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探秘(上)
吃罷了晚飯,法雨打了一盆水進內室,瞧見公主對著一方綉帕發獃,又黑又長的睫毛低垂著,修長的脖頸在昏黃的油燈下,無端端地,讓人覺得美的驚心動魄。
她把水擱在架子上,試了試了水溫道:「公主洗洗手罷。」
靈藥撫了撫手中的綉帕。
「……換身衣服,我帶你去見見男人。」她將綉帕疊了個對半,卷吧卷吧就收進了兜里。
法雨張大了嘴巴,真有男人啊。
靈藥抬眼看著她,神情平靜。
有些話她沒有說出口,上一世,明感寺不知何原因被一把火燒個乾淨,而京城中也多了一些諱莫如深的傳說,有說那明感寺時常有年輕男子留宿,又有說有大戶人家的婦人姑娘與明感寺中的姑子磨豆腐磨出了禍事,更傳說有一份坐實了種種□□的證據……諸如此類的艷事在京城悄悄傳播,也連帶著,將靈藥的聲名拖累的更加狼藉。
陷於其間的她,知道這些諱莫如深的傳說是什麼。
法雨手腳利索地尋了兩身便於行動的粗布衣裳,束緊了腰,一直等到夜深,倆人才悄悄地往外頭走了。
這明感寺原是如今的衛國公夫人娘家閔氏的家廟,后明感寺還佛法與世人,脫離閔家,自立門戶,規模自然不夠宏偉,寺中也就二十幾個僧人,明感寺如今的主持師太法號虛雲,年約六十,平日里只管自家念佛,從不問寺中俗事,因而這明感寺表面上看佛法昌盛,香火延綿,內里早已是亂象橫生。
靈藥此次要去的,便是法雨先前說的老蟾蜍惠安尼師的庵舍。
惠安師父因是監院,住在寺中最後頭的一排庵舍。
那庵舍背靠山林,參天樹木遮蓋,甚是幽深,靈藥牽了法雨的手,悄沒聲息的躲在山房後頭的一棵大樹下,又嫌視線受阻,靈藥踩了一旁的矮樹,幾下跳上了一根樹杈,視線正對著那庵舍的後窗,裡面漆黑一片,並無動靜。
法雨在下頭又急又怕,不敢出聲,緊緊扶著自家公主的腳,托著她上去了。
這幾日倒春寒,天氣冷的很,夜裡飄了霧靄,真如搓了搓手,就著靈藥的手,一縱身就跳上了樹杈。
主僕二人窩在樹杈上,先頭還不冷,待了半個時辰只覺得手腳冰冷,法雨把靈藥冰冷的手放在手心捂著,附耳道:「公主,你是覺得惠安師太偷男人嗎?她不會這麼大膽吧。」
靈藥輕聲道:「你且瞧著罷。」
話音剛落,卻聽後頭有一聲異響,主僕二人嚇的一個激靈,法雨一把摟住了靈藥,兩人抱著頭不敢亂動。
過了一時,聽沒動靜,兩人才面面相覷,眼神示意回去算了。
還未跳下樹,就見那庵寮里,忽的一下子就亮起了燈,雖不甚明亮,卻能看見惠安尼師引著一位少女進了庵舍。
「是蘭因姐姐!」法雨脫口而出,靈藥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噤聲。
法雨用眼神向靈藥保證,靈藥這才放下了手,法雨立刻脖子伸的老遠去看。
蘭因本就俏麗,看來她是來熟了的,一進門便將外頭的水紅襖子一脫,靈藥和法雨遠遠看去,只瞧見蘭因的一把纖腰,盈盈一握,很是誘人。
「……嗯,蘭因姐姐的腰確實又細又軟,我摸過的。」法雨鄭重其事地小聲點評。
而惠安竟也不似平日里看到的那般猥瑣,從背後看去竟有幾分高大,她走過去牽了蘭因的手,引著往床榻上一坐,捧了蘭因的臉龐,親了上去。
這些都在靈藥意料之中,卻仍有些羞赧,她面紅耳赤地看了法雨一眼,法雨同樣驚得合不攏嘴,只覺得匪夷所思,話都說不利索了:「……公,公主,蘭因姐姐這是喜歡女人啊?好險,我天天和她睡一處,我先前胸口痛,她還摸過我呢!」
靈藥差點笑出聲來。
靈藥又轉頭去看,蘭因被惠安吻的氣喘連連,聳著肩頭就把自己的外衫給褪了下來,正露了一側香肩,而那織錦紅緞面的肚兜之下,一雙深乳堪堪露出一半,又嫩又白,而那惠安師太忽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旋即深深埋入了蘭因的胸脯,燈一滅,庵房陷入了黑寂。
若貼在那庵舍的牆上,定能聽到庵舍內顛鸞倒鳳、**蝕骨的聲音,只是方才那一幕看在靈藥和法雨的眼中,幾欲作嘔。
靈藥雖上一世早知內情,此刻仍有些不可思議,極小聲道:「……不要臉。」
法雨在一旁拍著胸口附和:「不要臉!」又后怕道,「好險啊。」
靈藥重活一世,雖和征西將軍成婚,卻從未相見過,不過人事總是懂一些的,倒也沒什麼。
主僕兩個人慢慢地摸回了小院子,法雨跟著靈藥睡在內室,不住口的小聲問東問西,靈藥慢慢回想著上一世收押惠安師太的獄卒的說法,轉述給法雨聽。
原來,這惠安師太原叫朱世萼,乃是蘇州常熟人,自幼以相貌俊秀聞名鄉里,十四歲上進了戲班子,到了十八歲上,隨著戲班子去各個豪門世家唱戲,慣是和其中的太太夫人勾搭的,二十六歲上勾搭上了杭州府同知的太太,誆了人家與他私奔,結果害了那女子性命騙了錢財,那杭州府的同知是個不善罷甘休的,千方百計捉了他,奔去衙門的路上,他害了那人性命,這才逃到了京城,因又有一身縮陽入腹的本領,便做了女人模樣,每日用黃泥塗了相貌,入了佛門假作尼姑。
又因尼姑庵常年接待女客,時常出入豪門大戶,他便故技重施,勾搭上了幾位富貴太太。
上一世,滿了十五歲的蘭因隨著十公主困頓庵堂,感嘆著大好青春年華虛度,心頭騷動不已,惠安師太因了公主捨身此地,山下又有護衛,行為也收斂了許多,一片春心萌動,正瞧見了蘭因,尋了一晚現了真面目給蘭因看,蘭因愛他相貌俊美,深陷其中,自此二人日日廝混,就差搬在一處做夫妻了。
而那惠安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竟打上了十公主的主意,只求一親芳澤,冷落了蘭因幾回,蘭因便下了狠心迷暈十公主討好情郎,毀了靈藥的聲譽。
想到此,靈藥的眼睛在黑夜裡亮晶晶地,她摳著被角,心頭只覺得痛快不已。
「還有一樣物事,咱們得弄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