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遲幾許的心蕩漾了一下,沒想到大神在神隱期間居然理會了自己。懷裡的某個男人好像睡著了,臉埋在被子里,呼吸的熱霧鑽入她的衣領,她忍不住側了半分。
木訥的栩栩:大神,你會回來更新嗎?
靜默了三十秒,遲幾許的微信鈴聲又響了一聲,怕吵到慕則止睡覺,她關了靜音。
愛眼瘸的貓:再給我幾天休息。
字裡行間,好像舊友一般熟稔無間。
遲幾許臉熱,攬著慕則止的手,細細地顫抖了一下。
愛眼瘸的貓:晚安。
似乎不願再深聊了,遲幾許撫了撫胸口,放下手機,圓滿了。
禮貌地回復了「晚安」,發覺被子里的男人似乎動了一下,她驚異地垂眸,裡面好像有一閃即逝的亮火,遲幾許微愕,從被子里把他的頭揪出來。
惡狠狠地威脅:「再不睡,小心我扒了你的褲子!」
慕則止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目光清澈無辜,好像聽不懂這句話。
遲幾許酡紅如醉的臉頰,慢慢地轉了過去。她在說什麼啊?
好在慕則止睡著以後是很乖的,縮在被子里動都不動,但是遲幾許的手臂被他枕麻了,不到三點鐘,醒過來便徹底沒有了睡意。
她無奈地吐氣,細雨如愁,壓低了於窗欞之上柔情萬狀地撥彈心事,遲幾許溜下來,拉上棉被。
他睡著了,很沉。
英俊倜儻的臉,燒傷的傷口結了半硬的殼,但毫無損於他的美,挺拔的鼻樑,薄情的唇,濃密的黑髮,撫上去有些扎手。
遲幾許心裡的湖波光蕩漾,她扯了扯唇,慢悠悠地靠近,撐著枕頭把唇靠近。
「許許。」
深夜裡,男人的聲音很低沉,悅耳,宛如噙著一闋宋詞。
遲幾許輕薄急色的動作生生一頓,單手捧起他的臉,哎,還沒醒,說夢話呢。
夢到她了?
許許。他什麼時候叫過她「許許」?
不過,真好聽啊,比廣播劇里著名的男cv還要動人的一把嗓音。遲幾許把那個吻完成了,輕鳶剪掠地按在他的薄唇上,映下淡淡的一弧水跡。
好不容易挨過了早晨,遲幾許醒來時,發現慕則止已經滾到了床另一頭,她摸著鼻子笑了笑,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已經八點了。
八點——
是個什麼特殊時間來著?
遲幾許用力拍了下後腦,想起來,顧期說過,那群拿了慕則止不良記錄的人,將在今日曝光他過去的事迹。
慕總的往事很輝煌啊,父親是個農民工,母親無業游民,還坐過牢……
想想忽然心疼起來。
側目,處於風暴中心的男人彷彿無知無覺,安安逸逸地睡著他的覺,四肢擺出一個誇張的狗熊式睡法,太萌啦!
遲幾許在他背後比了一個嘟嘴親吻,回復鎮定地翻開手機資訊。
「#深扒鏡目慕總不為人知的光輝歲月#鯉魚躍龍門,搖身一變走入上流社會……」
報道就算了,除了用詞過於誇張失實之外,沒有什麼人身攻擊,但是底下的評論……惡毒得讓遲幾許想哭。
寫文的時候,被一兩個黑子揪著罵已經讓她受不了了,她斟字酌句精心寫出來的成品收到污衊,本來就是一件摧毀信心的事,可是慕則止面對的是三次元,是整個社會的輿論……
什麼鯉魚,什麼窮困潦倒,什麼潛規則……她討厭這些加諸在他身上名詞和形容詞。
即使是在昨天以前,她也沒有認為,慕則止不如他們任何人,至少,他是憑藉自己的努力掙來的今天。
憑什麼要對一個人的過去緊抓不放?
恰好他們所謂的那些「黑點」,都是慕則止本人無法選擇的事情,她都為他委屈……
遲幾許歪過身,從床頭柜上扯了一截紙巾抹眼淚,才發覺身邊的人已經醒了,安安分分地躺著,目光流連在她還閃著光的手機屏幕上。
遲幾許一怔,趕緊收回手,界面留在評論區,很多謾罵……不堪入眼。
她不知道說什麼,慕則止忽然握住她的手腕,遲幾許愣愣地望著他,手機砸落在膝頭,他低著頭,語調晦澀:「別走。」
怕她走啊……遲幾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戰慄著,而這顯然不是她的原因。
居然那麼怕嗎,為什麼現在才說?
他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守護著的過去,被人揭露了,將傷疤曝露在她面前,他一定很難堪吧,是不是都走投無路了……
遲幾許沒有發覺,她的心已經柔軟得不可思議,聲音輕輕地,「我是專程來陪你的啊,怎麼會走?」
他愕然地抬眸,盯著她,有一絲困惑難明。
遲幾許笑著推了他一把,「起床,我們晨練。」這麼好的身材,不練可惜了。
她一點也不想因為別人似是而非的幾句人身攻擊而耽擱自己重拾真心的美好心情,很美好,很美好……慕則止千方百計想隱瞞的東西,她一點也不覺得那是污點。
半個小時后,連個人大汗淋漓地坐在花園盡頭的長廊底下,白漆的方柱上掛著零丁幾串淡紫色的槐花,芬芳襲人,幾從倒生的新綠羅絡其上,看著可喜。
遲幾許扯下肩頭的白毛巾細細擦了汗,然後替他擦拭,慕則止的目光脈脈的溫情滿滿,唇不自覺地內陷,像被她攻陷的護城河,此時此刻,全是助長她心裡歪風邪氣的催化劑。
「做什麼老看著我?」遲幾許拍了拍他的俊臉,「慕先生,你已經看了一路啦,要我提醒你一句嗎?」
沒想到他面不改色,「好看。」
哎——誰說慕則止不會說甜言蜜語的?
大學時代他就天天跟她說這些肉麻話來著。
遲幾許低頭微笑,「我知道我好看啊。」小小地自戀了下,她起身,拉起她的手,淡笑,「累不累?我給你做早餐?」
慕則止頷首,忍了很久,他終於出聲:「遲幾許,為什麼我覺得,你總是在用一種關懷智障的眼神看我?」
「……」有這麼明顯?
遲幾許也忍不住了,「你……真的有病嗎?」
這狀況,一時好一時壞,遲幾許有些吃不準,他是否聯合了他的金牌助理一起騙她。
慕則止斂了斂唇,沒有說話,轉過了眼。
「好了好了,我不懷疑你,」遲幾許牽著他的手往回走,「荷包蛋,煎兩塊培根,嗯,還有吐司,臘腸,熱牛奶……」
她如數家珍,清點著接下來要準備的食物,不妨身後的人低聲打斷她的話,「這些都沒有。」
「這都沒有?」遲幾許詫異,「那你每天吃什麼?」
「不吃,或者速食品。」
「多不健康!」遲幾許嫌棄地皺眉,她拉著他走入電梯,狹窄逼仄的環境,宛如一方寧靜的天地,只有他們兩個人,比肩而立,遲幾許忽然叨咕,「我肯定要讓你知道,你有個多麼賢惠的前妻,讓你後悔去吧……」
本來只是一句吐槽,不料慕則止竟認真地出聲打斷她的聲音:「早就悔了。」
遲幾許不自覺地翹起了粉唇,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攢開了一朵名為甜蜜緋紅的香花,抓著他的手還沒放,電梯門打開了,她拉著慕則止慢慢沿著走廊往回走。
哎,如果他的病一直都不好就好了。
太可愛了。可愛得令人心動,痒痒的。
遲幾許先去洗浴,洗完了出來折入廚房忙活,這時慕則止也進去洗澡了,砧板旁的手機鈴聲歡快地跳躍了起來,遲幾許接開,是明思。
「師姐,你為什麼無故缺勤啊。」魅色治下嚴格,員工遲到曠工,上級之中絕對不會有人打電話來催或者提醒,但事後則會給出相應的嚴厲懲罰。
遲幾許沉默了半分鐘,卻不答反問:「秦主編有說什麼嗎?」
另一頭,明思瞟了一眼正和閔經理談著話的艾維斯,咬了咬唇,「不知道,還沒有過來。」敏銳地覺察到遲幾許說起「秦主編」三個字的陰涼,不由怔忡,「師姐,是出什麼事了?」
「不算什麼大事,」遲幾許沒想過告訴明思,只是說,「要是這一次我沒有留下來,以後你要自己獨當一面了,祝你比我幸運。」
明思全然聽不懂遲幾許的話,但是對方已經掛斷了。
水才燒開,遲幾許竟然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顧期的。
「新聞都看了嗎,有何感想?」沒等遲幾許答話,對方陰陽怪氣道,「是不是特別嫌棄這個有案底的前夫,是不是覺得他做人特失敗?」
遲幾許皺眉,「你別因為慕則止受到誹謗,隨地撒火,」補了一句,「我也很火大。」
「你氣什麼?」
「明知故問。」遲幾許險些跟顧期摔手機,活該三十年單身,這丫的毒舌腹黑男。
「哦,差點忘了一件正事,」顧期的語氣變得多了一分肅然,「因為慕總的事,公司面臨著不小的風險,這些天股價和輿論風評都極為危險,甚至驚動了甄總。他連夜從迪拜飛回來,眼下應該到了國際機場,預計下午三點抵達慕總家裡……」
遲幾許火大地低吼:「你為什麼不早說?」
甄子期是什麼樣的神級人物,連秦氏在他眼裡也不過是條地頭蛇,他老人家竟然要大駕光臨……
腦海一片混亂,她惴惴地闔上手機,抬手滅了爐子,回卧房收拾昨晚帶來的衣服。
才套上外套,背後傳來一個微涼的聲音:「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