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花開欣向容(11)完
飄飄渺渺的煙霧裡,有一個女人在為他親手做湯羹,有這樣的記憶是什麼時候呢,遠得他幾乎都要記不清了,只是那份記憶再遠,卻也清楚的印在他的腦海深處,只是被歲月無情的一次次沉澱,最後封入了無底深淵。
當他發現自己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停在她身後時,他想喊她一聲,她卻已經回過頭,沖著他一笑,「很快就好了,你先去洗手吧。」
就連說出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自然的伸出雙臂自後面抱住了她,沒有語言,只是輕輕的一個擁抱,好像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在這個擁抱里。
木木身子一僵,不可思議的目光自肩膀上穿過,正落在他光潔的下巴上,她試著扭動了一下身子,這麼近的親昵,這看似溫柔的擁抱,她承受不起。
「容慎,你先去洗手。」
他很聽話的嗯了一聲,臨走時不忘說一句「我喜歡牛肉湯。」
「。。。。」
這頓飯,他吃得不是很多,一直很寂靜的吃著。
他平時不喜歡笑,所以他很安靜的時候多數是心情非常好的時候。
木木默默的放下碗筷,也沒有說什麼,她知道這個時候提出她的要求只會破壞現在的氣氛,他不但不會答應自己,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
這麼多年,她早就學會了忍耐。
「這兩條新聞,你去跑吧。」吃過飯,他隨手扔過來一個檔案袋。
木木拆開封口,從中抽出裡面的文件。
全是當紅娛樂明星的採訪通行證以及劇組探班證。
她驚訝的抬起頭,「這些很難弄的。」
他諷刺般的哼了聲,對她來說當然難弄,但對他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你是讓我出去工作了嗎?」她欣喜的望著他。
他未置可否,冷冷的話語間怎麼聽都有一種關心的味道,「別再把自己弄殘了,我會把你像垃圾一樣丟掉。」
她哪有時間理會他話里那層關切的意味,心中只想著可以出去跑新聞,可以見到尤揚了。
「每天晚上六點準時回來。」
他將一雙拖鞋扔到她腳下,轉身去洗澡了。
木木拿起那雙粉色的拖鞋,很精緻很漂亮,一看就是上等貨。
他給她買拖鞋?
怎麼想都覺得違和感太濃烈。
拆開包裝,她小心把腳伸進去,不大不小正好是她的尺碼,她左右晃了下自己的雙腳,越看越喜歡。
高檔貨就是和地攤貨不一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穿這麼貴的鞋子,晚上睡覺都捨不得脫下來,暖暖的,好像有一雙溫暖的手在包裹著。
「今天晚上要喝南瓜濃湯!」出門前,他毫不客氣的命令。
這些日子,他竟然每天晚上都回來吃飯,而且還會給她帶一些女士用品,先是拖鞋,然後是睡衣,襪子。。。甚至是內衣。
她白天去跑新聞,抽出時間的時候就到醫院陪尤揚,尤揚興緻勃勃的告訴她要去m國做手術的消息,她聽著,臉上笑得很開心,心卻像是被浸泡在濃硫酸里,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這次去m國的機會是她用身體與尊嚴換來的,結果會怎麼樣?
她不敢想,一想就慌得六神無主!
她不能失去他,這個她愛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久的男孩。
「木木,我的畫集很快就畫完了,你來看看。」
他指著床頭堆得滿滿的畫紙。
她一張張翻看著,笑容一點點綻放,這些畫讓她想到了自己純真的少年時代,想起了那段彼此依戀的美好時光。
「等我的病好了,我就辦一場畫展,畫展的名字就叫」木瑾花開」,你不是一直喜歡木瑾嗎?」
她纖細的指輕輕撫摸過畫上青春洋溢的少女,重重的點頭,「好。」
「木木,我很久沒有吃到瘦肉粥了。」他賴皮一般的把頭拱在她的肩膀上。
自從她小腿骨折便一直在養傷,很少到醫院裡來,更別說給他買粥了。
「小饞貓,等著。」木木拿起自己的背包,「我現在去買。」
「嗯,要蝦仁瘦肉。」
粥買回來的時候,尤揚卻不在病床上,他的畫整齊的放在床頭。
她心裡一驚,趕緊奔向醫生辦公室。
醫生不在,同科室的同事看見她立刻說道:「木木,小尤突然呼吸困難,現在在搶救室。」
她來不及多想,立刻奔向搶救室。
只是買一碗粥的時間他就生命垂危?他們之間還要歷經多少苦難?
可是,她想要賺錢,她也必須遵守與容慎的約定。
木木懷抱著盛粥的保溫筒,安靜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人來人往,她眼中的神色漸漸沒有了光彩。
晚上六點,容慎回到家,他推了本來的應酬,只想著吃一碗熱乎的南瓜濃湯。
打開門,廚房裡的燈暗著。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大步走向卧室,他翻遍了整個公寓也沒找到她的影子。
望著冷冷清清的屋子,他已經能猜到她去了哪裡,他抬起一腳,踹翻了身前的茶几,茶几上的東西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尤揚總算安然無事,但是身體還很虛弱,她一直在床邊守著,直到他睡去。
拿出包里打成靜音狀態的手機,看到上面四十多個未接來電和簡訊,其中一條寫著,「如果我今天見不到你,你會後悔一輩子。」
她身上寒毛倒豎,如果這句話是從容慎的嘴裡說出來的,那麼一定不是恐嚇而已,他真的會說到做到。
抬腕看錶,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
她拜託夜班護士照看尤揚,自己則匆匆打車回到他的公寓。
一進屋就被濃烈的香煙味嗆到了,她慣性的去開燈,一個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誰讓你開燈的?」
她嚇得手一抖,摸黑在客廳的沙發上找到他,他門前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茶几橫倒在地上,狼籍的慘不忍睹。
「對不起。。。」
她沒有六點前回來!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他突然抬起頭一笑,那笑容詭異的有些可怕,就好像透過她在看什麼人。
她緊張的後退了兩步,卻猝不及防他突然像野獸一樣撲上來,他把她按在沙發上,粗魯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她反抗了幾下之後就任他為所欲為,他重重的貫穿她,毫不知憐香惜玉的碾磨她的身體。
這麼久以來,她的身子已經在他的調教下顯得敏感,可是面對這頭兇狠的失去理智的獸,她只感到厭惡和害怕。
「砰!」
她被他壓在滿地的狼籍里,他從後面用力的撞擊,朦朧的光線中,她看到地上散落一地他給她買的東西,零亂的刺眼。
容慎,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
他發泄完了,將破布娃娃一樣的她丟向一邊,然後立在她面前高高如帝王,「你會後悔的。」
她幾近瀕臨崩潰的大喊,「為什麼,我不是回來了嗎?」
「晚了,我告訴過你,已經過了十二點。」
過了十二點就是明天了,她越過了他的底線。
他摔上門毫不留情的離開,留下她一個人在黑暗裡品嘗恐懼的滋味。
他會怎麼樣?這個可怕的男人。
一整天,木木都膽顫心驚的,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去看尤揚。
尤揚的臉色還是很差,躺在那裡好像是剛剛被風雨侵蝕過的街道。
「我昨天,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的笑容中有苦澀,有欣慰,在每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希翼都能看見她。
「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
木木扶他坐起來,他看向窗外,眼中有留戀的神色,「真想呼吸外面的空氣。」
她心酸的握著他的手,「你會好起來的。」
「是啊,會好起來。」他笑著看向她,「為了你,我也會好起來。
「我給你倒杯水。」
「好。」
木木起身倒水,尤揚一直溫柔的盯著她的背影。
她抬頭隨意的看了一眼,透過門上的那一小塊玻璃,她清晰的看到站在門外的人,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
「木木,燙到沒有?」身後,尤揚緊張的問。
「沒,沒事。」她慌張的拾起杯子,一顆心砰砰亂跳。
是容慎,他怎麼會來這裡?
如果被尤揚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
她匆匆把水倒好遞過去,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躲閃,「我去找一下大叔。」
「嗯。」尤揚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一直目送著她快步出了門,他看向一旁放著的拐仗。
木木跑出去,果然看到容慎站在走廊里,她緊張的問:「你怎麼來了?」
「怕了?」他諷刺的揚起嘴角,一把將她扯到面前,連拖帶拽的推到樓梯間,以身體的絕對優勢將她控制在牆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間。
「你是我容慎的女人,卻跑到這裡伺候別的男人?」他盯著她略顯慌張的臉色,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別搞錯了,我們只是契約關係,你不是我的誰誰。」
「呵,說得多無情啊,難道你每天晚上睡在我的床上,在我的身下承歡,都只是在做戲?」
「別說得太難聽。」木木怒氣沖沖的瞪向他。
「難聽?還有更難聽的。」他掐著她的下巴,「以後把從我這裡學來的技術用到你那個小男朋友身上,我還沒收你指導費呢。」
「容慎,你夠了。」
「你覺得夠了?可我沒說夠,喬譯木,你在床上的時候就像一個木頭,跟你的名字一樣,你真讓我提不起任何性致。。。」
叭!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不知道是她出手太急,還是他忘記了閃避,這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他的臉上,直接將他打得愣住了。
她的手心還是麻麻的,甚至有些細微的疼痛,她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
沒想到吧,她會賞他一個耳光。
而隔著一處轉角的牆壁,尤揚拄著雙拐站在那裡,走廊的光線明明很足,籠罩著他的卻是一片陰影。
「你敢打我?」容慎揚起手掌。
木木認命的閉上眼睛,隨時準備承受他的還擊,可是等了半天,他都沒有打下來,最後將她推向一邊,大步走了出去,剛邁了兩步便看見站在那裡一臉蒼白的尤揚,正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他像是勝利者般的露出一抹篤定的笑來,走過他的身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恨我嗎?可是你能做什麼呢?」
尤揚目光中的恨意更加的濃烈,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幾乎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木木在走廊的角落裡呆了很久,直到臉上的情緒可以毫無痕迹的被掩藏才回到病房。
尤揚像往常一樣坐在那裡畫畫,看到她依然是溫煦的笑容,「木木,這是最後一幅了。」
「是嗎?我看看。」她坐在他的身邊把畫拿過來,而他則靠著她的肩膀,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側顏,他要記住她的模樣,更深更清晰的刻在心裡,他怕有一天。。。他的這顆心會忘記她。
木木沒想到這一天是她人生的轉折,因為當她做完採訪拿著買好的瘦肉粥來到醫院的時候,尤揚的床位已經人去床空,只剩下他畫得那些畫,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頭。
她手一軟,一碗粥打翻在地。
同病房的阿姨熱心的說:「姑娘,你男朋友出院沒通知你啊,是不是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
驚喜?這是驚嚇好嗎?
她急匆匆的跑到醫生辦公室,醫生無奈的搖頭,「小尤堅持出院,一大早就被人接走了,來接他的人說,他們已經找到合適的心臟供體,很快就可以去m國安排手術。」
去m國?手術?
為什麼他要走得一聲不吭,為什麼之前她都不知道?
她將那些畫打包好,出了醫院就打車來到容氏企業。
毫無疑問,這是容慎的主意。
「喂,小姐,等一下。」秘書想要攔住這個大包小卷的女人,她卻蠻橫的推開了總裁室的大門。
容慎正和周俊在談事情,看到站在門口的女人和一臉無措的秘書,容慎微蹙了下眉頭,「你們都出去。」
木木徑直來到容慎的辦公桌前,怒視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他若無其事的抱著雙臂。
「你對尤揚說了什麼?」
「我只是讓他看清現在的形勢,憑他這副病秧子狀態,他怎麼跟我斗?」
木木氣得牙齒咯咯作響,這個禽獸。
「他去了哪裡?」
「他既然沒告訴你,我也沒有這個義務,是吧?」
「容慎,你無恥。」
「呵。」他站起來,冷笑的看著她,「你最好乖一點,別忘了,我還沒有玩膩你,你要是再惹我不高興,我就讓你的小男朋友死在m國。」
「你。。。。」
「好了,今天晚上我要吃餃子。」他坐下來繼續工作,完全無視一臉怒火就要傾泄而出的木木。
面對這樣厚顏無恥的男人,她能說什麼,明智的是繼續回去做她的鐘點工,要不然,他真的會讓尤揚有去無回。
對於尤揚的不告而別,木木心中始終是存著一個疙瘩。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她想去m國陪著他,陪著他一起手術都不行嗎?
他走得太絕情了,留給她的只是這些畫,她想恨他,可是。。。恨從何來,湧上心頭的只有滿滿的愧疚與無奈。
木木的帆布鞋終於壞掉了,早晨蹲在門廊上,她惋惜的用手扯了扯那塊破掉的地方,這雙鞋就像他們之間的愛情,對別人來說是廉價的,但對她來說卻是無價之寶,因為這是他用他畫畫賺來的第一筆錢送給她的禮物,當時是帆布鞋店的限量版,只是時間的原因,早就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當它真的壞到不能穿的時候,她怎麼可能捨得丟棄。
容慎系著領帶走過來,隨便看了一眼糾結的那個人,「我房間的柜子里有鞋。」
她啊了一聲,他的鞋子她能穿嗎?
但是面對無鞋可穿和試一試的態度,她還是推開他房間的門,以前她從來沒有進來過,這是第一次。
裡面有一個鞋帽間,她拉開屏風就看到後面放著一個頂到天花板的架子,裡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帆布鞋。
面對這片琳琅滿目,她驚訝的捂著嘴巴,為什麼在他的房間里會有這麼多鞋子,而且那號碼全是她的尺寸,這個容慎,他到底想幹什麼?
木木沒想太多,隨便拿下一雙穿上,大小剛剛合腳,款式也很新潮,一看就是限量版的好東西。
容慎站在門口說:「晚上我去你們報社接你。」
她嗯了一聲。
他不喜歡帶她參加各種應酬,只要去接她就是要跟顧念西那兩口子吃飯。
她已經很久沒見以寧了,挺想她的。
吃飯的時候,她和以寧一直在說著悄悄話,而對面的兩個男人則是互相損罵。
這恐怕就是男人和女人間交流方式的不同。
顧念西因為是軍人出身,所以不喝酒,哪怕是這樣,容慎自己一個人還是把自己弄醉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伺候這個醉酒的男人多少次了。
顧念西幫忙把容慎扶回公寓,剛要離開,視線無意瞥見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廚房,灶台上還放著昨天吃剩下的飯菜。
顧念西疑問:「你們自己燒飯?」
木木將容慎送回卧室,點了點頭。
他像是洞悉了什麼似的,緩緩說道:「你知道容二小時候的事嗎?」
她怎麼會知道,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再說,對於他小時候還是長大后的事情,她都不想關心。
顧念西不管她是不是想聽,一個人自言自語似的,「容二七歲的時候,他的媽媽便去世了。。。是吃安眠藥自殺的。」
「。。。。。」
那麼顯赫的容家,有權有錢,為什麼要選擇自殺?
木木震驚的問:「為什麼?」
「因為容老頭跟他的警衛秘書有染,雖然他們瞞過了所有人卻沒有瞞住容二的母親,她選擇了一條決絕的道路,用自殺來懲罰他們。可是後來,她的自殺並沒有讓容老頭子內疚,相反,一年以後,他光明正大的把他的警衛秘書娶了過來,而且還帶了一個孩子。容老爺子自從這個孩子來了之後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他的寵溺讓這個孩子越來越無法無天,終於有一次,容二的哥哥在一次玩耍中為了救那個膽大的孩子被河水淹死了。從那以後,容二跟他的父親長達十年沒說過話,同時,他痛恨所有女人,把她們同害死他母親和哥哥的那個狐狸精聯繫到一起,他變得越來越放蕩不羈,視女人為玩物。」
木木從來沒想過看著風光無限的容家二少爺會有這樣悲慘的童年,那麼小就死了母親和哥哥。
顧念西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是特別的一個,我從來沒見過容二對哪個女人這麼用心。你知道嗎,他小時候回到家,桌子上等待他的永遠是已經涼透的飯菜,因為熱乎的飯菜要留給容老爺子的繼子。他覺得家還是家的時候,他的母親還沒有去世,她很賢惠的做著容二喜歡的飯菜,不管他放學有多晚都等在客廳里,每天迎接他的永遠是香噴噴的飯菜和一張慈祥的笑臉。」
他看向寬敞的廚房,俊美邪肆的臉上揚起一抹溫暖的笑意,「木木,你是特殊的。」
顧念西走後,木木拿來毛巾給那個醉酒的男人擦臉,他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在喊,「媽,媽。」
木木第一次為這個男人掉了滴眼淚,沉沉的砸在他的面頰上,她知道東坡先生不能同情狼,可是她還是覺得他可憐,這與愛情無關。
不知不覺,半年過去了,他們之間的相處始終不慍不火,她一直擔心著尤揚,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做完了手術,身體又恢復的怎麼樣,為什麼一直無聲無息。
這日工作回來,隱約覺得後面有輛車子一直跟著她,她警惕的往人多的地方走,可那車子一直跟著。
她找了一處藏起來,然後在暗中觀察車上的動靜。
車子停在她消失的地方,不久,車門打開了,從車上走下一個年輕人,一身白色休閑西裝,面容優雅陽光,他焦急的四處張望著。
木木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整個呼吸都好像被奪走了,街道上的背景在她的面前抽離,扭曲著漸漸遠去,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個身材單薄的男子。
他大步朝這邊走來,她的手緊緊握在胸前,隨著他的靠近越發的緊張。
「木木,你在那裡嗎?」他像是洞悉一切,朝著她藏身的小衚衕喊。
她腳步僵硬著走出那邊陰影,整個人如同暴露在空氣中花朵,燦爛的刺眼。
「木木。」尤揚大步跑過來,伸開雙臂將她抱住了,欣喜的情緒溢於顏表,「太好了,木木,我終於找到你了。」
被他用力的抱著,她感覺有種不真實的虛幻,這是她的尤揚嗎?真的是她的尤揚嗎?
她伸出雙臂環住了他,像他一樣的用力。
「尤揚,我很想你。」
「我也是,我在那邊滿心想的都是你。」
鄰近的咖啡店,他點了兩杯最上等的咖啡,是以前他們所不敢想像的價格。
他自然的付了錢還有小費,就好像富家的公子,她吃驚的看著這一切,「尤揚,發生什麼事了?」
他笑著替她加上糖,「我去m國做了換心手術,心臟的供體是當地有名的華人企業老闆的兒子,在一場車禍中意外喪生,老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他把接受了兒子心臟的我收為義子,我這次來a市就是為了將他的事業向國內發展,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到你,還有。。。我要向容慎報仇。」
木木沒想到他的經歷這麼傳奇,對於什麼有名公司的接班人,她沒興趣,她只關心他的身體徹底康復了嗎?
「當然,我現在和正常人一樣健康,我可以抱你了,可以背著你。」
他的談吐自然,充滿了貴公子的范兒,她有時候跟他說著話,好像面前是換了一個人。
一個人換了心臟,難道連心也一起換掉了嗎?
不,她還是他的尤揚。
「尤揚,你做什麼我不管,但是找容慎報仇的事,你還是別做了。」
「為什麼?」他立刻警惕起來,「木木,你不會是。。。」
他說不出口,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木木搖搖頭,「我不會愛上他,我只是怕你跟他斗會受傷,容慎被稱為商業奇才,你不是他的對手。」
尤揚有些惱怒,卻把情緒用溫柔掩飾的很好,他握著她的手,「放心吧,木木,我敢對付他就是對他有一定的了解,我會讓這個當初傷害了你的男人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很難想像,這是善良的尤揚會說出來的話?他曾經那樣珍惜這世上微弱的生命,就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死。
他說:「我已經制定好了一個計劃,容氏企業最近剛上市的電子產品有致命的缺陷,只要我在發布會上公布這個消息,他們的信譽就要大幅度降低,股票也會大降,到時候。。。。」
他說得眉飛色舞,看來不是只計劃了一朝一夕。
她覺得這樣的尤揚好陌生,可是她又不甘心,打斷他的話,一臉期待的問:「尤揚,還記得你要開一個『木瑾花開』的畫展嗎?我去籌劃這件事,你等我電話。」
他愣了一下,最後緩緩說:「好。」
她是真的愛上容慎了嗎?為什麼她會阻止自己報仇?她會把計劃告訴容慎嗎?
木木開始聯繫畫展的事情,找策劃公司,租場地,在忙碌的時候,她完全不去想尤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她的心裡,他還是那個尤揚。
「要走了?」
她本來想悄無聲息的離開,沒想到還是驚動了那個男人。
他穿著寬鬆的浴袍站在門口,目光穿過柔軟的髮絲落在她身上,那目光空洞漆黑的沒有一絲感情。
「尤揚回來了。」她提著包站在門口,實話實說。
這麼久的等待,只為了這一刻吧,想必他也對自己膩味了。
他呵呵一笑,長指穿過額前的髮絲,低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那起碼在臨走之前再履行一下情婦的責任。」
他轉身回到房間,「我等你。」
那個早晨,他幾乎變態的撞擊著她,好像要把身體撞進她的靈魂,她承受著他的重量,他的怒火,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緒。
然後,她收拾了所有殘留的記憶離開。
大門關合的一瞬那,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輕輕瞌上眼眸。
這裡以後又要剩下他一個人了,是的,一個人!
木木很快安排好了畫展的事情,她興緻勃勃的給尤揚打電話。
是的,這是她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她希望他還是以前那個只熱愛她和畫畫的尤揚,不要被仇恨和權勢所蒙蔽,其實細想之下,容慎並沒有錯,在一定程度上,這個男人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只是用掠奪的方式。
她給尤揚打電話,他那邊很吵似的,「尤揚,明天上午八點在天橋藝術館,我為你籌備的畫展,你一定要來。」
他說:「好,一定會去。」
放下電話,秘書提醒,「少爺,明天八點是容氏企業的新品發布會,您真的要。。。。」
尤揚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長指間夾著香煙,面部表情有些糾結的看了看桌子上已經準備就緒的材料,這是滅掉容氏企業的唯一機會。
他,不能錯過!
只要容慎不存在了,他才可以和木木重新在一起,他愛她,很愛很愛,但前提是,他要消滅眼前的障礙。
木木張羅著畫展的事情,早早就在藝術館裡布置,工作人員已經將尤揚以前的畫作掛滿了長廊,她一幅一幅的欣賞著,每一幅都能讓她回憶起曾經甜蜜的往事。
八點,畫展正式開始了,她焦急的望向入口,又焦急的給他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她知道今天是容氏企業的新品發布會,她也知道,尤揚做出了他的選擇。
她望著不停湧進來的參觀者,最後一次仰望著牆上的畫作。
這是他為她畫的處女座,她在山頂不期的闖入他的生活,緊接著。。。。他們的故事開始了。
一切的一切,這樣近,那樣遠。
尤揚的計劃還是失敗了,原來容慎早就有所察覺,在發布會上完美的還擊了他。
當他匆匆趕到藝術館的時候,只有工作人員在收拾牆上的畫。
他四處找她都不見蹤影,打她的電話也是關機,他焦急的問工作人員。
「你是尤揚?」
「是。」
她拿出一封信,「喬小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他急忙拆開信封,撲面而來是她清秀的字跡,簡單的幾句話。
「尤揚,別找我,原來我還是喜歡那個陽光善良的你,原來,我高估了自己對你的愛!」
「木木。」
尤揚的身體晃了晃,勉強撐住一旁的桌子,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飛往異國的飛機上,木木透過小小的窗子看向這片熟悉的大地,給過她痛苦與歡笑的地方。
她貼著玻璃窗輕輕說:「再見了,尤揚!再見了,容慎!」
容慎路過一家櫥窗,裡面顯眼的位置擺著一雙漂亮的帆布鞋,他走進去,輕輕將那隻鞋子握在手中,好小,只比他的巴掌大一點點。
他的目光漸漸柔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周俊當初說過的話,
也許你沒遇到好的,遇到了,你也會像他一樣弔死,死的時候還會滿臉笑容!
他現在不就是滿臉笑容嗎?
街道上空,一架飛機如巨鳥般滑翔而過,他抬頭看去,陽光,真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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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有一章顧奈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