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白觀音掌法
東方剛冷冷道:「嘿!我倒忘了你中了我『白玉觀音掌』沒有死去,你的神通真大……」
他怒喝道:「咄!給我滾開,我一看到你便討厭!」
東方萍委屈地叫了聲道:「爹,他是個很好的人,他是很好的人,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
柳雲龍劍眉倒豎,道:「萍萍,你不要替我求情,我並不怕他!」
東方剛冷哼道:「你不要以為你功力又有進步,便在我面前裝成這副英雄樣子……」
柳雲龍深吸口氣,道:「我從不畏懼什麼,也不會裝扮。」
天龍大帝冷笑一聲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憑什麼!」
他一掌豎起,如刀削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將出去。
柳雲龍悶哼一聲,左手斜送,一式「將軍射雁」,右手伸直,如劍劃出一招「卧看七巧」,掌風颯颯,勁力沉猛。
「啪!啪!」兩聲,天龍大帝微驚道:「嘿!不錯!」
他掌緣一牽一引,右肘搗出,直撞柳雲龍胸前「血阻」大穴。
他這一式去得神妙莫測,有如羚羊掛角,不留絲毫痕迹,沒聽見風聲,便已欺入對方中宮之內。
柳雲龍連出兩式方始擋住那迅速的一擊,直震得他立足不穩,此刻沒容他有喘氣的功夫,那如錘的一肘,便已擊到。
他大驚失色,「嘿」地一聲吐氣開聲,身子平飛而起,雙臂一抖,躍起八尺。
他雙足一縮一彈,連環踢出,直奔對方胸乳。
東方剛身形不動,五指如勾,疾伸而出,左掌一拂,「觀音坐蓮」一股掌風撞出。
柳雲龍仰天長嘯一聲,飄搖直上,「雲龍八式」穿林而出,回空繞行一匝。
東方剛五指落空,右掌掌心一鼓,如玉的手掌在黑夜中閃起瑩白的微光。
勁道如潮,宏闊無比地逼將出去。
柳雲龍心中一窒,全身如乎錘擊,他一抖兩肩,雙掌反拍而出,一式「將軍抖甲」,「般若真氣」翻掌拍出。
巨響一聲,柳雲龍踉蹌地自空中跨開兩步,跌落下來。
他運氣繞體一周,不見有何不適之處,方始放下心來,心知自己能受得了東方剛的一記「白玉觀音掌」。
天龍大帝冷哂道:「象你這種功力,還要與我抗衡?」
「萍萍,把劍給我,倒要看看你新練成的『劍罡』。」
東方萍凄然道:「爹,你不疼我了?」
天龍大帝皺眉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還是我的乖女兒嗎?」
東方萍看見柳雲龍臉頰腫起.血絲沁出.只覺心痛如絞。
她掩臉大哭道:「媽媽!你為什麼要死?害我沒人疼愛……」
她哭著朝草叢后飛奔而去。
柳雲龍急喊道:「萍萍……」
東方剛看到自己疼愛的女兒,提起逝去的愛妻,心中頓時如同刀割,眼睛立時濕潤進來。
他一聽柳雲龍喊叫之聲,怒火自心底升起,怒喝道:「都是你這小子!」
他雙掌一立,全身陡然一陣密響,剎時漲大不少。
「哼——」如悶雷刺耳,東方剛兩隻大袖一揮,口中發出一聲輕吟。
剎時枯樹齊都自腰折斷,殘枝樹葉,飛騰而起,瀰漫在半空。
柳雲龍悶哼一下,便仰天跌倒,吐得滿身鮮血。東方剛冷哂道:「看看我的天龍**如何?」
他一拽袍角,跨步行空,剎時便沒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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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霧朦朧,月影更移,蒼穹有了淡淡的曙光。
荒墳亂草間,一個人影緩緩地自一塊大石後站起,他摸了摸頭,四下望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咦!我怎會躺卧這裡,沒有走呢?」
他抬頭望了望朦朧的天空,方始想到戲劇性的一幕。
他暗自忖道:「點蒼棲霞子與四大神通勾結,竟然冒充崎石和滅神兩島的劍手,將獻與幽靈大帝的一劍一戒搶去……」
他目光一斜,突地看見草叢中一點紅光閃爍著,那光亮,他一看便知道是大內奪命雙環申屠雷交與六派弟子護送的紅火寶戒。
他心中一喜,卻不敢驟然躍將過去。
藉著微弱的光亮,他看到地上的殘餘屍體,也看到了沙土四濺,和草木齊摧的情形。
他駭然忖道:「不知道又有哪個武林高手到了此地,連這些碗粗的大樹都被摧折。但不知那紅火寶戒為何會沒有帶走?」
他忖思了一下,便緩緩向著那發光之處走去。
四野靜寂無聲,他雙掌貼胸,神情肅穆地向著那斷去半截樹榦的叢草邊走去。
走到近處,他看到一個人躺著,身側有一條斷臂,和那枚碩大的紅火寶戒。
他低下頭去,已聞到一股血腥氣衝上鼻來,還沒拾起那枚閃光的戒指,他右腕一緊,已被人擒住。
他悚然一驚,用力一掙,卻沒掙開來。
那人哼了一聲,坐了起來,厲聲道:「墨羽!你待怎樣?」
墨羽右腕被執,左掌急翻,往那人胸前拍去,誰知卻被對方喝住。
他一怔之下道:「你是誰?」
那人右手一抖,將墨羽扔開五尺之外,冷冷地道:「我乃柳雲龍是也!」
柳雲龍將紅火寶戒拾起,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撫摸著那枚閃出紅艷似火的戒指,嘆了口氣,隨即又恨恨地自言自語道:「總有一天,我也要你倒在我的掌下!」
墨羽愕然地望著柳雲龍,不知眼前這年輕俊俏的柳雲龍是否精神錯亂。
他想不起江湖後起的高手中,有什麼人叫柳雲龍的,於是他問道:「喂!你是說誰?」
柳雲龍冷哼一聲道,「天龍大帶東方剛?」
墨羽只覺心頭一震,直驚得兩眼圓睜,張大了嘴道:「你說什麼?是天龍大帝?」
天龍大帝為武林中神化的人物,久已自江湖絕跡,這下墨羽一聽柳雲龍說起天龍大帝竟然出現此地,怎能不大驚失色。
柳雲龍將戒指套上左手中指,點了點頭道:「是的,有何不對?」
墨羽仰天狂笑,好半晌方始止住笑聲,他指著柳雲龍道:「就憑你?憑你要天龍大帝倒在你掌下?哈哈!你這不是做夢?」
柳雲龍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我面前放肆?」
回空一劍墨羽一怔,道:「你這人不是瘋了吧?」
他摸了摸腦袋,又自言自語道:「我也不清楚我的神經是否也是正常的。」
柳雲龍道:「崑崙百年來未曾收過俗家弟子,你怎能自稱為崑崙弟子?」
回空一劍墨羽吃了一驚,道:「你倒底是誰?」
柳雲龍微哂道:「我是崑崙弟子!」
他又厲聲道:「你承認不承認你是崑崙弟子?」
墨羽猶疑一下道:「家師水月大師!」
柳雲龍「哦」了聲道:「原來是四師兄之徒,墨羽,你曾見過本門掌門人本無大師嗎?」
墨羽悚然道:「未曾……」
他忽地想到眼前這年青人,怎會是上代掌門人藏空師祖所收之徒?不由臉色一變,道:「你說你是我的師叔!」
柳雲龍冷哼一聲道:「墨羽,本門戒律,水月師兄曾和你說過吧!」
墨羽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柳雲龍道:「第一,不得欺師滅祖,第二……」
墨羽大喝一聲,道:「憑什麼你要我叫你師叔?」
他雙掌一抖,身形急旋而起,一式「游龍出谷」,掌走弧形,劈向柳雲龍胸前,去勢疾速,沉猛剛勁。
柳雲龍冷哼一聲,身形一弓,右手平伸雙指劃出,左掌一分,自對方擊採的雙掌中穿出,印向「鎖心穴」。
墨羽驚呼道:「游龍斷雲!」
他上身一沉,雙掌轉一偏鋒,掌力一聚,氣勁旋激,拍將出去。
柳雲龍招式一出,便覺一陣昏眩,頭重欲睡。
他心中一驚,趕忙深吸口氣,甩一了下頭,方始清醒一點。
就在此時,墨羽擊出的掌風已經拍到,他右掌一拍,也劈出一股掌風撞出。
「啪!」
墨羽身形一晃,跌出三步之外,柳雲龍卻一直退出四步之外,方能立定身子子。
他悚然大驚,不知自己的功力怎會驟然減退。現在只能發揮剛才力敵四大神通的三成左右。
他一怔之下,立即想到剛才天龍大帝那震憾自已的一擊,可能就是那一擊之下方始使自己功力驟然減退。
他飛快地運氣一周,卻沒發現有何不適之處。
墨羽狂笑一聲,揶揄地道:「師叔啊,你怎麼只有這麼一點本領?」
柳雲龍忖思道:「天龍大帝那一式,倒底是何絕技?竟能使人功力減退?」
他不知天龍大帝近些年來,為了防備幽靈大帝西門熊,所專修的「天龍**」能夠使人全身經脈收縮而死。
辛得他任督二脈已通,又習有「將軍紀事」中的瑜伽修身術,使他具有頑強的抗拒之力,故而僅廢去七成功力,而沒當傷死去。
墨羽沒見柳雲龍回答,怒道:「現在該我來懲治你這冒牌弟子了!」
他清吟一聲,「雷行雲飛」身形回空一折,拋掌斜劈,擊出片片掌影。
柳雲龍怒恨交加,痛苦地悶哼一聲,一式「將軍揮戈」疾翻而出。
「啪!」地一聲,他左掌拍中墨羽左臂,右手雙指扣住墨羽「肩井穴」。
他冷哼一聲,左掌一連兩下,打了墨羽兩個耳光。
墨羽沒料到柳雲龍功力雖然不足,招式卻神奇譎絕,沒容自己變招,便已被他擒住了。
他臉上立時腫了起來,待要掙扎,卻渾身乏力。
柳雲龍喘了口氣,罵道:「本門第四條戒律,第七條戒律,乃是不得侮辱尊長,不得為官家鷹犬,你竟連犯兩條!」
墨羽半信半疑道:「你真是本門尊長?」
柳雲龍突地閉上眼睛,好半晌,他慘然一笑道:「我任督兩脈已被天龍大帝震傷,而至又閉塞不通。」
墨羽駭然道:「你的任督兩脈已經通了!你真的是與天龍大帝對抗而至受傷?」
柳雲龍哼了聲道:「若非我受了傷,現在只能發揮出原先的三成功力,你還能有如此舒服?」
墨羽張開大眼睛盯著柳雲龍,他再也沒能想通,本門會有如此年青的師叔,而這年輕的師叔,竟敢面對天龍大帝。
他舐了下唇上鮮血,道:「你遇見天龍大帝,是不是一招便敗了?」
柳雲龍兩眼一瞪,道:「到了第七招后,我方始被他發出的一氣股怪異力道擊得昏死於地!」
他兩指一點,將墨羽穴道封住,抬頭望了望天空。
淡淡升起的曙光,在東邊的天際,有了一層泛銀的霞光。
他倏然感到豪氣全消,一縷惆帳的幽思泛上心頭,東方萍那哭著而去的情景,恍如眼前。
他坐了下來,腦海里雜思如潮,一時之間,只覺自己苦悶得要撕破胸膛,方始暢快一樣一樣。
墨羽穴道被點,又被扔在草叢裡,直氣得他七竅冒煙。
他大聲喝道:「喂!;你要把我怎樣?」
柳雲龍一皺雙眉,右足一抬,踢中墨羽「啞穴」。
他低頭忖思著東方萍柔情巧笑,以及這些日子來,自已所遭遇之事。
良久,他嘆了口氣,輕吟道:「永夜拋人何處去?絕來音。香閣掩,眉斂,月將沉,爭忍不相尋?怨孤衾,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他昂首仰望蒼空,淡淡曙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使他有一種憔悴疲憊的感覺。
他搖了一下頭,緩緩轉動左手指上的紅火寶戒,無聊地望著那似是火花爍亮的戒指。
摘下戒指,放進懷裡,忖道:「我戴著這個幹什麼?等我遇到萍萍的時候再送給她吧!」
他手指一伸進懷中,忽然觸到用布包著的玉帚玉戟上。
這給他帶來一線希望,他忖道:「我要到西藏去,到布達拉宮裡去,學會破解這些文字之法,然後取得那鵬城裡不世之秘,那時我將能重振天山的威望,我將要打敗七玄魔君,令東方剛在我手下挫敗,然後解破西門錡的幽靈大陣……」
思緒急轉,他那頹喪的心情,立時又振作起來。
他伸開五指,抓了一下頭髮,深深地嘆了口氣,忖道:「現在我要依照原來計劃,到滅神島去。」
他突然覺得自己胸前「血阻穴」有一股熾熱的勁道,鑽進身體裡面,循著經脈運行,所到之處竟然舒適異常。
「咦!」他伸手往懷裡將那枚:「紅火寶戒」掏出,眼前一亮,那枚戒指上的寶石,有如一蓬熾熱的火花,熊熊燒起。
他陡然想起雷響所說的話來,不由心中大喜,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道:「我怎地沒想到這道理來!」
他站了起來,自地上拾起幾枝枯木,然後在身前都插了下去,剎時,樹枝零落縱橫,已被他布起一個陣法來。
他深吸兩口清新的空氣,然後閉上眼睛,趺坐於地,運起瑜伽門獨特的療傷之法來。
那枚紅火寶戒被他放在丹田之處,隨著他內力的凝聚,熾熱的勁道隨著內力沖向任督兩脈。
天色漸明,東方的天空,滿布彩雲,微明透過樹林,射在柳雲龍身上。
清晨的寒風,浸膚冰冷,樹枝衰草上,有著一層薄的白霜。
那穴道被點,不能動彈的墨羽,望著草尖的白霜,不由暗自叫苦連天。
落在他身上的霜,都被他體熱融化,**的衣服貼在身上,一陣寒風吹過,冷得他直哆嗦。
他恨意深濃的目光緊盯在盤膝而坐的柳雲龍身上,恨不得一劍殺死對方。
他的眼光中,漸漸露出害怕的神色。
敢情柳雲龍自己運集「將軍紀事」中獨特的內傷療傷之法,一方面療治被天龍大帝撞傷之處,另一方面全力驅使內力撞擊任督兩脈被堵塞之處、他全身都泛起一層蒙蒙的白霧,這樣使他在清晨的微光下,看來格外神秘,那瑩白的臉孔,肅穆無比,更加神聖莊嚴。
墨羽這才相信眼前這比自己還年輕的英俊少年,的確身懷絕藝。
他也更相信以如此高深絕藝的人,絕對不會冒充自己的師叔。
他想道:「當年我叔父被七玄魔君以琴音震斷心脈而死時,水月師父曾專程往自己家中報信,而至收我為記名弟子,本來想要正式拜見掌門大師伯……」
他想要狂笑出來,卻只能臉上抽起幾條肌肉,沒能笑出聲來。
他苦笑了一下,繼續忖道:「誰知道直到現在還未能見過掌門師伯,儀看到過曇月師伯,糟糕,這下又碰到了這小師叔,觸犯本門戒律……」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一輛黑色的馬車,疾馳而來,穿過左側的樹林,往官道上馳去。
就在掠過樹林時,一個低沉的喝聲響起道:「老梅,停停。」
「吁——」一聲長長的喝叫,轔轔的車聲立時停止,馬嘶陣陣里,一條人影橫空掠起,躍過樹林,落在叢草中那塊大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