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致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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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兩人注視著,我頓時感到了拘謹。
遲疑了一下后,我甚至連接下來要先邁左腿還是右腿都不知道了。
身側的鶴丸突然哈哈笑了起來,壞心眼地沖我擠了擠眉,「我就說我們本丸福利很好吧。」
……確、確實,就目前所見到的這五位刀劍男子來說,顏值都可稱得上是一等一的了。
尤其是眼前這位新月青年的顏值……簡直、簡直令人無法直視,光是坐在那裡就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我沉默地看著鶴丸數秒,然後點了點頭。
看著我們的互動,那名藍發青年笑了起來,笑聲朗朗又清爽,非常的好聽。
鶴丸給我說他是三日月宗近,旁邊的是名為鶯丸的付喪神,十分喜歡喝茶。
他的語氣很正常,就像在介紹兩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但是我有點淡定不能……畢竟是國寶和御物啊……
在我們走近的時候,三日月宗近風雅地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睜著美目笑望著我們,「哈哈哈,不必緊張,來這邊坐吧。」
被這樣說了后,我反而更感到緊張了。
「阿朝要在這邊坐會兒嗎?」鶴丸伸手探向拿起三日月與鶯丸之間盛放小點心的盤子,信手拿起一塊塞進嘴巴里,含含糊糊地說道,「好吃,真不賴啊。」
「燭台切君的手藝確實很好呢。」鶯丸淡淡說道,喝了一口茶。
三日月宗近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拾起一塊點心,在舉到空中的時候頓了一下,面朝我問道,「有茶和點心的話會覺得很幸福啊,你要嘗嘗看嗎?」
「不用不用,」我搖搖頭回絕。
「嘗嘗看嘛,」鶴丸笑道,「不需要這麼緊張,把他們當做爺爺就好啦。」
爺、爺爺……
我不由望向三日月鶯丸二人。
三日月早在我拒絕的時候就將餅乾送入了口中,吃點心的模樣也是風雅至極……只是最後沒注意讓唇上沾上了些許細屑,但其本人卻恍若未覺一般地笑著,「哈哈哈,我誕生於平安時代,確實是個老頭子了。哈哈哈哈。」
一側的鶯丸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嗯。」
平安京時代的話……那到現在也差不多有千歲了。
確實是爺爺……啊不,這個是祖先一般的年齡了吧!!
不過他們是刀劍也不能這樣計算,但是看臉的話……
他們看上去非常的年輕,我完全無法將「爺爺」和他們聯繫起來。
而且就算是和爺爺輩的人相處,也沒辦法說不緊張就不緊張啊!
雖然內心如此想著,但我沒有表現出來,「嗯」了一聲后鼓起勇氣拿了一塊點心,是他們所說的燭台切做的點心,確實非常的好吃,絲毫不亞於我家太刀紫的手藝。
後來,有一名水色頭髮的青年走過來,他的視線在我身上落了一下,然後飄到了鶴丸身上,似乎有事要找他商量的樣子。鶴丸將我暫時留在了這邊,跟著青年離開了。三日月宗近向我介紹了剛才來的青年,他叫作一期一振,是粟田口派的大哥。
我想到一期一振臨走前落在我身上的帶著思索的視線,心上疑惑一片。
這座本丸,似乎和我最初所想的情況不一樣。
「姬君?」三日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神遊。
我望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對不起……我走神了,您、您剛才說了什麼嗎?」
他略微偏了個頭,笑容溫和,如春風般和煦,「沒什麼,並不是非常重要的話題。」
三日月這麼說了之後,我倒是想起他們之前問我的話了。
他們問我為什麼會來這裡。
果然,三日月和鶯丸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我……我覺得我應該來這裡,」我磕磕絆絆地說道,「我和大和守加州他們相識……前幾天我在《審神者周刊》上看到關於兼職審神者的事情,所以在想我也許能為大家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一定要說的話,我的直覺、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我,我應該過來。」
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真正促使我來這裡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我的直覺。直覺告訴我,我來這裡的話,或許能窺見過往那片記憶的真實。
三日月微怔了一下,旋即彎起了唇,「哈哈哈,原來是這般啊。」
「那……我可以嗎?」我鼓起勇氣小聲問道。
鶯丸點了點頭,三日月笑道,「姬君願意幫忙,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被他們二人認可后,我的心也不由放鬆了下來。
我正要繼續說話的時候,突然見剛才那名軍裝青年走了過來,在一側駐留,垂著眸似乎在想些什麼的樣子。
「哈哈哈,他似乎有什麼話想和姬君說呢。」
三日月這般說道,我抬頭望去,一期一振也抬眸望了過來,似乎還帶著些許懇求的味道。
我起身走過去,好奇地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青年站在廊下,一半被陽光照射著,另一半則身處於黑暗之下,光暗交織之下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臉上閃過一抹猶豫之色,然後走近了我。
「您是……來兼職的審神者嗎?」
我點了點頭,因為一期對我使用敬語的緣故我不自覺地回用了敬語,「嗯,您好,我是阿朝。」
一期一振點點頭,垂下眸細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旋即他又抬眸望了過來,欲言又止了數秒,才下定決心對我說道,「我想拜託您一件事。」
「我想拜託您看一下我的弟弟……可以嗎?」
青年說話的時候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最後的「可以嗎」說的很輕,似乎在擔心我會拒絕。
我點了點頭,「如果我能幫到忙的話就好了。」
在去見他弟弟之前,一期一振給我講了一些關於他弟弟的情況。
那孩子叫五虎退,在一期一振所有的弟弟之中,他是僅存的兩把位仍未沉睡的刀劍之一。與另一位不需要他太過擔心的弟弟不同,五虎退的性格非常的綿軟善良,偶爾也會有幾分膽小軟弱,是一期平時就要多照顧的對象。
這樣的退醬,卻出乎一期一振預料地堅持到了現在。
但這更讓一期一振感到擔心,因為這孩子的表現……他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在為審神者離去的事情而痛苦著。他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了,每天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也不願意見一期了。
「我覺得……您與主殿有些相似,所以我想讓您來幫忙的話或許會有用……」一期一振說完,眼眸便沉了下來,相照應的頭髮顏色也黯淡了不少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非常害怕自己的弟弟會走上那條不該走的道路。
五虎退傷心的根源是因為審神者的消失。
如果我假扮審神者並讓他相信的話,或許就能將他從那種狀態中拉出來吧……
但是我和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畢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我想了想,問一期,「一期君的主人之前是什麼樣子的?」
「咦?」
「比如說髮型什麼的,是長發還是短髮呢?」
一期對我問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回復道,「長發,大概到這裡。」他比了比長度,大概到腰際了,「平時會用紅色的髮帶束起來……」
比我長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一期一振突然懂了我的意思,「您的意思是……」
「髮型做不到的話也沒辦法,」我說道,「這裡還有你們主人之前常穿的衣服嗎?」
一期一振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頭。
於是我穿上了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的衣服,它就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審神者房間的衣櫥里,不染一絲纖塵,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皂角的香味。
然後,我穿著它走到了五虎退的房間之前。
我的手貼在門上,這一舉動彷彿將我與這間房連在了一起,我隱隱地聽到了從里傳來的啜泣聲。
我身側的一期一振似乎也聽到了,整個人被籠罩在低氣壓中,左手緊緊握拳又鬆開,也是非常難過的樣子。
我敲了敲門,刻意放柔了語氣,「退醬?」
裡面的哭聲一滯。
「在裡面的,是退醬吧?」
在我說話的同時,裡面就傳來了匆亂的腳步聲。門被打開,眼眶上還掛著淚珠的米白色少年進入了我的視野中,他睜著紅紅的眼睛怯生生看著我,「主、主將……是、是您嗎!」
聽到他泣不成聲的語句,我忍不住伸出手將他抱進來。
似乎剛才那一下跑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被我抱住之後五虎退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來,即便如此我卻一點也不覺得重,因為他非常輕,輕的我抱著他都沒有多少實感。
「嗯,我回來了。」
我想起我家的小短刀,紅綠紫三刀都特別喜歡我摸摸他們。同為短刀的五虎退……應該也一樣的吧?
看著他頭上蓬鬆柔軟的短髮,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按在了他的頭髮之上。少年睜著眼看著我,我輕輕地揉了一下,將額前過長的頭髮稍微往後順了一點。然後他眼眶中的眼淚越積越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落到我身上,是溫熱的液體。
「嗚……我非常害怕……」
「我以為、我以為您……再也不會回來了。」
……
我拍著五虎退的後背,溫和地應著他的話。
過了一會兒,五虎退就趴伏在我的肩膀上抽噎著睡著了。哭過的他每每呼吸,都會從鼻間泄出一個拖長的音,令人心疼。
一期一振輕輕地將自己弟弟從我身上抱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撫地摸了摸他柔軟的後腦勺,「謝謝您。」
「如果之後有空,我會再來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下一次五虎退是否還能將我當作他的主人,但是姑且先這麼相信著吧。我頓了一下,又說道,「一期君,你也要好好休息。」
弟弟許久沒有得到好好休息,身為哥哥的他……這段時間一定也沒法好好入睡。
雖然他的外在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我還是感受到了一期一振的疲憊感。原本他緊繃著的情緒在瞧見弟弟的睡顏后鬆弛了些許,疲倦感也隨之泄出。
一期一振扯開一個笑容,對我說道,「謝謝您的關心,我會的。」
我也點點頭,「那請你先照顧退醬吧。我一個人回去就好。」
一期一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話,他抱著弟弟轉身進了房間。
此後,我循著記憶往回走著。
這座本丸的房門大多緊閉著,安靜的沒有半點聲響。我走路的聲音也不由放慢,儘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在轉角的時候我經過一個房間,它開著門,我便好奇地往裡面瞥了一眼。
黑色短髮的少年背對著我在寫些什麼,付喪神敏銳的偵察能力讓他注意到了身後的我。紫眸少年回過頭來,看見我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在我做出回應之前,少年緩緩地彎起了唇,近乎喃喃出聲,「大將……歡迎回來。」
說話的時候他就站在那裡,身影單薄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桌子上的紙張正朝我露出來,隱隱可以看見一些「大將」、「離開」、「很好」的字樣。
「致大將,
這是您離開的第三十六天
一期哥很好,弟弟們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