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章
姬壽帶著姬頑的囑咐去找了姬伋,那時候姬伋正在準備出發。
「王兄。」姬壽一路小跑的找到姬伋。
姬伋轉身看著他「壽兒?有什麼事嗎?」
姬壽氣喘吁吁的站在姬伋面前,向姬伋招了招手「王兄你先下來,壽有要事相告。」
姬伋疑惑的看著他,最終從馬上下來了「何事?」
姬壽湊過去,將姬伋拉到一旁,姬伋見他那神神秘秘的樣子更奇怪了。
猶豫了一下姬壽將姬頑告訴他的事告知了姬伋「王兄,你不能去,父王…已經安排了人。」
姬伋看著姬壽,似乎在思考這話的真實度。
「王兄!不能去,壽並不貪念王兄的太子之位。」姬壽焦急的解釋。
姬伋看著姬壽,突然笑了,至少兄弟之情並非是假的。
「壽兒的好意王兄心領了,然,逆父命求生,不可。」姬伋此刻倒是淡然了,若父王真要殺他,那也是他的命。
姬壽急的眼睛都紅了,扯著姬伋的衣角。
「壽兒,王兄教你的忠君孝父都忘了嗎?」姬伋輕嘆,今日若不去,父王怕是更容不得自己了。
「壽記得。」姬壽放下姬頑的衣角,隨後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個酒壺「那王兄這個就不能推辭了。」
姬伋接過姬壽遞過來的酒壺,沒有推辭的喝下了了。
姬壽目光複雜的看著姬伋,姬伋在喝完的那一瞬間便覺得不對勁,還沒問怎麼回事了,便暈了過去。
隨行的人,跑過來,姬壽卻是扶著姬伋「你,將太子送回去,吾替王兄前去。」
「可是…這…」
「吾意已決。」姬壽目光堅定的說到,他早已知道自己說服不了王兄的,才備了這麼一手,王兄向來不勝酒力,這烈酒對王兄而言不過一點便夠了。
姬壽只是想著父王不會對他怎麼樣。
然而終究人算不如天算。
姬壽拿著白旗,翻身上馬,隨行的人也不敢反駁他,便也都裝傻的跟著。
姬伋被送回去的時候琦絲還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送回去的人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含糊其辭的說了句,便走了。
琦絲命人給姬伋弄了醒酒湯,又給換了身衣裳,剛剛弄完這一切姬伋卻醒了。
「夫君醒了?怎麼的就喝醉了,不是已經出發了嗎?」琦絲不解的問到。
姬伋有些頭疼,然而依舊掙扎著起來了「備馬。」
「啊?這不才回來?」琦絲完全一頭霧水。
「叫人備馬,趕緊去!」姬伋第一次這麼對琦絲吼到。
雖然覺得委屈,但琦絲還是去了,姬伋匆匆的穿了衣裳,又匆忙的騎馬出去了。
姬壽要做什麼,不難想明白,雖然感動於姬壽竟為了自己以身犯險,也知道父王大概不會對他怎樣,但到底還是擔心的。
姬伋剛剛酒醒,騎馬的速度自然趕不上姬壽等人,但姬壽帶的人多,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衛王吩咐的是,手執白旗者殺。
那群殺手埋伏在接近邊境的位置,那地方屬於兩國交界處,流寇眾多,本就很亂。
殺手衝進人群的時候,只聽見慘叫聲,還來不及反應便已經鮮血滿地。
姬壽說到底只是一介書生,哪見過這情況。
衛王有意而為的情況下,姬伋帶的人本就都是不曾習過武的,哪裡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的對手。
鋒利的劍穿破了心臟,姬壽的眼裡有著不可置信「父王...」即便是知道一切,然而姬壽還是覺得父王不至於那麼狠心,可是事實卻給了他暴擊,甚至賠上自己的性命。
姬伋一路急追,卻終究是慢了,看著那滿地的鮮血,姬伋崩潰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為什麼!」他不懂,為什麼會有能狠心殺害自己孩子的父親,更不懂明明那是姬壽,為什麼還是要下此狠手。
抱著姬壽的屍身,姬伋第一次對衛王產生了恨,那個他又敬又怕的男人但是此刻姬伋心中只有恨和不甘。
憤怒的哭聲引來的確實依舊埋伏在附近的殺手,在殺了姬壽之後,這群殺手才赫然發現自己殺錯人了。
「頭,是公子壽。」殺完人之後清點的時候,才發現殺的竟是公子壽。
「頭,有人來了。」其中一人發現了疾馳而來的姬伋「似乎這才是太子。」
為首的人沉吟了片刻「殺,先撤。」
看著面前的蒙著面的一群人,姬伋頓時明白了過來「哈哈哈,終究是不想放過我。」姬伋笑的悲涼,眼角都滲出了淚水。
「殺。」沒有感情的聲音,沒有溫度的劍,這衛國的疆土終究埋葬了兩位最尊貴的公子。
那滿地血的從鮮紅變成了暗紅,彷彿還能感受那股深深的不甘和悲涼,血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消息傳回都城的時候,衛王頓時昏厥了過去,他從沒想過會是自己親手葬送了姬壽。
青鸞將這個沉重的消息轉告給姜瑾萱的時候,姜瑾萱坐在湖邊,初夏的天氣還沒有很悶熱,湖中的魚兒暢快的游著。
姜瑾萱轉過頭看著青鸞「青鸞別鬧。」雖是這麼說著確實淚流滿面了,青鸞從來不會開玩笑她一直都知道的。
「夫人,青鸞句句屬實。」即便是個殘忍至極的消息,可是姜瑾萱終究需要知道。
「假的,一定是壽兒調皮了,一定是。」可是說著姜瑾萱竟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夫人!」青鸞擔憂的扶著姜瑾萱,姜瑾萱卻只是自己喃喃自語到這不是真的,可是事實總是太過殘忍。
姜瑾萱推開青鸞「我去找壽兒。」那踉踉蹌蹌的腳步,故作鎮定看的青鸞也忍不住濕了眼眶,抬頭看著那湛藍的天空,很美,可那主宰著命運的人為什麼要對一個女人這麼殘忍?
姬壽和姬朔不是姜瑾萱的親生孩子,可姜瑾萱對他們卻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母親要差。
姜瑾萱不管不顧的跑進姬壽的寢宮,呼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依舊沒有回答,哪裡都沒有,姜瑾萱跑遍了姬壽所有可能呆的地方,哪裡都沒有。
「太子那裡,一點是的,青鸞備攆,我們去太子府。」姜瑾萱失魂的說著,青鸞很想再次提醒她,太子已經死了,姬壽也死了,可是那話總是覺得說不出口。
「壽兒不在太子府,太子也不在府中。」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給姜瑾萱任何幻想的機會。
姬頑一步步走進姜瑾萱,那布滿血絲的雙眼顯示著她並沒有比姜瑾萱好多少,姬頑走過去輕輕的將姜瑾萱擁在懷裡,第一次兩顆心的距離那麼近,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擁抱著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姬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姜瑾萱,別找了,都死了,壽兒死了,王兄死了,屍首如今擺在宮中,你該去那裡找才對。」
姜瑾萱第一次接受了姬頑的擁抱,兩行清淚劃過臉頰,順著下巴滴落在姬頑的衣衫上,也滴在她的心尖上。
「姬頑為什麼?壽兒做錯了什麼?」姜瑾萱靠著姬頑有種窒息到快死的感覺。
做錯了什麼?壽兒什麼也沒做錯,錯的是她,要不是她讓壽兒去傳信,要是她自己去阻止王兄,就不會有如今的局面。
姜瑾萱任由姬頑抱了許久,最終推開了姬頑「謝謝。」謝謝你在此刻能給我一個依靠的肩膀,可是接下來的路,還是要她自己走。
「姜瑾萱,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壽兒。」姬頑輕輕閉上眼,她害怕看到姜瑾萱責怪的眼神,害怕與她從此陌路。
姜瑾萱伸手捧著姬頑的臉頰,踮起腳尖輕輕的印上自己唇,隨後轉身走了。
姬頑知道盯著姜瑾萱的背影,自己也慢慢的走了出去,那失魂的樣子仿若一具空殼,姬頑不明白為什麼上天要留著她活到最後,姜瑾萱方才的舉動不是想要接受自己而是一種告別。
在去見姜瑾萱之前,姬頑已經去見過姬伋和姬壽的屍身,一劍封喉,一劍穿心,又怎麼會是如同收到的消息那樣,是被流寇所害,所謂流寇也不過是一群流離失所的人,哪會有那樣的本事。
姬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經歷第一次在戰場上那樣的痛苦了,可是在走到自己府門口的時候,姬頑突然蹲在地上嘔吐了起來,伴隨著眼淚曾經風度翩翩的公子頑,如今剩下的只有狼狽。
她還記得那天自己喝的爛醉,王兄命人拿水潑醒了自己,還記得姬壽曾經在這裡央著自己教他騎馬。
姜瑾萱踏進靈堂的那一刻幾欲昏厥,只是強迫著自己不能倒下,指甲陷進了肉中還渾然不覺。
姬壽的屍身躺在那裡,那幾乎不會皺著的眉頭此刻緊鎖著。
姜瑾萱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頰「我果然不是個好母親,你母親怕是要怪我了。」
很輕很輕的聲音,好像在害怕打擾了睡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