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10-3

3:弄權

余保利帶著兩個警察,提溜著禮物,去給局長拜年。禮物有吃的臘肉香腸山珍海味,蔬菜水果;穿的有綾羅綢緞整匹的嗶嘰。還有用的金銀玉器,珍寶古玩,還有大洋一百元。這一年來,局長因病不能視事,警察局的日常工作都是余保利主持,他很得意啊。

到了局長家裡,局長不在家,局長太太說剛剛出去了,也是到什麼人家裡拜年去了吧。東西留下吧,上茶。兩個個姨太太幾個丫頭連忙端茶擺水果盤子,留余保利吃午飯。他們都和余保利很熟悉,很歡迎他來做客,吃飯時,吹牛講笑話,那是他們的一個樂子。

余保利連忙說不了,年關將近,事情很多。退出來,想還應該走哪一家呢?近一段時間,請客吃得肚臍眼兒都掙翻沿了;送禮腳都跑大了。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就是要讓別人說自己一個好字嘛。他在心裡梳理了一下:縣長,縣黨部書記長,參議長,師長團長,法官檢察官,警察局長。該燒香的,都禮節到了。

對,都送到了。每年過年,都是余保利最忙的時間啊。大人想掙錢,娃娃想過年。這俗語是真理啊。余保利苦笑。

回到警察局局長辦公室,卻見局長赫然坐在那裡。

「局長,你來了。」余保利趕緊熱情招呼道。

局長坐在辦公室中央,那是審訊人犯,人犯坐的位子啊。

余保利深感不妥,趕緊撣撣局長寶座,說:「局長,你請這裡坐嘛。」

局長看著余保利,說:「我坐這裡?」

余保利感覺不對,很不好。是那裡出了問題呢?說:「那是那是啊,這裡就是你的位子嘛,快請上座,泡茶來啊。」

跟著的警察趕緊給老局長泡來一碗茶。下去了。

局長笑笑,坐到局長的寶座上,伸一個懶腰,感覺不舒服,挪動一下身子,還是不行,最後把雙腳架在辦公桌上,抖動著,才坐出了當局長的感覺。

余保利感覺很不好,像孫子似的侍立在那裡。局長其實也沒有什麼毛病,寡人好色而已,去年年底,看上了一個小姑娘,娶了,年近花甲的身子骨又不聽使喚了。余保利就請自己懂得醫術的老泰山米老爺,給他開了壯陽的藥方子,吃得局長那是龍精虎猛,一連又娶了兩房小妾,生下了兩個娃娃。他一直都很感謝余保利啊。

局長看見余保利那孫子樣子,很好笑,說:「余局長,沒事,你也坐啊。坐下說話。」

余保利笑說:「局長,我,我站著就好。你有什麼事你說。我聽著呢,剛才去給你拜年了,拿了一些東西,不成敬意啊。」

局長說:「余局長你客氣了,謝謝。你坐啊,是我這樣回來佔住你的座位了嗎?你已經不習慣坐你原來的位子了嗎?」

余保利大驚,連忙說:「不,不是啊,局長。哪有那種事情啊,這裡一直都是你的座位。」

局長笑著說:「你就沒有坐在這裡辦公,就讓它空著的嗎?」

感覺不好,很不好啊,這都是什麼事啊。這個該死的局長,要說什麼你說,怎麼就是跟這座位耗上了。在哪裡辦公它不是辦啊?這麼久,余保利倒是真的坐在局長那辦公桌上辦公的。有什麼嗎?沒有啊。

局長說:「要不,我也站起來,我們說話吧。」

余保利見局長真的作勢要站起來,連忙過去把他摁住在座位上,說:「局長你有什麽你說,我聽著就是,你跟我客氣個什麼勁兒啊。」

「那我就說說。」

「你說你說。」

「局子里,我認識的人怎麽會越來越少了啊?我要再不來看看,可能就沒有人認識我了吧?老楊呢?老金老任呢?」

「那——」余保利無言以對,一朝天子一朝臣,用起來處處捉肩執肘討價還價,又老眼昏花糊裡糊塗,還能用嗎?余保利打發他們到監獄里看大門去了。說:「我主要考慮他們年紀比較大,也不再適合緝捕巡邏,就讓他們到監獄那邊去頤養天年了。」

局長笑笑,說:「考慮得很周全啊。你應該給我言語一聲。他們可是我的左右二臂,他們在我面前告你狀了。」

「哦。」余保利略覺放心。如果只是這個,讓他們再回到警察局來那也不是不可以。袖珍小鞋幾雙奉送,夾磨不死算他命長!

局長又問:「還好吧,這一年來,你是升官發財春風得意啊。」

「不敢,局長,全都是局長的栽培。」余保利總感到局長今天陰陽怪氣的,捉摸不定他究竟要幹什麼。

局長說:「你不想看看,他們告你的狀子嗎?」

「還有狀子啊?」余保利大驚。

局長笑說:「當然有,警察局那也不是你余保利一手遮天嘛。草民有了冤屈,也是可以告狀的嘛。看不看?」

他們就是委屈,就是不被重用重視而已,正常的工作調動嘛。余保利覺得沒有什麼,不怕。說:「有局長給我做主,我怕什麼?不看也罷。」

局長說:「建議還是看看的好。你不要把局長說的太大了,你現在也是局長嘛。」

余保利連說不敢當,是副局長而已。看那些狀子檢舉信,不看也罷,一看,汗水嘩啦一下就流出來了,心驚肉跳啊。

共計狀告現任涪城警察局副局長余保利大罪十條

第一:虛報戰績,草菅人命,具體事件是民國16年九月初十二剿滅龍金庭股匪,錯殺善良村民XXX,XXX兩家滿門19口,騷擾XX村XX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逮回的19名所謂的土匪,也全部都是善良百姓。製造了民國以來最大的冤獄,現有XX村百姓,村長證詞作證······

第二:賣放死囚,偷梁換柱。······

第三:賣官鬻爵,結黨營私。······

第四:行賄受賄······

第五:······

······

「局長,我冤枉啊局長。這些都是無中生有妖言惑眾啊。」余保利沒有看完,就大叫冤枉,這些都是事實,有事件人物證據證言。每一樁每一件都是發生過。連送給局長的東西,名稱數量顏色都是一清二楚。這是局長授意搞出來的啊。這,每一條罪名都足以把余保利綁赴刑場砍頭的,共計十條大罪啊。這是自己美女金錢,綢緞山珍供養著的局長嗎??

局長不動聲色,輕聲問道:「真的是冤枉你了?」

「真是啊,局長。這就沒有一條是真的。」余保利現在也只有這樣賊嘴硬如鐵了,不敢承認啊,哪一條承認下來都是死罪啊。

局長笑笑,好像放心了,深情的說:「小魚兒,我還可以叫你小魚兒嗎?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也是我舉薦你進講武堂,要你進警察局的。我們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父子情深啊。」

「是,是啊局長。任伯伯,你是最清楚我的啊。」余保利幾欲痛哭失聲。怎麼回事啊,局長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局長說:「不是這樣就最好了,我還以為這些都是真的呢。告到我這裡,我壓下了沒有上報,維護著你。幸喜得來問問你,才知道這是冤枉你的。好,很好啊。我也就可以照實上報,讓舉報你的人去面對上面的追查吧。」

「局長!!任伯伯啊。」余保利一聽,嚇得魂飛魄散,給局長跪下了,說:「局長啊,你怎麼這樣呢?」

局長笑容可掬的問:「我怎樣了?我沒有怎樣啊。」

「這,這身在官場,誰的身上沒有一點污跡啊。沒有人查問,那他就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一查,本來芝麻大的一點小事,就會查出西瓜那麼大的事情,在東西牽扯上聯下靠上綱上線。我還有活路嗎?這些局長你知道的啊,不說有事,就是無中生有,那也能查出事情的,你教導過我呀。」

局長拍拍那狀子,認真的問:「主要是有沒有這些事。比如吧,賣放死囚四個,收受賄賂一千三百多元,有沒有?這賊嘴如鐵官法如爐啊。我們叔侄現在講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講出來大家想辦法維護,該封口封口該遮掩遮掩,火到豬頭爛錢到事情辦。」

「局長,這——」

「有沒有吧,一句話。」

余保利慾哭無淚,知道,抵賴不掉。可以在一段時間欺騙所有的人;可以在所有時間欺騙一部分人;不能在所有時間欺騙所有的人啊。又特別是局長這個上司,內行。一咬牙,說:「有,是事實。」

「沒有冤枉你嗎?」

「沒有。」

「這個呢?」局長又指著狀子問。

余保利看,是私吞查緝繳獲的鴉片一千八百兩,賣給了沁泉茶館。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局長參與的,分了一大半錢的事情啊。咬牙承認:「有!」

「這個呢?」局長繼續問。

余保利閉上眼睛,眼淚嘩嘩的流。不再看那狀子,說:「局長,不用問了,全部都是事實。我怎麼辦吧,你給指一條明路就行。」

局長笑笑說:「怎麼回事了余保利,我沒有怎麼你吧,那麼苦大仇深的,就像我存心要整你一樣。我能給你指什麼明路?我們是一根線上拴著的兩條螞蚱啊,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看見這個東西,拿來給你看是一起想辦法壓制住了啊。」

苦澀啊,這根本就是局長弄出來的東西,因為很多事情,就是余保利和局長連手做的,沒有外人知道啊。他明白了,是這次九月十二剿匪,得了好處功勛,都沒有直接明白的分給局長,在給省軍政府的述職報告中,都沒有提及局長的英明領導。是啊,自己太獨了。一口就吃了整籠心肺。這是代筆捉刀的米甫臣整了余保利的冤枉啊。

局長坐在那裡,看著余保利。半晌,問:「余局長,你準備怎麼辦,說話呀。」

「我,我現在心裡很亂,一點辦法都沒有。局長,你有什麼好辦法,教導我啊。」余保利知道,這是應該說錢了。自己辛辛苦苦搜刮來的,要一下子被局長全部拿去了。他不能,也不敢先開價,要讓局長先說,再叫苦連天,砍下來一些。天哪,總是以為過去局長在,一起狼狽為奸做這些貪墨賄賂的事情,他總是出力少拿錢多。余保利自己覺得很是吃虧。終於找到局長的貪花好色的弱點,費力無數引他上鉤,又花錢無數,配了壯陽葯,把他栓在家裡出不了門,自己才能在警察局大權獨攬。一年來,指頤氣使的很是順心,沒想到,局長一點力氣都不用出,他還是要拿大頭,局長就是局長。孫猴子一個跟鬥打出十萬八千里,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啊。

局長得意的笑著,說:「一年來,得錢不少吧?」

余保利攤開雙手,就像什麼也沒有一樣,但是不敢說。貪污受賄,局長可是老手內行,什麼也瞞不了他。苦笑說:「局長,你知道的啊。」

局長指著余保利,說:「事情,主要是事情。」

「事情?什麼事情??」

「今年發生的事情特別多啊。沒有事情,誰認識我們警察局任某余某是誰呀,對不對。今年的事情特別多。你特別的忙碌,真是辛苦你了。」

哦,這是說價錢之前的鋪墊啊。余保利說:「也不是很多吧,大案子就是九月份那個了。」

局長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煙癮犯了,不準備再和余保利東拉西扯,說:「你拿五千元送到我家去吧,該怎麼打點,我去給你辦,保證你一點事情都沒有。」

這也太黑了吧,開口就是五千!就是他坐著局長的位子也沒有這麼多啊。余保利苦著臉說:「局長,你——」

局長拉下臉,說:「不要講價錢嘛,這是買命啊。你的,我的!我們兩個人的命,連五千塊錢都不值嗎?」

余保利又有一點迷糊了,這明明是局長在敲他的竹杠,怎麼又成了買他的命了呢?申辯說:「局長,關鍵是我現在哪有那麼多錢啊,拿不出來,怎麼辦?」

局長冷笑,說:「不要我也出一份吧?」

「那當然不敢。」余保利忙說。

「不要我教你怎麼找錢吧?」

「不用不用。」沒有一點講價錢的餘地啊。余保利悲苦無比。

局長笑著說:「米老爺家大業大,你娃是靠著一座泰山啊。多少錢你拿不出來呀。趕緊的,別給我哭窮!」

「是,局長!」余保利立正敬禮。決定先送走局長這個瘟神再想辦法。借錢給他,再搜刮回來給老爺還上,十來年了都是這樣,不是什麼難事。

局長站起身來,好像才想起一樣,說:「一年來,我對你的工作很不滿意,開年,我就來上班了,收拾好你的桌子,坐你的位子吧!」說完,揚長而去。

余保利癱倒在地上,渾身大汗淋漓。

完了!夢醒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後土皇天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後土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