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出魔成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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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叢顧讓他忽然的怒氣嚇了一激靈,下意識地鬆了鬆手里的朱決雲的袖子,然後反應過來了,又重新抓緊了。
眼巴巴抬眼看著他,不安跳動,心思忐忑,還乖乖往上湊。
烏頤了無趣的擺了擺手:「你這是嚇唬誰呢。」
朱決雲一陣衣袖,盪出罡氣四散,將門窗吹得劇烈拍打,女人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幾縷進了嘴裡,她怒極,一拍桌站起來:「好大的脾氣,你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
朱決雲面沉如水道:「朱某人已經死過了,正是託了你的福,這舊事時時刻刻莫不敢忘。」
烏頤臉色難看,驟然出手,手做爪妝,紅艷艷的指甲眼見著飛長,身影翻飛沖他面門而去!
朱決雲迎面對上,寬大的衣擺一掀轉出一道巨大屏障輕鬆隔開,在衣擺之後一道金光射出,竟然是降魔杵!
烏頤險些中招,急轉避開落在地上,極為不屑地笑了聲,雙手捻了個決,鮮紅的指甲閃過帶出陣陣殘影,就像是在空中開出了一朵火紅的花。
她腳下輕點,上身幾乎看不清任何動作,只能看見片片指甲好似兵鋒道道沖著朱決雲命門而去!
朱決雲真氣衝撞而出,明黃色的罡氣震開,將身後的曲叢顧遠遠送走,將門帶死。
曲叢顧只感覺一陣風吹來,他就已經離了地被穩穩地送到了院外,隨之就只聽『砰』地一聲巨響,他被關在了門外。
再跑去敲門就怎麼也敲不開了。
曲叢顧心裡著急,又拿指頭去把窗紙捅出了窟窿,去看裡面的動靜。
屋裡烏頤蓄了力兩條白花花的腿狠狠落下,被朱決雲閃身避開,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順勢一掃,手也抓了過去,朱決雲一掌直對,充盈真氣拔然而出,兩人內功互博,在半空之中僵住,明黃色的真氣與紫色的真氣糾纏對峙——
朱決雲忽然咬緊牙關,逼出一股浩蕩的力,烏頤萬沒想到他如此快的突破至此等修為,馬上撤了逼上前的真氣,未免反撲向後倒去。
就在此時,朱決雲抓住她的破綻,飛身上前!
變故纔此刻出現,他忽然間烏頤嘴角悄悄勾了起來。
他心道不好,然後已經晚了。
烏頤忽然伸腿勾住了他的腰,一用力將他翻身鎖住他喉嚨,就坐在他身上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這姿勢實在不雅觀,露出了一雙大腿壓住朱決雲的手,上身還趴伏在他的身上,
曲叢顧瞪大了眼睛,一陣熱氣忽然湧上了頭,熏得他臉紅氣喘。
手已經伸出去要去硬推開窗子了,卻又生生停下來,怕自己什麼也不會,給朱決雲添了亂。
烏頤聲音輕的只剩氣音:「迢度大師,你那小朋友可就在門外看著呢。」
她面上極盡溫柔,指甲卻深深地插/進了朱決雲的脖頸上的血肉中。
「你說說,他會怎麼想咱們啊。」
朱決雲冷然看著她:「滾下去。」
烏頤只要出言相譏,忽然感到後背一涼,好像有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背上。
降魔杵射出金光凜凜,只待一聲令下就能穿透她的胸膛,刺透她的心臟。
朱決雲道:「要麼你就試試。」
烏頤身子僵了僵,緩緩地將手放開,血從指甲上滴滴落下。
朱決雲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疼,一絲表情也無。
她不可能比降魔杵更快,此番是輸了。
「你……怎麼可能。」
朱決雲起身,脖子上還有數個血洞,他卻好像已經將烏頤踩在了腳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我今日不殺你,滾。」
烏頤乾澀的表情忽然生動了,大笑道:「你怕了!」
「你這可憐人,你怕了!就算十世佛緣又如何!你這蠢驢,次次都要栽在情上!就算你修為再高又如何,都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你甚至都不敢殺我,」烏頤好似憐憫一般看著他,「不敢在你那小情人面前殺我是嗎?怕他懼了你,就像陳清一樣。」
朱決雲拔然怒,降魔杵金光萬丈梵文從天而下,緊緊鎖死在她的喉嚨上下。
「你膽敢再說一句。」
「我說又如何,」烏頤被迫著仰著頭,從嗓子里逼出這樣一句話,「你敢把我怎麼樣。」
「你這個懦夫。」
窗子忽然被大力推開,曲叢顧氣急了,抄起桌上的茶壺沖著烏頤扔了過去,怒不擇言道:「你給我閉嘴!閉嘴!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我就砸死你!」
他推了窗子卻還爬不進去,掛在窗欞上,氣得臉紅脖子粗,把能夠著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沖著她砸過去。
茶壺砸在了烏頤身上,熱茶水呼啦啦地撒了她一身一地,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烏頤突然不說話了。
朱決雲揮袖收了一身的力,降魔杵落回手中。
「我不殺你,是念及舊情,」他道,「你欠我兩條命,如今平了,下次再見,留心你這顆項上人頭。」
烏頤退後了一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曲叢顧尤還罵著,跳著想要進屋:「你、你這個蠅蚋羶腥,你這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你這樣做人定要遭報應的!」
小世子書香門第出身,一家子人里沒人說過髒話,他連罵人也不會。
烏頤卻低聲略帶嘲弄地笑了,轉身推門,身影忽然消失在了門口。
朱決雲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波動。
他伸手喚道:「叢顧,進來。」
曲叢顧見門終於開了,跑了進來撲到他身上:「你的脖子!」
朱決雲卻對他道:「我有事要與你說。」
曲叢顧抬眼看他,率先道:「我此生再未見過比你更好的人,若是沒有你,我怕已經死在城外破廟裡了。」
朱決雲帶著一絲淡笑:「今日為何不叫我『哥哥』了?」
「我……」曲叢顧忽然磕絆了一下。
朱決雲好似疲累了,用手輕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大可不必對我心懷戒心,我不會——」
「哥哥!」曲叢顧急道,「不是,不是啊,黔竹說我沒有男人氣概,這樣叫人讓人討厭,我才改了的。」
「叢顧,」朱決雲道,「你可有什麼想問的?」
曲叢顧被他遮著眼睛,搖了搖頭。
朱決雲卻從頭說起:「你可知我當年為何找上了你?」
曲叢顧略帶些不安,抓住他的手喊了一身『哥哥』。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朱決雲接著道,「本該魂飛魄散消逝三界五行中,是你替我擋了一道天雷,我這條命是承了你的恩情。」
曲叢顧好像聽不懂了。
「我前世遭人暗算,佛讓我重生還恩報仇,了卻生前身後事,不至於起心魔。」
朱決雲用不能再溫柔的語調道:「所以你大可放心,你是我的恩人啊,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所懼怕的也都不會發生。」
曲叢顧卻忽然道:「我並不怕什麼。」
朱決雲一頓。
曲叢顧問道:「我聽她說了『陳清』,……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清嗎?」
「是。」朱決雲說。
曲叢顧眨了一下眼睛,撓的他的手心有些癢。
「哥哥……喜歡他嗎?」
「不喜歡,」朱決雲道,「已經,不喜歡了。」
曲叢顧又問:「哥哥喜歡我嗎?」
朱決雲忽然不說話了。
曲叢顧被捂住了眼睛看不見他的表情,略有些不安的搖了下腦袋,卻感覺這雙手有些冰涼。
他心頭一跳,一用力將手拿開,抬頭便看見朱決雲臉色蒼白的發青,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劃下來。
「哥哥!」
朱決雲又閉了閉眼,緩緩道:「無妨,我可能會睡一陣子……你莫慌。」
曲叢顧逼出了眼淚,蓄在眼眶裡看東西都不大清楚,抓著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朱決雲又道:「我喜歡叢顧,只把他當成弟弟。」
「你……你不要說話了,」曲叢顧說,「你不會死吧。」
朱決雲勉強笑了:「當然不會啊。」
後來他開始發熱,臉上血色全無,躺在床上汗水濕透了枕頭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