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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沉木君笑道:「老夫很少涉足江湖,自然不像閣下的大名,震動天下。」

凌千羽冷冷道:「多承誇獎,在下這點微末武功,放在閣下眼裡,大概也算不了什麼。」

他的話聲一頓,繼續道:「不過在下武功雖差,卻從不畏任何強敵,尤其是像尊駕這樣,欲把天下群雄玩弄在掌心的人,在下更不放在眼裡。」

沉木君眸孔發光,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老夫有些不明白。」

凌千羽道:「你的心裡自然明白,又何必要我加以解釋?」

沉木君深深望了他一眼,隨即揚聲大笑。

他的聲音洪亮無比,在空曠的大廳里起了陣陣迴響,震耳欲聾。

凌千羽冷冷地望著他,一直等他的笑聲一歇,方始道:「難道你不承認你是整個大陰謀的幕後策劃人?」

沉木君冷厲地道:「凌千羽,你果然膽大,不過老夫倒要看看你憑什麼敢在此撒野?」

說著,他緩緩地立了起來。

羅盈盈這時已止住了哭聲,一見沉木君的神態,駭然道:「沈大爺……」

沉木君沉聲道:「盈盈,你站在一邊。」

羅盈盈顫聲道:「沈大爺,我……」

沉木君道:「我不會殺死他的,但是我會把他的武功廢了。」

凌千羽笑道:「好大的口氣,但願你在我沒受傷之前說這句話。」

沉木君道:「凌千羽,老夫若是在二十招之內不能廢掉你的武功,立刻便退出江湖!」

凌千羽所以擺出一副狂妄之態,是要激他生氣,說出這句話。

所以他一等沉木君把話說完,立刻沉聲道:「好!」

隨著這個好字脫口而出,金芒閃動,他已飛身上了石壇,連人帶劍朝沉木君撲去。

沉木君還沒動手,站在他身後的刀童和劍童已輕叱一聲,刀劍齊舉,攻了過來。

沉木君道:「你們退下!」

他雙手一抖,已把刀劍兩童手裡的兵刃取了下來,左手鋼刀揚處,帶動一片刀風斜劈而下,右手短劍卻顫出一道劍影緩緩刺出。

凌干羽身在空中看得清楚,只見他左手單刀使的乃是嶺南「破玉刀法」,右手短劍用的卻是華山「飛絮劍法」中的一式「萬絮飄飛」。

這兩種武功都很平常,江湖上一般人都懂得,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同時施展出來。

因為破玉刀法走的剛猛沉重一路,飛絮劍法卻是陰柔輕盈,兩者路數完全相反。」

所謂一心不能兩用,左手划圓,右手絕難划方。

可是沉木君使出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招式,卻熟練無比,就算這兩派的掌門人來,也不見得會有這種火候和功力。

天下任何一種武功都有破綻和缺點,這兩招不同的刀法和劍法自然有它的空隙可以給人機會破解。

然而由於沉木君一人同使兩種武功,剛柔互濟,陰陽相生,產生一種絕大的威力,立即便把凌千羽的金劍封住。

凌千羽一劍攻出,招式尚未使滿,便發現這等駭人的情景,立刻劍刃一轉,反手變招攻出。

他的劍式一變,沉木君的刀劍也跟著一變。

剎那之間,凌千羽身在空中,連攻三劍,三招都未使滿,便被對方所逼,改招易式。

到了第三劍,他反而被對方那凌厲的刀法迫得翻身退掠而回。

他的腳尖方一著地,馬上凝劍在身前劃出一個大弧,使出「重山疊岩」之勢,把全身上下一齊護住。

可是沉木君仍然站立在原位,並沒有利用他退身的機會,繼續進擊。

從他那悠閑之態看來,他像是根本沒有出手,顯然沒有把凌千羽放在眼裡。

凌千羽心頭的那份驚凜,真是難以形容,他到現在才發現沉木君的武功深不可測。

尤其最可怕的是他試了三劍,連對方是什麼來路都弄不清楚。

因為沉木君在這六招里,已使出了六種不同的武功。

這六種不同的武功,包括峨嵋「少清劍法」,少林「羅漢刀法」,點蒼「射日劍法」以及五虎門的「五虎斷魂刀」。

還有華山「飛絮劍法」和嶺南「破玉刀法」。

天下就算有人能通曉這麼多武功,也無法施展出來,更不能使得像沉木君那麼好。

比如點蒼的「射日劍法」走的陽剛之路,五虎斷魂刀則是奇詭毒辣,這兩種武功的路數完全不同,也是根本無法加以融合運用的。

可是在沉木君的手裡,這兩種武功混合使用,產生的威力,足足大出五成以上。

凌千羽真不明白若是繼續交手下去,沉木君還能使出多少門派的武功。

不過他從這六招中明白了幾點。

第一是各大門派在最近數年裡,一定失去了不少本門的武功秘笈。

這些武功秘笈都落人了沉木君手裡,他並且以本身特出的造詣與超人的智慧,將這些不同的武功融合貫通,另外賦予新的生命、新的力量。

第二是他方才所推斷的,沉木君便是老夫人陰謀集團中的幕後人。

若非是他這種天才,一代的武學大師,絕不可能創設出「失魂大陣」。

第三是沉木君這個人必定是武林中絕頂高手,必然曾經享有很大的盛名。

由此可以推斷出他的名字是假的,甚而連他的面目都是假的,否則他也不會隱瞞自己的武功了。

凌千羽不但獲得了這些推論,並且還知道自己絕難逃得了對方二十招。

這並不是說他沒有受傷之前,便只能抵擋對方四十招左右,而是因為他受傷后功力只有平時的五成左右,由於功力的限制,使得他無法把劍道的奧秘發揮出來。

他若是沒有受傷,縱然不敢說有取勝的把握,至低限度可以和沉木君一拼。

高手相爭,勝敗之間相差極微,除了功力、經驗、反應之外,本身的耐力更為重要。

在前兩項中,凌千羽估計比不過沉木君,但論反應和耐力,卻定然超過沉木君。

此刻,他由於受傷之故,反應和耐力都受到很大的影響,比起精通各門武功,並能一心兩用的沉木君來,自然遠居其下。

凌千羽能看出這點,沉木君自然也清楚得很。

他好整以暇地道:「凌千羽,老夫要在第十七招上破去你的武功。」

凌千羽冷笑一聲,道:「我若是沒有受傷,五十招之內,便可以將你擊敗。」

沉木君淡然一笑,道:「你用不著激我,老夫豈是如此容易便會被你所激?」

凌千羽一見對方沒有中計,心念一轉,忖到:「聽他的口氣,他這麼做是應羅盈盈所請,那麼他不會知道老夫人對我另有打算,我若是拖延到老夫人趕到,或許能保全這一身武功。」

沉木君見他沉思不語,冷笑一聲道:「你用不著多費腦筋了,你的命運早已決定……」

凌千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樂無極!」

「樂無極?」沉木君冷笑道:「那個老廢物怎能跟老夫相比?」

他緩步走下石壇,道:「凌千羽,任你用盡狡計,也無法走得了。」

凌千羽說那句話的目的不僅是要藉此拖延時間,另外還是要以此查看沉木君的表情。

他從羅盈盈在飛龍鏢局施展「天機七巧步」推想出沉木君很可能是樂無極。

放眼天下,只有樂無極有這麼高的武功修為,他若有什麼陰謀,才須要易容改姓……

如果沉木君便是樂無極,那麼他之所以通曉各派武功,便有個很好的解釋了。

因,為樂無極成名二十餘年,受到天下共欽,各門各派的掌門都是他的朋友,他要學各派武功是太容易的事。

當然,仁心聖劍樂無極的名譽太好了,凌千羽縱然作了個這麼大膽的推測,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推測。

因此當他見到沉木君的神情沒有一絲改變,他便發現自己果然是在胡說八道。

像仁心聖劍那種人若會是陰謀者,只怕凌千羽認為自己都是個大強盜了。

他為自己荒謬的推測感到好笑,卻無法笑得出來,因為沉木君在一步步地向他行了過來。

他沉聲道:「你等等!」

沉木君冷冷道:「你還有什麼笑話要說?」

凌千羽道:「你剛才說中原老樂是個老廢物,對不對?」

「不錯!」沉木君道:「是我說的,怎麼樣?」

凌千羽冷笑道:「你的口氣不小,但你忘了中原老樂並沒有身受重傷。」

沉木君道:「聽你的意思,好像要跟樂無極求援,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樂無極在兩年前已經走火入魔,之後便成了瘋子,我想你總死心了吧!」

凌千羽愣了一下,道:「他是被你們下了毒?」

沉木君冷笑道:「凌千羽,你別管他,先顧顧你自己吧!」

他身形向前移進,揚聲道:「呀!『雷震九山』、『打斷狗腿』。」

他擊出的兩招一是衡山「風雷七刀」,一是丐幫的「打狗棒法」。

大概以短劍使出棒法,配合勁道至極的風雷七刀,要以他為始,此後也無人為繼了。

此刻若有丐幫高手在此,只怕會吐血三尺。

凌千羽明明聽到對方報了兩招,擋過了那招「雷震九山」,防不到那枝短劍陡地一跳,已從下而上,斜斜地削出。

沉木君果然沒有殺他的意圖,這一劍划來,只把凌千羽的大腿劃破一條。

凌千羽心頭一震,知道自己若不集中精神與對方周旋,只怕連十七招都支持不過。

他凝神貫注,揮劍擊出,剎那間,連出五劍,劍劍不離對方要害。

這五劍都是凌雨蒼的劍法,招中套招,式里連式,攻勢凌厲。

剎那隻見劍光閃爍,一片金光把沉木君罩在裡面。

凌千羽雖是受傷未愈,這下準備拚命,希望能拖過一招便是一招,因而功出全力,劍勢頗為凌厲。

沉木君置身在那煞厲的劍幕里,卻是面色如常,刀劍齊施,攻守兼備,每出一招必然把名字報了出來,似乎要存心把凌千羽氣死。

凌千羽一口氣把五劍使完,只覺心脈跳動極快,真力有些不繼。

他算得清楚,沉木君在抵擋自己這五招時足足使了十六招。

他只要再支持一招,便可以此打擊沉木君的信心,粉碎他的狂言。

是以凌千羽,儘管覺得真力不繼,也不願就此退下,給予對方攻擊的機會。

他低嘯一聲,劍刃一轉,筆直劈了下去。

他方才那五劍極盡奇詭變化之能事,這下突地一變,卻是渾厚純樸,就如鄉下人手持大砍刀劈柴一樣,毫無奇巧之處。

這一招的變化,是他經過數十次爭鬥的經驗結晶,也是他在不得已中所想出的辦法。

事實上,他全部的力量都放在這一招上,這招使完,他已沒有後繼之力了。

果然沉木君沒料到他有這個變化,微微一呆,劍刃已劈到頭頂不足五尺之處。

他至少有五種辦法可以擋過這一招,最低限度,他硬架上去,凌千羽手裡的長劍也會脫手飛出。

可是他話已說滿,第十七招上便要制住凌千羽,若是這一招使完,他必須使出第十八招才能廢去凌千羽的武功。

到那時,他還能厚顏出手嗎?

心念如電急轉,沉木君陡地蹲了下來,把手中的刀劍一齊擲出,然後一合雙掌平推而出。

凌千羽一劍砍下,把沉木君擲出的短劍單刀劈落地上,劍勢稍阻,還未劈落在對方頭頂,臉色便是一變。

他的心中非常惋惜,只差那麼幾寸,便可劈到沉木君的頭,可是沉木君的雙掌已經按在他的丹田之上。

只要沉木君真力一吐,凌千羽丹田受震,這身苦練的內功,便要從此付諸流水。

他若不拋劍出手,恐怕劍刃剛一觸及沉木君的頭髮,他便會中掌倒地。

沉木君道:「凌千羽,你心服了沒有?」

凌千羽鐵青著臉,沒有作聲。

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沉木君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雙掌按在凌千羽丹田之處,沒有讓掌力吐出。

他冷冷道:「凌千羽,我這一招,叫什麼名字?」

凌千羽臉肉抽搐了一下,仍然沒有說話。

沉木君冷笑道:「你大概沒想到這簡單的『童子拜觀音』便可將你制住吧!」

凌千羽跟著冷笑道:「非常可惜,我不是觀世音。」

沉木君道:「凌千羽,你到這個時候還嘴硬,老夫掌力一吐,便可置你於死地!」

羅盈盈顫聲道:「沈大爺……」

沉木君笑道:「凌千羽,我不會殺你的,我要你永遠記住這招……」

凌千羽怒目而視,沉聲道:「只要我不死,終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沉木君道:「好,我等著你!」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倏地風聲急響,一蓬針形暗器,朝他急射而來。

那蓬暗器來勢奇快,未到他的面前,竟然能夠轉變,分為五股,分襲他五處穴道。

此刻他若是顧著將凌千羽丹田震破,自己也被暗器擊中。

因此他權衡利害,雙臂一抖,倏地倒飛而起,接著五指齊張,已把那些暗器全部收捲起來。

他並不怕凌千羽會跑掉,在這一退一進之際,他仍然來得及實踐他的諾言。

可是當他抓到滿手的松針時,他不禁一愣。

接著只見人影一晃,凌千羽已被從廳外突然掠進的那人拉住。

沉木君目光一閃,道:「原來是你!」

那突然現身的黑影,果然便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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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鐘樓怪婦

她抓住了凌千羽的手臂,自己擋在他的身前,似乎惟恐沉木君會把凌千羽殺死。

老夫人冷冷一笑道:「當然是我,你以為是誰?」

沉木君道:「你為什麼要救他?」

老夫人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沉木君道:「我只是要把他的一身武功廢掉而已!」

老夫人道:「誰請你這麼做的?」

沉木君道:「是我自己要這樣做的。」

老夫人冷哼一聲,左手一拍,把凌千羽的「睡穴」閉住,順手把他放在地上。

沉木君道:「難道我做錯了不成?」

老夫人道:「當然,你破壞了我的計劃。」

沉木君詫異道:「你的計劃?我不知你有什麼計劃,但是凌千羽是我們的一個阻力,我想把他毀了,總不會錯吧!」

老夫人道:「你想毀了他的功力,難道我便做不到,非要等你來?」

沉木君道:「我正在奇怪你為何不動手?」

老夫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首望著羅盈盈,道:「盈盈,這個主意是你出的吧?」

羅盈盈倏地跪了下來,道:「老夫人,是女兒的錯,你老人家懲罰我,女兒絕不敢有絲毫怨言。」

沉木君道:「是我要這麼做的,不關盈盈的事。」

老夫人道:「你疼她也不是這麼疼法,你知道這樣會壞了我多少大事?」

沉木君道:「我是不明白。」

老夫人道:「好,我解釋給你聽。」

她深深望了羅盈盈一眼,道:「盈盈,你出去一會兒,我跟沈大爺有事相商。」

羅盈盈道:「娘,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怪罪沈大爺。」

老夫人道:「我不會的,你的苦心,我也明白,不過……」

她走到羅盈盈身邊,把她輕輕拉起,柔聲道:「唉,孩子,這些年來是苦了你,如今你好不容易愛上了凌千羽,為娘的絕不會破壞你未來的幸福,不過現在你帶他走,為時還早,等到我們的事情了結之後,我答應你跟他在一起。」

羅盈盈道:「娘,你不會殺他吧?」

「當然不會,」老夫人道:「他跟我另有牽連,我絕不會置他於死地,你放心好了。」

羅盈盈道:「多謝老夫人。」

老夫人道:「你在外面等一會兒吧!」

羅盈盈應了聲,緩步行了出去。

沉木君等到羅盈盈出了門,忙道:「你說跟凌千羽另有牽連,是什麼意思?」

老夫人道:「他是我的侄兒!」

沉木君一愣,道:「你的侄兒?」

老夫人頷首道:「他是我妹妹的兒子。」

沉木君道:「你沒有弄錯吧!」

老夫人道:「沒有錯。」

沉木君道:「原來你不殺他,便是為了這個原因。」

老夫人搖頭道:「不!」

她的眸孔射出奇光,沉聲道:「任何人阻擾我,我都會把他除掉。」

沉木君道:「我知道你會這麼做,所以盈盈求我的時候,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她。」

老夫人道:「是你去把他抓來的?」

沉木君道:「是盈盈用白眉老和尚去換來的。」

老夫人道:「白眉老驢,我留著他還有用,你怎麼……」

沉木君道:「他已是半個廢人了,還有什麼用?我只要下個命令,少林派便立刻落在我們手裡。」

他問道:「你方才說,對凌千羽另有計劃,是不是想要用他的……」

老夫人道:「凌雨蒼還在人世。」

沉木君目光一閃,道:「凌雨蒼?」

老夫人道:「怎麼,你已經忘了他?」

沉木君道:「什麼人都能忘,凌雨蒼我是永遠都忘不了,只是快三十年沒聽到他的消息,一時想不起來。」

老夫人道:「我想你也不會忘了他。」

沉木君道:「他現在在哪裡?」

老夫人道:「他在北天山。」

「北天山?」沉木君道:「是凌千羽告訴你的嗎?」

老夫人道:「這三十年來,他一直都隱居在北天山,凌千羽這一身武功,便是他調教出來的。」

沉木君道:「我已試過他的武功,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老夫人道:「你在四大煞星同時施出『天地俱焚』之後,還能留得一條活命嗎?」

沉木君道:「至低限度死不了。」

「對了,」老夫人道:「凌千羽不但逃出一條生路,並且還保留了五成功力。」

沉木君道:「四大煞星已經死了?」

老夫人默然點了點頭。

沉木君道:「這小子果然不簡單,看來比起凌雨蒼當年還要厲害。」

「所以啰!」老夫人道:「這二十多年來,凌雨蒼本身的造詣更是不凡,如果我們把凌千羽殺了,恐怕將來無法對付他。」

沉木君道:「凌雨蒼的武功再高,我想憑我們兩人的功力,聯手一起,總該可以對付得了吧?」

老夫人道:「這個我也知道,如果四大煞星仍然活著,我們必然穩操勝券,可是……」

她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兩年的苦心全都白費了。」

沉木君默然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要利用凌千羽把凌雨蒼誘出北天山來?」

老夫人道:「不錯。」

沉木君道:「既是這樣,你該把凌千羽控制到手才行!如何能放他而去?」

老夫人道:「因為我不知道凌雨蒼隱居的地方,無法找到他!」

沉木君道:「那麼你是要讓凌千羽去把他請了出來?」

「不錯,」老夫人沉聲道:「你知道這幾十年來,我時刻都忘不了要親手把凌雨蒼殺死,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天,我便一天不能安逸。」

沉木君道:「可是你不能為了他,忘掉你慘死的兩個兒子!」

老夫人眼中光芒閃現道:「當然,現在這兩件事可以併合一起處理,我們可以同時解決。」

沉木君道:「我認為凌雨蒼並不值得畏懼,倒是凌千羽……」

他深吸口氣,道:「這小子根基之佳,是我此生未見,他的年紀還輕,進境之速,遠超我們,用不著三年,我們便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認為先除掉他,比較要緊。」

老夫人道:「凌雨蒼呢?你難道不怕他?」

沉木君道:「他固然是我們最大的敵手,但是只要我們消滅了各大門派,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有限……」

老夫人冷冷道:「你忘了還有劉心痕和古陽蒼了?」

「對了,」沉木君道:「我忘了問你,這次去抓古陽蒼,怎麼半路又被他跑了?」

「他是被劉心痕救去的,」老夫人道:「我已布置好了,準備明日趕到帝後宮去,趁早把他們抓住。」

沉木君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老夫人道:「用不著了,你在此坐鎮,關於五大門派掌門即將開會之事,千萬不能使它實現,否則他們聯合一起,雖然產生不了什麼力量,也夠討厭了。」

沉木君道:「這個我會注意的,可是凌千羽,你準備把他怎樣?」

老夫人道:「按照原定計劃,把他放了。」

沉木君道:「我認為你要考慮一下!」

老夫人道:「我自有打算……」

沉木君道:「我總認為這小子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對他還是要小心點好。」

老夫人道:「當然,我……」

她的話聲突然被一陣鐘聲打斷。

老夫人問道:「是怎麼回事?」

沉木君道:「不知道。」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有誰這麼大的膽子,敢闖到這裡來?」

老夫人道:「我去看看。」

沉木君道:「有誰會闖進來不成?」

話一出口,她已飛身掠出。

還未躍出大廳,只見羅盈盈站在石階上發愣,獃獃地仰首翹望。

老夫人匆匆問道:「盈盈,怎麼啦?」

羅盈盈伸手向上一指,道:「老夫人,你看。」

老夫人仰首望去,只見在那高聳人云的鐘樓上,站著一個披髮的老婦人。

那老婦人的頭髮灰白,披散到腰部,手腳之間都鎖著兒粗臂的鐵鏈,不過此刻都已被她掙斷。

她就那樣拖著鐵鏈,站立在鐘樓的欄杆邊,左手還托著一個大鐘,看她的身形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來。

這時,旭日初升,萬道金芒灑射而下,那個老婦人站立在十多丈的鐘樓上,手托巨鍾,彷彿像從幻境中出來的老妖婆,顯得頗為恐怖。

老夫人目光一閃,只見鐘樓底下一大灘鮮血,還有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看來那人必是把守鐘樓,由於老婦人的出現,他便打鐘示警,以致被那老婦人擊下鐘樓……

老夫人才看清楚整個情形,耳中聽得沉木君驚道:「她怎麼跑出來了?」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這個我要問你呀!」

沉木君道:「她被鎖在鐘樓裡面,一直都很好,差不多半年沒發瘋了,怎麼今天……」

這時,數十個身穿銀色閃光衣衫的武士,紛紛從其他的屋宇奔到廣場上,有人衝進鐘樓去……

那白髮老婦俯視地上那麼多的人在奔跑,似乎覺得很有趣,發出一陣怪笑。

她的笑聲有似夜鳥悲啼,聽在耳里,使人難過。

沉木君頓足道:「這該死的老瘋子,若不把她制住,不曉得要闖下多大的禍。」

老夫人冷哼一聲,飛身掠起,朝鐘樓奔去。

沉木君一見她奔去,也緊迫在後,飛身而起。

他們兩人的武功的確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身形一起落,便是三丈開外,有似兩條魅影……

老夫人穿行在那些銀衫武士的裡面,順手已取下了兩支長劍,她一奔到鐘樓底下,立刻便騰升而起,左右雙劍齊施,幾個起落,便已爬升到七八丈高。

沉木君起步較晚,到達鐘樓之前,老夫人已爬升上去,他揚聲大喝道:「你們都給我閃開。」

那些銀衫武士聞聲一齊閃避開去,沉木君則筆直飛升而上。

他沒有像老夫人那樣雙手各持一柄長劍,交替插進壁中,繼續騰升上去,而是以雙手十指代替雙劍。

耀眼的陽光下,但見他們兩人有似長出雙翅,快速無比地朝鐘樓頂端爬去。

那站在樓頂欄杆上的白髮老婦,似乎覺得有人爬上來非常好玩,猛地咧著嘴狂笑不已。

她的白髮散亂,幾乎把半個臉都遮住,布滿了油污的灰衣,映著陽光,竟然閃出一片亮光,再加上她赤著腳,手足都帶著鐵鏈,真像個惡夢裡跑出來的妖婦。

倏地,那個白髮老婦一見老夫人的臉孔,不禁怔了一下。

老夫人這時已經升高了十多丈,她仰首可以看到那白髮老婦烏黑的雙足。

老夫人仍然戴著蒙面黑紗,只露出炯炯的眼睛在外面,但那白髮老婦的目光銳利,似乎可以看穿她的面紗。一愣之下,突然大叫道:「快還我的兒子來!」

叫聲之中,她舉起手裡的巨大銅鐘,朝老夫人直砸而下。

那座銅鐘重達數百斤,再加上她用力砸落,至少也超過千斤之外,帶動的風聲,使人絕望。

老夫人的身體完全是靠劍尖插入牆壁來支持,如何能憑著本身的功力推開那座銅鐘?

可是她既已爬升到這裡,眼見只差丈許便可以到達樓上,絕不願就此又被逼得躍下地去。

她一見銅鐘砸下,深吸口氣,左手揚處,把長劍擲出,緊接著右手也拔出長劍,交擲而去。

她把雙劍一齊擲出之後,雙手已插進壁縫,整個人緊緊地貼在壁上,掛在那兒。

她的內力修為已到了「飛花殺人」的地步,這下雙劍擲出,力道之強,無與倫比,竟然發出刺耳的劍風。

雙劍如電射出,一齊射中砸下的巨大銅鐘,只聽得兩聲大響,劍尖已經沒入銅鐘。

老夫人一等銅鐘從身邊閃過,雙臂交替,幾個起落,便已爬到樓頂。

由於這兩劍的強勁力道,衝擊得那座銅鐘盪開數尺,斜斜地墜落下去。

她一個翻身,雙足已經踏在鐵欄杆上。

那白髮老婦一見她翻身躍上,怪叫道:「還我兒子來!」

但見她雙手揮動,一陣「嗆啷啷」大響,鎖在手腕的兩條鐵鏈,像是兩條烏龍,向老夫人捲來。

老夫人大袖一揚,拍出兩道勁風,揚聲道:「你別吵,你的兒子在睡覺!」

她這一呆,那兩股鐵鏈已被老夫人袖風拍中,倒卷回來,一齊撞在她的身上。

但她的身軀像鐵鑄般,擊在身上,一點都沒有反應。

她喃喃地念了一句,隨即大叫道:「你騙我,你把我的兒子換去了,快還我兒子來。」

她狂態大發,鐵鏈飛舞,掌刃交拍,剎那之間,彷彿一個四手怪人,連續攻出五招。

雖說是五招,其實根本投有招式可言,因為她出手奇快,又沒有路數可言,完全是胡打胡纏。

可是她的真力雄渾,這一出手,連老夫人那等功力也不敢小覷。

她凝神應付了三招,第四招上,便已手忙腳亂,終於被白髮老婦抓來的右手五指逼得無法在欄杆上立足。

她若是不退身躍下鐘樓,那如鉤的五指必然會擊中她的胸部。

以她的修為來說,被那白髮老婦擊中之下,也無法承受得了,是以她逼於無奈,腳下一縱,已飛身掠了下去。

她的身軀飛掠而下,沉木君也剛好上了鐘樓。

說也奇怪,那白髮老婦的武功高強,出招怪絕,連老夫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她看到沉木君,竟然像看到鬼樣。

但聽她怪叫一聲,道:「不要抓我……」趕忙往後退去。

沉木君沉著臉道:「我不抓你,你乖乖地給我下去。」

白髮老婦道:「我不要下去,我要找我的兒子,我要我的兒子。」

沉木君道:「我帶你去找你的兒子。」

白髮老婦道:「我不要,你會把他殺死……」

沉木君怒道:「你快回到房裡去,聽到沒有?」

白髮老婦眼中閃出畏縮的光芒,道:「不!我不要到房裡去!」

沉木君向前逼了一步,道:「你快跟我回去……」

那白髮老婦以為要來抓她,大叫道:「我要找我的兒子!」

她雙臂一揚,飛身躍下鐘樓。

她那灰白的長發和寬大的衣袍,在風裡飄揚而起,就如同妖婆駕雲而降。

聚在廣場上的銀衫武士首先見到老夫人飛身躍下,接著又看到白髮老婦跟著飛身躍落,全都發出一陣驚叫。

這座高樓高達十多丈,就算一流高手從那麼高的距離躍下,雙腿也會折斷,更何況那白髮老婦的手腳還系著鐵鏈。

是以每一個人都認為這白髮老婦一定會當場跌死……

至於老夫人的武功,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信心,認為絕無任何問題,她一定可以安然落地。

哪知老夫人雙腳落地之際,全身一滾,卻一時沒能爬起來。

一陣驚叫聲里,那白髮老婦人也落到地上。

她腳上的鐵鏈當地一聲,沒入地中,但她卻只搖晃了一下,便已站穩。

那些銀衫武士看得心神搖曳,目瞪口呆,一時竟沒有人過來攔截這白髮老婦。

那站立在馬車旁的齊山,一直傻傻地看著這駭人的一幕,他見到白髮老婦和老夫人全都從鐘樓上躍下,而沉木君卻突然不見。

他是個渾人,不知道沉木君是從樓里下來,還以為沉木君已被白髮老婦擊傷。

他對沉木君極為忠心,一想到這裡,立刻便覺得悲痛莫名,不禁大聲哭叫起來。他在哭叫之中,跨開大步,朝白髮老婦沖了過去,張開小樹般的胳膊,便往白髮老婦抱去。

那白髮老婦雖然瘋了,卻還沒瘋到不知死活的地步,她一見齊山想要把她勒死,怪叫一聲,雙臂一抖,兩條鐵鏈已飛卷而出。

「啪!啪!」兩聲,鐵鏈擊在齊山的雙臂上。很快地把他手臂纏住。

齊山一見雙臂被纏,怒吼一聲,雙臂往上一舉,想把白髮老婦抓起,拋在地上摔死。

齊山的雙臂,至少有千斤以上的勁道,他這一用力舉起,就算是一隻沒人地里的巨鼎,也可以被他拔起。

那個白髮老婦瘦得全身沒有幾斤肉,自然在他大力一舉之際,騰飛而起。

齊山咧開大嘴,發出一陣怪笑,雙臂陡地一沉,欲待把那白髮老婦重重地摔在地上。

誰知他的雙臂剛一用勁,那個白髮老婦陡地有似一支箭樣向他胸前飛撞而來。

齊山純樸憨厚,沒有什麼心機,所以過去在沉木君的訓練之下,才把少林護身最上乘的「金剛不動」身法練成。

他一向也是不用什麼花巧,跟人交手,最喜歡硬碰硬,反正他練成金剛不動身法,全身上下,刀槍不入,也不怕什麼危險。

因此他一見那白髮老婦朝自己撞來,胸肘一挺,便迎撞上去。

在他那簡單的想法中,認為自己這麼挺力撞去,還不把對方撞得骨折腿斷?

哪知那白髮老婦雙腳一蹬過來,有似一座小山壓下,強勁沉猛的力道,使得他的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心頭一驚,「嘭」地一聲,白髮老婦的一雙赤腳已蹬在他的胸口。

齊山悶哼一聲,覺得好像被巨雷擊中,胸口一痛,立身不穩,立刻連退三步。

那白髮老婦一見沒把齊山撞倒,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即便勃然大怒,怪叫聲中,身法一變,十指如爪,朝齊山面上抓去。

齊山一輩子沒吃過這個大虧,那雙瘦小的腳,幾乎都使他的筋骨撞斷了,簡直是難以思議的事。

他到底不是傻呆,一見到對方十指張開,長長的指甲有似十支小箭,不敢仗著自己皮厚肉堅,再與對方硬碰。

他驀地低下頭來,雙臂揮動,揚起斗大的拳頭,朝對方身上擊出兩拳。

這兩拳正是不折不扣的少林百步神拳,拳風之強,力道之猛,就算眼前是一塊鐵板,也會被他打穿兩個大窟窿。

那白髮老婦似乎也看到這兩拳的厲害,十指伸出,立即往下一拍,整個身軀陡地升起數尺,從齊山的頭頂掠過,落在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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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馭劍飛空

白髮老婦的雙腳方一落地,已拉住鐵鏈,陡地揚了起來。

齊山雙拳擊空,力道還未收回,白髮老婦正好順著他的勢子,把鐵鏈一拉,竟然把他摔得騰空而起。

這正是武學之中「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奧秘手法,齊山的塊頭再大,皮肉再厚,騰身空中,也失去了作用。

他驚駭地大叫一聲,手腳亂動,想要脫開手腕上纏著的鐵鏈。

那白髮老婦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怪笑聲中,雙臂亂動,把齊山在空中轉了個大圈。

齊山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掉在河裡。

跌落在水裡,他有再大的力氣,再壯的身軀,也都沒有用,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游泳。

所以他一見到河就怕,就算是一條小河,他也不願涉足過去。

可是如今他發現被人擒在空中,比掉進河裡還要恐怖,那種暈眩的感覺使得他全身無力。

他不住地怪叫,叫得他自己都想嘔吐起來。

那個白髮老婦彷彿像個十歲的女孩在放風箏,眼見風箏升在空中,高興的不得了,仰望著空中的齊山,猛在狂笑。

齊山在空中轉到第二圈時,全身已經軟了,叫也叫不出來。

那白髮老婦正玩得高興之際,陡地見到沉木君怒嘯著急奔過來,臉上不禁浮起驚駭之色。

她雙臂一抖,暗勁倏發,兩條纏在齊山腕上的鐵鏈縮了回來,齊山那巨大的身軀已飛射而出,朝沉木君急撞過去。

沉木君的武功雖已到了登峰造極,舉世難有敵手的地步,但他還不敢以血肉之軀去承受齊山的撞擊。

不過若叫他閃身避開,讓齊山衝撞在地上,以致受到傷害,他也不大願意,因為齊山到底是他一手所訓練出來的好手,對他還有很大的用處。

他眼見齊山那龐大的身軀有似一座小山般壓下,腳下一頓,運足全身功勁,雙袖飛托而上。

一股柔和的氣勁瀰漫而起,有似一面無形的巨網兜了上去。

齊山那巨大的身軀一接觸到沉木君拍出的無形氣勁,在空中緩了一下,卻由於他墜落之勢太過沉猛,沉木君若是繼續把他托住,必然會遭到內傷。

因此沉木君手腕一升一沉之際,卸下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大半力道,閃身後退,挪開數步。

齊山在一陣怪叫聲中,跌落於地。

儘管沈術君已卸去了大半力道,齊山那龐大魁偉的身軀仍然挾著強勁的力道,把地上撞開了一個大坑。

他雖是練成了「金剛不動」神功,這一撞落地面也著實不好受,震得他頭昏眼花,差點暈過去。

沉木君退出數尺之後,方始把氣息完全調勻,他眼見齊山趴在地上直喘氣,不禁深為驚駭。

隨著目光閃處,他只見那白髮老婦已經奔進了大廳。

就這麼一下工夫,老夫人已奔到了他的身邊。

老夫人親眼看到齊山被那白髮老婦像貓戲老鼠一樣,玩弄在手掌之中,這一奔近,又見到沉木君面前一排幾個腳印,不由大驚,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沉木君道:「還好!」

老夫人道:「她什麼時候練成這麼高的武功?」

沉木君道:「我怎麼知道?二十多年來她都關在鐘樓里……」

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露出驚凜之色,道:「你看她會不會已練成了天衣神功?」

「天衣神功?」沉木君道:「你不是說過這種神功必須要童真之體才能練成……」

老夫人道:「話雖這麼說,但她若非練成了天衣神功,武功怎會如此厲害?」

沉木君道:「不管怎樣,今天絕不能讓她跑了……」

老夫人啊了一聲,飛身朝大廳急奔而去。

沉木君急追而上,道:「我們該想個法子把她堵住……」

老夫人打斷他的話,道:「凌千羽在屋裡,絕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他們說這兩句話的光景,已經奔上了石階。

老夫人,心中焦急,搶先一步奔進大廳。

當她一見廳內的情景時,她的腳下不由一頓,眼中射出怪異的神色,凝望著那個白髮老婦。

凌千羽仍然躺在地上,那白髮老婦蹲在他的身邊,一手抱住他的頭,一手撫著他的胸口。

她的嘴裡喃喃地道:「雨蒼、雨蒼,你怎麼啦?」

顯然,她把凌千羽認錯了。

如果凌千羽此刻是清醒的,他一定會非常奇怪這白髮老婦的身份。

尤其他會奇怪老夫人聽到這句話的神情,為何如此怪異?

這個白髮老婦是誰?

她跟凌雨蒼之間有什麼關係?

她跟老夫人又有什麼關係?

沉木君又是誰?

他跟老夫人之間的關係,是否也是一樣秘密?

這一切的問題,真可以使人把頭都給想昏了。

所幸凌千羽此刻昏迷未醒,因此他用不著傷這麼多的腦筋。

那白髮老婦的聽覺非常靈敏,嘴裡雖在喃喃念著,老夫人一進大廳,她立刻便已發現。

她霍地回過頭來,瞪著老夫人。

她那滿布皺紋的臉龐,在一見到老夫人後,立刻浮上了狂怒的神色。

她尖聲道:「是你把他打傷的?」

老夫人的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出表情的變化,但從她眼中神色的幻影,可以看出她的情緒也很激動。

她緩聲道:「這麼多年來,你始終愛著凌雨蒼,是不是?」

白髮老婦厲聲道:「你把他搶走,現在又害了他……」

她一見到沉木君進人大廳,神情一變,眼中露出畏懼之色。

沉木君凝目瞪視著白髮老婦,道:「你快回到鐘樓里去,我不懲罰你便是……」

白髮老婦望了老夫人一眼,抗聲道:「不!」

沉木君緩緩向前行去,盡量把聲音放低,柔和地道:「你不是最喜歡吃魚嗎?等會兒我叫他們送條大鯉魚給你……」

白髮老婦眼中一陣茫然,喃喃道:「大鯉魚、大鯉魚……」

「是的,」沉木君道:「好大一條鯉魚,最少有一尺多長。」

白髮老婦舔了舔枯燥的嘴唇,顯出一副唾涎欲滴的模樣,看來她最少有一年沒吃到鯉魚了。

沉木君見到自己的話語奏效,繼續道:「我記得你喜歡吃豆瓣鯉魚,還有沙鍋鯉魚,是不是?我要他們燒得香噴噴的,魚肉又鮮又嫩。」

白髮老發咽了一口唾沫,可是突然神色一變,道:「不行,我不能讓凌雨蒼再被她奪回去。」

「凌雨蒼?」沉木君道:「誰說他是凌雨蒼?」

白髮老婦根本沒有理會他,撫著凌千羽的臉龐,柔聲道:「雨蒼,你不要怕,有我在這兒,我會保護你的。」

老夫人似乎不能容忍她這種舉動,冷哼一聲,身形移處,五指巳疾拂而出,挾著一陣低嘯之聲,朝白髮老婦背心攻去。

她是猝然出手,那白髮老婦又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眼見她就是鐵鑄的身體,也會被老夫人所洞穿。

陡地,但見她的灰衣無風自動,全身似乎泛起一層青白色的淡淡光華。

老夫人出手的剎那,沉木君也是腳下一閃,到達了白髮老婦的身側,揮掌急攻而去。

他的力道剛一發出,便覺得從對方身上發出一股強韌的無形暗勁,把他的掌刃反彈而起。

他心頭一凜,只聽得老夫人道:「小心她的天衣神功!」

沉木君退出數尺,右手一動,已拔出了長劍。

劍光乍閃,那白髮老婦已抱起了凌千羽,霍地朝廳外闖去。

沉木君緩緩一劍攻出,已把她的去路封住。

他這一劍去勢雖緩,劍上涌逼而出的劍氣,卻是強烈之極,劍光浮動成半弧之狀,若非一代劍道名家,絕難施展得出如此圓通無缺的劍法。

那白髮老婦雖是神智不清,有些瘋癲,眼見這等厲害的劍術,也不敢硬闖。

她腳下一頓,陡然一個大旋身,反朝廳內奔去。

老夫人截住了她的退路,沉聲道:「木君,小心別傷害到凌千羽。」

話聲之中,白髮老婦已經衝到面前,她一見老夫人攔住去路,怪叫一聲,空出的右手一揚,「鏘鐺鐺」一陣大響,鐵鏈倏射而出,有似一條出洞烏蛇,直奔老夫人胸口。

老夫人左袖一拂,擋住了鐵鏈飛擊之勢,右手五指迅如電掣,已抓住鐵鏈的尖端……

白髮老婦怒吼一聲,用力一掙,一時沒有拉動老夫人,倏地她身軀一揚,右腳踢了出去。

這時,沉木君已變換劍式,斜劍切了下來。

那白髮老婦飛起一腳,鎖在腳部的鐵鏈陡飛而起,已出其不意地裹住了老夫人的腰部。

隨著她一仰身後拉,老夫人馬步一浮,頓時被她拉得身軀飛起,從她身上越過,進朝沉木君撞去。

沉木君一劍切下,陡見老夫人撞來,趕緊一收劍勢。

老夫人身軀騰空,發現對方想要把自己提起摔落地上,像對付齊山那樣來對付自己。

她的武功比起齊山要高出許多,方才也只是被白髮老婦的怪招所制,才會陷身危險之中。

如今一覺察對方的心意,她馬上便有了脫身之策。

但見她雙足一蹬,踢在白髮老婦的腿上,左手拉住鐵鏈,右手疾揮而出,運掌如刀,把纏在腰上的那根鐵鏈斬為兩段。

這些動作只是一剎之間的動作,她一斬斷那條鐵鏈,恢復自由,已斜掠而開,落身在五尺開外。

沉木君劍勢一斂,看到老夫人已經脫險,立刻橫劍掃了出去。

他並沒有要置白髮老婦於死命的打算,是以劍影展處,只是封住她的勢子,不讓她逃走的機會。

那白髮老婦仰身飛踢,被老夫人斬斷鐵鏈,由於力道的帶動,使得她一時無法直立而起。

眼見如練劍光橫掃而來,瀰漫的劍氣,有似一面大網撒下,她怪叫一聲,單手撐地,雙足動處,已奇幻莫測地踢出了八腿。

沉木君和老夫人都是江湖中絕頂的高手,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幾個對手。

可是遇到那白髮老婦施出一連串的怪招,他們也是無法可想。

尤其是老夫人顧忌著凌千羽的安危,不敢放手攻擊,沉木君也不敢違背老夫人的吩咐,以致影響到他的施為,一時無法對付白髮老婦的怪招,被逼得退身挪開。

那白髮老婦連出八腿,揮動著腳步的鐵鏈,有似八爪魚般,把沉木君和老夫人逼退丈許。

她在一陣怪笑聲中,陡地翻身騰起,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落在數丈開外,拔足便往後廳奔去。

老夫人叫道:「木君,千萬不要讓她跑了!」

她陡然揚手,無數根銀針射出,有似一面銀網,封住了白髮老婦的去路。

沉木君深吸口氣,手腕微動,長劍已經脫手而出。

一縷光華迅如電光,搶在老夫人發出的銀針之前,射了過去,那種平穩之勢,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掌托住……

他這下擲劍而出,乃是驚世駭俗的「馭劍飛空」之技,也就是武林中傳言的飛劍殺人之術,乃是劍道中最上乘的手法,憑著一口真氣,便可操縱長劍的運行。

老夫人一見他施出「馭劍飛空」之技,叫道:「木君,不能傷害凌千羽!」

那白髮老婦似是知道馭劍飛空的厲害,她那前掠之勢陡地一頓,大袖飛舞,捲起漫天射來的銀針。

隨著她的身軀飛旋之勢,那數十根銀針連成一串射出,有似一根細長的銀線,朝那支飛劍射去。

這真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奇景。

那根銀針一觸及劍尖的芒尾,似乎投入洪爐之中,一根根地融斷落地,成了一顆顆銀珠。

那十數根銀針,連成一線擊在劍尖,竟使得長劍運行的速度受到阻擋,似乎在一剎那,完全懸空在那兒。

白髮老婦就利用這一剎的延緩,陡然飛身掠起,筆直地沖了上去。

她的身軀才騰空兩丈,猶未觸及屋頂,沉木君低嘯一聲,催動真力,逼使那支長劍回空劃了一個小弧,朝她身後射去。

但聽「嘩啦」一聲大響,屋頂已被擊穿一個大洞,那白髮老婦上半身已穿出屋頂。

就在這時,那支飛騰閃爍,有如電光的長劍,已經射到了她的身上。

說也奇怪,沉木君的馭劍之技,在丈許之外,都能殺人,一射到那白髮老婦的身上,卻陡然遇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沒能射進她的體內。

這許多的變化,都只是一瞬之間發生的,等到沈木君發現自己催動的長劍受到強大的阻力時,白髮老婦已帶著凌千羽,從屋頂的窟窿里鑽了出去。

碎瓦石粉飛灑而下,那支長劍也跟著跌落下來。

灰塵瀰漫中,沉木君身軀搖晃了一下,吐出一口鮮血。

老夫人這一生之中,都沒有見過如此奇景,那種超出想象的奇異感觸,使得她整個心靈出現一片短暫的空白。

等到她發現白髮老婦確實已經從跟前消失,她才拾回了自己的意識。

立即,她見到沉木君吐出一口鮮血。

鮮紅的血液噴在潔凈的地上,如同一朵盛開的紅花,是那樣艷麗,那樣的奪人心魄……

老夫人眼中露出驚駭的神色,躍到沉木君的身邊,關切地道:「你……你怎麼啦?」

沉木君眼中似乎噴出火來,怒喝一聲道:「她已經受傷了,快追。」

老夫人道:「你……你……」

沉木君道:「我不要緊,快別讓她跑了。」

老夫人不再猶疑,身形一晃,已從洞穿的屋頂穿了出去。

她站在屋頂上,只見那白髮老婦扛著凌千羽,已飛奔在七八丈開外。

她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裡,一陣尖銳的笛聲,立即穿雲而起,傳出老遠。

笛聲響處,她已放開身法,緊隨著白髮老婦之後,追趕過去。

那白髮老婦是朝庄后奔去,當笛聲響起,無數重的屋脊從她腳下閃過,她已見到許多黑衣人從房屋之中沖了出來。

可是她卻彷彿視而不見,依然放開身法疾奔前去。

她的行動極快,似乎乘著風,轉眼便已出了那座莊院。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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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劍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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