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陛下和狗爭寵的日子10
尤諾抱著狐狸往外走，後者掙了一下，從懷裡躥到地上。小瘋子終於逮住機會，躍到尤諾和狐狸之間，低下頭，用鼻子對著狐狸。
眼見著一狗一狐就要開戰，尤諾急忙把小瘋子拖開，免得它被狐狸躥起來撓到，同時無奈地開口，「別老想著打架，這回我看出來了，是你先找人家的麻煩。」
小瘋子不滿地回頭拱了拱尤諾，想要把他推到後面去，讓他不要在這裡阻攔。尤諾衝天翻了個白眼，手疾眼快地撈起狐狸、走出大門。
他一路走到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外，才把狐狸放到地上，伸手推了推，狐狸卻是不動。
尤諾又推了一把，狐狸乾脆轉過身來，橢圓的眼睛緊盯著他。
「那麼再見。」尤諾輕聲道，說完邁開步子從原路折返。
狐狸又跟上來，潔白的紗布沒走幾步就沾了灰，鵝卵石路有些硌腳，灰黑之間隱隱能看到血跡。尤諾餘光瞥見這一幕，無聲一嘆，停住原地。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尤諾問，「難不成是這山裡捕獲不到獵物，所以想來我家找東西吃？」
尤諾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上次希利爾跟它提過奧西斯山的生態環境后，他對此就格外注意。狐狸是食肉動物，主要吃鼠，也會吃兔子和鳥，家禽之類是不得已之下的選擇，而奧西斯山上基本沒有老鼠，兔子偶爾見一次，鳥基本在天上飛，更沒人養雞鴨鵝。
他大概是這片區域唯一會在家裡儲備食材的人，所以狐狸才會跑到他家來。再聯想到那軟軟的、癟癟的肚子，裡面似乎沒貨。
這狐狸是餓的。尤諾得出結論。
「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不過明天不許來了。」尤諾再度將狐狸抱起，順著鵝卵石路折回到別墅門口。
他把狐狸放到門口的石階上，囑咐狐狸在那等著後進屋，三分鐘后又走出來，手裡多了個碗。
碗里裝著用溫開水泡開的……在寵物醫院裡買給小瘋子的傷殘專用狗糧。
狐狸盯著面前的碗足足有一分鐘沒有動作。
「這狗糧挺香的啊。」尤諾蹲到狐狸面前，手指戳了戳碗。
這話其實是有違良心的，狗都不吃的狗糧，怎麼可能香呢？都是因為希利爾連著兩天不打招呼就來蹭飯，導致冰箱如同遭遇洗劫，只剩下幾罐孤零零的奶製品，找不出半塊肉。
要怪就怪皇帝陛下，那位大概八輩子沒吃過飯，一吃就要吃一桌。
小瘋子再次聞聲而動，撒丫子狂奔到門邊，在尤諾身邊緊急剎車。它看了看碗，又看了看狐狸，蹲坐在尤諾身旁猶如小山包一般，又一次用鼻子看人，哦不，看狐狸。
狐狸抬起頭，伸出前爪，緊接著爪子一揮，將狗糧碗掀翻在小瘋子身上，然後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閃進別墅旁的草叢。
尤諾：「……」
小瘋子：「……」
「你咋這麼……遭狐狸記恨呢？」尤諾拍拍狗頭。
「汪！」這日子沒法過了！
掃地機器人不得不提前開始它的工作，尤諾從冰箱里拿出兩罐酸奶，小瘋子一罐，自己一罐。他坐在陽台上曬著太陽、上網訂購餐館里和家裡需要的食材。
家裡的食材比平時多訂了一些，他總有預感希利爾會突襲上門。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晚上來的不是希利爾，是早上的狐狸。
狐狸不是正大光明從正門進來的，尤諾看見它的時候這貨正蹲在椅子上。那時第一盤菜已經上桌，他正端著第二盤菜從廚房出來，正好瞧見狐狸用爪子抓了一塊肉往嘴裡塞。
狐狸看見尤諾的時候愣在原地，爪子一抖，肉吧唧掉到地上。
跟在尤諾腳邊的小瘋子嚎了一嗓子，如離弦之箭衝上去，活脫脫一副「敢吃我肉必死」的架勢。
情形一時有些微妙。
之前希利爾來的時候，小瘋子如同吃了炸藥一樣恨不得把希利爾炸開花，然而被希利爾一根狗鏈拴住。
現在狐狸來了，小瘋子如同吃了兩倍炸藥，在家裡上躥下跳想要把狐狸趕走，偏偏技不如人，追著追著就成了被遛的那一個。
尤諾十分心疼自家寵物，最後給它多煎了一個雞腿。不然以這樣的消耗量，半夜裡小瘋子指不定會餓得吃床。
他把狐狸也留了下來，碗還是上午的碗，吃飯的地點依舊在門口。尤諾沒關門，遠遠瞧過去，銀狐周身邊緣在霞光中略略有些虛化，鬆軟的長毛隨風而動，暮色之中甚是蕭索。
尤諾有些於心不忍，走過去提溜起它、端上碗，把狐狸放到餐桌底下，和小瘋子正好處在對角線上。
在一個長方形中，最遠的距離莫過於對角線，然而處在最遠距離端頭的狐狸和狗依然相犯，同時默契地維持了表面上的平靜，至少桌子沒有動過一次。
不過狐狸的臉色一直很臭，大抵是餐桌下採光不好，有些影響胃口。
吃過飯後，狐狸趁著尤諾出門遛狗，鑽出門去消失在草叢中。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句話用在生活中同理，有一就有二，第二次過後必定有第三次，接著就會出現無數次，以至於尤諾漸漸習慣那隻狐狸的每日光顧。
也不知道這隻狐狸以前是不是家養的，習慣了坐在人坐的位置上，老是趁他不注意上桌偷吃，雖然最後都會落得被驅趕到採光暗淡的「負一層」用餐的待遇。
生活一旦規律，日子就變得不咸不淡，尤諾開始覺得這樣的兩點一線有些無聊。不過他沒有無聊多久，因為艾托納帝國電視台的美食欄目主編找上了他，邀請他參與某檔節目的錄製。
節目名為《尋找令你怦然心動的瞬間》，每月一期，內容是到艾托納各地找尋當地特色食材，做出讓人心動的美味，錄製時間加上往返只用三到五天，開出的薪酬也高，相當於當紅演員好幾集電視劇的片酬。
尤諾稍加考慮就答應下來，同時在社交網上宣布時光餐館每月會暫停營業三到五天，這個月從明天開始停業。
網路中頓時哀聲一片，尤諾沒有理會，打開柜子收拾行李。這檔節目負責人是位雷厲風行的女士，做事容不得半點拖延，尤諾才答應，她就把第一期的安排發過來了。因為欄目要在月初發布，現在已是下旬，所以他得立即動身，前往錄製地點。
他自然不可能帶著寵物去，而小瘋子一聽要把它送去寵物託管所寄養，就抱著門死活不撒手，尤諾只得提前做好這幾天的飯菜放在冰箱里，讓蕾娜塔定時定點定量給小瘋子加熱。
人忙碌起來后，次重要的事情就很容易被忽略，比如那條幾乎天天都來蹭飯的狐狸。
隨著時間推移，日落越來越晚，在夕陽的餘暉未散盡時，一道被拉得老長的影子出現在奧西斯山某棟別墅門口。
它是踩著點來的。按照往常，這時候西面的廚房該飄出菜香，身影瘦長的人正在灶前忙碌，而朝南的門口會有一條狗要死不活地橫在那，在它進房間時給它一爪子或者掃腿使絆子。
今天這些都沒有，門緊緊關閉，整棟別墅安靜地不像話。狐狸圍著別墅轉了一圈，在某個底下擺著花架的窗檯前停下。
狐狸像它第二次來時那樣，動作艱辛地踩上盆栽間的空隙，躍到最頂層，像是跳一支詭異的舞。它從半開的窗戶鑽進去，剛落地，就聽見廚房傳來「叮」的一聲。
它唰的抬頭，沖著聲音來源奔去。
廚房裡唯一工作著的微波爐正好彈開門，裡面一隻碗被機械手遞出來放到懸浮托盤上，往餐廳方向飛去。
緊接著樓上傳出響動，一條黑白二色相雜的西伯利亞犬從二樓主卧跑下來，它顯然看到了狐狸，嘚瑟地將頭一昂，走到自己的碗邊吃起飯來。
狐狸懶得理它，徑自上樓，樓上樓下里裡外外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尤諾的蹤影。而忙碌了一個下午水米未進的它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它煩躁地踢了一腳沙發，怎麼進來的怎麼出去。
然而過了大概不到三分鐘，狐狸又回到別墅餐廳，它從后突襲小瘋子，前爪往西伯利亞犬後頸一按，將狗頭狠狠按進碗中。
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在狗反應過來、還擊之前，它閃身從窗戶出去，迅速得根本不像普通狐狸。
銀狐走進暮色中，穿過鵝卵石小徑，它的身形不斷變大，最後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這人銀髮藍眸，唇抿成一條線，臉色黑得不行。他按亮手環，撥出一個號碼。
通訊在一秒內被接起，畫面中的人朝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覲見禮。
「夜安，陛下，請問有什麼吩咐？」
「查查尤諾去幹什麼了。」
希利爾聲音低沉，透著一股子火藥味。在得到答案后，他微微眯眼。
這個尤諾，出趟遠門記得住給狗準備好食物，卻偏偏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