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母上不發威你當我女兒是病貓?
天上的月兒彎彎
好像你如畫的眉眼
地上的水兒淺淺
好像我頸邊你淡淡的呼吸
而我,在這淺淺淡淡的氣息里
淚流滿面
-
聞言,顧涼山挑了挑眉,面對於我的著急和緊張外加擔心,是一點都不在意。
「死就死啊,怕什麼。」
他的表情,滿目的無所謂,就好像我問他你要是不喝水了渴死怎麼辦?然後他順口隨口就來一句,死就死啊。
他的俊眸微微一眯,臉色生動,很是淡然的沒看我。
我真心,我實意不喜歡這樣的眼神。
我看著這樣的他,不知為何,心裡比他還著急,總有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既視感。
可是,誰讓我就是擔心他渴死呢?
「你說的倒真不怕死似的……」
默默自個兒嘀咕,默默自個兒擔心,默默自個兒有些無言以對。
雖然我的唇也不是那種很厚很軟般的果凍唇,可每每我有什麼無語或懊惱的情緒時,總是習慣性咬住它。
這真是個不怎好的習慣,可心情不好的時候,誰還會想什麼那麼多呢?
我無話說了。不知道該說什麼,顧涼山這麼個態度,是敷衍嗎?是無所謂嗎?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可以活得多久嗎?
他的生命,明明有人比他還重視,可他呢,理所當然不怕死不也怕自己就這麼走了。
他完全不在乎,他走了,他死了,有沒有人會傷心難過絕望。
少女的心情,就是這樣多變多疑,默默緊著莫名情緒的心,緩緩躺進被窩,只覺得自己疲累又心累。
「怎麼了這是?」
眼看著我進了被窩,不打算說話的模樣,顧涼山也跟著躺下來,還順帶著扳過我的肩。
似乎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疑問疑惑,都是他薄唇里吐出來的一個怎麼了這是?
有人說,男人在愛情里一般都少根筋,那根筋就叫做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心情不好了不高興了不舒服了。
這真是愛情里男人的通病,也是愛情里女人的通病,雙雙無藥可救。
他們都中毒了,對方都是自己的解藥,可是,他們都不懂解藥在哪。
所以,女人說話了,悶著渴望被知曉真實心意但卻最終被男人滿腦子她莫名其妙吧一句話而打擊得慢慢冷卻了的心,嘆氣嘆氣,再嘆氣。
「沒事,睡吧。」
「真的沒事?」
男人緊追不捨,還是不知為何女人怎麼就要睡了,而且看心情似乎不好的樣子。
「嗯,睡吧,明天還要去看道婆。」
女人嘆氣,賭氣,堵心,滿腦子希望著男人可以繼續問繼續關心一句,可沒有,男人沒有再問了,他只是很聽話地,也躺好,順帶著把女人擁進了懷裡抱住。
「好,那我們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男人真的睡了,漸漸的,夜長了,夜深了,四周除了鄉下昆蟲的叫喚和歡呼,只剩下枕邊脖頸處他淺淺的呼吸。
而女人,睜著眼,淚流滿面。
-
「木木,顧涼山呢?還沒起來?」
母親大人起來了,正在煮粥,我敷著張黑色的面膜下樓,聞著粥的香味。扒拉著拖鞋過去探眼。
「嗯。」
含糊著聲,我回答。
母親大人卻見我這麼一臉,忍不住笑,「你說你買個面膜,還非要買個黑不拉幾的,看著真是難看得慌,就不怕這種面膜越敷越黑?」
我搖了搖頭,很正經地回答,「以毒攻毒,也許會更白都說不定。」
母親大人於是也搖頭,搖完頭了還忍不住笑,「你的意思是你本來就很黑?」
額,這……
「我可沒說……」默默走到一邊的沙發處坐著,躺著,閉著昨晚就沒怎麼睡的眼。
「木木都起來了?」
蒙山叔叔一點也不驚訝於我的面膜,很是自然地跟我早安。
我又坐起來,看著他慈笑的臉,擺了擺手,「蒙山叔叔,我在敷面膜呢。」
「知道知道,女孩子嘛……」
一副十分瞭然的樣子,他也進廚房去了。
直到我把面膜都敷好了,顧涼山還是沒起來。
我在一樓的衛生間里拿著手機照鏡子,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自己的眼睛腫得厲害,想著要拿化妝品出來抹一抹,又覺得好像不太好。
畢竟這裡是鄉下,鄉下的孩子,女孩子,女人,婦女,不管是誰,幾乎都不化妝的,我要是頂著個妝去看道婆,說不定人家一看,還以為我就是那個妖女了。
「看你,在鄉下還要敷面膜,講究個什麼鬼,真的是……多虧你外婆當年機智,趁著你爺爺沒死之前,就把家裡的樓房起了,還做了那麼多個水龍頭和衛生間,不然,現在回來。我們估計都得上山去解決人生大事!」
母親大人講這話,可正經自然了,我剛從衛生間里出來,她就說了這麼一長串,蒙山叔叔在一邊一直寵溺著眼笑著。
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都是這樣帶著寵溺又喜愛至極的深情目光看著我的母親大人,這個目光我一點也不陌生,我在很多人的眼裡見到過。
我親生父親的目光中,貴婦人妖艷的眼裡,顧涼山的俊眸里,我都見過。
甚至。在鏡子中的自己,也有過如此深情的眸。
可是,愛情是什麼呢?
她到底是什麼呢?這樣讓人腦子混亂又心緒難息。
「木木,去叫涼山起來吃早餐了,我們八點就下坡去找你七婆婆。」
拿著勺子涼著粥,母親大人看也沒看我,只顧著忙活。
可我不想去,一點也不想去磨蹭著也進了廚房。
「他會自己起的,我來幫你吧。」
伸過了手,就要接過母親大人手中的勺子。
她卻是一別開手,用手肘推我。「瞎搗什麼亂,去叫涼山起來。」
如此,我也只能上樓。
磨蹭,磨蹭,再磨蹭,可一段樓梯的梯數就那麼多層,還能走多久,拖多久?
到了二樓的房間,推門進去,一室的暗黑里,顧涼山果然沒起來。
鄉下的窗帘。不講究,也沒什麼特別的選材,只是一塊能當陽光的深布,一根鐵線一串起來,就成了個窗帘子。
昨晚洗澡之前,我拉好的,而今天起來,我也沒拉開,它也便還安靜本分地守在原處。
顧涼山還睡得無知無覺,安靜的睡顏,一如往昔的沉靜美好。
愛一個人真的是什麼苦什麼怨什麼委屈都願吞咽回口裡。不管是經歷了如何的心理糾結和矛盾,只要見到了他安靜美好的眼眸,過往默默忍受和承受的委屈幾乎都既往不咎。
我還能如何呢,只好嘆了氣,輕聲輕步地過去,在床前坐下,靜靜盯了會兒。
滿室的溫光里,他睡得無知無覺。
時光好靜,氣息好靜,一切都恍惚著夢幻,可真實的現實不就是如今這靜謐美好的一幕嗎?
唉,罷了,現在這人,不還好好地在自己的眼前么?
-
見到我和顧涼山下樓來,母親大人立即叫,「快來吃飯了。」
蒙山叔叔也招手,「早餐都好了。」
顧涼山在我後邊,聽到這話過來,一把摟住我,低下聲在我耳邊,「別不開心了,待會兒我們可是要出門看道婆的,心情不好可是會影響算命的哦。」
他這話說的名詞性錯誤十足,可剛才在樓上他剛起來就一把撈過我舌吻的場景,還在我腦子裡環繞,紅著的臉儘管還熱著,我仍是伸手推開了他湊得極近的臉。
我不開心,他看得出來,可他看不懂我到底為何不開心,他一直以為我是為了剛剛的那個吻而氣。
他沒看到我腫了的眼睛,也沒看到我濃重的黑眼圈,更沒看到我掩藏在眼眸下的萬千情緒。
顧涼山,他變了。
他只看到眼中他也許真的喜歡著的女孩子,文木。
-
早餐很簡單,白粥加青菜,外加一盤被炒得極有味道的榨菜。
雖然簡單,但我吃了兩碗,畢竟那青青翠翠的空心菜閃著嫩綠的光,勾人的美味,也算是我童年時光的記憶。
我們三個都吃得很嗨,唯獨顧涼山吃得不是很適應,他只吃了一碗,就放下了碗筷。
母親大人什麼都沒說,自顧著幫蒙山叔叔勺粥。「多吃點,等下出門,很累的,我們要走一長段小路。」
自從北京回來了之後,母親大人對顧涼山的態度九十度轉變,不再熱情,而且很多時候都是直叫顧涼山,不再親切地道涼山。
雖然沒有直接的冷眼相對,可看得出來態度已經不復從前。
不知道顧涼山有沒有感覺,反正我是感覺出來了。
儘管蒙山叔叔是顧涼山的親生父親,可是這麼多年未見。況且還失去了以前的記憶,自然對顧涼山也沒多少熱切的態度。
但,好歹是血緣在線著,蒙山叔叔對顧涼山還是很好的。
比如,顧涼山不吃了,剛放下碗筷,蒙山叔叔立即慈愛著笑,「涼山,是吃不慣嗎?」
顧涼山正要起身,聞言,只是淡淡著眼回。「嗯。」
他倒是直接誠實,一點也沒有打算委婉的意思。
這個快速又直接的回答,讓蒙山叔叔微愣了下,不過隨後他立即又慈愛著笑道,「沒事,大概三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母親大人夾著菜,突然出聲,「三天?三個星期能解決就該謝天謝地了。」
話落,她把那一根嫩綠嫩綠的菜咬進唇里,然後執起手中的碗。把最後一口粥送入口中,最後吧嗒放下碗。
聲音很大。
她站起來,對著顧涼山,「跟我到樓上來一下。」
母親大人是背對著我看向的顧涼山,我看不見她的神色,可那微微失了和藹長輩溫度語氣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母親大人直著身,上樓了。
一身的青布棉麻,繡花的布鞋子,被她走得溫韻又氣勢十足。
顧涼山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愣著眼,還沒分清也還沒看清他俊眸里的深意,他就已經轉身也往樓上走去。
踢踢踏踏的聲音響在這個空曠又歷史悠久的荒山祖屋,直到那聲音消失在樓梯拐角,我才慌神回眼。
「蒙山叔叔…….我媽,她這是,要幹什麼?」
蒙山叔叔吃著自己的第四碗粥,頭也沒抬,夾著菜的手也沒停,嘴角的慈愛還是沒變,聲音平常至極。
「喔。你媽媽說,她母上不發威你就當她女兒是病貓?」
-
一直到蒙山叔叔都把第五碗粥喝完了,我都把第二碗粥解決,又進廚房去洗鍋擦碗了半天,再出門不安忐忑地東看西看了半天,我的母上大人和顧涼山還沒見下樓來。
蒙山叔叔坐在沙發上,拿著袋子,不知道在檢查著什麼,一本又一樣地拿出來看,看完了又數,就是一直很忙的樣子。
可我賊擔心樓上的二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麼樣都不是個舒服安心,眼見著蒙山叔叔這麼淡定無恙,我就納悶了,這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蒙山叔叔,你怎麼都不擔心一下樓上……」
我也坐到木質沙發上,嘆氣再嘆氣出聲。
「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
蒙山叔叔還是笑著,手裡的動作不停。
我看過去,終於是看清了他手裡的那堆東西,都是一些紙錢,各種各樣的冥幣。金色銀寶耀眼得很,順帶著還有一堆的紙鞋子,紙屋子,這就算了,我還看到了紙寶馬!
那個別摸我的牌牌大德簡直要亮瞎我24K純金人眼我的天呀,這是要幹什麼?
那也就算了,還有紙別墅!
「蒙山叔叔,這是要幹什麼?」
實在蒙圈至極,這一堆,一看就是要祭拜給祖宗的東西不是?
我們今天是去找村裡的道婆,拿這些東西去,幹什麼?
蒙山叔叔的手不停,抽空看了我一眼,又轉眼回去忙。
「等下你就知道了,小丫頭。」
蒙山叔叔還故意賣關子,他是笑著的,顯然等下就知道的事情應該不是什麼難過的事情,可他就是不告訴我。
唉,真是急心死人了!
特別是樓上那兩隻還不見下來!
眼看著時間已經快接近八點一刻,我坐在那沙發邊上,就是定不下心來。
看似無所謂至極的蒙山叔叔估計漸漸看不下去我這般,於是不由得失笑,轉眼又看向我。
「你呀……」
「放心吧,你媽媽不會怎樣的,放心放心……況且,我們家涼山那麼大個子,你媽媽終使是想要如何,估計也打不贏他吧?」
都這時候了,蒙山叔叔還有心思開玩笑!
哎,真的是愁死我急死我了,我媽要是動起手來,別以為就真的打不過顧涼山!
想當年,我的母親大人可是會跆拳道的女人!
而且還是黑帶級別的女人!
當年,可是赤手跟小偷打鬥,並把小偷制服拉入警察局裡的女人!
再加上,母親大人要是真要動手,顧涼山怎麼樣也不會還手,也不敢還手的呀!那肯定就白白被打了!
這麼一想,之前的那些糾結揪心難過生氣,都化成了一股子濃濃的擔心!
想必,母親大人是看到我今早紅腫的眼了,蒙山叔叔肯定也看到了!
可他們二人,都一聲不說,一句不問。
可這。這不代表他們就不放在心上!這不,他們一放到了心上,顧涼山就不得了了,要被整治教育了!
瞬間,心裡百感交集,各種心緒難言的情緒都混在一起,我竟是不知道該如何了。
只能螞蟻上了鐵鍋樣,不住跳腳跳心,卻也不知自己還能幹什麼。
可樓上那兩隻,還是不見身影下樓。
我豎起耳朵聽,課什麼也聽不到。明明這麼一層薄薄的水泥隔層,也沒多厚啊!
他們關心我,認真仔細看我一分一毫的心情變化……
可我,而我,所以我,才這樣擔心顧涼山!
「蒙山叔叔……」
話都軟了帶著孩子的撒嬌,「顧涼山沒怎麼我,只是我自己昨晚睡不著,他沒有對我怎麼樣,真的……」
「你上去看看他們,叫他們下來吧。我們該出發了……蒙山叔叔…….」
如果可以,我很願意一踏步就飛奔上去,可我不能,也不敢,我會被母親大人連帶著一起教訓的,更狠的,顧涼山會被教育的更慘!
自己的母親大人,我還是了解的,真要是惹急了她,真要是動了她家裡的一分一毫,她能做出的事情。可真不是蓋的!
不然,一個女人,這般獨自拉扯我長大,豈能是說說而已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很是擔心,很是害怕,多麼怕母親大人真的氣到了,真的使了力,那我可憐的顧涼山也只能被KO了!
而我捨不得啊!
明明是我說的分手……
「蒙山叔叔……」
忙活著手的蒙山叔叔在我說了這麼一串之後,還是沒理我,手裡的動作該如何還是該如何。我不得已,又叫了一聲。
這一聲,極盡了哀求味兒,求求你了,蒙山叔叔,快上去叫他們下來,不然真的會出事的!
我的顧涼山,你的兒子,會被我的母親大人,你的妻子,打傷的!
許是我的這最後一個蒙山叔叔,太慟人了,忙著的人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活,把那些東西都放進了袋子里。
他的動作一步一步來,不急不緩,一步一步認真無比。
末了,終於都放好了,也系好袋子口之後,他終於是看向了我,第三次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