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萬字大章

「婚約之事不過笑談！相府小姐與常人有何分別？可是我比別人多長只耳朵,還是多雙眼睛？」李甜不高興的呵斥自己的婢女。

「小姐喜怒！」婢女看小姐是真動怒了,屈身請罪,「婢子只是看不慣那小丫頭騙人，還是騙小姐！」

「她還來尋我,想來她騙人是有苦衷的。」李甜想去幫一把這個小丫頭,就像是幫自己。她已經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但是，她可以幫助別人擺脫壓在身上的重負。「找人查一查她的底細,若是有苦難之處,便幫一把。」

「小姐！」婢女顯然沒想到自家小姐會管一個像騙人的小丫頭，她想要反駁，然後被李甜一個眼神壓回。

李凌摸摸下巴,沒想到小甜前世竟然這麼有氣勢啊。「玲奈和小甜好有緣,前世竟然還有過這麼一段糾葛。」

「恩。」商泠泉應一聲,她看著李甜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剛剛提到的白王爺是誰？雖然只是一個同姓,但是商泠泉直覺白王爺同白沐澤就是同一個人。

畫面突然跳轉,身邊的街道變為假山，前方的空地也變為一片綠湖。

這裡應該是哪個達官貴人的園子。

湖邊站著兩個人，這次李凌能馬上認出李甜了，因為那就是李甜現在的模樣。

「小姐，湖邊風大,多添件衣服吧。」婢女已經不是當初跟在李甜身邊的那個人,她拿著披風為李甜小心披上。

「明日大婚,母親是不是又在催？」李甜望著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嘲諷的勾勾唇。

婢女小心的看一眼李甜的臉色，被李甜臉上的嘲諷嚇到，心中大亂。「夫人也是擔心小姐，若明日白王爺接親時，小姐偶感風寒，就太辛苦了。」

「夫人，呵。」李甜挑眉冷哼一聲，「夫人」兩字從她嘴中吐出，帶著濃濃的不屑。

這樣的不屑嚇得婢女立刻跪地請罪。

李凌心裡吹聲口哨，這樣的李甜她還從沒見過呢！和就是總覺得很眼熟啊。「泠泉，你覺不覺得，小甜的模樣，有些像甘。」

像，確實很像。商泠泉心裡點頭，如果不是確定甘已經消散，商泠泉現在也覺得李甜是甘的轉世了。

神魔二族能保持完整神魂轉世的，只有聖君拚命護下的商泠泉，天命則是利用星辰之力偷得一線生機才在大劫中成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神靈。

白沐澤是將繁衍之地全部生機提出，才換的自己大半神魂未滅，即使如此，他也是在千年前的那一世才覺醒記憶。

八神之一的法神甘確確實實是神魂破裂，怎麼可能墮入輪迴呢？

李甜坐在梳妝鏡前，木然的看著鏡子里的人一點點變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樣，今天就要嫁人了，在她十六歲這天，她要嫁給一個妾室不知凡幾，連庶子都有五六個的王爺。

她未來的丈夫，長相俊朗為人風流，是最強的將軍，也是唯一一個異姓王，如此高貴的身份，她不應該去厭惡那個人。

可是她恨！憑什麼她就要將自己的一生如此隨便的託付？憑什麼她以後的日子，只能圍著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過活。

「噗！」重物倒地的聲音在李甜背後響起，她看過去，梳妝的婢女們都軟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旁邊，站著一個男裝打扮的小丫頭，是她非常熟悉的人。

「看到我驚喜嗎？」小丫頭的男裝好看極了，就算是被譽為第一美男的自己將來的丈夫，也沒有她好看。

李甜控制不住的笑出聲，在這個時候看見她，應該是自己最開心的事情。

「你怎麼來了？快走吧！今日大婚，里裡外外都是人，被發現的話，你就死定了！」笑完，李凌就著急起來，她怎麼這麼大膽？

「好，我這就走。」

讓李凌想不到的是，平時極盡糾纏的人，現在這麼乾脆，她欣慰於對方的識時務，又心酸於對方說走就走的樣子。

自己就要出嫁，難道她就是來看一眼嗎？

也是，除了看一眼，她還能做什麼？李甜自嘲的笑笑，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對方會帶她走嗎？

「跟我走吧。」張令拽著李甜扭頭就走，被拽的李甜一臉懵比。

「張令你先放開我！」李甜回過神，趕緊制止，「你想過我如果離開會是什麼後果嗎？相府上下百多號人，都有可能死！還有你我，一定會被追殺的。」

白沐澤不一定喜歡自己這個未婚妻，但是他一定無法容忍逃婚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的人。

「小甜，我不怕。」張令低頭，將臉埋進陰影中，「只要你不想嫁，那些人是生是死都無所謂。只要你不想嫁，哪怕我捨棄一切，也要帶你離開。」

李甜怔怔看著張令的後背，一時間百感交集，以至於說不出話來。這樣的話，不是她父母對她說的，不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說的，而是張令，是當年那個身陷囹圄的小丫頭說的。

張令低頭看自己的手，那上面有幾條黑線攪在一起，還在慢悠悠的滑動，那是鑽進她身體的蠱蟲。

雖然痛苦，雖然噁心，雖然是白沐澤那個傢伙施捨給她的，但是只要能提升實力，只要能將小甜救出去，就算是身墜深淵，她也心甘情願！

「我的天，令？」李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李甜叫玲奈張令！

張令這個名字簡直是赫赫有名，張家蠱術的創基人，如果沒有張令就沒有張家，也沒有張家害人無數的蠱蟲！

而令這個名字，在之前李凌聽到的時候只覺得平常，而現在，她聯想到一個人，這個名字因為那個人，不對！是神，而變得不平常。

令，八神之一的靈神，通曉天地靈氣，能將靈力運用的出神入化，堪比神力的牛神！

李凌仔細看著張令，發現張令身上令的氣息特別濃，如果不是確定令也神魂破裂，她都要以為張令是令的轉世，而不是神魂的攜帶者。

這樣強的神魂氣息，就標誌著，這一世，張令很可能成為新的靈神！

商泠泉眉頭一挑，如果趙玲奈真的身攜靈神令的神魂碎片，那李甜就一定會是法神甘。從很久以前，這兩個女神就有一腿！或許是天定，就算她們都已經神魂破裂，冥冥之中，還是會牽連在一起。

還是生生世世的那種。

「白沐澤……」將甘和令的神魂攜帶者找出來，還特意讓她和小凌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李凌看著張令與李甜，眼中突然光芒閃爍，然後又變為平靜。

李凌和商泠泉就看著張令帶著李甜跑路，或者說是私奔。她們的逃跑讓白王爺大怒，相府雖然因為相爺的存在並沒有大的損失，但是從那以後，白王爺處處與相爺作對，兩方的仇徹底結下。

而張令和李甜，則受到來自白王爺與相府兩方的追擊與刺殺。白王爺認為自己的未婚妻活著在外面，是對自己的侮辱，而相府則認為李甜活著，對相府的名聲不好，雙方都想置李甜於死地。

層出不窮的截殺讓張令疲於應對，多次與李甜險里逃生，李甜不會武功，不會修鍊，甚至身體還不如一般人家中的女孩，她養尊處優慣了，就是淋一場雨都會生場大病。

缺少醫藥的日子裡，李甜的身體慢慢變得越來越差，最後她沒有死在截殺中，而是死在張令手上。

李甜得了很嚴重的肺疾，她求張令殺了她，將她的骨灰戴在身上，這樣她就不會拖累張令，還能一直以靈魂的形態跟著張令。

張令答應了，她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還將愛人的屍體一把火焚盡，只是她沒有將愛人的骨灰戴在身上，而是選擇放在青瓷壇中，埋在她屋后，這樣，李甜算是入土為安，也能被鬼差帶走，輪迴轉世。

張令所做的事讓李凌與商泠泉大吃一驚，在李甜要求張令殺了自己，而張令真下手的時候，李凌和商泠泉就覺得不對勁了。

以令的性格，如果甘死，她一定會拼盡全力復活甘，如果甘真的無法復活，令就會追隨甘而去，就好像當初天劫之下一樣，甘身死魂裂，令雖然還能靠著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靈力活著，但是她不願獨活，毅然決然的選擇自絕。

而張令是令神魂的攜帶者，性格相貌都和令不一樣，但是本質是一樣的。

沒道理張令和令在面對在意之人死亡的時候，反應會這麼不一樣。

不能同生必會共死，這才是令的做法，張令這樣獨活，又是為了什麼？

獨身一人的張令開始細心培養蠱蟲，在她身體中以她血肉為食的蠱蟲越來越強大，最後，那蠱蟲長成一條肉眼無法察覺，連神識都可以屏蔽的蟲子。

帶著她的蠱蟲，張令開始復仇了。

她可能是瘋了，因為她一個人，顛覆了整個王朝。

當年那個巔峰王朝在最盛世之事驟然隕滅，史書上沒有記載原因，只是說在一日之內，王城中數十萬百姓和達官貴族，最為尊貴的皇族，甚至還有修鍊有成的修士，都死了。

昔日繁華的王城只是一日就變為死城，屍體還保持著晚上睡時的模樣，而人已經沒了氣息，各個修士家族都派人前去查看，得到的原因是魂魄消散。

就好像在那一天晚上，無數鬼差湧進王城，將王城內所有人的靈魂勾走一般。修士家族同地府聯繫，得到的回復是，除了白沐澤的靈魂外，王城沒有一個靈魂到地府。

白沐澤作為唯一一個到地府報道的靈魂，得到地府內閻羅的注意，靠著他驚人的鬼修天賦，他成為新的閻羅。

而現在，李凌和商泠泉目睹了當年發生的一切。

怪不得白沐澤會成為王城內唯一一個存活的靈魂，怪不得他會在這一世恢復自己身為魔族統領的記憶。

張令用蠱蟲吸食掉城內所有人的魂魄，她擔下數十萬普通人的業果，白沐澤卻得到了最後的好處。

借用那數十萬魂魄，白沐澤重塑靈魂，正式喚醒了身為魔族統領的白沐澤。

張令在白沐澤的座下修行，她雖然厭惡引起一切的白沐澤，卻也不得不感謝白沐澤給她足夠的力量，可是她不知道，她身上攜帶的令的神魂碎片，本可以在這一世幫她成就新的神位，最後卻要為她抵抗數十萬業果，為此消散的一乾二淨。

令最大的一塊神魂碎片湮滅，就算令重生，她也不會擁有當年的實力。

神魂碎裂沒關係，以神靈強大的生命力，給神幾萬年，就算神魂碎成渣渣也能拼湊成原來的模樣，拼湊起來后，神靈還是強大無比的神靈。

可如果神魂不是碎裂而是湮滅呢？在天地間真真正正的消失的話，就好像拼圖少了一大塊，再也拼不出原來的圖案。

令再也不能活過來，那塊神魂消失，說令是徹底死去也不為過。

「小凌。」商泠泉看著身邊低頭不語的李凌，心中不免感傷，她上前抱住李凌，她知道李凌現在很不好受，雖然李凌不會是聖君，但是數萬年相處的記憶讓她對八神的感情一點兒也不比聖君少。

聖君當初看到天罰之下，八神一個接一個魂裂是什麼感覺呢？傷心嗎？商泠泉觸景情傷，有些脆弱的想著，她以前從未想過聖君的心情，因為在她眼中，聖君是最強大的。聖君是真正的神，無心無情高高在上的神靈。

也許聖君是欣慰的，商泠泉將李凌鬆開，心裡樂觀的想著，八神中她的神魂完整，天命實實在在的活著，其他神靈都只是神魂破裂，只要在這世間潛伏萬年，當年神靈一族統率天地的盛況終會重現！

聖君當時一定是有這樣的心態，才會那麼乾脆就殺了白沐澤，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神靈還是天地之主，輸了的話……

商泠泉心中搖頭，聖君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想過輸？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輸。只是聖君想不到吧，這萬年才不過一半，世間就完全變了個模樣。

滄海桑田，神靈的命數長則長矣，可神靈無心，自命甚高，殊不知世間萬物皆為天定，命運二字無法逃避，哪怕是據說不死不滅的神靈。

靈神令消亡，或許只是開始，白沐澤恢復記憶千年，千年已過，白沐澤能做的實在太多。

商泠泉覺得自己太過高傲，數千年來，她從未想過找神靈碎裂神魂的攜帶者。因為她覺得聖君做的安排不會出錯，因為她堅信神靈的強大無人可及。

白沐澤的目的達到了，他狠狠的在商泠泉臉上抽了一巴掌。或者說，他告訴商泠泉，在這件事上，他贏了聖君。

商泠泉看著身前不遠醉死在李甜墓前白髮蒼蒼的老人，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地魔靈力全力施展之下，惡鬼所設鬼域寸寸開裂。

那布下鬼域的惡鬼見勢不好，撒腿就要跑，然後被商泠泉一下困住。

李凌望著消失的張令，眼睛微眯，白沐澤，只要我未死，你就不會贏！

「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張沁怡簡直要氣樂了。

「我的意思很簡單，想救她可以，我知道你張家還留存當年張令用的蠱蟲，給我一條，我就解了這鬼域。」本名龍佘的妖靈笑的很是漂亮，標準白蓮花外表總是顯得楚楚可憐，可她眼中的熊熊貪慾，讓人完全無法升起憐憫之心。

她本就不需要被可憐，她可是龍宮公主！剛剛得到金身的龍佘抬著下巴，用鼻孔看著張沁怡，就算對方是張家的少家主又怎樣？她一定可以將其玩弄於鼓掌之中。

「你想要祖師的蠱蟲，呵！」張沁怡冷笑一聲，這個不知死活的妖靈，還真以為自己是龍嗎？不過是一條爬蟲！也妄想成為神靈後裔！

張沁怡看著短短几個時辰就瘦了兩圈，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的錢夢欣，心裡陣陣抽痛，這個該死的龍佘！

「你笑什麼？」龍佘沒看出張沁怡的不屑，純粹覺得張沁怡突然笑了有些奇怪。

張沁怡臉上的冷笑慢慢擴大，變為正常的笑容，妖媚而勾人，像是看著獵物一步步走進陷阱中的獵人。「我只是覺得，祖師留下的蠱蟲，也就只有公主你，配使用它了。」

「你還算識趣！本公主屈尊降貴使用蠱蟲，是看得起你張家，不然，就憑你張家不過千年傳承，就算有白沐澤魔主相助，也上不得檯面。」龍佘更加志得意滿，當年張令那個小丫頭欺她太甚！明明手中攥著可以使人永駐青春的蠱蟲，卻不肯給她。如果有那個蠱蟲在，曾郎就不會老死！

還說她與凡人在一起就是痴心妄想！龍佘想起張令宛若看智障的眼神，就氣的肝疼！

凡人又如何？張令身為修士不還是和凡人一樣老死？龍佘轉念一想，心中又高興起來，她能得到張令當年用的蠱蟲，能讓曾郎重生，然後永遠陪著她。而張令，早就不知道輪迴多少世了！

張沁怡從懷中掏出蟲引，靈力催動蠱術，詭異的光芒閃爍，一個黑色的小團出現在蟲引上。

龍佘看著漂浮空中的黑色糰子，急切的開口問道：「這就是張令留下的蠱蟲？那個能使人永駐青春的蠱蟲？」

「是，這就是祖師當年所用之蠱。」張沁怡眼神一閃，靈力催使著黑團飄向龍佘，龍佘急不可耐的伸手抓住，然後渾身鬼氣一震。

「該死！這是什麼！」

黑團一入手，龍佘就發現異常，那蠱蟲竟然瞬間就吞噬了她三分之一的魂力！

張沁怡也沒想到，強大無比，可以將合道期修士全身魂力一吸而空的蠱蟲，竟只能吸收龍佘三分之一的魂力。

那個小黑團，就是張令當年用來滅一城的蠱蟲，百年前張家用這個蠱蟲殺害數十名合道期修士。

妖靈的妖魂雖比不上神魂，不能號稱不死不滅，可是其魂魄的強大，也不是人可以媲美。

「喝！」低聲一喝，張沁怡全力催動蟲引，將在裡面剩餘的兩條張令留下的蠱蟲也催發出來，一併種在龍佘身上。

龍佘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蠱蟲吸食一空，最後的妖魂也消散天地間。

「張少主！龍佘她魂滅了？」一旁的白若簡直不敢相信，她只不過是想看看張沁怡撞鐵板的模樣，怎麼張沁怡就反殺了？

張沁怡冷冷掃一眼白若，讓那三個吃飽喝足差點兒撐爆的蠱蟲回到蟲引中消化。她轉身帶著錢夢欣就要走，剛抬腳又頓住。

「白若，張星是張家弟子，就算她只是外系弟子，她也姓張。白沐澤是地府閻羅神君不錯，但是他只是個死人，你也是死人。死人，是沒有權利在陽界活的。」

張沁怡說完一大段話，抱著昏倒的錢夢欣走了，還好這蠱蟲催動速度快，龍佘這個妖靈又是個智障想不起來引動鬼域，不然她就要抱著錢夢欣的屍首走了。

太險！張沁怡心中暗暗后怕，這次是她失算，妖靈魂力強大，竟然沒能一瞬間幹掉！下次三隻一起上，再也不一隻一隻來了。

白若在黑霧下的臉色一變再變，張沁怡這是在威脅她，如果她敢把龍佘死於張沁怡手上的消息告訴白沐澤，張沁怡絕對會讓她在陽界消散。

「張星是張家弟子，張家就要保她？」白若想起自己被困在星遊樂園的日子，心中的憤恨越積越多，「張沁怡，你是不是忘了？我姓白！」

張沁怡不會知道，白若的祖先是白沐澤，有這層陽世的血脈關係在，只要白沐澤想，他隨時可以看見白若看到的一切。

「真是虧了，龍佘一死，準備的金身也消散，白瞎一番功夫。還有那千人血肉，與其給安倍家用來施法保護那個爬蟲，還不如給我的蠱蟲吃呢！只是，光憑張家與安倍家，不一定能弄死李凌啊。」張沁怡無聊的戳錢夢欣原本肉呼呼的臉，現在那張圓圓的臉都變成錐子型了，手感大不如前。「我為了你，可是將家族利益都給拋到腦後，你可一定要好好報答我！」

「少主！」

張家一名弟子突然出現在張沁怡身後，還好張沁怡在他出現前就收回手指，不然被看見就太尷尬！

「樹叔，什麼事？」張沁怡恢復一直以來不可一世的模樣，只有眼角的無措暴露她不平靜的心緒。

這個弟子是張家的合道期弟子，名叫張樹，也是那個將錢夢欣帶回的人。外界認為修士界也就十幾個合道期修士，但實際上，光張家就不止十幾個。

甚至連傳說中的成仙修士，也不是沒有。不光張家有，修士界頂尖的四個家族，每個家族都有成仙修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成仙修士，是保證一個家族頂尖地位的存在。

「少主怎能將龍宮公主殺了？」張樹是張沁怡父親的手下，他看著張沁怡長大，也算是張沁怡的長輩，與張沁怡關係良好，不然也不會幫張沁怡帶錢夢欣回來。

張沁怡只是少主，她手中的權利遠不能控制合道修士。

畢竟合道修士雖然比明面上多，可比起修士總數來講，還是少得可憐。

張沁怡不屑的冷笑一聲：「呵！什麼龍宮公主，不過是個早已被滅族的爬蟲！還妄想得到祖師留下的蠱蟲，還讓蠱蟲貼近魂體，這麼差的警戒心，不殺她都對不起她。」

「少主，真的不是為了她？」張樹看向躺在床上的錢夢欣，他不喜歡這個女孩，其父倒是個天才人物，都說虎父無犬女，怎麼就真生了個犬女？

張沁怡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眼中都帶了幾分笑意。「樹叔你怎麼會這麼認為？我只是覺得這個妖靈太蠢，而且貪慾太強。她本就是被白神君關在牢獄，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做事，白神君也不會放她出來，幫咱們擊殺李凌是她應盡的本分！她倒好，還真以為自己是逃出來的，處處要價，還敢要祖師的蠱蟲！」

張樹認真看著張沁怡的神色，並沒有被張沁怡的話迷惑。「她想要的是祖師用來給凡人永駐青春的蠱蟲，不是吸魂蠱。」

張沁怡面上的笑容一僵，她的雙眼也一瞬不瞬的看著張樹，發現張樹眼中沒有絲毫動搖的神色后，她閉上眼睛，轉身看向錢夢欣。

「樹叔，你愛過一個人嗎？」張沁怡的聲音變得溫柔，這一定是她最溫柔的聲音，「縱然這個人天賦低劣，縱然這個人樣貌普通，縱然這個人從前是個人人嫌棄的靠著父輩蔭澤而無法無天的假小子。」

想起錢夢欣小時候的模樣，張沁怡情不自禁的笑出聲，那個剪著短髮，髒兮兮的，就像個刺蝟一般的假小子，如今也變成個文靜的小姑娘了。

「奈何我，願意將自己所有的感情託付給她。」張沁怡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本是天之驕女的她不小心被本命蠱反噬，清麗的樣貌面目全非，就連父母都嫌棄自己的一身惡臭與膿包。

她不想看見那些伺候她的弟子滿是嫌棄的眼神，於是她逃出張家，想來，當初她逃出去那麼容易，是父親示意的吧。父親當初，都放棄她了。

只有夢欣。張沁怡眼神溫柔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只有這個傢伙，雖然態度不好，每天都罵罵咧咧的，可是這個傢伙會很溫柔的給她擦身，換藥，會給她做飯洗衣，會將她發脾氣打碎的玻璃一點點收起來。

是錢夢欣的不離不棄，才成就了如今的張家少主。

「少主，你的心情我不明白，你要知道，如果不能殺死李凌，那張家的一切輝煌都將不復存在，包括你少主的身份！沒了這層身份，你還能在錢家手下保住她嗎？」張樹不為所動，他的一生都奉獻給家族，這樣的兒女私情，在他看來，宛若一場笑話。

「樹叔，雖說張家的蠱術是白神君傳下，可是千年來，我張家也幫白沐澤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份因果，早就已經了斷了！李凌覺醒，真的會對張家造成巨大的威脅嗎？再加上，她身邊有商泠泉，甚至還有軒轅家那位活著的神靈，張家和安倍家，加上一個爬蟲，就一定能殺了她？」

「那位神靈不會走出軒轅家禁地雪山，如果她敢出來，天罰就一定會降臨軒轅家。僅僅是一片神魂，如何算是威脅？」張樹只覺得自家少主是在找借口，「至於商泠泉，不過爾爾。少主在她手上吃了幾次虧，難道就怕了？這只是少主的借口！這個女人對少主的影響實在太大！請少主斬斷私情！莫要為了一個廢物毀壞家族的利益！」

說完，張樹牢牢盯著錢夢欣，眼中殺機頻現。

張沁怡臉色開始陰沉，她摩擦著懷中的蟲引，眼神閃爍不定。

「樹叔，我從不怕什麼，您看著我長大，我稱您一句叔叔，您應該是了解我的。」張沁怡的話緩慢而堅定，「張家是我的家族，我不喜歡有人質疑我的決定，甚至想要左右我的決定。」

「少主！您是少主！屬下自不敢左右您！」張樹態度強硬，他的話是在提醒張沁怡，她只是少主，說什麼張家是她的張家，未免有些放肆。

「是啊，你確實不敢。」張沁怡嘆息著閉上眼睛，蟲引中出來三個小黑團，在出來的時候，三個黑團就已經粘在張樹身上。

「少……主……」張樹的臉上滿是突然發現蠱蟲的驚異，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蠱是什麼蠱，就已經沒了氣息。

張沁怡招招手，將三個小黑團收回來，三個黑團回來的時候飄得很不穩定，這是撐得。

剛吃完一個妖靈，又吃了一個合道期修士的魂魄，沒撐壞都是質量好。

看著倒在地上的張樹，張沁怡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出手殺張樹，畢竟，在她童年那個冰冷的萬蠱窟中，為她送飯的張樹是唯一的溫暖。

只可惜，在萬蠱窟待了三年得到的蠱背叛了她，而那個為她送飯的人，也不是她的手下。

蟲引里爬出三四隻小蠱蟲，不消片刻就將張樹的屍體啃食乾淨，再也不留痕迹。

張樹在執行任務中被商泠泉殺死這件事，不會有人懷疑。張沁怡又坐回錢夢欣身邊，嘴角又勾起溫柔的笑。

只是這次的笑容，帶上了濃濃的殺氣。

為了你，我可以判出家族，背棄我的一切，沒有人能詆毀你。

「除了我，別人誰都不能欺負你。」

「李凌！泠泉！你們可算來了！」江挽妤看著遠處出現的商泠泉和李凌，眼前一亮，「我都在這個地方轉悠好幾個小時，走的腿都麻啦！」

說起這個，江挽妤就怨氣衝天，這個惡鬼也是有病，把她困在這個走鬼打牆做什麼？有能耐剛正面啊！

「抱歉，我們來晚了。」李凌左右看看，發現只有江挽妤一個人，其他同學一個都不見，「班主任，小甜他們呢？」

「哦，他們回學校了。」江挽妤擺擺手，說起這個更覺得生氣，「小甜遇到那個惡鬼后，我們也和惡鬼打了一陣，完全打不過，等我給你們發消息的時候，那惡鬼轉身就跑了。」

沒錯，明明惡鬼能弄死他們，江挽妤當時急的跳腳，感覺要團滅，結果那惡鬼轉身就跑，像是被火燒屁股一樣。

「我的學生竟然這麼厲害，那惡鬼聽到你們名字就跑哈哈哈！」江挽妤這麼一說還覺得挺有道理，驕傲的挺胸抬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江挽妤這麼說也是對的，那惡鬼受白沐澤指使，本來攻擊他們的原因就是為了讓李凌和商泠泉過來。

「他們為什麼回學校？百年的惡鬼都已經除盡？」動作挺快的嘛，還以為請一個月假那就需要一個月，難不成三四天就搞定了？李凌有點興緻闌珊，今天看到的一切讓她心情好不起來。

「對啊，說來奇怪，那些百年的惡鬼大都被別人除去，不知道是哪個散修，實力強大。」江挽妤想起那乾淨利落的手段，覺得有些眼熟，「說起來，倒是有幾分軒轅家的風格，可是軒轅家從不管這些的啊。」

又是軒轅家，每次除鬼都能碰到這個家族，李凌聳聳肩，「除盡就好，想那麼多做什麼！百年惡鬼除盡，我們這邊還有三個千年惡鬼未除呢！」

江挽妤張嘴就要說幫忙，在她開口前，商泠泉先做下決定。

「老師，你回學校給甲班銷假，剩下的惡鬼，交給我和小凌。」

商泠泉都這麼說了，江挽妤也沒法說什麼，三人在原地的旅館休息一晚，第二天江挽妤回一高，商泠泉帶著李凌則直奔機場，坐上飛機就往北飛。

「咱們不是要去找千年惡鬼嗎？沒聽說咱們北邊還有鬼啊。」坐在飛機上，李凌才滿臉疑惑的問商泠泉，因為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飛的方向不太對。

商泠泉對於李凌的遲鈍也是無語，她要是把李凌賣了，估計李凌都會傻傻給她數錢。

當然，她才捨不得把李凌賣掉，這可是她的無價之寶！

商泠泉幫李凌理理頭髮，溫和的說：「不是去找鬼，是去軒轅家，找天命。」

「天命？」李凌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去找天命，「雖說白沐澤會下手，但是他不會傻到對天命下手的，畢竟，天命可是還處於巔峰力量的神靈。」

「恩，所以要去找天命借法隨。」商泠泉說出自己的目的，她總覺得心中不安，李凌現在的狀況代表聖君並未覺醒，聖君未醒，光憑她很難在白沐澤手下保李凌周全。

「沒有必要啊，咱們還有天淚在手，怕什麼？」李凌還是不明白，在她記憶中，白沐澤就是個跳樑小丑，和跳蚤一樣，每次蹦躂兩下就被她拍扁，實在沒有威脅。

商泠泉無語，對於聖君來說，白沐澤確實沒有威脅，可對於八神來講，白沐澤是個值得重視的對手，再加上這個對手現在還在暗中窺探，不得不小心他。

軒轅家位於極北之地，那裡常年大雪封山，陽光照耀在地面上，都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嘶！好冷啊！」剛從飛機場走出來，李凌就被迎面的冷風吹了個透心涼，雖說修士不懼嚴寒，但那只是不怕，不是沒有感覺。

凍死她了！

「穿上吧。」商泠泉拿出早早準備好的厚實衣服，就知道李凌怕冷。問她為什麼不在機場里讓李凌穿上？

她讓李凌穿了，然後李凌特別牛掰的表示自己不怕冷。後來出來就被吹成狗。

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李凌強制性的讓商泠泉也穿上，一個粽子不如兩個粽子~再說了，商泠泉不怕冷，不是感覺不到冷，她才不要商泠泉自己吹冷風呢！

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商泠泉就帶著李凌瞬移到軒轅家大門口，這裡看上去就是一片雪地，什麼都沒有，當然，這只是普通人看上去。

在修士眼裡，這裡流光溢彩，一看就是一個傳送陣！

軒轅家坐落在雪山之巔，那裡比地面還要冷上二十多度，是個滴水成冰的地界。李凌不是很理解軒轅家祖先把家安在這裡時，是在想什麼。

「寒冷能磨鍊弟子的意志，皚皚白雪可以洗滌他們的靈魂。這是天命說的話。」說起這個，商泠泉也覺得有些坑，這地方是天命選的，純粹是因為，這裡是離星空最近的地方，星力最為充沛。

所以說，天命說的這些話都只是個借口，實際原因是出於私心。只是可憐軒轅家後世子孫，把這句話當聖旨一樣供奉信仰。

「好坑。」李凌覺得她要對天命刮目相看，坑人不帶眨眼什麼的，這還是她記憶里那個單純到有些天然呆的清冷女神嗎？

時間會讓一切變模樣，也會讓小白兔變為大灰狼，實現物種的跨越。

軒轅家用冰鑄成的大門驟然打開，一個猶如冰雪雕刻的女子出現在她們面前。

「泉大人，李凌大人，歡迎來到軒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