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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臉再活下去了,我……每次一合上眼,就看到好多人跟我索命……」

他凄慘地一笑道:「我……我原先是想耍報復他們,可是……我錯了!」

凌千羽問道:「老丈,你是被人利用了,那些人要用『逍遙樂』去害死更多的人,你得告訴我……」

羅恕人道:「我……我已把藥方留下來了,在……我床上!」

「藥方?」凌千羽道:「老丈,你是說煉製『逍遙樂』的藥方?」

羅恕人點了點頭,道:「凌……凌大俠,我求你一事,好嗎?」

凌千羽道:「老丈,你有什麼話請說,只要可能,在下一定儘力辦到。」

羅恕人顫聲道:「盈盈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很可憐,你別傷害她!」

凌千羽猶疑了一下,道:「老丈,請放心,她不是主謀之人,我不會為難她的!」

羅恕人道:「凌大俠,謝謝你了!」

圓通大師見他快要閉上眼睛,忙道:「羅施主,那位老夫人是誰?」

羅恕人愣愣地望了圓通大師一下,道:「老夫人……她……是老夫人,她……也可憐!」

凌千羽道:「老丈,她是誰?」

羅恕人道:「她……是盈盈的……婆婆……」

凌千羽愣了下,問道:「老丈,盈盈許配給誰?那老夫人在武林中是不是很有聲望?」

「很有聲望!」

羅恕人苦笑道:「她……她的聲望很大,很……大,可是她……還是死了……」

他倏地驚叫道:「你們不要來,我沒有害死你們,是他們害的,你們不要抓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他抱緊了凌千羽,兩眼呆凝地望著門口,滿臉驚駭之色。

凌千羽似乎都有些毛骨悚然,道:「老丈,沒有人來抓你,你放心……」

話未說完,羅恕人已大聲一叫,軟癱下去。

凌千羽抱緊了他,道:「老丈,老丈……」

圓通大師合掌作十,垂首道:「阿彌陀佛,這位老施主已經魂歸西天去了。」

凌千羽喃喃地道:「也許他是墜人阿鼻地獄也不一定。」

圓通大師默然垂首,似是為羅恕人的死而哀悼。

凌千羽長長地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屍體,道:「唉!說來說去,仍然沒有問出個下落來!」

圓通大師道:「無論如何,我們已經多得了一條線索。」

凌千羽道:「大師的意思是說……」

圓通大師道:「羅施主說過,那個老夫人在武林中的聲望很大,在武林里有那麼大聲望的老夫人不會很多,我們可以一一追查,相信能在短時間裡查出真相來!」

凌千羽思忖了一下,問道:「大師,據你的推測,青後有沒有包括在內?」

圓通大師道:「青后是白帝之妻,雖說武林傳言,他們兩人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但這是不可能的,她既有資格做老夫人,定然也可能有兒子……」

凌千羽哦了聲道:「據大師所知,青後有沒有兒子?」

「這個貧僧沒有聽過。」

圓通大師道:「不過可以調查出來。」

「好!」凌千羽道:「圓通大師,關於這件事,請你回山後請示貴派掌門,要他派人調查此事,在下於一個月後的今天,到少林去與貴派掌門聯絡此事。」

圓通大師問道:「凌大俠,你現在就要走了?」

凌千羽頷首道:「在下答應雷大哥,要在十日內趕到嘉興,說不定這一趟可以得到一點消息。」

他的意思是說白帝已揚言要劫這趟鏢,關於青後有無子女之事,就可以明白了。

他把圓明大師的死處告訴了圓通,又把那條地道的秘密向圓通交代一下,這才跟圓通分手。

銀霜靈異非常,很快便找到了它,於是連夜兼程趕往嘉興而去。

暮春三月,正是鶯飛草長的時候。

江南的風光,處處秀麗如畫,每逢假日,到郊外踏青賞景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許多平時深居高閣難得踏出閨房一步的仕女千金,在這春暖時節,也都耐不住閨閣中的冷清,紛紛藉著燒香還願的理由,到郊外去遊玩一番。

至於那些騷人雅客,年輕士子,更是趁此良機相偕出城,吟詩作樂,希望能獲得慧心千金的青睞,結下一段良緣。

或者有機會還能遇上退隱在野的閣老大官的欣賞,從此受到提拔,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做出一番爭光耀祖,轟轟烈烈的大事。

無數的人,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朝著郊外而去,因此在這條大道上,車輛、小轎、人群,整日里,接二連三,沒有停頓的時候。

這條大道的兩旁,遍植著揚柳,此刻柳絲迎風輕拂,落在人們的臉上,有如萬縷柔情,使人生出無限的遐想……

不是嗎?在路邊正站著三個儒生打扮的年輕學子,正站立在柳樹之旁,仰著臉,閉著眼,任由飄動的柳絲不住地拂在他們的臉上。

他們這種怪異的舉動,引得不少人側目而視,更有不少的秀靨從車窗內探出,當她們見到這三個年輕人面上的那副痴迷的模樣時,忍不住掩嘴輕笑。

一片笑聲里,那站在中間的身穿天藍儒衫的年輕人忍不住睜開眼來,斜目望去。

當他見到好幾張美麗的臉孔縮進車中、轎里,顯得非常得意,在同伴的身上搗了搗,低聲道:「兩位仁兄,小弟想的法子不錯吧?」

那左首的儒生點了點頭道:「嗯!許兄你說的不錯,這柔軟的柳絲拂在臉上,真像情人的手一樣,舒適無比……」

「唉!」那許姓儒生道:「林兄,我不是說的這個,而是說我們這樣做,果然已經引起她們的注意了。」

「哦!」林姓儒生道:「許兄,你是說趙家的千金已經注意我們了?」

「哈!」許姓儒生道:「林兄你沒看到,她們全都把頭伸了出來,唉!端的是一個嬌嬌滴滴的可喜娘!」

那右首的儒生急忙問道:「許兄你們見到她們在看我們?」

許姓儒生得意地道:「不但如此,她們還對我笑呢!哈哈,真是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林姓儒生道:「許兄,快點,我們快追上去。」

他們三人在一片鬨笑聲里,急步追了上去,還沒走上幾步,便聽得前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之聲。

那驚叫聲里還夾雜有女子的嬌呼,在這條人車交雜的大道上,更是引入注意。

這三個儒生齊都驚訝無比,加快步子向前行去,揚首張望,只見一個身穿紅衫的年輕人騎著一匹白馬緩緩馳了過來。

那人真是長得一副好容貌,但見他雙眉入鬢,玉面朱唇,挺拔的鼻樑上,一雙烏黑的眼瞳,有似兩顆寒星,閃爍之間,懾人心魄。

他身穿一襲鮮紅的長衫,肋下佩著一支通體泛金的長劍,神采奕奕,風度瀟洒,使人一見便留下極深的印象。

尤其是他跨下的那匹白馬,蘭筋竹耳,毛白如雲,襯得他更是英俊脫俗,丰神朗逸。

這三個儒士一見那紅衫人,禁不住一齊贊了聲好,若非親眼看見,他們真不敢相信大卜有這等英俊、挺拔的男人,還有如此神駿的好馬。

他們目瞪口呆之際,那人微翹唇角,露出兩個酒窩,使得他的笑容更加迷人。

然而他整個面龐所構成的線條,卻是純男性化的笑,並沒有女性的柔和的意味,因此使得那些從車窗里、小轎中探首出來的少女,在看得目瞪口呆的時候,禁不住發出叫聲,好像若不如此,便不能表達出她們心裡的感覺。

那身穿天藍儒衫的許姓儒生一向自命風流,對於自己的容貌也很有信心,然而當他一見那紅衫騎士時,卻不禁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愣愣地望著那紅衫客微笑地縱騎而來,倏地見到自己平時最傾慕的趙家千金一揚素手,把一條水湖色紗巾擲了出去。

那紅衫客伸手接過那條紗巾,在馬上欠身答禮道:「謝謝姑娘。」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似乎帶著磁性,那個頭上插著鳳釵的趙家千金聽了之後,滿臉紅暈斜睨著一雙鳳眼,使那長長的睫毛眨動了幾下。

她的目的是要引起那紅衫客的注意,誰知他說完那句話后,卻已不再望她,徑自縱馬而行,並沒有在她的車旁停留片刻。

眼見他即將從身邊馳過,那趙家千金知道良機不可失,終於忍住了羞慚,開聲道:「這位公子,請問你尊姓大名?」

她這句話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說出來的,話未說完,連耳根都已紅了起來,一臉羞不可抑的神情的確使人沉醉。

那紅衫客淡然一笑道:「不敢多勞姑娘相問,在下凌千羽。」

他胯下的白馬似乎也有靈性,在他說話之間,稍稍一頓,等他說完了這句話,便又繼續前行,很快便已越過那輛馬車。

那趙家千金微微地閉上了眼帘,她已發現了凌千羽馳過了馬車。

她的嘴唇嚅動了一下,嬌聲道:「凌公子,請等一等。」

凌千羽側過頭來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趙家千金眼見那麼多的視線望向自己,幾乎想要縮首回去,可是心中一陣激動,也不曉得從哪裡生出來的一股勇氣,使得她脫口道:「凌公子,如此良日,你為何這樣匆忙,何不出城一賞勝景?」

凌千羽微笑道:「多謝姑娘相邀,可惜在下身有要事,需進城一趟!」

他說這句話的工夫,人又去得更遠,趙家千金一見已經無法挽回他出城,於是揚聲道:

「凌公子,奴家姓趙名玉蓮,家住城西第七條衚衕里,有空兒希望你來玩。」

她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說話的,話聲一了,她不管凌千羽有沒有聽到,便趕緊把螓首縮回車裡。

由於趙家世代都有人在朝為官,因此路上的行人,沒有一個不認識趙玉蓮,知道她是嘉興城裡的一枝花。

趙玉蓮的身世很好,本人又長得美艷無雙,嘉興城裡的年輕公子可說是連做夢都在想著她。

因而此刻當她那麼大膽地將自己的住處告訴凌千羽時,許多人都目瞪張口,不敢相信這個平時冷艷無比,沒人能夠近身的趙家千金,竟會如此大膽。

尤其是那身穿藍衫的許姓儒生,更是心裡又妒又恨,又氣又惱,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他弄不清楚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眼見凌千羽緩緩策騎而來,手裡還把玩著那塊紗巾,忍不住沖了上去,將對方的馬攔住。

凌千羽目光一閃,落在他的身上,微一打量,問道:「這位兄台,有什麼事情?」

這許姓儒生家世也很好,世代居住嘉興,每一代都有人在朝為官,他的尊翁便是當朝大學士,至於他本人,更是十七歲便已中了本府的秀才。

若非是他為了傾慕趙玉蓮,一直留在故居未走,早就隨同尊翁進京了。

由於他在平時一直想著趙玉蓮,卻始終無法一親芳澤,所以這時見到趙玉蓮贈送紗巾給凌千羽,心中更加難受。

他漲紅著臉,道:「姓凌的,你的膽子好大,竟敢在路上公然調戲趙小姐,我……」

凌千羽微微一笑,道:「哦!你預備如何?」

許夢龍道:「你這等徒子,敗壞善良風俗,小生非得要好好教訓我一頓,然後押你進衙門!」

凌千羽一看他又氣又妒的模樣,心裡便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道:「哦!你要教訓你一頓,再送我進衙門?」

「不錯,」許夢龍以手插腰,道:「你……你跟我下來。」

凌千羽笑道:「這位兄台,算了吧,你若是要這條紗巾,在下送你便是!」

他的話好似一枝箭樣地射進許夢龍的心裡,許夢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仗著自己練過幾年大洪拳,眼見凌千羽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雖然對方肋下佩著金劍,還以為只是裝飾的,因此一手抓住馬轡,擺了個架式,喝道:「姓凌的,你給我下來!」

凌千羽劍眉微皺,道:「這位兄台,在下還有要事,你若是要這條紗巾,在下就送給你!」

許夢龍厲聲叱道:「有種的,你給我下來。」

凌千羽搖了搖頭道:「你真是不識好歹!」

他的手腕一揚,那條紗巾脫手飛出,落在許夢龍的胸前。

那條紗巾輕若無物,可是落在許夢龍的身上,卻像是一塊巨鐵樣,撞得他身形一晃,連退數步。

他站穩了馬步,擺好了架式,依然抵擋不了從紗巾上傳來的那股巨大力道,退出數步之後,仍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他身旁的那兩個儒生,幾乎看得呆了,隨著旁邊發出的一連串驚叫聲,他們才驚覺過來,一齊趕上前去,把許夢龍扶了起來。

凌千羽擲出紗巾之後,發出一陣長笑,一拉韁繩,放馬縱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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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欲蓋彌彰

他在馳出數丈之外,回過頭來一看,只見許夢龍雙手捧著那條紗巾仍在發愣,臉上的那種哭笑不得的神情,真是使人好笑。

蹄聲昭昭,愈馳愈快。凌千羽伸手摘下一柳枝,銜在嘴裡,哼著小調,任由輕柔的微風拂面而過。

他在此刻已把剛才的事忘得乾乾淨淨,因為在他一生里,所遭遇過類似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若是一一記住,恐怕連腦袋都會炸了。

馳行了一段路之後,道上的行人已漸漸稀少,馬的速度也漸漸地快了起來。

微風把他的衣袂不住地拂動著,他那神俊的姿態引起了跟他交錯而過的許多行人的注意,時而會有讚賞的話聲傳出。

然而那些話對於他來說,也是聽慣了,他根本沒有放在腦海里,依然咬著那枝柳枝絕塵而去。

不一會兒工夫,嘉興城那高聳的石牆已經出現在眼前,凌千羽放緩了馬行之速,慢慢地朝城門馳去。

還沒到達城門口,他只見從城內馳出三騎快馬。

那三匹馬都是千中挑一的神駒,馬上的騎士更是個個精神抖擻,體格健壯。

尤其是領頭的那個紫面大漢,更是威武絕倫,他的那張國字形的面孔,襯上濃眉虯髯,虎口獅鼻,另有一番雄武的威儀。

他的眼睛極大,目中神光炯炯,使人不用看到他肩上佩著的九環金刀,便感受到一股煞厲的氣勢。

老遠的,他一見到凌千羽,便發出一陣洪亮的笑聲,道:「哈哈,凌兄,你總算讓小弟等到了吧!」

馬行極快,他這句話剛一說完,便已衝到了凌千羽的前面。

但見他一勒韁繩,那匹栗色駿馬已發出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雙蹄在空中踢動了兩下,戛然停了下來。

那跟隨在他身後的兩個勁裝大漢,沒等吩咐,一見他勒住坐騎,也都一齊使勁把胯下的駿馬勒住。

凌千羽一見那領先的葛衫大漢勒住了坐騎,雙腿一夾,胯下的那匹白馬也立刻停下了前馳之勢。

他瀟洒地把銜在嘴裡的柳枝取下擲在地上,抱拳笑道:「雷大哥,有勞遠迎,真是罪過罪過!」

那紫面大漢是嘉興城裡最大的一間飛龍鏢行的總鏢頭,名震十三省的九環金刀雷剛。

他出身少林,是目前少林派惟一的白眉長老的親傳弟子,論起輩分,比當代掌門還要高上一輩,論起武功,更是已經得到少林真傳,精通少林的十一種絕藝。

他出道之後,打遍大江南北,沒有敵手,被江湖中目為少林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他原先在北京最大的威武鏢局作副總鏢頭,娶妻之後,為了開拓自己的事業,所以到嘉興來開設這家飛龍鏢局。

憑著他過去在江湖上的聲望,飛龍鏢局的業務,不到一年,便已蒸蒸日上,已與北京威武鏢局並列為天下兩大鏢局。

由於飛龍鏢局的名聲已經遠揚武林,因此業務更加興盛,不過九環金刀雷剛已難得親身押鏢,只要一枝飛龍鏢旗,便可以通行各地,暢然無阻。

此刻若是有認識他的人在此,見到他領著兩名鏢師遠出城外迎接凌千羽,必然會非常驚訝,弄不清楚凌千羽是什麼來歷。

不過那兩名鏢師卻明白這個俊美至極的紅衫客在武林中的聲名,他們見到雷剛在跟凌千羽寒暄,全都面色沉肅,滿含欽敬地凝目望著凌千羽。

雷剛哈哈笑道:「凌兄,小弟聽到你要來此的消息,每天都派人在城外守望,一連等了兩天,都沒有等到,直到剛才接到通報,這才飛馬趕來,所幸沒有來遲,不然我的罪過更大了。」

凌千羽道:「雷兄,你這麼說,小弟更加不好意思了。」

「哈哈!」

雷剛道:「若非是凌兄為了少林之事,小弟也沒有機會可以接得到你這位貴客,說來該是小弟的榮幸才對!」

他的話聲稍頓,繼續道:「凌兄,你別說了,上次小弟與你在金陵相遇,曾經多次相邀,結果盼望了許久,都沒能見你到嘉興來,這次接到了你,小弟非得好好地招待幾天不可,尤其這次蒙你相助,使小弟保全了聲譽,更該重謝!」

凌千羽道:「雷兄太過客氣了,些許小事,何勞掛齒?小弟也只是適巧碰上而已!」

雷剛笑道:「凌兄,小弟的廢話說得太多了,也不多嚕囌,此刻小弟已在醉仙居辦下一桌酒席,專程為你接風,晚上也已邀好了本城的武林名宿作陪,在牡丹樓為你……」

「唉!」凌千羽道:「雷兄何必如此客氣?這樣太招搖了……」

雷剛大笑道:「凌兄你肯移駕嘉興,真是小弟的光榮,小弟真恨不得把全嘉興的人請來,讓他們看看名動天下的紅衫金劍客凌千羽的絕世風采,也算替小弟爭爭面子!」

凌千羽笑道:「雷兄,你這麼說,小弟更是無地自容!」

「好了,好了。」

雷剛道:「我們客氣話已經講完了。凌兄,來,我為你介紹我們鏢行里的兩位名鏢師:

這位是七虎神抓成竹,這位是龍行劍楊晉淮。他們是早已仰慕你的大名,所以也跟我一樣,恨不得早點見到你!」

凌千羽和楊、成兩位鏢師抱拳為禮,各自說了幾句久仰的客套話。

雷剛道:「凌兄,此刻酒宴大概已經擺好了,我們走吧!」

他們—行四人,由雷剛陪著凌千羽先行,楊晉淮和成竹殿後,緩緩地進城而去。

他們兩人一粗一細,一紫一白,完全是相反的兩種典型,因此引起許多人的注視。

雷剛的模樣雖然兇惡,態度卻很和睦,加之認識的人也多,一路之上,頻頻與人打招呼。

那些行人一見他陪著凌千羽,神態之間露著尊敬之色,非常驚訝,還以為凌千羽是遠從北京來的,不知是哪家王府的公子。

人城走了不遠,雷剛便已引著凌千羽來到一座酒樓之前,他們下了馬後,自有店夥計哈著腰把馬匹牽走。

雷剛的聲譽的確響亮,進入醉仙居之時,不但掌柜出來相迎,連樓下的許多食客也都紛紛起立招呼。

雷剛含著微笑揮手為禮,在掌柜的殷勤招待中,與凌千羽一起登上了二樓。

這座醉仙居佔地極廣,樓上的布置更是富麗堂皇,一共擺設著二十多張桌子,足可供一百多位客人飲酒聚會。

然而此刻整個二樓上竟然沒有一個客人,除了靠窗的一張大桌子上擺著四副筷子之外,其他的桌上都是空空的……

凌千羽知道這是雷剛為自己洗塵,特別包了下來,樓上才會不見一個食客,因此心中極為感動。

他抱拳道:「雷兄,你這樣太破費了!」

「唉!」雷剛道:「凌兄,你說哪兒話?像你這樣的貴客,請都請不來,小弟只是稍盡地主之誼,為你洗塵,算得了什麼!」

他拉著凌千羽的手臂道:「凌兄,請坐。」

凌千羽謙讓了一下,終於無法推辭,坐了上位,不一會兒工夫,店夥計便已送上菜肴美酒。

這兒的菜肴極為精緻,四個冷盤一端上來,擺放在桌上中間,有如四朵盛開的花瓣,首先便給人一種美感。

樓上專門有兩名夥計伺候,一個人忙著端菜,另一人則捧起酒壺倒酒,頓時酒香四溢,芬芳撲鼻。

雷剛端起酒樽道:「凌兄,你我是第一次相聚,容我先敬凌兄三杯。」

凌千羽望了望樽里的酒液,微笑道:「雷兄,小弟的酒量不大好,還請……」

雷剛笑道:「凌兄又來了,上次你跟丐幫長老壺中仙丐拼酒,在兩天兩夜之後,終於使得他醉倒於地,半日未醒,你的豪飲之名已經成為江湖美談,這區區的幾杯女兒紅,又怎麼放在你的眼裡?」

凌千羽苦笑道:「小弟上次是被壺中仙丐鄭老前輩逼得無法推卻,只得與他一拼,其實論起酒量,小弟是差得太遠了。」

雷剛道:「無論如何,凌兄你不能推辭。喏!小弟我先干為敬!」

他的氣勢豪邁,喝起酒來也是豪壯無比,仰首之際,便是樽空酒干,轉眼間,連盡三樽,面色不變。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任由酒漬留在虯髯之上,把酒樽一照,道:「凌兄,小弟已經幹了,現在該你……」

他話未說完,只見凌千羽也把酒樽一照,道:「雷兄,謝了。」

雷剛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凌兄,你已經喝完三杯……」

坐在旁邊的楊晉淮頷首道:「總鏢主,凌大俠的確已經幹了三樽。」

雷剛愣道:「你怎麼這樣快?」

成竹笑道:「總鏢主,你一向自命海量,如今遇到敵手了。」

雷剛大笑道:「凌兄,小弟聽到江湖傳說你把壺中仙丐灌醉了,心裡還在半信半疑,不料今日一見,果然酒量無雙,小弟佩服之至。」

凌千羽笑道:「雷兄過獎了,小弟其實……」

他的話聲被倏然起自街上的一陣巨大的嘩叫聲音所打斷。

那陣喧嘩聲嘈雜無比,其中還夾雜有哭叫之聲,更多的卻是陣陣歡呼……

凌千羽目光一閃,往窗外望了一下,道:「雷兄,這是……」

雷剛笑道:「凌兄,你來得正湊巧,趕上了本城發生的一件事。」

凌千羽道:「哦!什麼奇事?」

雷剛站了起來道:「凌兄,你過來看看,便知道是什麼奇事了。」

凌千羽頗為好奇,隨著雷剛立起朝窗邊行去。

窗下便是他方才人城的那條大街,剛才他進城之際,街上的行人雖多,還通暢無阻。

然而就這一會兒光景,滿街之上,聚集了成千成百的人,從窗上望下去,只見到人頭濟濟,無數的手臂高高舉起。

凌千羽目光一閃,立刻便發現那些人推推擠擠,喧嘩大鬧,全都是仰首望著對面的一座高樓上。

那座高樓有幾個敞開的大窗,凌千羽望將過去,只見一個身穿錦緞長袍,頭戴員外帽子的肥胖老者正在窗口,默默垂首朝街上望去。

醉仙居距離那座高樓只不過相隔數丈之遠,以凌千羽的眼力,把那個肥胖老者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見對方那肥厚的下頷一陣抖動,捧起一把東西就往街上擲下。

那些東西在剛光卜閃出銀白似的光輝,一落人人群里,便見到千頭蠕動,無數條手臂揮舞,每一個人都儘力搶奪著落下的物件。

凌千羽失聲道:「他原來是在散銀子?」

雷剛頷首道:「不錯,他是在散銀子,從昨天開始,今天已是第二天了。」

凌千羽只見那個肥胖老者擲出了一把銀子,蹲身又從放在旁邊的一個籮筐里捧起了一把銀子擲了下去。

他從來都沒有把銀錢放在眼裡,但是也從沒有看見過有人把銀錢當石頭一樣地散了出去。

默默凝望了一下,微笑道:「這人看來是個大善人,他這是周濟窮人,積聚功德!」

雷剛失笑道:「凌兄,你說別人這麼做是積聚陰德還有人相信,可是許剝皮這麼做,是誰也不會相信的!」

「許剝皮?」

凌千羽道:「這人的名字怎會如此奇怪?」

雷剛笑道:「那是他的外號,他真名叫許萬山,乃是本城第一富翁,根底最厚的崔家老太爺的親戚!」

他話聲一頓,繼續道:「這傢伙專放高利貸,借人十兩銀子,一個月的利息要一兩五錢,這些年來他賺的錢全都是作孽錢……」

凌千羽道:「佛家說『回頭是岸』,許剝皮也許良心發現,所以痛改前非,才散放家財!」

「那是不可能的!」

雷剛道:「像他這種人還能良心發現,太陽都會從西邊出了。」

凌千羽道:「哦!他真有這麼壞?」

他又看了那個肥胖老者一眼,單從面相看來,許萬山絕不會是個刻薄的人,倒像是一個仁厚長者……

雷剛道:「所謂人不可貌相,許萬山那副相貌,使得許多人上當,遭他剝削得家敗人亡!」

凌千羽頷首道:「哦!我知道了,他是被人以性命相逼,這才無可奈何,儘管心疼銀錢,也只得破財消災!」

雷剛道:「凌兄,我原先也是跟你一樣想法,以為是哪個正派高手下的手,可是後來一調查,才發現許剝皮這麼做,完全是出自自願!」

凌千羽道:「哦!雷兄你方才不是又說他絕不可能洗心革面,痛悟前非呀!」

「是呀!」

雷剛道:「這樣才是一件奇事,奇得使人想不透!」

他望廠田外一眼,笑道:「昨天我聽鏢局的趟子手說,外面傳說許剝皮足遇到了觀音顯靈,用楊枝水給他換了個心,這才……」

凌千羽失笑道:「這是無稽之談,絕不可能的。」

雷剛笑道:「所以這事才使人想不透。」

凌千羽道:「雷兄,你方才說不可能有人威脅他的性命,難道他有什麼靠山不成?」

「對了!」雷剛道:「這許剝皮雖是個十惡都做的人,他生的兩個兒子卻都是人材,長子習文,曾中舉人,次子則據說已投入白帝宮裡……」

他的話聲一頓,繼續道:「凌兄,你想想看,天下除了你之外,又有誰敢惹上與白帝有關的人?所以……」

他說到這裡,只見凌千羽皺起了劍眉,似乎在沉思什麼。

他的話聲一頓,凌千羽立即警覺過來,問道:「雷兄,你怎麼不說下去?」

雷剛道:「凌兄,你在想什麼?」

凌千羽道:「雷兄,你出道較早,知不知道在十年之前,白帝和青后出現的情形?」

雷剛搖頭道:「十多年前,據說白帝和青后曾經出現過江湖一次,可是很少人見過,最近……」

凌千羽道:「從小弟出道江湖以來,就未聽過有關白帝和青后出現江湖的消息,甚而他們的門人也沒見過,可是最近這半個月來,卻有許多關於白帝和青后的事,甚至連這個許剝皮,他都跟白帝有點關係,因此小弟感到非常奇怪……」

雷剛道:「凌兄,你奇怪什麼?」

凌千羽道:「是不是白帝和青后靜極思動,想要在最近重現江湖,鬧出一番事情?」

雷剛愣了下,道:「這不可能吧?以他們兩人的聲望之隆,又何必……」

他倏地發現凌千羽似是著了魔,兩眼射出炯炯的神光,凝視著斜對面的那座高樓上。

活聲一頓,他循著凌千羽的視線望去,只見他所注視的是一個綠衫少女。

那個少女似有什麼事跟許萬山說,正附在他的耳邊說話。

從側面看去,她的確美麗,難怪凌千羽凝視不已。

雷剛心中暗笑,忖到:「這位老弟的武功雖已到達天下難有敵手的地步,不過到底還是太年輕,一見到漂亮的女人就沉不住氣,露出這種急色模樣。」

一念方動,他已聽得凌千羽道:「雷大哥,你跟那許剝皮很熟吧?」

雷剛暗笑道:「來了,他果然想要動那個丫頭的腦筋……」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凌兄,有什麼事嗎?」

凌千羽道:「我想認識他。」

雷剛道:「哦!你對他感興趣?」

凌千羽笑道:「他有什麼值得我感興趣的?」

雷剛大笑道:「本來就是嘛,他只是一個糟老頭兒,你又怎會對他有興趣?」

凌千羽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雷大哥,你別誤會了。」

「誤會?」雷剛故作驚詫道:「我跟你之間,怎會有誤會?」

凌千羽道:「雷大哥,你別想錯了,我對那個女人可沒有興趣。」

「女人?」雷剛道:「凌兄,你說的是哪個女人?」

凌千羽道:「就是那個!」

他側首望去,只見對面那座高樓的窗門已經全部關了起來,街上搶銀子的人卻還沒有散去,全都翹首仰望,議論紛紛。

他暗思忖:「她突然隱匿起來,莫非是已經發現我了?或者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雷剛見他突然沉思不語,暗笑道:「這叫做欲蓋彌彰,他愈是想要掩飾,企圖愈是明顯!」

他故作恍然之態,道:「哦——原來凌兄所說的是許剝皮的侍妾。」

凌千羽的思緒似乎有些亂,他對謝巧玲的突然出現此處,固然感到非常驚奇,卻也有些迷惑。

直到現在為止,他一共見過謝巧玲三次,第一次她是以史憐珠的名字出現,在那座古廟裡把少林圓明大師殺了。

當時,在凌千羽的眼裡,她是一個遭到凌辱,卻又無法反抗的弱女子。

第二次見到她時,她正在偷取凌千羽的白馬,所用的名字是謝巧玲,身份一變為青后的侍女。

那時,隨同她而來的是美如天仙的羅盈盈,使得凌千羽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感到心神搖動,難以自制。

至於第三次見到她,則是在羅村外的松林里,當時羅盈盈尚還不忍對他施以毒手,可是謝巧玲卻連發霹靂神彈,使得凌千羽險些命喪無常。

因此他在這兒再度見到謝巧玲時,他的意念非常複雜,一時之間泛起了許多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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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白眉長老

凌千羽還沒有把紊亂的思緒整理好,只聽得雷剛詫異地道:「凌兄!凌兄!你在想什麼?」

凌千羽啊了一聲,從沉思中醒了過來。

雷剛滿面詫奇之色,問道:「凌兄,那個女子……」

凌千羽還沒答話,只見龍行劍楊晉淮端著一杯酒行了過來,笑道:「凌大俠,假如你想認識那個女子,小弟可以為你介紹。」

凌千羽道:「哦……」

雷剛笑道:「哈!我倒忘了楊家跟許家是通家之好……」

凌千羽目光一凝,道:「啊,原來楊兄跟許家還有這層關係……」

楊晉淮道:「說來慚愧,在下跟他結下這門親事,還是在十多年前,那時他不是現在這副樣子,後來……」

他嘆了口氣道:「因此這兩年來,我跟他來往得也就少了。」

凌千羽這才恍然,為何楊晉淮見到許剝皮散放銀子,卻一點都不感到驚奇,原來他也不屑於許剝皮的為人。

雷剛道:「楊兄,你也用不著嘆氣了,那許剝皮為人雖是惡劣至極,但他的一雙兒女都還不錯,聽說他的女兒不但琴棋書畫樣樣都行,並且個性溫柔,長得極為俊俏。」

楊晉淮頷首道:「就是因為這樣,不然我老早就把八字退回去了!」

凌千羽問道:「楊兄,據你所知,許剝皮的那侍妾是何時接進門的?」

楊晉淮笑道:「凌大俠,你真的對青艷有興趣?」

「青艷?」凌千羽詫異地道:「她叫青艷?」

楊晉淮點頭道:「聽說她原姓鄭,本來是在平康里的紅妓,後來……」

凌千羽劍眉一皺,驚道:「她本來是妓女?」

「是呀!」

楊晉淮問道:「莫非凌大俠以前認得她?」

凌千羽道:「楊兄,許剝皮是何時娶她進門的?」

楊晉淮道:「詳細的日子,在下不記得了,不過好像還不到十天!」

凌千羽愣了一下,忖到:「從她的面貌看來,她便是謝巧玲不差,她到這兒的日子也對,可是她的姓名和身份卻……」

雷剛見他沉吟不語,問道:「凌兄,你以前見過她?」

凌千羽搖了搖頭,道:「小弟從未到過平康里,如何會見過她?不過我認識一個女子,跟她的容貌是完全相同,所以我剛才以為……」

雷剛恍然道:「哦!原來凌兄是認錯人了,其實這也是常事,天下面貌完全相同之人,並不很多,卻也不能說沒有,這個青艷……」

凌千羽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楊兄,你確實知道她叫青艷?」

楊晉淮猶疑了一下,道:「名字好像沒有錯!」

凌千羽道:「楊兄,我能否托你辦一件事?」

楊晉淮道:「凌大俠的差遣,在下還有什麼話說?只要你吩咐一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凌千羽抱拳道:「楊兄,在下先謝了。」

他話聲稍頓,道:「說來事情不大,小弟只是請你調查一下鄭青艷的身份,以及她的姓名真假,但是這件事務需保守秘密,絕不能讓她知道!」

楊晉淮道:「這個凌兄請放心,在下一定辦得妥當……」

凌千羽凝肅地道:「楊兄,如果在下猜測得不錯,那鄭青艷的武功極高,如果你有一絲痕迹露出,很可能會……」

楊晉淮驚道:「哦!有這種事?」

他略一沉吟,道:「凌大俠,能否請你把她的真正身份說出來……」

凌千羽苦笑道:「此事極為離奇,直到現在我還不敢肯定她是否便是我所猜測之人,也許只是事情湊巧,天下果有面貌如此相似之人也不一定,所以請楊兄原諒!」

楊晉淮頷首道:「好!凌大俠既是這麼說,在下當然沒有異論,不過關於調查此事,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

凌千羽道:「楊兄,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愈快愈好!」

楊晉淮略一沉吟道:「凌大俠,三天的工夫行不行?」

凌千羽道:「如果沒有什麼枝節,我想應該可以了,楊兄,在下先謝了。」

楊晉淮道:「好說,好說,在下能為大俠略盡綿力,實在深感榮幸,哪還當得一個謝字?」

那一直沒機會說話的雷剛,此刻找到廠機會,忙道:「楊兄,勞你稍坐片刻,小弟有事跟凌兄相商。」

楊晉淮含笑道:「雷兄請……」

雷剛拉著凌千羽走向樓后的走廊,看看四下無人,低聲道:「凌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凌千羽道:「小弟說過,直到現在我還弄不清楚她是誰。」

「凌兄,你還怕我會壞了你的事不成,我雖然武功不行,可是在別的方面,多少還能幫得上忙,比如說派人到平康里去調查鄭青艷的身份什麼的……」

他這句話把凌千羽提醒了。

凌千羽道:「雷兄,現在你可千萬別涉身進去,因為我對她的來歷還不能完全肯定……」

雷剛道:「那麼你請楊晉淮調查她的身份,又是為什麼?」

凌千羽道:「此事說來話長,等到回鏢局后,小弟再詳細告訴你……」

雷剛道:「凌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這個啞謎,要我如何慢慢去猜?你還是爽快地告訴我吧,別讓我急壞了。」

凌千羽猶疑了一下,道:「雷兄,不是小弟不想告訴你,可是此事關係重大,萬一……」

「唉!」雷剛道:「凌兄,你這樣說,就太瞧不起我了……」

「這樣吧,雷兄,請你派個得力的助手,到平康里去秘密打探一下鄭青艷的身份,看看她是否原來就在那兒,或者是另有鄭青艷其人……」

雷剛道:「這個沒有問題,我馬上就著人去調查,可是……你最好先把事情告訴我,別讓我急死了!」

凌千羽見他一臉著急樣,不禁苦笑道:「雷兄,不是小弟故弄玄虛,實是此事關係太大,我不願你也牽連進去,你是一行之主,弄得不好,整個鏢行都……」

「呸!」雷剛道:「你這是說什麼話?我這間小小的鏢局又算得了什麼?這次若非是你,兄弟我早就栽了!你想想看,這趟暗鏢丟了,就算把我賣了也賠不起呀!」

凌千羽道:「哦!你不提起這趟鏢,小弟我差點都忘了,喏!這是……」

雷剛見他要解下縛在身上的鐵盒,忙道:「凌兄,這個不急,等會兒我們回到鏢局去,自會有人來提取,現在放在你的身上,還比較安全些!」

凌千羽道:「對了,提起這趟鏢,我還有個問題要問你……」

他話聲一頓,道:「雷兄,小弟聽程步雲程兄說過,當初你並不願接這趟鏢,後來卻……」

雷剛苦笑了下道:「凌兄,這個……」

凌千羽淡淡一笑,道:「雷兄,你既有難言之隱,就別說吧,小弟我……」

雷剛咬了咬牙,道:「凌兄,我告訴你!」

凌千羽搖頭道:「雷兄,此事關係於令師的聲譽,你別說出來。」

雷剛一怔,道:「凌兄,你如何知道這是……」

凌千羽道:「這個可以推測出來的,以你的個性,天下只怕沒有誰能強迫你,逼得你非要走這趟鏢不可,事實上,你也不是為了那五千兩的鏢銀,才冒險走這趟鏢,惟一的可能,只有令師命令你這麼做了!」

他的話聲稍頓,道:「令師是少林高僧,至今僅存的三名長老之一,他絕不會眼見你可能身敗名裂,傾家蕩產,非逼你走這趟鏢不可,事實上他卻這樣做了,所以這一切的關鍵都是在於他……」

雷剛長嘆口氣,道:「凌兄,你真是武林的大奇人,只怕天下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你!」

凌千羽道:「雷兄過獎了,小弟這個結論,只是憑著已知的條件推理出來的,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

他的話聲一頓,繼續道:「只是在下奇怪,天下有什麼事,非逼得白眉長老要下這個命令?」

雷剛默然片刻,搖頭嘆道:「說來這真是本門的恥辱,可是……」

他猶疑了一下,終於道:「凌兄,你好在不是外人,說給你聽也無所謂,並且還要請你幫忙解救一下家師的困境。」

凌千羽道:「雷兄,令師果然是受了人的脅迫?」

雷剛道:「不但這樣,並且他老人家的生命都有危險!」

「哦!」凌千羽驚道:「令師已經離開少林寺了?」

雷剛領首道:「家師已經從少林失蹤半年了!」

凌千羽驚詫道:「半年前我們還見過面,那時怎麼沒聽你提起?」

雷剛道:「那時我還不知道,等到我們別後,師門才有消息來此,說是家師神秘失蹤!」

他苦笑下道:「由於這件事關係本門聲譽至大,所以一直沒有透露出去,本門掌座為了家師,還派出不少弟子到江湖上找尋,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反而不知何故,又跟武當門人發生衝突,以致生出不少事端!」

凌千羽聽到這裡,心中已有了一個概念,他發現這許多事就跟一個連結一個的鐵環樣,沒有一絲空隙,緊緊地扣結著,似乎有人在操縱整個事情!

雷剛繼續道:「就在兩個多月之前,突然有一個人送來家師的手函,要我運這趟暗鏢到嘉興來,交給本城崔百萬。」

凌千羽沉聲問道:「雷兄,令師函中怎麼說?」

雷剛苦笑道:「他老人家沒寫什麼,只是要我一定承接這趟鏢,並沒說他此刻身在何處,安危如何,可是我可以從信上的意思看出他老人家已經遭人囚禁,因此我才……」

凌千羽沉吟一會兒,道:「雷兄,你當時沒有追查那個送信的人?」

雷剛道:「我當然查問過,可是那個人只是本城的一個無賴,據他說,他送這封信來,只是被人以三兩銀子僱用!」

凌千羽心念一動,道:「那僱用他的人是個女人,對不對?」

雷剛一怔,道:「咦,凌兄你怎會知道?」

凌千羽道:「假如小弟推測不錯,白眉長老的生命是沒有危險,不過……」

他話聲稍頓,繼續道:「那個女人是屬於一個力量極大的神秘集團,那個集團的目的便是征服整個武林,令師落在他們手裡,看來凶多吉少了!」

翻:j道:「可是家師信上卻說只要我把暗鏢安全交給崔百萬,他老人家便可以見我!」

「沒有用的!」

凌千羽道:「那個神秘集團里有許多種新奇的藥物,能夠控制人的心智,令師就算脫出他們的魔掌,也很可能心志遭到迷亂,或是一身武功被毀!」

雷剛張大了眼睛,愣愣地望著凌千羽,半晌方道:「凌兄,你……你如何知道?」

凌千羽嘆了口氣,道:「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以免你遭到牽連,如今看來,你已早被牽涉進去,甚而整個武林,都無人能逃得過她們的算計!」

他扼要地把十天之前所遭遇的事情說了出來。

雷剛目瞪口呆了半晌,道:「凌兄,有這種事情?真是使人難以相信。」

凌千羽嘆了口氣道:「若非是我自己碰見,我也不會相信,但這分明是事實,一件足以撼動武林的大秘密,一個從未有過的大陰謀……」

雷剛道:「凌兄,據你的猜測,這到底跟白帝、青後有沒有關係?」

凌千羽道:「這個我也不敢肯定,那神秘的老夫人當然是最大的關鍵,只要能夠查出她的身份,就等於掌握了整個事情的樞紐,但在這之前,就必須從謝巧玲身上著手……」

他的話聲一頓,繼續道:「本來我認為羅盈盈的身份較高,從她身上開始追查,比較容易進入內幕,如今發現謝巧玲才是關鍵人物,只要追查出她的來歷,就可以找到那老夫人!」

雷剛道:「凌兄,那麼你的意思是說那鄭青艷便是謝巧玲?」

凌千羽頷首道:「這個很可能,我前後遇見她三次,兩次的身份和姓名都有改變,難保她這次不會以鄭青艷的姓名出現!」

雷剛道:「可是,楊兄方才說她是平康里的紅妓,是被許剝皮量珠迎來的!」

凌千羽道:「就因為這樣,所以我不敢肯定她是否便是謝巧玲,不過這點不難,只要派人到平康里去一查,就可以清楚!」

他淡然一笑,道:「當然,我這是為了慎重起見,目前最少有幾個疑點可以確定她便是謝巧玲,第一,她進許家還不到十天,時間上跟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很巧合!」

雷剛點頭道:「第二個疑點便是由於她的進門,許剝皮突然變得慷慨起來,很可能便是服了那種迷亂心志的毒藥所致。」

凌千羽道:「雷兄,你說的不錯。」

雷剛道:「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許剝皮這樣做?難道她還會做好事不成?」

凌千羽道:「這點我也不清楚,但她這麼做,必然有她的用意,可能跟白帝有所牽連!」

雷剛沉吟了一下,道:「我還是不明白,這跟白帝又有什麼關係?」

凌千羽道:「方才你不是說過,許剝皮的兒子便是白帝之徒?」

雷剛有些茫然,道:「她這樣做是想把白帝引來?還是要讓許潛龍受她利用?」

凌千羽道:「我想后一個可能性比較大,或許她會以藥物控制許潛龍,使他受到利用……」

雷剛道:「那麼說,白帝並不是幕後主使人了?」

凌千羽道:「這是第三個疑點,白帝在這個大陰謀之中,究竟居於何種地位?」

雷剛拍了拍頭,道:「我真是愈想愈迷糊了,不曉得到底誰是敵是友!」

凌千羽道:「這本是一個大謎團,必須靠我們去揭開,從現在開始,你跟我可都是隨時都會陷身於危險,因此必須小心謹慎!」

雷剛道:「這個我可不怕,我怕的是永遠在謎城裡兜圈子,弄得頭都痛了。」

凌千羽道:「雷兄,因為你目前的處境不同,所以我剛才並不想告訴你!」

「這是什麼話?」雷剛不悅地道:「我是少林弟子,那些人首先以少林開刀,我豈能逃脫得了,就算舍了這條命也算不了什麼,何況我身外的那些浮名?」

凌千羽道:「話雖這麼說,雷兄你還是慎重點好……」

雷剛道:「我現在擔心的是家師的安危!」

凌千羽道:「關於這件事,我一路上曾經想了很久,到現在還有幾點想不透。」

雷剛道:「凌兄,你說出來聽聽吧!」

凌千羽道:「第一,令師功力蓋世,又在少林寺里,那些人如何能把他擄走?」

雷剛頷首道:「嗯!這點我也想不透,我師父一生與人無仇,如何會在暮年遭人擄走,並且還是在少林寺里,這夥人可真是厲害!」

凌千羽道:「關於這點,我作了一個合理的推論,那便是令師的離開少林,並非被擄,而是自願離去,至於他為何要這樣,則很可能是中了暗算!」

雷剛凜然道:「你的意思是他老人家也中了毒?」

凌千羽頷首道:「目前只有這個解釋才是合理,因為這整個事情都是不合情理的,就跟許剝皮突然散放銀子一樣,惟有服下毒藥之後,才會使人迷失理智,做出不合情理的事。」

雷剛苦笑道:「但他們為何要這樣?難道就是為了要我保這趟暗鏢?」

凌千羽點頭道:「這當然是他們的一個目的,另外一個目的則是挾持令師,可以威脅少林,這是一舉兩得之事,所以我估計他們決不會就此釋放令師。」

雷剛喃喃道:「這趟暗鏢對他們有什麼重要?」

凌千羽道:「據我的推測,就是引白帝出面。」

雷剛不解地道:「哦!」

凌千羽道:「就算白帝沒有劫鏢的意思,可是他聽到了江湖的傳言,也不得不出面向你索取這趟暗鏢,無論你答應與否,結果終是一樣!」

雷剛苦笑道:「白帝要出面劫鏢,我還有什麼辦法?除了一條命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凌千羽道:「他決不可能要你的性命,但你卻無法取回失去的鏢,除非你自殺身死,你一定會找朋友幫忙!」

雷剛目光一閃道:「我的朋友里惟一能跟白帝相抗拒的只有你了。」

他一拍大腿,道:「叼!我知道了,他們這樣做,是要你跟白帝一拼生死!」

凌千羽頷首道:「不錯,他們原先的計謀就在這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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