同尋常。
它在地上打滾。
邊打滾邊從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奇怪聲響,就像不入流的雜技演員。
演的什麼玩意。
布偶貓終於鄙夷又無趣地起身要走。
但他一動,那黑貓便飛快撲來,幾乎來不及反應。
腥腥的貓口水呲了托尼·斯塔克一臉。
鋼鐵俠傻在那裡。
那黑貓開始歇斯底里地咆哮……
場面一度失控,最要命的是黑貓的怪異舉動吸引來另外兩隻雜色同類,不多時一隻貓的口水與咆哮演變成三貓的喪病百老匯。
「為什麼會這樣?」史蒂夫彷彿在聽天方夜譚。
可可剛要回答,布偶貓貓眼瞪得死大死大:「不準說!」
遂逃也似的奔向浴室:「我要洗澡,快放水!」
可可面上的疲色掩不住:「那些是母貓。受不了刺激當眾對他發情了。」
整頓晚飯史蒂夫意味深長的眼神沒從托尼身上移開過。
蒙受大辱的鋼鐵俠憤怒摔碗,沖回房間生悶氣。
史蒂夫本來還要笑,瞥見戳飯沉默的可可,笑容未出便停滯,若有所思。
這夜可可翻來覆去睡不著。
推門出客廳倒熱水喝,發覺難熬夜色的不止她一個。
銀虎斑美短坐在窗檯,尾巴盤著腳,安靜地沐浴月光。
「怎麼還沒睡?」可可輕聲道。
美短扭頭看她。
他的目光與托尼的迥然不同。
溫和有禮,正直無害,大概有朝一日用這種眼神偷看別人洗澡亦不會招致臭罵。
他說:「你也沒有睡。」
可可在沙發坐下,杯中水騰著細裊的蒸汽。
她不主動接話,他就跳下窗過去挨著她坐。
「下午你回來以後一直心神不定。」貓的大綠眼珠里流露著擔憂,「我想是否在超市遇到不好的事情。」
「沒有。」
「真沒有嗎?」
「……營救計劃剛剛開始。」可可心口堵得慌,「我怕它夭折。」
她低頭抿了一點水,借水溫撫慰躁動的情緒。
史蒂夫靜默須臾,輕輕把貓掌放在她睡裙覆蓋的腿。
「介意嗎?」
可可一怔,轉而理解他的意圖,生出些暖意:「如果現在是個大男人對我說這話,當然不行。」
「那我委屈委屈做一會兒貓。」
史蒂夫從善如流,爬到她腿上,縮成一隻肥肥的毛卷。
說起來人喜歡貓並非沒有理由。
夜深冷徹,如果能擁抱軟和溫熱的一團毛絨,感受小身體里撲通撲通的心跳,至少覺得沒那麼孤獨。
「你既然知道復仇者聯盟,想必也知道洛基。」史蒂夫道。
「知道一點。」可可思忖,「阿斯加德叛逃的神。」
「洛基龐大的軍隊從天而降,那才像真正的世界末日,可怕怪物見所未見,怎麼殺都殺不完。」他笑笑,抬爪看掌內的小肉墊,「相比之下,變成貓不算太難接受,就算重新被抓回去,最終也總有機會反擊,不至於喪失希望。
「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私心裡,你沒有義務為超級英雄冒這麼多險。」
他的關切真心實意,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茶發女巫靜靜傾聽,原本在腦里亂攪的渦輪復於平靜,視野愈見明晰。
待他語畢,她傾身把水杯放到小矮桌,雙手托著貓腋彎將茫然的美國隊長抱起。
可可直視他明亮的眼:「我不僅知道洛基,還知道你的光榮事迹……改造體格之類的。」
「當時戰場那麼危險,為什麼還要去?」
她將問題拋給他,卻不打算等待回答,繼續道:「你怎麼想,我也怎麼想。」
史蒂夫猜得很准。
下午超市裡托尼被貓淹沒不知所措,可可去找,未料早有人守株待兔。
手推車推到貓咪洗浴用品區,那人似乎預料她來,堵了狹窄的一人過道。
「對不起……」可可無暇禮讓,連聲道歉想擠過,攔路者紋絲不動。
她終於焦急抬頭,四目相對,那玳瑁瞳色的金髮男人等待良久,見她反應如常,方嘆道:「把貓送回去吧。」
可可小臉刷地白了。
他認識她。
而她大腦卡頓幾秒,也將他辨認出——戴維斯太太晚宴上眼神露骨的青年。
可可開始不安。
「抱歉,聽不懂你的意思。」她說。
「我懷疑你是否真的……」他往前一步,叫她退無可退,只能以背脊緊貼貨架。
灰瞳凝著他,不發一言。
正是這樣的眼。
乾淨清澈,一眼望見她對他滿滿的疏離戒備。
他對她從無半分敵意,這小妞卻固執而吝嗇地,多餘哪怕一個字、一個眼神也不肯施捨。
男人鬼使神差伸手摘了她的眼鏡。
霧裡看花不辨真假,除去偽裝猶知動人的美並非幻象。
那晚輕易又悄無聲息勾走他的魂靈的驚鴻一瞥,此刻重現還是醉人。
然而不知現在這樣的舉動真嚇到了可可。
他把她的臉記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在她盜走托尼·斯塔克迅速找到這裡。
到底想做什麼。
女巫心中警鈴大作,對對方底細一無所知,因而不敢輕舉妄動。
他拿掉她的眼鏡,指背輕輕碰著眼側肌膚。
男人的觸感。
同他的呼吸一樣,異常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