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南方的九月熱度還沒褪去,天藍的很純粹,無雲。
溫思遇穿著睡衣,戴著兔子耳朵的頭箍,叼著棒棒糖,在寢室里吹空調直播。
攝像頭依舊是對著桌面,電腦屏幕上是熟悉的召喚師峽谷,小姑娘語氣也重新回到了解放天性的散漫歡脫亂吐槽狀態。
消失一個月,粉絲們前仆後繼湧入直播間,彈幕密密麻麻的彈,熱情的讓人有點招架不住。溫思遇等著排隊的時間,隨便挑了幾個回答。
「這一個月不在?我去實習了啊有的時候也會發微博啊,這位同學你連我微博都不關注,我懷疑你是個假粉。」
「上個月沒直播當然是錢錢扣光光,別說了我家很窮的我這個月可能沒有飽飯吃了,你們誰要是想給我寄零食可以告訴我一聲。」
「實習做什麼肯定是不好說的啊,我作為山東藍翔特種部隊技工實習那都是要簽保密協議的。」
「你們想看我玩什麼?發條?狐狸?誒不想玩刺客型英雄啊,我拿個盧錫安吧,你們想看奧巴馬打中單嗎?」
「什麼叫怕是要騷死?我中單奧巴馬非常穩好不好?我還拿瞎子打過AD呢,0/15/4壓箱底英雄,莽的一比。」
溫思遇嘎嘣嘎嘣咬著棒棒糖,騷話連篇往外冒,這裡是她如魚得水的地方,可以毫無壓力的吹牛逼。
「順便偷偷告訴你們。」溫思遇鎖了盧錫安,嘿嘿笑,「那把我是拿SEER的號打的,嘻嘻嘻。」
【SEER剛剛進了直播間,你怕是活不過三秒了。】
【已經是一條死魚了。】
【死15次而已,那不是還有4個助攻嗎?對我四御老婆來說已經算是天秀了好不好?】
【老婆遊戲視頻什麼時候更,沒有我老婆的視頻看我要死了。】
「視頻啊,最近剛開學么就有點忙,你可能還得再振作一段時間了。」將棒棒糖的棍隨手丟進腳邊垃圾桶,她出了泉水,大步流星頭也不回沖向了中路。
溫思遇開學三天,離開《再不回頭》的劇組已經一個禮拜。
非常低調的,她只和李導副導劇務講了一下,和幾個關係好的女孩子加了微信,就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她走的那天,一向雷打不動幾乎天天打卡報到的江敘沒來劇組。
本來也是,小小的一個導演助理,還是實習的。
溫思遇想起了,一周前的早上,男人面容冷淡的站在床邊,手裡端著一碗醒酒湯,深棕的眼眸平靜的看著她。
手下盧錫安毫不留情的AQAA消耗對面,看準了時機E上去平A再接Q,A兩下把對面中單單殺。
整場比賽,小姑娘都打的非常激進非常凶。一血到手舒服得很,一手AD打中單,把對面壓的發育不起來,冒頭就是死,不冒頭被越塔拆,總之就是非常難受。
二十分鐘以後敵軍投降認輸,這個時候對面三路高地水晶已經全部被破,盧錫安正在瘋狂拆門牙塔。
她的數據是16擊殺1死亡,那一個人頭還是被她自己騷死的。
一把遊戲打完,溫思遇突然不想再打了,跟粉絲又皮了兩句,她關掉直播間,打開了微博小號。
開始發獃。
上面的最後一條微博還是一個月前。
自從她進了劇組見到本尊以後,這個小號她就再也沒發過東西了。
想了想,退出登陸,換上了大號。
她微博大號經常會有很多人私信過來,溫思遇大致掃下來,挑了幾條回復完,關了網頁看電影去了。
習慣了劇組裡忙碌的生活,開學以後節奏慢下來反而讓人不太適應,上課下課直播看電影,連續這麼一個禮拜下來,她的粉絲們終於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這位每次都會在直播的最後講兩句江敘的小迷妹嘴巴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她愛豆的名字了。
第一個發現問題的還是顧遙。
在溫思遇恢復直播第三天,顧遙同學就非常敏銳的察覺出了異常。
她這次放棄了微信,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
「你跟江敘出問題了?」
溫思遇被她劈頭蓋臉一句話問的莫名其妙,反問她:「啥問題?」
「別放屁,好好說話。」顧遙語氣非常嚴肅,「難道江敘真草粉?」
「……」
溫思遇沉默了。
顧遙:「???」
溫思遇長嘆口氣,半真半假憂鬱道:「我倒是希望他真草粉。」
顧遙「我草」一聲,電話掛了。
當天下午,溫思遇剛吹好一波牛逼關了直播,準備去超市買點零食口糧。一出校門,就看見女人穿著件紅裙子,踩著恨天高,一路拉著無數眼球風風火火的走過來。
顧遙塗著飽和度很高的紅色唇膏,站定在她面前,俯身,關切的看著她問:「你求交.配被拒了?」
溫思遇一口口水差點嗆著,趕緊拉著女人避開睽睽眾目出了校門。
兩人找了家咖啡廳挑了個適合暗搓搓聊天的位置,顧遙手臂一抱眼眸一揚,開始盤問:「說吧?」
溫思遇捧著杯鮮芋奶茶,嘆了口氣。
「說。」
「我離開劇組的前一天,剛好男二殺青。」溫思遇頓了頓,繼續道,「然後我……喝了點酒。」
顧遙眉梢一抬。
「當時劇組的一個前輩姐姐照顧我,然後他把我們倆送回了酒店。」
「沒了?」顧遙明顯不信。
「然後我就不記得了。」溫思遇老實巴交的眨眨眼。
「說實話。」
「真的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躺下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房間的……」溫思遇慢吞吞的尋找措辭,「但是第二天早上,我睡在他的床上……」
顧遙沒忍住爆了句粗,手掌「啪」的一下拍上桌子,身子前傾,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江敘還真他媽草粉啊???」
溫思遇把手邊紙巾團成一團丟她,白了她一眼道:「你才草粉,人家睡的沙發好不好。」
顧遙擺擺手,似乎不太在意這個,語氣很急迫的追問她:「你繼續繼續。」
「然後他給我端了碗醒酒湯,說了一句『醒了』,我就應了一聲,然後問他我為什麼會在他房間,他說後來我死抱著他的被子說他的被子比我的軟,死活不肯撒手然後就開始睡,他沒辦法就——」
話說一半,被顧遙打斷了。
「哎小姐麻煩你停一停好不好,老子沒他媽問你們秀恩愛的具體經過。」顧遙翻了個白眼,「你就說說是什麼造成你現在對你的愛豆失去興趣了就行。」
「我沒對他失去興趣。」
「行行行,你沒有。」顧遙擺了擺手,一本正經咳了一聲,手比成一個握著話筒的姿勢前伸遞到她面前,「溫小姐,說出你的故事。」
溫思遇「噢」了一聲,不講話。
顧遙:「?你倒是說啊。」
溫思遇面無表情道:「對於我來說他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秀恩愛,你不上我說那我沒話可說了。」
「……」
顧遙想把面前的咖啡揚她臉上。
溫思遇爽了,拿小勺子挖了顆珍珠出來塞進嘴裡繼續說:「反正後來我可能就腦子壞掉了,我跟他說我要開學了,要走了,還問了他會不會來。」
「然後呢,他說他不來?」
「他很久沒說話,我很緊張,我就跑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然後他沒來。」溫思遇瞥了瞥嘴,又聳聳肩,「是我的問題,我不該自以為是的。」
那天早上,天氣太好,陽光太足,男人手裡的醒酒湯太燙,熨著她心裡彷彿有一簇簇火苗爭先恐後的往上竄。
江敘站在床前,背對著窗,逆光。
「醒了?」他音域很低,聲線非常有磁性,連帶著勾出了那麼一丁點非常少女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在想想。
簡直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