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西山
庄凝出去后不久洪寶也跟著出去了,可等她走到外面的洞穴里時,目光所及之處卻並沒有看到庄凝的身影,洪寶的神色不由暗淡了三分,有些許失落。
一旁坐在地上休息的徐大娘見著洪寶,笑呵呵地喚了她一聲,關切道:「洪少爺,你的腿還好吧?」
先前庄凝抱著洪寶離開的場景,徐大娘並沒有錯過,沒有多想的她只當洪寶在離開地牢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腿。
洪寶撓撓頭,尷尬地笑了兩聲,倒也沒有辯解,只胡亂地點了點頭,「大娘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已經沒事啦。」
徐大娘放心地點點頭,招了洪寶到跟前坐下,四處瞅了瞅,才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別怪我老婆子好奇,洪少爺你是不是認識那些救我們出來的人,他們都是打哪兒來的,會幫我們救家人嗎?」
他們八寶山附近的五六個村子都被八寶寨劫掠不下月余,從來未曾見過官府上心,這次來救他們的人渾身上下的氣度卻不似一般的江湖綠林好漢,徐大娘心裡隱隱猜測他們或許與官家有關,但憑著官府往日的作為怎麼可能管他們這幫平民老百姓的死活?因此,在徐大娘看來,如果洪寶與那群人相識,或許一切就講得通了。
他們這幫老傢伙會被救出來怕是多少沾著這洪少爺面子的光咧。
但若是這樣,那些人還會管他們的家人嗎?
徐大娘心裡滿是擔憂。
「大娘,您別擔心。」雖然洪寶一開始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徐大娘的擔心,連忙安撫道,「不瞞大娘,我的確是認識他們其中一人,但今日他們會去寨子里救人可不是為了我,他們的的確確是為了你們去的,便是你們的家人他們只怕也有了營救了計劃,大娘您只管安心就好。」
即使適才庄凝沒有跟她透露什麼,但洪寶還是十分篤定,在地牢里她可是沒有錯過庄凝眼中的詫異的。既然庄凝並非為她所來,那麼一定是為了徐大娘他們而來,她心裡猜測,庄凝離開京城南下要處理的事情,即便不全為八寶寨的胡作非為,只怕也和這寨子脫不開干係。既然是這樣,徐大娘她們的確沒有擔心的必要了。
「你這樣說,我這心吶也能放下一點,只求菩薩保佑,早早地讓八寶寨那些賊頭伏法,還我們一個公道。」
「是啊,那些土匪就該被千刀萬剮!」
「對……」
坐在洪寶和徐大娘身邊的其他村民紛紛附和出聲。
洪寶靜靜地聽著,沒有答話,微微側過身子望向山洞外面,幾不可見地嘆息了一聲。
……
山洞外的樹林里。
「公子,其他村民的下落已經查到了,就在八寶山的西山。」
「西山?」走在長風前面的庄凝停下了腳步,背對著長風問道,「西山有什麼蹊蹺?」
長風遲疑了一下,方才道,「八寶山西山是一片礦區,被胡達抓走的年輕力壯的村民輾轉都被送去了那裡秘密開礦。」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賬本呈到庄凝跟前,「這是長信探明的有關西山礦區這幾年私下裡與人做的交易。」
庄凝接過賬本,簡單地翻了翻,末了合上扔回到長風的懷裡,斂眉道:「營救其他村民之事宜早不宜遲,你立即吩咐下去,一個時辰後去西山救人。」
「是。」長風拱手應下。
「還有什麼事?」
庄凝瞥了一眼依舊立在原地的長風,眉頭輕輕蹙起,後者一個激靈挺了挺腰桿,咧開嘴笑著問道:「公子,那個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的,能不能問問您?」
庄凝不語,幽深的雙眸冷冷地看著長風。
長風撓了撓頭,雖然心裡犯怵,但還是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微微壓低了聲音問庄凝:「關於您帶走的那個小兄弟跟您……」到底是什麼關係……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庄凝就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風裡只有他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利刃落入長風的耳中。
「再問不該問的話你就給我滾回京都去跟著齊折柳做事。」
「……」
長風垮了一張臉愣在原地,沁涼的夜風刮在臉上,他想起齊折柳平時折騰人試藥的癖好不由抖了抖身子。
讓他跟著齊折柳還不如讓他自吞□□痛快些呢。
不過因為庄凝的這一句警告,長風心裡縱使再好奇洪寶的身份也不敢再多嘴打聽了,只老老實實地去組織人往西山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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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寶寨里火光通明,議事大廳里站滿了人,胡達怒氣騰騰地坐在上首。
「你說說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啊?就一群老弱婦孺你們居然還能讓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你們就是一群廢物,飯桶!」
胡達一邊罵著,一邊把剛剛接到手裡的茶盞直接摔在了地上,碎片橫飛。
「寨主請息怒,實在是來人心思太縝密,我們的兄弟大多都被葯到了,等到我們察覺去追的時候,又中了他們調虎離山之計,這才……」見胡達的臉色愈發不善,高個子吞了吞口水,才底氣不足地道,「左右只是一些老弱婦孺,就是跑了也不礙事。」在高個子看來,那批老弱婦孺被救了才是好事,不讓把人關在寨子里還得好吃好喝供著,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呢。
胡達聞言直接站起身走到高個子跟前踹了他一腳,拿手指著他罵道:「你那腦子就是拿來當擺設的不是?他們今天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幾十個老弱婦孺悄無聲息地弄走,明天就能摸進來把你的腦袋摘了!」
高個子被踹了也不敢怒,聽了胡達的話繞過彎更是噤了聲。
胡達轉身走到桌案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微微壓制住怒氣,問立在左手邊的一個絡腮鬍子道:「西山那邊有沒有加強防衛?」
絡腮鬍子立即應道:「已經多派了比平時多一倍的人看著了,便是只蒼蠅也飛不進去的。」
「好。」胡達轉身看著一廳堂的人,「現在寨子里其他的事情不必管,顧好西山要緊,要是西山那邊再出了紕漏,你們給我提頭去向上頭交代!」
一屋子人噤若寒蟬。
胡達來回踱了一會兒,甩了甩袖子,闊步往議事廳外走去。
他心頭不安,總要自己前往西山看著才放心。
然而還沒等他踏出議事廳,外面就有人大叫著傳信過來。
胡達立在台階上,看著摔下馬滿身是血的一個嘍啰,面色頓時陰沉起來。跟在胡達身後的絡腮鬍子見狀,認出那是西山的一個守營人,當即心肝一顫,抖著聲音問他:「你怎麼弄成了這副模樣?」
那嘍啰趴在地上,驚慌道:「半個時辰前,西山礦工突發暴亂,本來快鎮壓住的時候,不知道哪兒來的一隊人馬打傷了我們所有弟兄把礦工都給救走了。」
絡腮鬍子腿一軟,頓時坐在了地上,不敢抬頭去看胡達的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