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憶舊年
霍廷業的話,讓所有人的心裡都驚了一下。
但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人,說到必定會做到。
宮門外傳來了高昂的廝殺聲,陣陣刺耳。
「我要你。」霍廷業攥緊了夏千羽的手,「你別想逃開我。就算要死,我也要帶著你一起死。」
夏千羽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放開小羽!」霍伯息厲喝。
外頭打得何其激烈,這裡卻又僵持不下。
白姬急急忙忙的跑來,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皇上?皇上,叛軍打到了宮門口,咱們得暫時離開。」
夏千羽定定的望著霍伯息眼睛里的憤怒,她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憤怒。鳳袍在身,雖然還沒有宣讀立后的詔書,可她已經等同於他的皇后。
而此刻,夏千羽沒有反抗,任由霍廷業拽著,是男人都會憤怒至極。
「皇上?」白姬泣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不只是叛軍,還有戎人大軍……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皇上!」
「皇上!」夏千羽推開了霍廷業,縱身一躍直撲霍伯息而去。
半空中,她回頭去看處於包圍圈的霍廷業,耳畔是霍伯息的一聲厲喝,「放箭!」
萬箭齊發的時候,嗖嗖的聲響從耳畔掠過,她看見他唇角的那一某笑。如果不是他鬆手,她絕對不可能掙開他的束縛。
霍廷業的武功比她高,若要留著她,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他方才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逼著她離開?
還是說……他在給她選擇的機會?
看她會選擇誰?
事實證明,他又輸了。
輸給霍伯息。輸了自己。
拂袖擋去一部分的冷箭,霍廷業的肩頭被貫穿。弓箭手已經來不及放第二箭,因為霍廷業的兵已經沖了進來。
那一瞬間,霍伯息帶著白姬在侍衛的護佑之下急退而去。
夏千羽看了一眼倒伏在地的霍廷業,狠狠心持劍護送帝王離開。她是臣也是后,所以這個時候只能心繫君王,心繫東璐國的天下,決不可因為這逆黨之首而亂了自己的立場。
從始至終,她只屬於皇帝一人。
護送著霍伯息和白姬從側門離開,因為霍廷業中箭,所以那頭也亂成了一團。給了霍伯息他們喘息的機會。
「你往西邊走,朕在東邊的林子里等你。」霍伯息道。
握緊了手中冷劍,夏千羽點點頭,「好!皇上保重!」
「一定要活著!」這是霍伯息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翻身上馬,她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冷劍在手,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得為東璐國拼殺,為東璐國的皇帝殺出一條血路。
夏家忠君愛國,三代忠良。
夏千月為了東璐國而捐軀,她身為同胞姐妹,更得奮不顧身。
她不能丟了夏家的臉!
戎人早就聽聞夏千羽的名頭,早前踏入東璐國的時候更是殺了夏千月,將其用巫師的鏡子壓在了將軍墓中,如今夏千羽就在跟前,他們豈能放過她。
皇帝拋出了她,就等於拋出了誘餌,引著所有人都跟著夏千羽跑。
東璐國有夏家姐妹,這江山早晚會討回來。
所以……夏千羽不能放過!她的命,在戎人的眼裡比皇帝更有價值。
夏千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竟然會發了瘋似的把人引開,眼見著再也見不到富麗堂皇的宮殿,眼見著距離皇帝所說的小樹林越來越遠。眼見著……死期將至。
她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她被逼到了山腳下,已經沒了退路。
冷劍在手,她腳下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
戎人以戰勝她為榮,也不放箭,只想活捉。
一個接一個的衝上去,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渾身是血,握劍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著。她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到了最後她只是憑著自己堅強的生存意識在出劍。
體力不支倒在屍堆上,她聽得有腳步聲在靠近。
為了防止她再次站起,冰冷的刃口無情的剜去了她的雙眼。疼到麻木,痛到極致,此刻的她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是夏家的名聲保住了,她沒有給夏家的列祖列宗丟臉。
她知道,勤王大軍很快就會趕來,而霍廷業的軍隊因為失去了霍廷業,必定會馬上撤離。單靠戎人的先鋒軍,根本無法佔領京城,他們只會燒殺搶掠一番,再揚長而去。
渾身是血的倒伏在草垛里,夏千羽掙扎著,她想著人總歸是求生的,不可輕易求死。多少苦難都過來了,這點傷痛算什麼?
然則她未料想,戎人即將撤離,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東南西北。
耳畔只有瘋狂的笑聲,還有無盡的哄鬧聲。
身上僅存的中衣被撕裂,換來的是無盡的恥辱。她想到了死,可他們綁著她的手腳,塞著她的嘴。那些灼熱在身子里進進出出的,生不如死的感覺讓她第一次生無可戀。
行軍打仗了多少年,見過多少生死。身上大傷小傷無數,可她從未皺過眉頭。因為她是夏家的人,是夏家的女兒,擔負著夏家的重擔,父親的希冀。
血染黃沙,她都不曾這樣痛苦過。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只知道後來醒過來之後,白姬伏在她耳畔笑得尖銳無比,何其得意,「你說你如今都成了瞎子,還被戎人踐踏凌辱,怎麼還有臉活著?」
夏千羽靜靜的坐在那裡,再也看不見白姬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臉,耳朵里仍是戎人尖銳的笑聲。
白姬怎麼走的,她不知道。
只知道太監悄悄的說,皇帝給她留了一句話,讓她等他五年。只要她不死,夏家就不會有事。
五年!
五年的冷宮生涯,可真是太長太長了。
身上有戎人留給她的劇毒,疼得厲害的時候,她就喝酒。
只要她不死,爹就還能繼續活著。夏家就算被剝奪了國公的爵位,也仍是高門宅地,高不可攀。
人到了這個份上,生與死其實根本沒什麼區別。
從小到大灌輸的忠君愛國,夏家榮耀,夏家門楣,困住了她一生。她這一輩子都是在為別人活著,絲毫沒有為自己活過,如今在這冷宮裡反倒覺得很安靜。
不必再策馬疆場,不必再想著如何能匡扶社稷。
霍廷業也不知是否還活著,那一箭傷得應該挺重的。只是……應是沒有傷到要害。但願他此後風平浪靜,不必再回到宮裡來。
冷宮裡冷得厲害,夏千羽縮了縮身子,隱約覺得這樣的冷寂有些熟悉。
深吸一口氣,看不見也有看不見的好處,眼不見心不煩。
霍廷業並沒有死,她選擇了霍伯息,他雖然很失望,可終究心裡念著她。身負重傷,即將昏迷之際,他叮囑部下務必要把夏千羽帶回來。
可她當時深陷戎人的軍中。要去討要何其艱難。
討要不成,那就只能動手了。
只是霍廷業沒想到,再見心中的女子,會是這般狀況。
衣衫襤褸,帳子里滿是行房過後的氣息。她雙目被剜去,如今只剩下一口氣。還來不及把夏千羽帶出來,霍伯息的大軍也跟著趕到,終是她的選擇,他只得暫且離開。
要把心愛的女子交到情敵的手裡,是何其的痛不欲生。
霍伯息親自抱著奄奄一息的夏千羽出去,平生無溫的眼睛里。頭一回裂開少許縫隙。可夏千羽如今的模樣已經再也做不得當朝皇后,那道還未昭告天下的立后詔書,便已經丟入了火盆之中。
經歷了霍廷業之難,霍伯息開始清剿朝堂中的殘黨餘孽,但凡跟霍廷業有所關聯的,要麼被流放要麼被殺死,總歸不能讓霍廷業東山再起。
霍廷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霍伯息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死了,所以必須留著夏千羽在宮中。
霍伯息知道夏千羽最在乎的是什麼,所以他用夏家來威脅夏千月。
被禁錮在宮裡的盲女。哪知曉外頭的變數,不知這夏家早已被褫奪了爵位,夏家所有的勢力都被皇帝一一奪了回去。
五年時間,足以讓霍伯息盡攬皇權,一人天下。
霍廷業的傷,一直反反覆復的,他有心要把夏千羽弄出來,可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五年時光,什麼都在變。
五年後的冷宮依舊冰冷,五年後的東璐國,皇帝霍伯息已經再立新后。
傾國傾城的白姬娘娘。如今穿上了鳳袍,牽著霍伯息的手走上了金鑾殿。
很快,她就會成為與霍伯息比肩而立的唯一的女子。
愛一個人其實沒有道理,愛著他就像是含笑飲毒酒,明知道有毒卻告訴自己,為了他,她什麼都願意。哪怕褪卻狐皮,哪怕成為一個凡人,放棄她的千年修為,她都甘之如飴。
夏千羽坐在冷宮的水井邊上,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冷了一些。
外頭是封后的禮樂聲。當初她封后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動靜。
五年,不足以讓滄海變成桑田。
這五年時間裡,他不曾來看過她,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她喝著自己的苦酒,想著往年的點點滴滴,細想起來這一生似乎有太多的遺憾,她原還想著能蕩平戎人,消除東璐國最後的禍患。
如今,卻是個廢人。
當了五年的廢人。
他要立后了,所以……有些等待似乎也沒了意義。
仰頭想最後看一眼這天空,可惜連最後的湛藍都難以企及。終是命中的劫數,及笄大劫,碧桃成殤。正好……正好是碧桃年華,有人在耳畔低低的說著,是該走了。
這冷宮裡的水井,裡頭的水可真冷。
冰冷的水,覆過耳畔的時候,她聽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小羽!
後來呢?
後來便再也一無所知。
是霍伯息親手將她從水井裡撈出來的,她跳下去的時候,他也跟著跳了下去,這可把白姬嚇壞了。
救上來的夏千羽已經沒了氣息,這一次是真的沒救了。
早前鮮血淋漓的時候,也未曾見過這樣了無生氣的她,如今……失去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心口處疼得厲害,他想著,這大概就是最後的訣別。
可是……眸色微沉,霍伯息抬頭望著眼前的白姬。
霍廷業是真的沒想到,夏千羽會尋了短見。
他一直在找,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能讓他與她平安喜樂的生活,不被霍伯息發現。他找到了,可她卻再也出不來了。
五年時間,他傷勢反覆,他一直在尋找凈土。
原以為她為霍伯息做了這麼多,他至少能留她性命,卻原來還是低估了霍伯息的殘忍。
當天夜裡,皇宮裡傳來皇後娘娘凄厲的喊聲,然後又有刺客入了皇宮,盜走了前任皇后夏千羽的屍身。
皇帝霍伯息派了大批的侍衛追捕,霍廷業身負重傷,以自身引開了追兵,讓心腹將夏千羽葬在了東平郡的將軍墓旁邊。既然已經不可能在一起,霍廷業想著,這夏千月大概是夏千羽此生最大的遺憾,理該成全她們姐妹兩個。大雨滂沱的夜裡,天空一記炸雷,響徹天地間。
霍廷業渾身是血的躺在墓碑前頭,將這手中冷劍筆直插在了她墓碑邊上,「此後便隨你左右,不離不棄。」
恍惚間,他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東西,瘋似的沖著自己來了。
有個人咬住了自己的脖子,在拚命的喝血。
那人的身上有傷,心口處好像被人刺了一劍。鮮血不斷的往外涌。所以他才會不斷的吸食霍廷業的鮮血,那般的暢快淋漓。
很好,臨死前也能拉個墊背的。
霍廷業也不知自己哪來的氣力,竟是伸手戳進了他的心臟。
指尖觸摸到了暖暖的東西,就在心臟的裡頭。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將那東西給取了出來,明晃晃的金色刺了他的眼睛,他聽到那人發出尖銳的叫聲,如同夜裡的蝙蝠一般銳利而驚懼。
頃刻間消失的人,頃刻間死去的一大片蝙蝠,霍廷業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手心裡捏著的東西。
亮閃閃的,像是一粒丹藥。
下一刻,他抱著必死之心吞了下去。
扭頭望著大雨中的墓碑,霍廷業揚唇笑了笑,「我來陪你了,下輩子先遇見我好嗎?」
只可惜,她的下輩子不在這裡。
霍伯息騙了白姬,早前夏千羽渾身是血的回來,那血……有著淡淡的香氣,著實讓人痴迷。霍伯息只是情不自禁的嘗了一口,而白姬也是如此。
霍伯息很是歡喜,白姬則一不小心露了原型。
她是真的沒想到,夏千羽的血,有這般功效。
可霍伯息說了,不在乎她是人是妖。
後來白姬想著,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霍伯息已經覺醒,他再也不是曾經的霍伯息,他是逐漸覺醒的魔。
而夏千羽體內的幽冥血十分稀薄,需要每一世的積攢與歷練,才能讓這血液濃度變得更加濃烈。但這前提是,必須得護住這本體,才能讓幽冥血在她每一世都以同樣的方式傳承下去。
每次的及笄之年過後,就會誕生幽冥血。
在得知霍伯息只是利用她,並且褪卻的狐皮是用來包裹夏千羽的屍身不腐,白姬憤怒到了極致。霍伯息執掌朝政,後宮佳麗三千,再也不是獨寵白姬一人。
褪卻狐皮的狐狸,容貌也有所改變,再不似當初的傾國傾城。
一怒之下,她自斷九尾,誓要追殺夏千羽的轉生到天涯海角。只要殺她九次,她這九尾之咒就會消失,這九尾還能重續。
夏千羽即便轉生也只是個凡人,所以白姬並不擔心這些。
消失在宮裡,遊走在人間,白姬這輩子所有的修為和耐心,都用在憤怒和仇恨里。被男人傷透,這種疼痛是旁人無法體會的,你恨又不敢恨他,又放不下他,掙扎與糾結得讓你生不如死。
狐狸第一次歷經人間情愛,還以為自己是最後的贏家,沒想到反而輸了自己的一切,淪落得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地步。
直到後來遇見了梓桐。她才明白過來,自己身為狐狸理該有妖毒在身,為何霍伯息跟自己恩愛那麼久卻毫髮無傷?說到底這霍伯息也不是人,所以才會安然無恙。
終究是她被騙了,被心愛的男人騙得團團轉。
失身失心,失去了一切。
人間情愛,真的有毒。
為何她就不能遇見一個,能像霍廷業那樣,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呢?
霍廷業醒來的時候是在土裡,身上蓋著厚厚的落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少年。一覺睡醒,有一男子站在他跟前,畢恭畢敬的喊了他一聲,「公子!」
這一覺,足足睡了八十年。
東璐國亡於戎人,後來又被北梁取代,逐漸的朝堂更替,東璐國的一切都只存在於史書之中,尋常百姓哪裡還記得此前的恩怨榮辱,曾經的廝殺無數。
徐紹便是當日霍廷業插在土裡的那柄劍,他吞下蝠妖王的元丹昏迷之後,鮮血與雨水一道浸泡著這柄劍。竟教這劍逐漸染了人性。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總之就是成了人。
就在霍廷業睜開眼前的時候,徐紹修成了人形。他是霍廷業的手中劍,此生只聽命於霍廷業。
睜開眼睛之後的霍廷業,已然換了一副皮囊。
身上有了蝠妖王的元丹,霍廷業如虎添翼,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確比女人容易上手。就好像對元丹的吸收和利用,霍廷業徹底融合了蝠妖王的元丹。
所以他這副身子還是人的身子,但骨子裡卻有蝠妖王的所有修為,算起來是人與妖的完美融合。按理說這種幾率是很少的,但因為他體質特殊。本身就不是真正的凡人,所以才能這樣。
尋常凡人是不敢觸碰妖的元丹的,輕則重傷,重則會被灼死。
是故當時的蝠妖王才會這般肆無忌憚,沒想到遇見的凡人霍廷業,卻不是個真正的凡人,反倒讓霍廷業把他給弄死了。
時隔數十年,夏千羽的屍身依舊完好無損。
素白的頭髮根根分明,跟八十年前一模一樣。
聽說贏勾有冰晶玄棺,能讓人長長久久的保持屍身不腐。
彼時的霍廷業並不知裹著夏千羽的狐皮乃是千年九尾的狐皮,能護屍身不腐。所以為了這心愛的女子。他還是去找贏勾。
途徑海邊的時候,救了一條奄奄一息的蛟龍。
雖說看著像龍,但事實上更像是蛟。
蛟與龍本身是不相容的兩個族群,在海里慣來勢不兩立。沒想到這兩種族群的特點都會出現一條蛟龍的身上,算起來也是奇特無比。
這便是梓桐的由來。
梓桐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霍廷業,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求公子救救我弟弟伯兮!」
伯兮二字讓霍廷業的心裡有所觸動,可當時伯兮已經死了,元神開始渙散,陽光下即將灰飛煙滅。是霍廷業給了伯兮一線生機。然後將其收在身邊,免去他元神盡散的危險。
伯兮的肉身滿是傷痕,都是被法術所傷,所以已經不能再用了。
霍廷業尋思著,給他找個合適的肉身,能讓他重新開始。
可不管用什麼辦法,這蛟龍的元神就是沒辦法跟人世間任何肉身融合。蛟龍本就是蛟與龍私生的孽障,本就不容於世,所以……霍廷業也沒了法子。
直到後來,霍廷業無意之中得知了無妄界。蝠妖王本就是妖王,他的力量足以讓霍廷業掌控無妄界。這才讓伯兮得以在無妄界里生存。
只是最後,伯兮與無妄界融合,再也沒能出來。
霍廷業去拿冰晶玄棺的時候,贏勾並不在,他不知道贏勾這是故意的,還是知道了什麼。總之去拿的時候除了外頭的廝殺有些慘烈,他並沒有遇見贏勾。
闖三關斬六將,冰晶玄棺里裝著夏千羽,被霍廷業放在了冥池的弱水之上,永久封存。
等到霍廷業發現夏千羽的魂魄在人間轉生,已經是為時已晚。
他見到夏千羽的第一世之時。她是個盲女,眼睛看不見,可是笑容卻如此溫暖。第一世,她學會了笑,不再是馳騁沙場的女將軍。
他來得太晚,她嫁給了青梅竹馬的那個人。
一個跟霍廷業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除了霍伯息還能有誰?
可是她跟霍伯息已經成了親,這讓霍廷業想起了幼年時候,他們四個一起悄悄玩過家家的遊戲。霍廷業永遠都只能跟夏千月在一起,而夏千羽始終是霍伯息的。
「公子?」徐紹凝眉,「咱們來晚了。」
霍廷業卻只是搖頭。
不,一點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