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丁昊刻意頓住。

王禱的語調不急不緩,挑釁的意味十足,「怎樣？」

丁昊反問，「怎樣？你難道不知道？」他說，「只要我想,毀了你，綽綽有餘。」

「那我拭目以待。」

丁昊眼神狠戾,冷冷的笑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

丁昊所找的門面，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

那日還在培訓區的小寨時,陳文東就幫他確定了這件事。

能找到這麼好的位置，全托他大學時的朋友幫忙。

跟房東老闆談妥合同簽約之後，丁昊便跟那朋友約了時間,下周末請吃飯。

「下周還要帶個人見你。」丁昊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丁昊那同學叫劉銘，聽丁昊這麼一說，也猜到了個一二,「誰？弟妹？」

「嗯。」丁昊笑了笑,「你認識。」

劉銘來了興緻，「我認識？」

劉銘在腦海里回想了一下他認識的美女,又問,「到底是誰？我身邊的美女給你介紹了這麼多,沒一個你看上眼的，這可就奇了怪了。」

「沒說跟你很熟。」

「你這越說越玄乎了。」

丁昊不再跟他賣關子了,說,「你老大的女兒。」

「我老大的女兒？」劉銘思索半會兒,而後瞬間如夢初醒，又有點難以置信，「你不會是說，蔣曉溪？」

「嗯。」

「卧槽，你行啊兄弟！」

丁昊只笑不答。

劉銘瞎操心，「快給我講講，你倆咋好上的。那大小姐，一定很難追吧？！」

「還好！」

仔細回想，他倒也沒費太大勁兒。

一開始，他對她只不過因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又因為她的身份關係，所以對她特別注意。

後來就鬼使神差，越來越感興趣了。

一直以為她有大小姐脾氣，所以把她當大小姐慣著，然後就發展到了現在。

劉銘有些懷疑，「那傲嬌的小姐，還好？」然後他胡亂猜測了什麼，賊笑兩聲，「兄弟，她不會是看你長得帥，玩兒你的吧？」

丁昊呲一聲，「笑話，我能被女人玩了？」

劉銘聽他這麼說，也認真下來了，「既然是真的，那下周末我請你們吃飯吧！」

丁昊，「不必客氣，我欠你一個人情。」

劉銘，「哎，你別。你以後說不定欠我的人情會更多，這次就讓哥哥來表現一把。要是把蔣大小姐招待愉快了，或許她還能幫我在他老爸面前美言幾句。」

丁昊，「你想多了。」

劉銘嘿嘿笑了兩聲，忽然想到什麼，話鋒一轉，「對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什麼？」

「前兩天，我看到以前跟你同公司的那個同事，叫什麼來著？」

丁昊那雙深黑的眼眸立馬變得敏銳起來，「楊磊。」

「對，就是他。他現在好像跳槽到仁興了。前兩天跟王禱一起，來局裡找過沈副局長，你多注意點。」

丁昊的臉色也驟然變得謹慎，深吸了口氣，「多謝。」

*

雖然還是一大早，可蔣曉溪回到公寓時，感覺又累又困。

她知道，總有一天可能再跟他們遇見。她甚至想過，再次見到他們，肯定會剋制不住上去扇他們幾巴掌。

但正當他們出現在她面前時，她發現已經沒有了計較的力氣。

客廳的窗帘沒有拉開，室內暗沉沉的。

蔣曉溪往沙發上一倒，想休息一會兒就去洗澡換衣服，卻不知何時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後來是被手機的鈴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胳膊長時間被壓著，酸痛酸痛的。

她側身坐起來，一邊活動著手臂，一邊從包里摸出手機。

屏幕的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她接起，「你好！」

電話那邊頓了一秒才開口，「曉溪。」

剛剛被吵醒，蔣曉溪大腦本來還有些昏沉，在聽到這個聲音后，頓時困意全散，漸漸皺起了眉。

還沒等她出聲，對方忙著道，「你先別掛電話，聽我說完可以嗎？」

蔣曉溪握著電話緩衝了足足有四五秒，這幾秒間，她知道對方說了一些話，通過聽筒在她耳邊嗡嗡響。可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最後還是直接按斷了。

掛了電話，她又在沙發上發獃了許久。一時間，房子里針落有聲，異常安靜。

幾分鐘后，她再次拿起手機。翻開通話記錄，將剛剛那個電話號碼，直接拉入了黑名單。

把手機隨手往旁邊一扔，起身來到窗邊。

窗外陽光明媚，隨著窗帘的拉開，房間頓時明亮起來，蔣曉溪稍稍眯了眯眼。

她的世界很小，所以從來不隨便讓人走進來。

她曾敞開過心扉，讓他們佔據過最重要的位置。可是，他們卻揮霍過度。

讓她的世界陰雲密布，沉入最黑暗的谷底。

後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模糊，她的心口終於再次打開了一扇窗。

窗外有陽光。

她享受這份溫暖，不允許被任何人打擾。

她微微抬起頭，面朝陽光，輕輕闔上眼。

***

周四下班后，蔣曉溪直接回了家。

因為她們兩姐妹過生日，所以保姆特意多做了幾個菜。

今天家裡的氛圍，一直都很好。

蔣振國吃飯間不愛講話，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

她難得回次家，所以飯間，媽媽一直不停地給她夾菜。

蔣曉楠的話也不多，姐妹兩人間最多的互動，就是對彼此淡淡一笑。

很久沒有聚在一起，吃完飯，一家人坐在客廳沙發，嘮嘮家常。

媽媽給姐妹倆一人買了一條鉑金手鏈，當作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三人圍坐在一起，正在試戴。

蔣振國端著茶杯坐在主位沙發，茶水剛剛泡好，還冒著熱氣。

抿了口茶，蔣振國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她們這方，「曉溪。」

蔣曉溪正在給蔣曉楠扣鏈環，抬頭，「嗯？」

「你最近怎樣？」

「還好。」繼續低頭給蔣曉楠戴手鏈。

「談朋友了？」

蔣曉溪手裡頓了一秒，扣好鏈頭后鬆開蔣曉楠的胳膊，如實回答，「談了。」

可心裡卻在暗暗罵多話的任澤丞。

任澤丞幫過她，家裡請他來吃過飯，蔣振國認識他。

這幾年來，蔣振國很少過問她的私事，今天突然關心起這個來，必有蹊蹺。

蔣振國又問，「一個公司的？」

「嗯。」

「什麼家庭的人？」

蔣曉溪頓了頓，沒什麼情緒的抬頭看向蔣振國，「爸爸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蔣振國一向深沉嚴肅，常年在官場，周身氣質本身就讓人感覺壓抑，此刻那雙如豹的雙眼看向蔣曉溪，莫名讓她感覺到有些害怕。

不過，今天蔣振國的語氣，倒是平靜的讓蔣曉溪意外，「為什麼不讓家裡知道？」

蔣曉溪想了想，「他說過段時間來家裡見爸爸。」

蔣振國不屑的哼笑一聲，什麼都沒說。

蔣曉溪心知肚明，蔣振國既然知道她現在談朋友了，就肯定去調查過丁昊。

他現在的反應很明顯，一定是對丁昊不滿意。

「他對我很好。」蔣曉溪說。

「好？」蔣振國說，「他現在當然會對你好。」

蔣曉溪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一旁的媽媽瞧出不對勁兒，插話勸誡，「曉溪啊，爸爸媽媽都是為你好，希望你找個靠譜的男孩子，不要像以前——」

「媽。」蔣曉溪突然打斷母親的話，抬眼看向她，聲音有些微抖，「他跟那人不一樣。」

「蔣曉溪。」蔣振國明顯有點不耐煩了，「人可以愚蠢，但不可以在同一件事上愚蠢兩次。」

她不敢看蔣振國的臉色，因為一定冷森的讓她打寒顫。所以她刻意避開，把視線落在面前的茶几邊。

「爸，我從沒因為你責罵我怪過你。我知道當初是自己的錯，愛了一個狼心狗肺的人。我不回來，是覺得無顏面對你們。」

話音落後，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奇異又壓抑。

分外的安靜——

不知怎的，蔣曉溪的眼淚就那麼無法控制的從眼角掉了下來。

半分鐘后，她再次開口，聲音輕輕哽咽，「五年前那場車禍，爸爸要忙公事去了外地，曉楠行動不便，媽媽不得不無時無刻守著她。所以我從手術室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最摯愛的親人，而是張阿姨。」

如果換作是蔣曉楠，你們會這樣嗎？

「就在前不久，我胃出血又住了一次院。知道我為什麼沒告訴你們嗎？因為如果你們知道了也不來看我，我會更心痛。」

蔣曉溪抬眸看向蔣振國可怖又有些複雜的表情，一顆滾燙的淚珠從眼眶掉下，落在她的手背。

她的音調已經顫抖，「是他。」

一直在守候。

「比你們更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