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二重輪迴(四)
覃怡重生了,也黑化了。
而此時此刻那些坐在場中的女眷已經在祁顏的提議下,開始吟詩作對了。至於題目么,自然是吟詠這花園中的美景了。季璃一聽眾人要作詩,一個頭頓時變成兩個大。第一是祁蘭便是個胸無點墨的人,季璃若是要表現的出色些,肯定要引起懷疑,被說上一句心機了。第二便是……她根本吟不好啊!
這些閨中少年少女的風花雪月,一向同季璃無關。她索性笑著對祁顏說道:「顏妹妹倒是好雅興。只是你也知道姐姐我一向是不怎麼擅長這些的,就不留在這裡出醜了。」言罷便起身行了個禮,就要告辭。祁顏哪裡肯輕易放她離開,便說道:「難得大家都聚在這裡,大姐可別掃了眾人的興。更何況,程家表哥今日也來了,我們這些做主人的怎麼能先一步離席?」
她不提別人,偏偏只說程頤,這裡面暗含著的意思可就深遠了。在場的女眷都暗中交換了幾個眼神,心裡有些犯起了嘀咕。難不成這祁蘭,竟然對自己妹妹的未婚夫婿,有那麼幾分意思?
季璃聽罷祁顏說的話,面上竟真的起了幾分紅暈。她掩著唇,說道:「是了,我怎麼忘了這一茬。這一路上,妹妹可都在我耳邊念叨著程家表哥的俊秀風流,才高八斗,想必詩也作的極好。顏妹妹可不必羞澀,就算沒大姐我陪著,你也定能表現的出色。」
她說完這些話,對著祁顏露出了一個打趣的表情,便帶著兩個貼身丫鬟離開了。女眷們聽到這話,心中總算是豁然開朗了。原來祁蘭不是對程頤有意,而是祁顏怕自己在未婚夫婿前丟臉,才希望姐姐留下來。但是不少清楚大房紛爭的人心中卻想的明白,祁二隻怕是想坑自己的大姐,只可惜不但沒成功,反倒給人家噎了回來。她們心中對祁蘭的印象也變了,看來不可盡信傳言,祁家的大小姐不是個簡單角色。
季璃自在的走了,留下那一亭子的人在那兒吟詩作對。她自來了之後,多數時間都是在房間里「練習」站姿,還沒有好好的逛過這偌大的昌平侯府。
祁家祖上歸順了開國皇帝,且有輔助皇帝治國之功,才被封為昌平侯,世襲五代。只可惜家族人才凋零,等到了祁景這一代,早就不復先祖那時候的輝煌了。再加上祁景在朝中只是任了個沒什麼實權的官位,相較其他幾位侯爵,祁家甚至算得上是落魄。這花園中的景色也沒季璃以前呆過的侯府人家來的美麗精緻,而是隱隱透出一股頹敗之相。
季璃翻了翻原主的回憶,嘴邊不由得露出一分嘲諷的微笑來。侯位傳到祁景這一代便已經是第四代了,再過幾十年,這富貴日子可就該到頭了。而祁景唯一的兒子是王氏所出的幼子祁益,他那些遺傳自母親的小聰明,在險惡的朝堂之上就不怎麼管用了。但昌平侯府還是站了起來,不因為別的,就只因為侯府裡頭出了一個祁貴妃。
這種憑藉女兒得來的富貴在勛貴的圈子裡其實是滿令人瞧不起的,只可惜祁媛委身的皇帝著實是個昏君,眾人也只能把這種蔑視藏在心中,明面上是給足了祁家面子。只可惜這份特權並不屬於在程頤的後院里苦苦掙扎著的原主,祁顏和祁媛對自己這個異母姐姐是厭惡的不行,即便她落到了泥里,也要伸出那穿著珍珠繡鞋的小腳,再碾上兩下。
季璃坐在石凳上歇息了一會兒,不由得又想起了蘇啟言。她思忖了片刻,此時冷靜下來一想,他倒不太可能是來找兩姐妹重敘舊緣的。祁顏和祁媛那矯揉造作的性子,別人看不出來,閱人無數的蘇啟言是定能夠看的一清二楚的。這樣的禍害放到後院,不出一堆麻煩事情才怪。昏君、寵妃、良臣……難不成,昌平侯府在得勢之後,同他的原主之間有什麼仇怨?
她正想著蘇啟言的事情,卻眼見的望見有兩行人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季璃定睛一看,卻是祁顏和程頤。她的目光再往周邊一掃,得,一個大水譚。難道經典劇情就要在前方上線了?
祁顏果然是沖著季璃來的,三下兩下就走到了季璃邊上,而程頤則是皺了皺眉,露出厭惡表情,靠後站了站。季璃也不計較他這副樣子,反正還沒到算賬的時候。她呵呵一笑,問道:「妹妹怎麼不吟詩了?」
祁顏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人都散了,還吟什麼詩。妹妹有些體己話想同姐姐說,我們兩人不妨站在這落葉潭前,一面賞景一面說話罷。」
季璃點了點頭,故意站在了一處較為濕滑的地方,問道:「妹妹想同我說些什麼?」
「姐姐很快就要及笄了。」祁顏見季璃站的地方,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竊喜。「可有考慮過自己的婚事?」一面說,她一面朝著季璃走進了兩步。
季璃心中冷笑,面上卻擠出幾分嫣紅,道:「母親自然會為我做主。」
母親……祁顏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季璃說的是王氏。她被噁心個夠嗆,王氏才不是她的母親!這蠢貨也真敢叫。「姐姐也真是心寬。」她也不忍耐了,提腳就往季璃這兒走了過來,一下就要把她撞下水去。季璃卻拿準時機,往旁邊移了一大步,嘆息道:「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妹妹還有別的念想?」
她這句話說的響亮,一旁站著的程頤也聽到了,不由驚疑的抬起頭來。自己同表妹的婚約是從小就定下來了的,但最近一段時間,他卻覺得表妹對待自己越來越冷淡。此時聽到季璃這話,心中也有些慍怒。然而他卻見到季璃站在原地,而祁顏卻往前走了一步,正踩在一塊長滿了苔蘚的石頭上,一下子便掉落到了水中。
好大一朵水花。季璃露出一個愣怔的表情,半晌才同也嚇呆了的程頤說道:「表哥,顏妹妹她跌進水裡去了,你還不快點下去救?」那程頤哆哆嗦嗦,半晌才哭喪著臉說道:「我……我不會鳧水……」季璃聞言便大哭起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那可怎麼辦,潭水那麼涼,顏妹妹在裡面撐不了多久的,萬一……萬一有個長短……」程頤也是個做不了主的,在原地急的團團轉。季璃見那邊猶在水中掙扎著的祁顏又嗆了好幾口水,才對他說道:「表哥,你在這裡守著妹妹,我先去別處喊人來幫忙了!」說著便提起裙擺,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滿臉淚水,神情慌亂的在到處亂轉,沒碰到幾個下人,倒是遇到好幾個詩會散了之後出來遊園的女眷。季璃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眾人也有些慌亂,找了半天才有個隨行的婆子會水,一行人急忙匆匆的朝那潭邊走去。那程頤還六神無主的站在那兒,一見來人了,神色總算是鎮定了一點兒。而此時,落在潭水裡的祁顏已經快撲不動水了,眼見著就要沉下去。那婆子急忙脫了鞋,就水裡跳下去,一會兒才抱著祁顏上來了。
那祁顏衣服和頭髮都濕的透透,看上去十分狼狽,身上還沾著一點兒水草。她咳出了好幾口水,意識清醒了幾分,身體卻還發著抖,顯然泡了潭水令她十分的難受。
為什麼掉下水的會是自己?祁顏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記得自己去撞季璃,然後她往後退了一步……之後便是在水中掙扎,有人把自己報了上來。她第一反應便是程頤抱自己上來的,現在她衣服濕透給他看著了,身子也被碰著了,再加上兩人的婚約,只怕是不嫁不行了!她想起母親說過的話,那程頤十四歲就收用了兩個通房丫鬟,之後身邊更是女人不斷,一想到她之後便要嫁給這樣的男人,祁顏忽然怒從中來,掙扎著站了起來,對著面露關切的季璃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