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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此外是作為老夫人之內線的崆峒派的玉真子。
當沉木君還未亮相之際,玉真子首先揭開了今日之會的性質如何。
當他以煽動語氣,說明老夫人要將大家血汗所造成的「失魂幫」解散時,座上人果然怒形於色,接著他又分析,一旦「火魂幫」作鳥獸散,過去的仇人,豈不「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總之,「失魂幫」絕不能解散。
「失魂幫」是大眾集合而成,非一人所屬。
只有團結才有力量,團結才能自保,亦可揚眉吐氣……
玉真子武功平常,嘴巴卻有一套,少數死硬派也為之動搖,自然,仍有一二忠實不貳之徒大加反對。
反對人話未說完,沉木君率同六名喇嘛步入廳內。
其中一名紅衣喇嘛輩分極尊,沉木君敬之若天神,高高請他坐於上位,其他五位喇嘛位居沉木君上首,廳上人為此意料不到的方外人出現大惑不解,愕然相視。
沉木君輕咳一聲說道:「各位見到的活佛,都是助我『失魂幫』成就大業的熱心出家人,現在由我介紹一下。」
原來紅衣喇嘛竟是西藏「天龍派」教主達利拉。
依次是:章珠活佛,及龍、虎、獅、象四大護法。
在場人雖不認識喇嘛等人,卻也耳聞昔年白帝征服喇嘛之空前武技比賽,因而各個神色不安,心頭惴惴。
驀地一聲佛號,達利拉教主趾高氣揚地道:「本教主之來中原,為的是白帝既死,誓言已除,所以在貴幫幫主敦請之下,願替沈大俠聊盡綿薄。」
他等於封沉木君為「失魂幫」幫主,沉木君卻默然地接受了。
半晌,達利拉聲如裂帛道:「凡成大事,首戒內奸,方才本座就聽到兩位施主大唱反調,這真應了中原一句俗話:『一粒老鼠屎搞壞一鍋湯』了。」
沉木君指著兩名幫徒道:「你兩人是何用意?」
兩幫徒已經料到沉木君要以「殺雞嚇猴」手段,對之設法,索性胸脯一挺道:「姓沈的!叛徒,幫主樂無極及老夫人視你如手足,想不到你竟敢勾結喇嘛,出賣中原武林……」
話音一頓,目眥欲裂地又道:「別認為這樣就可登上武林寶座,老實說,引狼人室,兔死狗烹,閣下的腦袋就要斷送給這些喇嘛手裡,而且得到千秋罵名,遺臭萬世。」
「住口!」
達利拉一聲斷喝,顯然,兩幫徒之言說中了他的心病,達利拉驀將雙掌推出,但見兩團血紅色掌颶,挾著風暴之音,竟將兩幫徒帶至階下。
在場人除驚於他的武功,更懾於他的殘忍,原來兩幫徒瞬間發焚腐焦,化作兩堆黑骨。
沉木君臉色微微一變,他工於心計,立時恢復常態,不用說,他也不滿意達利拉越俎代皰,懲罰他的屬下。
「多謝施主了。」
老謀深算,沉木君居然謝達利拉代為懲罰他的門下。
顯然已被買通的玉真子揚聲說道:「今得教主活佛之助,何啻玉成『失魂幫』大眾,弟兄們,讓我們共敬教主及各位活佛一杯。」
敢情玉真子說話之前,酒菜已經送到。
見風轉舵是人之常情,於是群相敬酒,玉真子又領導在場人,高呼幫主千秋,自也使沉木君多喝了兩杯。
接著是計議如何採取行動。
決定是:暫時不動聲色,一待會期到臨,以老夫人及樂無極項上人頭威脅九大掌門人明了順逆,自知難保,必得推舉沉木君為盟主,否則,一網而擒,再研究爾後發展。
說到高興處,好像老夫人等的人頭擺在桌上,盟主之位已然坐上,沉木君利令智昏,有點得意忘形,就在此時,達利拉忽然一口酒箭射至窗外。
緊接著一聲嬌呼,「咚」的一聲,廳外掉落一人。
沉木君大罵外廂值班人員糊塗,但心裡不無奇怪,什麼人會來夜探「沈家莊」呢?
隨即有人將被酒箭制住穴道的人架了上來,那人戴有面巾,竟然是體態輕盈的女子。
沉木君趨前將她面巾扯掉,一望之下,失聲道:「是你?」
不待細說,來人是羅盈盈無疑了,羅盈盈眼珠一轉,嫣然笑道:「人家是奉命給您送信的,怎料到有人暗中下手,這還有幫理嗎?」
她故作糊塗,沉木君臉色一沉道:「在自己地區內,送信豈要戴面巾呢?」
她一向能言善道,沉木君是清楚的,為了顧慮羅盈盈激起眾怒,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一掌劈上羅盈盈天靈蓋。
這一掌如被劈中,自是玉殞香消,血濺五步。
驀地紅影一閃,達利拉教主以「縮丈為尺」身法,擋住來勢,同時以「卸」宇訣揮動長袖,化解了沉木君千斤力道。
沉木升愕然問:「教主用意安在?」
達利拉指著亦已走來的玉真子道:「你可問他。」
原來請達利拉攔阻沉木君下殺手的竟是玉真子。
玉真子鬼鬼祟祟湊在耳邊道:「稟幫主,羅盈盈如果是老夫人派來的,這後果可就嚴重了。」
一語提醒了沉木撲,沉木君知他心機甚多,以傳音問道:「以你之見?」
「由屬下加以審問,不愁她不實話實說。」
「有勞道長了。」
「哪裡,為幫主效命應該的。」
玉真子出手閉住羅盈盈「黑甜穴」,他也是擔心羅盈盈嘴巴不饒人,在大廳廣眾之下,會罵得他狗血噴頭。
羅盈盈被帶走了,會議與酒宴已告一段落。
玉真子住的位置毗接喇嘛住所,是「沈家莊」最好的房子之一,他所以受此禮遇,第一,他看清時勢,主動地叛離老夫人,取得沉木君信任。第二,由於他了解章珠活佛來中原試探,被凌千羽以德威折服經過,乃力勸沉木君用重金厚禮,遊說達利拉教主,替他完成統一武林幻想。
玉真子自然也有他的如意算盤,他的希望是:沉木君一旦成功,崆峒掌門非他莫屬,更可「挾天子而令諸侯」,最起碼他可以副盟主自居。
現在應該是他表功現寵的機會了,如能從羅盈盈處了解老夫人實情,這對沉木君的未來大計,關係至大。
玉真子摒退左右侍奉之人,然後將羅盈盈倒吊房梁,這才把穴道解開。
羅盈盈恨得牙痒痒地罵道:「虧你還是三清弟子,居然助紂為虐,人性全無。」
玉真子陰笑道:「請姑娘別逞口舌之利,最好答覆我幾個問題,否則,人性全無的人會做出人性全無的事。」
羅盈盈瞪了她一眼,做金人三緘其口,再不說話。
任憑玉真子威脅利誘,無奈羅盈盈給他個相應不理。玉真子勃然震怒,立時以長劍削解了她的褻衣褻褲,同時抄起一隻帶刺的藤鞭,喝道:「我問你,是否老夫人發現沈幫主有可疑之處,叫你前來窺探?」
羅盈盈的答覆是翹起腦袋,吐了他一臉口水。
玉真子惱羞成怒,藤鞭狂舞,肉絲橫飛,剎那間,羅盈盈一息悠悠,變成血人了。
她自認必死,人在死前最難忘的是她親信之人。
她囈語般地念道:「老夫人,你如果早聽盈盈的話,怎會落得內憂外患,親者痛,仇者快的地步?」
又悲涼地道:「凌千羽,今生不再,只圖來世了。」
提起凌干羽,玉真子更加冒火,其實,他與凌千羽無仇無恨,只是因邪惡與正義恰好如水火之不容罷了。
「死丫頭!」他諷刺地道:「凌千羽恐怕先走一步,這也好,你這黃毛丫頭陽間不能偕連理,陰世倒可結白頭,哈哈!」
他的笑聲跟夜貓子差不多,羅盈盈心中一動,道:「凌千羽功同造化,豈是你這等小人對付得了,他先走一步是什麼意思?」
「先走先死,你認為我出家人會打誑語嗎?」
「任你詭計多端,但本姑娘特別警告你,千羽至大、至剛的仁義力量,豈能被宵小所算?」
「仁義?仁義能值幾毛錢?但有一點本座不否認,凌千羽手底下不含糊,倒是真的。」
「能明白這一點,就該知難而退。」
「要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凌千羽再厲害,決料不到殺他之人是他相認不久的母親吧!」
「老夫人怎會害他?」
「略施易容術,找一個替代凌千羽母親的人,並不難吧!」
「你又怎知凌千羽在哪裡?」
「別打算套話了,你既然在本座手中,本座會叫你傳消息給凌千羽?」
「……」羅盈盈潸然淚下,玉真子雖未全部挑明,然已忖知凌千羽所面臨的是什麼問題。
顯然他令一個人偽裝老夫人,與凌千羽取得聯絡后,凌千羽在乍睹假老夫人心情激動中,自然不會料到來人是冒充的,自然容易上當了。
歹徒們手段太陰毒了。
如何通知凌千羽?
情有獨鐘的羅盈盈已經忘掉本身安危,滿腦子都是凌千羽生死問題,有道是「春蠶到死絲方盡」,正是羅盈盈的寫照吧!
一聲佛唱,房中驀地多了名喇嘛,羅盈盈對著走來的喇嘛憤怒地望了一眼。
她耳邊聽到喇嘛與玉真子有了如下對話:
「想不到章珠活佛駕臨小齋。」
「豈敢,本活佛來此想拜託一件小事。」
「小事?莫說小事,就是大事貧道亦當惟命是從。」
「太客氣了。」
「貧道好客,敬請乃是峒崆派一向作風。」
「如此說,請將羅盈盈交予本佛爺。」
「這……」
「為何吞吞吐吐?」
「活佛有所不知,貧道要在羅盈盈身上問出老夫人方面的事。」
「不在乎黎明這一剎那吧?」
「活佛的意思是?」
「天龍派不戒女色,本活佛三月不食肉味,如此玲瓏佳人,道長何不加以成全?」
「原來活佛……」
「還是打個啞謎,心照不宣好了。」
章珠活佛凌厲的目光,使他不敢說個「不」字,章珠活佛替羅盈盈著好裝,忽然往肋下一挾,那樣兒真的像老鷹抓小雞,
章珠活佛疾如電掣,並未轉回他的寓所,卻將羅盈盈送出「沈家莊」,旋即解開羅盈盈穴道,本來抱著嚼舌自殺,免遭奇辱的羅盈盈,劫後餘生,自然揣知章珠活佛是怎麼回事。
「活佛,謝謝搭救之恩。」
「快通知老夫人,即刻逃出險地,否則來不及了。」
「活佛的意思是?」
「沉木君與達利拉教主正在調兵遣將,頃刻間包圍住『碧蘿山莊』。」
「多謝活佛指點。」
「還有,請見到凌大俠時,代我轉告一聲,就說章珠絕非失信於他,而是逼於教主之命,來到中原。」
「是,小女子一定告訴千羽。」
「善哉,事不宜遲,羅姑娘請吧!」
羅盈盈方行數步,突聽一聲慘呼,扭頭一望,敢情是章珠活佛自破天靈蓋而亡,章珠為諾言,以死殉義,可見十步之內,必有芳草,荒蠻之地,不乏義人,羅盈盈只有感慨萬千地伏地三叩首,聊表心意了。
她很快地到達了「碧蘿山莊」。
此時,老夫人正與樂無極討論解散「失魂幫」之事,羅盈盈一進門,哭倒地下。
她如怨如慕地說出再世為人經過,老夫人勃然震怒,恨不得馬上找沉木君算賬。
羅盈盈委婉解說,陳明利害,老夫人一聲長嘆,淚如雨下。
冷靜后的老夫人,已判斷敵我消長之勢,沉木君所能掌握的「失魂人」足可抵得上「碧蘿山莊」實力,而今加上武功高不可測的天龍派助戰,老夫人已知今日之局,有敗無贏。
羅盈盈一旁催著老夫人趕快逃走,老夫人望了眼癱瘓后的樂無極,下決心表示:帶著樂無極逃走,行動有礙,與其半途遇到截殺,倒不如憑險以守,不**份。
樂尢極也勸老夫人離開,老人人含淚而笑,默然地搖了搖頭,千萬的感觸,千萬的思情,就在章搖頭不語中了。
樂無極既知老人人有堅決殉情之意,立時當機立斷,叫羅盈盈趕快去找凌千羽。
在老夫人催促之下,羅盈盈不走不行,行前,老夫人背過身扯下衣角一幅,然後咬破食指,寫了一行血字,並以內功將「血袖」密合,交給羅盈盈,自然,這是帶給她兒子凌千羽的了。
樂無極也由身邊取出一本密密麻麻的小冊,道:「盈盈,這是我癱瘓后的心血結晶,小冊上寫的是本門『天機七巧步』習練之法,不同的是,比我昔日的步法,更上一層,凌千羽悟性高,也就不會叫沈木君專美於前了。」
羅盈盈謹慎地將二物收好,襝衣一拜,悲吟長別,羅盈盈權衡輕重,不能不走,但她已意識出二老一定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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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煙消雲散
神駒銀霜,載著凌千羽與趙玉蓮,過了黃河。
為了便於和母親聯絡,再不掩飾身份,可是,離開客棧,倏然十餘日,未得一點消息。
其實,眼線早已將他的行蹤飛鴿傳書,告知了沉木君,只是何地下手?如何處置?要待沉木君決定了。
荒野孤廟,金風多厲,凌千羽選在這半山下的無人小廟安身了。
兩人都具有一身奇絕武功,不懼荒廟寒露,隨便地吃了點乾糧,已是三鼓時分。
兩人對面打坐調息,稍停,又說起老夫人怎的未通知一節。
凌千羽憂慮地道:「會不會因解散『失魂幫』,起了衝突呢?」
趙玉蓮非常肯定地道:「一定,但小妹相信以老夫人之能,絕對應付得過沉木君,只是一場血劫,勢所難免。」
凌千羽黯然嘆口氣,半晌無言。
趙玉蓮噗嗤笑道:「千羽,你八成想起羅盈盈姐姐了,老實說,你愛的是她,而我只是機緣湊巧,不過千羽你要明白,我日前表示不做醋娘子,並非假話呀!」
凌千羽搖頭道:「你扯到哪裡去了,我是心神怔仲,忽生預感,擔心的是母親安危,哪裡還有時間考慮兒女私情。」
趙玉蓮臉一紅,道:「老夫人她……」
言還未已,銀霜在外面一聲長嘶。
這是有人前來的警告。
深更半夜,何人到此荒廟?
兩人站起身形,已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
半盞熱茶光景,十匹健馬,一頂軟轎,到了廟門之外。
一名漢子下馬高聲道:「凌大俠,令堂在此。」
凌千羽大喜過望,拉著趙玉蓮迎了出去。
轎上果然是老夫人,老夫人走下轎來,握著凌千羽的手道:「孩子,想不到吧?」
凌千羽依偎地道:「想不到,但娘為何親自接我?」
顯然是冒充的老夫人,活龍活現地道:「娘不希望你參加大會,好在一切事情順利解決,孩子,我們再也不會分手了。」
凌千羽仍不放心地道:「事情是指解散『失魂幫』了?」
假老夫人點點頭道:「是的,靈藥恢復了靈智,然後各贈銀兩,叫他們自尋去處,就是當下隨娘來的人不久也要分道揚鑣了。」
凌千羽想了想道:「與會的各派掌門人?」
老夫人笑道:「本來他們不會原諒娘的,可是盈盈特彆強調大名鼎鼎的紅衫金劍客是娘的兒子,各派掌門落得買你的面子,套我的交情了。」
凌千羽神情得意地道:「盈盈真聰明,但娘能解散『失魂幫』才夠偉大呢!」
說話之間,馬上人都已下坐驥,迅快圍成個圓圈,顯然是陣勢已經擺好。
趙玉蓮雖略覺奇怪,但千羽母子相聚,她做夢也猜不出來會是假的啊!
凌千羽不能分辨真偽,一方面由於思母心切,未及細察,一方面離多聚少,音容笑貌,在半夜如何判斷?
假老夫人看了看四周情勢,忽然失聲道:「孩子,你背後怎會濕濕的?」
凌千羽道:「是露水啊!」
「娘替你擦擦。」
「不要緊。」
「著了涼怎麼辦?轉過身來,對了,這才乖哩。」
凌千羽背面而立,他第一次享受母親關懷,內心喜悅,眼角濕潤。
驀地廟外林叢,揚起一條人影,人影現,銀光閃,那是一隻輕巧的拋手銀箭,直襲假老夫人後腦勺。
此時的假老夫人已然將袖中的箭筒悄悄取出,箭筒內少說有十根淬毒金針,別說十根,就是一根也會令凌千羽失去知覺,不死亦傷。
其他十名漢子,心領神會地也要有所行動,只要等凌千羽一倒地,十名漢子按動機簧,那百根金針將會把趙玉蓮變成刺蝟。
然而凌千羽並未倒地,倒地的卻是假老夫人。
那人影箭出話到:「千羽,她是假的。」
凌千羽一聽就知道是羅盈盈,他當然一點就透,明白了真相,然而他已在假老夫人後腦開花,倒地身亡的剎那,情急之下,攻出一掌。
他的功力何等了得,這一掌足可將羅盈盈粉身碎骨,幸得羅盈盈及時發話,凌千羽「虛空抓力」,將掌風減到最低限度,饒是如此,羅盈盈一聲悶哼,口血如噴般灑滿一地。
說起來話長,自羅盈盈出現襲敵,以及羅盈盈受傷,僅是錯眼光景而已。
但在這錯眼光景中,趙玉蓮機警地先發制人,「天衣神功」畢竟非同小可,雙掌翻飛,勁流如山,滿天儘是她雪一般妙手幻化的朵朵白蓮。
「嘭!」一人身亡。
「嘭!嘭!」兩人倒地。
凌千羽一面護住羅盈盈,一面馭劍凌空,以真氣導引金劍,剎那間,屍橫荒階,血流成渠,十名歹徒,無一倖免。
靜得像入冬的寒蟬。
敢情凌千羽要以性命之學,以內功療傷,搶救羅盈盈五臟幾乎離位的傷勢。
命運是個奧妙的東西,它可使人絕處逢生,又叮令人天降災禍,無法逃避。
羅盈盈兩者兼備,慶幸的是,凌千羽仍然可以使她死中得活。
無獨有偶,羅盈盈的遭遇跟趙玉蓮大同小異,都是在傷后產生多方面諒解,及知恩必報的特殊感情。
羅盈盈說話了,聲音是那樣低微。
凌千羽流淚了,卻不是傷心淚,而是佳人得保,未鑄大錯。
趙玉蓮體貼地替羅盈盈擦抹血漬,同時,兩人的手緊握一起,無言勝有言,蛾皇必有女英,那顯示一雙巾幗英雄,得到了共事一夫的默契。
天亮后,羅盈盈傷勢穩住,她迫不及待地說出老夫人危狀,凌千羽大吃一驚,當他看到羅盈盈交給他的「天機七巧步」圖冊和「血袖」時,他無法不以笑當哭了。
這兩樣東西都顯示著訣別之意。
尤其血袖上如此寫道:「有子成龍,雖死何憾?善待盈盈,地下有知。」
死的暗示,生的交待,凌千羽當然體會出老夫人以死殉情及殺身禦侮的悲壯心情了。
羅盈盈又吞服了幾粒療傷聖葯,精神大振道:「千羽,事不宜遲,趕快到達『碧蘿山莊』救老夫人要緊。」
接著她又把中秋之會的詳情,補述一遍。
凌千羽目透異光,一聲厲呼道:「不好,今天就是中秋之日呀!」
中秋之會,八方雲聚,九大門派掌門人都已如期到達了「沈家莊」。
九大掌門人所以俯首貼耳,惟命是聽,一因懾於「失魂幫」威風,不敢不來,再因老夫人置名強調的「解散失魂幫」不無希望,自然,他們把「希望」早已存有「失望」的準備。
然而出乎他等預料的,接待人沉木君將一干人請至密室后,竟而以悲天憐人語氣,強調是他冒充老夫人約請在座的,其目的無非藉以會見諸賢,共商大計。
他的大計是:「失魂幫」倒行逆施,荼毒武林,人神共憤,所以他以悲憤心情,為武林請命,抱必死決心,誅老夫人,殺樂無極,以靖妖氛。
接著他將敵我勢力作一分析,倘能群策群力,加上達利拉教主贊助一臂,老夫人與殘廢的樂無極可說「瓮中之鱉」,百無一失。
各幫派都受過老夫人之辱,加以有的弟子被老夫人變相所殺,於是群相激憤,有誰不願藉此千載良機,誅此元兇,使多亂的武林平靜下去呢?
沉木君見形勢已經掌握,立時宣布攻打「碧蘿山莊」。
一行人包拈九人掌門人,藏土天龍派,以及在沉木君控制下的失魂人,人數何止百計。
老夫人處自然也有防備,但她已將部分失魂人解除了藥性束縛,在羅盈盈離去時即已遣走,她顯然不想再愚弄那干失掉神智之人,她現在僅僅有幾名貼身女婢和為數甚微的忠貞之徒。
風聲鶴唳!
草木皆兵!
一陣密鼓聲中揭開了戰鬥序幕。
「失魂人」在鼓聲催動中,攻人了山莊之內。
老夫人心腹為了自保,不能不大開殺戒,劍雨腥風,暗器發動,一撥撥的「失魂人」倒了下去。
但失魂人的損失,也使莊院內的防衛,衝破一條缺口。
人,魚貫地沖了進去。
沉木君、九大掌門人如凶神附體般,將防阻之人殺傷愈半,但達利拉教主以及龍、虎、蛇、象四大護法都置若罔聞,只是在旁作壁上觀而已。
自章珠活佛死後,達利拉更對沉木君起了戒心,是以先作壁上觀,然後再坐收漁人之利,一舉懾服中原。
老夫人含淚,披起喪服由卧房中走出。
敢情樂無極見大勢已去,服毒自殺了。
他的自殺可使老夫人一心對敵,但也令老夫人心神俱碎,存下與敵偕亡的思想。
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老夫人一亮相,部分戰鬥立解。
老夫人怒指沉木君道:「禽獸,出賣中原武林,本夫人不叫你身首異處,誓不為人。」
劍作破空之響,直取沉木君。
沉木君自非弱者,身形陀螺一轉,以「天機七巧步」配合一支矯若游龍的銀劍,與老夫人打在一處。
老夫人身邊僅余武土,也在九大掌門誅惡必盡心情下,無一生還。
血雨腥風,這是何等悲慘的場面啊!
老夫人目睹慘狀,心膽俱裂,劍勢揮動更緊,有時不避險阻,硬擋硬挺。
玉真子見沉木君非但不能收功,而且已顯敗跡,連忙向九大掌門人煽火,強調「百尺之蟲,死而不僵」,如不早些將老夫人誅殺,一旦讓她逃掉,後患無窮的當是九大門派本身。
九大掌門人因見達利拉袖手旁觀,也不願冒險一試,但經玉真子一挑撥,都不由自主地加入了戰鬥。
以一敵十,老夫人呈露不穩之狀,加以心有內疚,愧對九大掌門人,是以招數上心存厚道,更形吃虧。
一個疏神,老人人斷了一條臂,身子也跟著倒下去。
玉真子劍抵前心,口發狂笑道:「老賊婆,這是你惡貫滿盈之日。」
劍光一閃,血花四冒,老夫人只因一念之差,遭此慘局,冥冥中似有定數。
「武林一日不可無主!」玉真子見大事已去,及時揚聲說道:「願我們共推沈大俠為武林盟主。」
九大掌門人聞言色變,這時候才知道上了沉木君「驅虎遣狼」之計。
一聲佛喝,達利拉冷冷說道:「盟主決定之後,盟主當視本座為師,從此中原武林歸降『天龍派』,否則,休怪本佛爺神掌無情,將如此樹。」
一棵環腰古松吃他一掌,震得粉碎,神功驚人,場上人赫然色變。
沉木君眼珠一轉,抱拳當胸道:「就請活佛助我得到盟主,其他的沈某人自當遵命。」
薰蕕同器,一拍即合,自然,各有打算,但那是穩定局勢以後的事了。
九大掌門齊聲怒吼,顯然不願做出出賣門派,對不起祖先之事。
沉木君首先發難,「失魂人」沒命地攻了過來。
這次達利拉並未袖手旁觀,連同四大護法,加入戰鬥。
瞬息之間,三位掌門人受傷倒地,加以達利拉報以威服,不想殺人,否則,匍地者焉有命在。
正當他得意揚揚,星夜趕來的凌千羽等人恰也來到。
場中屍橫遍院,但觸目心驚的卻是他母親老夫人之死。
他目眥欲裂,咆哮如雷地大吼道:「誰殺了我娘?誰殺了我娘?」
自凌千羽一出現,場上戰鬥立解。
原因是凌千羽的大聲哭號,猶如雷鳴。
玉真子湊過來說:「原來凌大俠駕到了,要知殺死老夫人是誰?可從我的手指方向看。」
他指的是沉木君。
他見凌千羽神威蓋世,再加喇嘛食言,必起紛爭,因而想先討好,然後藉此逃走。
其實,不待他解釋,凌千羽也判斷出是沉木君所為。
電眸精掃,九大掌門人都有愧色,凌千羽判斷出九大掌門人必定是受了沉木君蠱惑,才會使母親戰死。
他不便向九大掌門人尋仇,一腔的憤怒,卻發泄在沉木君和達利拉教主等人身上了。
念劍掠起肅殺之音,劍芒高及三丈,內功透過劍身,暴風旋十四側,他身隨劍光之後,直如脫弓之弩,射向沉木君。
沉木君持劍待發,一見來勢洶猛,斜側里展開「天機七巧步」,想避開對方凌厲一襲。
說來也是該當報應,如果他不用「天機七巧步」,以其功力,或可有逃生之望,一用上「天機七巧步」,正好被凌千羽新學到的高出一籌的「巧奪天機」步法,爭取到主動。
但聞耳邊生風,已是不及,沉木君斗大的腦袋盪出七丈開外。
恰於此時,一聲慘呼,原來是羅盈盈一劍砍掉了勢利小人玉真子的六陽魁首。
凌於羽略一沉吟,念及章珠活佛之死,更對達利拉等仇深如海。
血戰再起!
鬼神皆驚。
九大掌門人為了贖罪,更為了中原武林自保,一起率子弟加入戰鬥。
戰鬥結果,達利拉及四大護法,無一生還,但俠義道方面,也死了兩人。
凌千羽因為九大門人助紂為虐,不願虛與委蛇,抱起老夫人屍首,再找到樂無極屍體,率同二女,悲嘯不住地離開了這塊傷心地。
一月之後,天山山脈的「絕天嶺」,出現了凌千羽。
「絕天嶺」人跡罕至,鳥獸稀少,他無疑是看破世道崎嶇。人心險惡,作長期歸隱的打算了。
好在有二女陪伴,柔情可令鋼鐵化作繞指柔,相信假以時日,凌千羽破碎的心情將會彌補起來。
山高月小,他獨自站在山巔,目及三尺黃土,那是埋葬老夫人及樂無極的地方。
他喃喃自語:「我把母親和樂無極安葬在一起,對得起亡父嗎?」
香風依稀,二女飛身依偎兩側道:「羽哥真洒脫,拋去小我,顧全人倫之義,小妹高興得恨不得咬你一口。」
她真的咬了,是羅盈盈撒嬌,自然,咬得很輕。
趙玉蓮也未閑著,一幅綉帕,替凌千羽拭淚。
凌千羽左擁右抱,哈哈笑道:「人生得一知己,雖死無憾,何況有此兩位絕代紅粉佳人呢!」
正是:
笑傲山林里,
俠騎五湖邊,
英俠惹人羨,
武林寫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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