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0·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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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也不想哭的。」寧日楷努力收起眼淚,聲音卻不免還帶著哭腔。
寧望知當即臉色沉了一下,「小魔頭,你剛剛已經說了兩次對不起了。」
寧日楷知道自己口中的「對不起」,算是爹爹的禁忌。爹爹以前不會對他的言語做任何干涉,但來到荷蘭之後,卻明確表示他們父子之間不應該存在這三個字,那是彼此不信任不親密的表現。爹爹說,如果犯了錯誤必須承認,卻無需致歉,因為爹爹會包容他的一切。
「爹爹別生氣嘛,我好好跟你說行不行……」寧日楷扯扯寧望知的袖子,一味地討好。
寧望知對著生病的兒子,哪裡生氣得起來,特別是看到那白皙手背上的明顯針孔,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手還疼不疼?」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那紅點,問道。
「不疼了。」寧日楷馬上回答,卻在寧望知探究的目光中改了口,「唔……是有點,可沒有屁股挨針的地方疼。」
「活該。」寧望知捏捏兒子小巧的鼻尖,接著站起身,「爹爹去弄熱毛巾給你敷敷。」
寧日楷的目光一直追隨那高大的身影,他決定什麼都不向爹爹隱瞞,甚至包括暫時不顧及爹爹的思念之情。
拿著熱毛巾出來的寧望知已經完全緩和了表情,他把毛巾敷上臀部的小腫塊處,細心詢問溫度是否適宜。
側著身子的寧日楷點點頭,又閉上眼睛,輕聲說:「爹爹,等我緩過這陣眩暈,再跟你說話。」
寧望知欣慰於兒子的坦白,卻看得出他在隱忍身體的不適。寧望知恨不得能代替兒子去承受痛楚,心裡嘆了一口氣后,便默默給他揉按著一邊的太陽穴。
隔了快半小時,寧日楷才慢慢睜開眼睛,「爹爹……」
知道兒子的眩暈感已經過去了,寧望知才問他:「昨天你跟尤卡教授見面,都問些什麼了?」
於是,寧日楷把他跟尤卡教授的對話,原原本本跟寧望知講了一遍,接著扁著嘴,「那麼複雜的難題明擺著,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再也回不去寧淵了?」
兒控王爺一直殷勤地喂水按摩,作為最佳聆聽者,他全程仔仔細細聽完了兒子的敘述,然後才安撫著這隻小扁嘴鴨,「地球科學的進展,有自身的規律跟過程,我們只是普通人,目前還不能去改變什麼。如果契機到了,或許一下子就能回去,這樣自然最好……但爹爹希望你還是順其自然,不要鑽牛角尖,你說呢?」
「才沒有,我只是想家了,很想很想……」寧日楷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下,醞釀著一汪思念的海洋。
寧望知撥了撥他的碎發,「爹爹覺得跟楷兒在一起的地方,哪裡都是家,難道楷兒不是這麼認為的么?」
寧日楷拉住他的手掌,「我沒有說這裡不是啦……可是,這個家只有我們兩個。」
「於是你就因為這樣而喝醉?」寧望知稍稍板起面孔,「無論什麼樣的原因,都不能成為作踐身體的理由。現在不單你自己身心難受,爹爹心裡也難過。」
「我想寧淵的所有人!不僅是我想念他們,爹爹你的思念根本不比我少,我知道的,你別不承認。」寧日楷有些激動,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寧望知按回了被窩。
「爹爹沒有不承認,懷念家人懷念故土是人之常情。懷念有很多方式,但絕不是你這種,爹爹不認可。」寧望知嚴肅地回應。
平時的寧日楷本就喜歡在他爹爹面前肆意任性,何況是現在病怏怏的時候,早已把剛才準備靜心交談的想法拋諸腦後了。
只見他抓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嘯。
寧望知明白他想宣洩,開始也不阻攔,只在他的叫聲停下之時,拍拍那團被子,溫聲勸著:「好了,出來吧,也不怕悶到。」
粉藍色被子蠕動了一會,寧日楷才慢慢鑽出來,露出透著哀思的大眼睛。
「我討厭自己……」他出來后的第一句,就配著垂頭喪氣的表情。
寧望知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把充滿負能量的小傢伙摟到身邊,「別這樣,有什麼事好好跟爹爹說,不要憋在心裡。」他真怕這樣子的小魔頭又容易得什麼拗口的心理病。
寧日楷默不作聲地圈著寧望知的腰,靜靜傾聽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在熟悉的氣息中漸漸平息心中的波瀾。
「爹爹,我對不起娘親。」他在寧望知懷裡悶聲說道。
寧望知連忙開解他:「不,你的誕生,是爹爹娘親一生中最歡愉的時刻,你是她留下來的最珍貴的禮物,都怪爹爹沒照顧好她,楷兒千萬不要自責。」
「我不是說畫里的娘親。」見寧望知誤會,寧日楷往他身上拱了拱,「我是說姨娘,她一直把我當親兒子疼,我也從小就喜歡姨娘,喜歡我們一家在一起……」
一想起自己生命中的兩個女人,寧望知的心就隱隱作痛。一個為了保住他們的愛情結晶而凋謝於最盛的花期,一個則默默陪他過了十多年,為寧家事無巨細地操持著。而自己卻突然這麼消失,留下相濡以沫的妻子和幾個月大的女兒……這現實對她們實在太殘忍。
「是爹爹對不起你兩個娘親,對不起……」寧望知苦澀地把「小甜兒」三個字生生吞下。
寧日楷無比懊悔地坦露心聲:「我其實早就把姨娘當成親生母親,可是習慣了稱呼,就一直任性地沒有改口。我知道姨娘很想我叫她娘親的,可我怎麼那麼混蛋呢,簡簡單單的事情偏偏放著不做,而現在根本就沒機會了!」
「都怪我,畫里的娘親是沒法親耳聽到了,可姨娘不同,明明有那麼長的時間那麼多的機會,都被我捨棄了……我現在好想抱著她,大大聲叫她娘親,親口告訴她,我錯了……」寧日楷蓄積已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溢出眼眶。
胸口已被兒子的眼淚沾濕了一大片,寧望知不敢告訴他,其實在那場高燒過後,他早已主動改口,每天「娘親娘親」地叫個不停。
寧望知輕拍著他的背脊,「你的真心,她會感應到的,你娘親她一直比爹爹還更懂你。」
直到懷中的啜泣聲漸漸停止,寧望知也逐漸收回自己濃濃的思念之情。他挪開腰間的小爪子,去盥洗間拿了毛巾出來。
「多大的人了,還哭得跟花貓似得,羞不羞。」寧望知仔細給小花貓擦臉。
寧日楷絲毫沒有羞澀的模樣,「這兒又沒外人在。」
寧望知拉了把椅子過來,正襟危坐地對著兒子,「宣洩完了,看你心情也恢復了些,那爹爹再說幾句,你好好聽著。」
被窩裡的寧日楷眨著眼睛點點頭,樣子乖巧地不行。
「不管能不能回去,或是幾時回去,我們父子都要好好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我想無論在哪裡,我們每個親人的心意都一樣,都希望彼此能過得好。」寧望知的目光深邃而堅定,「這麼淺顯的道理,其實不說你也清楚。」
至於兒子觸犯他底線的問題,寧望知覺得必須嚴肅對待,「爹爹對你的要求本來就少得很,也不重複了,希望你能達到並做好。而類似這樣損害自身的事情,爹爹真的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
寧望知每說一句,寧日楷就乖乖點一次頭,表現得特別虛心受教,態度無比誠懇。
這時,房門被敲響,白恩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少爺好點了嗎?喝點燉湯吧。」
寧望知把兒子扶起來靠在床頭,只見寧日楷雙手捂著腦袋喊頭暈。
「怎麼又頭暈了呢?」寧望知跟白恩都一臉緊張,白恩還準備打電話給喬治醫生。
結果寧日楷皺著臉阻止他:「不用找了,是剛才點頭動作太頻繁了。」
白恩一頭霧水,而寧望知則哭笑不得。
「爹爹以後別老教訓我,那樣就不會頭暈了。」寧日楷說完,瞄瞄寧望知的臉色,馬上吐吐舌頭換了口風,「放心,我會做好的,才不讓你有機會教訓我。」
寧望知無奈地搖搖頭,無視白恩在一旁偷笑,認命地舀了燉湯喂到兒子嘴邊,「就你話多,口不幹么,過來喝湯補補水。」
窗外的秋雨聲淅瀝可聞,寧望知卻徹夜未眠。
兒子心心念念想要回寧淵,但其實他清楚得很,他們應該是回不去了。張麗琳在信里清楚記錄著,寧淵史實上對他們父子的記載,最終生平只有兩個字:失蹤。這代表著他們在寧淵的生活就那麼暫停了。
他不敢告訴兒子這個殘酷事實,他怕看到兒子失望透頂的表情。他也害怕會觸發兒子身心上的哪些不良點,所以只能繼續瞞著、哄著。在新的人生旅程中,他只有盡最大的能力,去庇佑寶貝一生健康安寧。
他慈愛地望著兒子的睡顏,跟他生母一模一樣的五官,深深刻畫著自己與髮妻的愛情點滴。而當聽到兒子在睡夢中不時呢喃叫著「娘親」,剛毅如寧望知,淚水也不禁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