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江敘語調平靜,眼珠也靜靜的看著她。
一句話,把溫思遇生生的釘在了原地。
低啞的聲音震得人心瓣一顫。
她有點意外,喊了他一聲:「江老師?你怎麼在這裡?」
江敘不回答,只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你沒回我。」
溫思遇仰著頭看著他,張張嘴:「你殺青了嗎?」
「嗯。」
「為什麼不回我。」他很固執的又重複了一遍,似乎一定要問出一個答案來。
溫思遇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男人長睫低垂打下陰影,暗色燈光下她隱約看見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你不回我——」他用很慢的語調緩緩說,「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溫思遇愣住。
「你有男朋友了嗎?」
他問。
「你要跟他在一起了嗎?」
「你不回我信息是因為,你喜歡他嗎?」
他接連串的問題問下來,重複了很多遍,甚至有點語無倫次。
溫思遇終於覺得,男人今天有點不太對勁。
「江老師,你有不舒服嗎?」有點擔憂的看著他,少女試探性的問道。
男人聽見她說,很慢很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有。」他點點頭,右手抬起來,按在心臟的位置,「這裡不舒服,你有喜歡的人了,那我就失戀了。」
『嘭』的一聲,溫思遇感覺身體里有什麼地方炸掉了。
手足無措地看著他:「……我我沒有。」
「沒有什麼。」他走近了一步。
小姑娘說不出話來,只獃獃的看著他。
他再往前邁了一步,俯身,低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近,隔著口罩也彷彿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沒有什麼。」他低啞的問。
太突如其來的靠近,溫思遇心底彷彿踏過千軍萬馬,有細細密密的驚慌。
江敘見狀,嘆了口氣,直起身來後退一步,說了句「抱歉」。
強大的壓迫感撤離,溫思遇猶豫了一下,踮起腳尖來,手覆上男人的額頭。
異常灼熱的溫度順著手掌爬上來,燙的嚇人。
果然是發燒了。
男人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眼角連帶著眼白都泛著紅。
溫思遇擔憂的皺起眉,湊近了看他:「江老師,你發燒了啊。」
江敘「嗯」了一聲:「好像有點冷,又有點熱。」
男人生病的時候有點呆,溫思遇又好笑又擔心的看著他。
「江老師,你得回家吃了葯休息,你家裡有退燒藥嗎?」
江敘點點頭。
然後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了,皺了皺眉:「你要讓我一個人回去嗎?」
他看著她,很平靜的控訴:「你不打算管我。」
「沒有沒有,沒有不打算管你的。」溫思遇連忙否認。
「我生病了,你都不管嗎。」他又強調了一遍。
像個小孩子,有點幼稚,有點無賴,溫思遇沒轍,只得哄著他:「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個錢包然後送你回家。」
「不要,我有錢,你跟我走。」
溫思遇嘆了口氣,溫聲細語地哄:「好,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
她一句話,江敘怔立在原地。
燒的已經稍微有點迷糊了的腦袋裡有什麼情緒被高高的吊起來了。
男人笑了。
下一秒直接握上她手腕,拉著人往校門口走。
出了學校,溫思遇招手攔了輛車,江敘慢吞吞的報了個地址,房價不低的高檔小區,離她學校不遠,二十分鐘車程。
車子開到樓下,江敘從黑色衛衣前面的口袋裡抽出一個皮夾丟給溫思遇。
溫思遇反應了一會兒,才打開付錢。
江敘家在17樓,電子鎖,小複式格局。
每層只有兩戶,並且房門是繞過電梯相互背對著開的,有著非常好的**性,只是略顯得冷清了些,缺少了點人情味。
男人進屋踢掉了鞋,邊扯口罩邊往裡走,進了卧室,有氣無力的坐在床上,腦袋像個小動物一樣耷拉著。
溫思遇跟著過去,蹲下身子抬起手臂,再次覆上他的額頭。
好像比剛剛更燙了。
小姑娘跪在他面前,一張白凈的小臉上滿是擔憂,手臂舉起,軟軟的小手貼在他額前,冰冰涼的,觸感很舒服。
江敘揚起眼睫,沉沉看著她。
忽然抬起手臂,大手捉著她涼涼的手,從他額頭上移開,緩緩向下,摸上他的唇。
灼熱滾燙的唇,親吻著她冰涼的指尖。
他手上也很燙,掌心溫度很高,溫思遇的手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他坐在床邊,她跪坐在地上,頭到他腰間的高度,從他腿間仰著頭看他,兩個人的姿勢有說不出的不對勁。
溫思遇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不止。
她強壓下心跳,結結巴巴的問他:「……江老師,退燒藥和體溫計在哪裡?」
「電視下面的柜子里。」江敘說,唇瓣開合摩擦著她的指肚。
溫思遇覺得自己手指的溫度被他傳染著也開始發熱。
趕緊抽出手來去客廳取了藥箱,又去廚房找到電水壺涮了涮燒了壺水,溫思遇提著藥箱進屋,男人已經平躺下了,靠在床頭閉著眼,額角滲著細細的汗。
溫思遇走到床邊坐下,把藥箱放在床頭,翻出體溫計,軟著聲音說:「江老師,我給你量個體溫呀。」
江敘睜開眼,嗯了一聲,然後抬起雙臂。
溫思遇一愣,懂了:「江老師,我們家都是含在嘴巴里的。」
「我都是夾著的。」江敘手臂堅持有氣無力的抬著,眼神很靜。
溫思遇無奈,拿著體溫計猶豫了一下:「那你自己夾?」
「不要。」他拒絕的很乾脆,「我手軟,你給我夾。」
「……」
溫思遇內心:@#¥%&*
小姑娘深深吸了口氣,咬著唇在他腰際找到衛衣邊緣,左手拿著體溫計伸進去,涼涼的手指無可避免觸碰到男人硬邦邦的腹肌胸肌,滾燙的溫度熨的她手指都在抖。
她摸上去將體溫計放好,男人乖乖夾住,眨眨眼,低低的笑了。
笑聲沉沉,發啞。
「你耳朵紅了,看來你也生病了。」
溫思遇瞬間臉爆紅,留下一句我去倒水以後飛速起身衝出卧室。
過了一會兒端了個玻璃杯回來,江敘看著她把水杯放在床頭柜子上,提醒道:「我量好了。」
說完,滿眼期待的看著她。
溫思遇剛緩回來的耳尖又紅了,鼓了鼓臉:「你自己拿出來!」
江敘又想笑,想了想還是乖乖地「哦」了一聲,自己把溫度計抽出來,遞過去。
溫思遇接過來盯著水銀柱看了一眼,臉色白了白,燒到40度了。
怪不得整個人都不太對。
她不安的看著他:「江老師,你要不要去醫院。」
「不去。」他啞著嗓子淡淡道,「吃片退燒藥,睡一覺就好了。」
溫思遇從藥箱里翻出退燒藥和消炎藥來,扣了兩片在手心裡,又端了水過去,湊到他嘴邊。
江敘沉默的看著,很想說「你喂我。」
最終還是作罷,接過葯吞下去,喝了口水。
水有點燙,他皺著眉想要舉開,動作到一半,就看見小姑娘嚴肅的看著他。
男人故意可憐巴巴:「燙。」
「燙一點發汗,這杯都喝掉。」溫思遇已經摸清了他的套路完全不為所動,語氣不容置喙非常嚴肅。
江敘見沒得商量,水杯又湊回面前喝掉了。
他喝水的功夫,溫思遇打了盆水回來,裡面浸著兩塊毛巾。
她擰乾其中一條,蓋在他額頭上,男人捧著水杯半倚在窗口喝的艱難又痛苦,頭上還敷著一塊白毛巾,安靜的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看起來又乖又無害。
小姑娘正彎著腰垂頭去擰另外一條毛巾,袖子捲起來,露出一段嫩白的手臂,長睫垂著,看起來毛絨絨的。
江敘原本就乾的發疼的嗓子更難受了,「我想脫衣服。」
嘴巴里講出來的話一點都不無害。
溫思遇一口口水差點噎著,大眼睛瞪著他。
「衣服很厚。」他睫毛顫著,安靜的說,「這樣很難受。」
溫思遇懷疑他這個燒發的是不是把什麼東西也一起燒掉了。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我還在這。」
「你還在這為什麼就不可以。」
「因為我是女孩子。」
江敘覺得他現在的行為幼稚的可笑。
但是他並不想阻止自己。
今天《再不回頭》殺青,他以發燒為由推掉了晚上的慶功宴。
前一天最後一場在雨里的戲,江敘拍了一晚上,淋了不知道幾個小時的雨,NG了七次。
原因全在,他下午的時候刷到的那條微博。
白襯衫的少年輕柔摸著少女發頂,一張張眼神里全是寵溺。
那樣青澀美好的,般配的兩個人。
江敘心態炸了。
快三十歲的男人,腦子裡全是蒼白的衝動,唯一的念頭就是去找她。
想去找她。
想去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想聽她親口說,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寂靜的昏暗的房間里,江敘突然沉默,半晌,他斂睫,重新問回了最開始的問題:「你有喜歡的人了嗎,微博上的那個校草?你喜歡他?」
溫思遇誒了一聲,連忙否認:「沒有的,我沒有喜歡他。」
「你不喜歡他。」他慢慢重複了一遍,頓了頓,又問,「那你喜歡我嗎?」
溫思遇怔住,說不出話來。
「喜歡嗎?」
空氣很安靜,男人的氣息有點燙,聲音有點啞,眼眸暗沉沉的。
等了片刻,他笑了。
「你喜歡我。」他舔舔乾裂的唇瓣。
「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那我為什麼不可以脫衣服?」
她聽見他說。
「我不光想脫衣服,我還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