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蛇與井繩

32.蛇與井繩

晚上,岱梓風依言來了。虞姝沒有閉門謝客,卻也沒有好臉色。岱梓風剛把手中的水果和雞湯放下,就聽虞姝說:「岱梓風,我們好聚好散吧。」

陳芝蘭察言觀色,隨手打開飯盒,笑道:「好香的雞湯啊……」

岱梓風的目光從虞姝身上轉下來,看著陳芝蘭道:「阿姨,您也多喝點,喜歡什麼儘管開口,我……」

「你怎樣?」虞姝豁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岱梓風,「岱總,我們能養得起自己。」

「我知道,」岱梓風望向虞姝,「我只是……」

岱梓風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虞姝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天。他視她為至愛,而她卻視自己為仇敵。明明前兩天還在談婚論嫁,她還巧笑倩兮,他還步步為營,怎麼一轉眼,一切便已天崩地裂,土崩瓦解?他始料未及,但他想,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在他的世界里,無論什麼,但凡他抓住的,他就絕不會放手。虞姝也不例外。

可對待虞姝,他總不願以對付別人的方式來對待。

虞姝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敗。

岱梓風望著虞姝,一眼便彷彿看到了永遠。虞姝在一邊冷笑著看他:「只是什麼?」

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地對她好,哪怕是會被辜負。

岱梓風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了虞姝半晌,一雙黝黑的瞳仁便如大洋深處的漩渦一般,波濤洶湧,神秘莫測。在虞姝已經明顯不耐,正要再次開口的時候,他才沉聲道:「你不用急,我來只是想跟你說句話,說完我就走。」

虞姝一動不動,就那麼望著他等他說下去。

「我以前跟你說過,蛇與蛇尚且不同,何況蛇與井繩。」岱梓風頓了一下,見虞姝沒有反應,這才繼續道:「我今天再加一句。虞姝,如果我願意做你此生唯一的那條井繩,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虞姝下意識否定:「我……」

岱梓風卻立即打斷了她:「你先別急著回答。虞姝,我給你時間思考,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們都得對自己負責。身份的問題,是我騙了你,我向你道歉,至於瑤瑤,她之前向你介紹的那個人的確是個程序員,不過也是被我算計了。她沒有故意瞞你騙你,你大可放心。」

虞姝心裡崩得緊緊的弦似乎鬆動了那麼一點點,可是面上卻沒有分毫的緩和。她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外面冷,我就不送了。」

陳芝蘭從廚房裡出來,「雞湯熱好了,不如趁熱吃點再走吧?」

「媽!」虞姝朝陳芝蘭埋怨地瞪了一眼,陳芝蘭臉上的笑容便斂去了。岱梓風見狀,趕緊開口:「不了阿姨,天不早了,我這就回去了。你們喝完雞湯早點休息,我……」

他明明是還要說什麼,卻悉數化作一抹淡笑隱匿與唇畔,只聽他道:「我走了。」

走至門口,他突然回頭看向虞姝,「虞姝,我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等待一個人,也是只此唯一。希望你明白。」

岱梓風走了。開門關門的瞬間,一陣寒氣逼進來。

然而寒氣非但不能讓人清醒,反而使人愈發頭疼。陳芝蘭的目光落在岱梓風消失的方向,良久都沒有眨一下眼。

當晚,陳芝蘭的百度搜索歷史中多出了許多條記錄,條條不離岱梓風。次日早餐時間,她看著虞姝若無其事的樣子,試探著開口:「那個……嬌嬌啊……」

「嗯?」虞姝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從喉嚨深處發出聲來。

「昨晚小岱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虞姝把口中的牛奶咽下,手中的杯子放下,吐出兩個字來:「分手。」

陳芝蘭手邊的杯子倒了,乳白色的牛奶淌了出來,差點沾到陳芝蘭的衣服上。

虞姝慌忙一手扶起杯子,一手拉陳芝蘭起來,又手忙腳亂地拿紙巾吸牛奶……

陳芝蘭沒有動作,只是在一邊看著她,問道:「真要分手?」

虞姝手上的動作微頓,皺著眉頭望過去,「媽,您不是一開始就不贊成我跟這種人在一起的嗎?」

「小岱他不像那種人……」陳芝蘭開勸。

「誰又能肯定呢?」虞姝的目光倦了,「媽,當初我跟斯南提分手的時候,他哪一次不向我保證他能解決好一切?我們認識十幾年,最後也不過如此,可我跟岱梓風才認識多久……一個從一開始就在騙我的人,媽,您說,我能相信他多少?等他厭了倦了……」

虞姝的眸光格外深沉,透著濃濃的悲哀與無奈,她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看著陳芝蘭微微笑了笑,「媽,如果真是為我好,這事兒您就別勸了。」

「一點沒有回寰的餘地了?」

「一點沒有。」

陳芝蘭再也沒有勸說虞姝。

中午吃過飯,陳芝蘭說有些積食,要出去走走。虞姝給她找了一條厚厚的圍巾繫上,笑道:「那您去吧,我就不陪您了,最近總覺得睡不夠。」

哪裡是睡不夠,分明是沒有怎麼睡。陳芝蘭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笑著,「好。」

不管睡著睡不著,虞姝是真的去睡了,然而陳芝蘭卻沒有出去散步。她出了門,直接打車去了一家咖啡館。

一刻鐘后,霍思瑤挺著大肚子搖搖晃晃地來了。

因為一下子懷了倆,她的肚子顯得格外大,此刻晃晃悠悠地走進來,陳芝蘭便有些提心弔膽。她上前扶著霍思瑤,低聲嘆道:「地上那麼滑,你身子又這麼重。按理說,阿姨真不該在這時候約你……」

不等陳芝蘭說完,霍思瑤便豪情萬丈地揮了揮手,「阿姨您跟我還客氣什麼,再說我平衡感好著呢,這點雪怕什麼?」

說罷落了座,霍思瑤看著陳芝蘭難掩愁容的臉問道:「阿姨您今天約我,是要問阿姝和瘋子表哥的事嗎?」

「瘋子表哥?」

「嗯,就是岱梓風,他是向遠的表哥,我跟著向遠叫慣了,其實人不瘋的……」霍思瑤咬了咬舌頭,喝了口水,重重地嘆了口氣道:「阿姨,這事都賴我,我本來想給阿姝介紹的是岱梓君,也就是岱梓風的哥哥,他是個程序員,人也不錯……後來被瘋子表……岱梓風,被他知道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去相親的就變成他了。等我知道……」

霍思瑤啊霍思瑤,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嗎?這樣說分明是在……煽風點火外加推脫責任嘛!

雖然說的也都是事實……

陳芝蘭一言不發地聽著,霍思瑤想了想,接著道:「阿姨,瞞著您和虞姝是我的不對,可是我和虞姝關係這樣好,怎麼會害她呢?實在是瘋子表哥對她太上心了,我覺得倆人也挺般配挺適合的,所以才這樣順水推舟的。」

陳芝蘭終於開口了:「你說,小岱他對嬌嬌挺上心?」

霍思瑤狂點頭,「要是向遠當初有瘋子表哥待阿姝十分之一好,我也不至於追得那麼辛苦……」

陳芝蘭笑了,「瑤瑤,事情既然已經發展成這樣,咱也就不要王婆賣瓜了。嬌嬌是什麼樣的條件咱都知道,配什麼樣的人咱也了解。但小岱到底是什麼情況,又為什麼對想跟嬌嬌處對象,怎麼對嬌嬌好了,瑤瑤,你可得如實告訴阿姨。」

霍思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強勢、嚴肅的陳芝蘭。記憶中的陳芝蘭溫柔和藹,前段時間再見,只覺得似乎比以前瘦了些,此刻定神看了,才發現陳芝蘭變得骨感了,彷彿渾身上下都是骨頭在撐著,雖然瘦弱,但是,似乎每一處骨骼都在源源不斷地噴薄著力量。

她把杯子往旁邊推了推,「好,阿姨,我盡量從客觀的角度把我知道的都告訴您,餘下的,您自己衡量。」

雪早已停了,太陽卻是在這個時候才悄然爬到了天際,暖陽透過窗子灑進來,光線不是很強,但是照得人心暖。

陳芝蘭回去了,與她同行的,還有霍思瑤。

二人聊完之後,霍思瑤說她想去看看虞姝,陳芝蘭顧及她的身子原本是不肯的,但擰不過霍思瑤這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的功夫,終究還是帶她一起回去了。

臨到門口的時候,霍思瑤說:「阿姨,我來,除了要向阿姝道歉,還想勸一勸她。瘋子表哥因為她沒少算計我和向遠,但是儘管這樣,我還是希望他倆能在一起,我從來沒見瘋子表哥對誰這樣上心過,我不想他們就這樣錯過。」

陳芝蘭還沒有開口,霍思瑤便又繼續道:「而且,阿姨您放心,您這邊的情況我都是如實跟那邊說的,姑姑、姑父都是開明的人,不追求什麼門當戶對。得知阿姝的身世的時候,他們半點瞧不起的意思都沒有,反倒覺得阿姝可憐可愛,覺得您偉大可敬。如果阿姝真的和瘋子表哥在一起了,我想,他們應該會很和睦幸福的。」

陳芝蘭把門打開,「進來吧,瑤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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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時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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