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丑就要多讀書

黃河古道上的小城S市。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陸飛同學還在抓緊時間複習功課，因為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高考了。

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陸飛不允許自己失敗，因為失敗的代價是到工地搬磚。

高中三年的錢都是陸飛假期在工地搬磚掙得，起早貪黑，累得像狗一樣，那苦逼的生活他真受夠了。

陸飛不止一次站在建築工地的樓頂上喊出自己的最強音：

我要飛的更高，

飛的更高,

……

曾經有一次他在喊這句話的時候，一隻鳥兒在他頭頂飛過，屁股一撅掉下來一坨粑粑，不偏不倚正好掉進他的嘴裡，噁心得他一連幾天都吃不好飯。

天氣悶熱的厲害，桌子上的破搖頭扇吱呀吱呀響，可根本吹不走多少熱量嘛！陸飛同學光著膀子還是出了一身汗，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暴風雨呢。

熱，很熱，熱得身體都快要著火了；

困，很困，困得哈欠連連，上下眼皮直打架……

對陸飛同學來說，熱和困都不是懈怠的理由，他依舊很認真的在看書。

為了保持精力亢奮，陸飛有自己的辦法。每當他想偷懶的時候，都會拿起一面鏡子，然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大聲念叨：

人丑就要多讀書，

人丑就要多讀書，

……

這不，他又把鏡子拿出來了。

陸飛很不願意承認，鏡子里的自己確實有些丑，兩張臉黑得跟黑炭似的，而且還長滿了青春痘。沒事的時候他最喜歡乾的事就是擠臉上的痘痘，然後兩張臉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僅有數不清的青春痘，還有數不清的坑窪麻子。

「握草，真是日了豿的，怎麼會這麼丑？」

對，是自嘲。

「老天爺啊，長成這個叼樣，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

嗯，還是自嘲。

啪一聲，陸飛把鏡子仍在了地上，又從凳子上站起來用腳跺了幾下，直到把鏡子給跺得稀巴爛。

他實在無法接受鏡子里醜陋的自己，為此，家裡的鏡子不知道摔爛了多少個。

其實，陸飛也是有自己優點的，比如說身高一米八多，因為工地活幹得多，身板結實，渾身都是腱子肉。

不過，身上腱子肉多，不能當飯吃，該學習還是得學習。

陸飛租住的是一個破舊小四合院，傳聞這裡鬧鬼，有髒東西。關於四合院鬧鬼的傳聞，陸飛也是有聽說的，但是因為房租非常便宜，還是租下來了。

作為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陸飛同學覺得吧，鬼啊仙啊，等等神馬的，都是浮雲，根本就不存在。他在小四合院住了這麼久，還真的一次鬼都沒見過。

院子里有一棵三人懷抱粗的老槐樹，槐樹下面有一口乾涸的老水井，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老槐樹起碼有千歲的年齡，蒼老得就像一尊化石，中部已經腐朽了，只有外皮還在延續生命。

老水井很深很深，可卻是乾涸的，下面黑乎乎一片，一眼望不到底。奇葩的是，炎熱的夏天在井邊能感受到淡淡的涼氣，寒冷的冬天在井邊能感受到暖意，冬暖夏涼，簡直了。

不知道為什麼，陸飛總覺得這口老水井怪怪的，好像裡面生活著一隻千年老妖似的，每次看著都有些發憷，所以他乾脆就找一塊大石板把井口給蓋住了。

陸飛被自己的醜陋面貌給「驚」到了，無心睡眠，更無心學習，於是想到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突然，一道閃電照亮了半個天空，雷聲轟隆隆，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天氣預報的暴風雨，姍姍來遲。

雨下得太大了，院子里的很快就滿是積水。

咕嚕嚕…

咕嚕嚕…

陸飛咽了一口唾沫，餓了，可是現在家裡能吃的已經吃完了。下這麼大的雨，出去買吃的也不方便啊。

如果面前有一道美味，那該多好啊！陸飛這麼幻想著。

蒼天啊，賜我一道美味吧！

現實卻是，美味沒有，雷電要多少有多少。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彷彿世界末日的場景…

陸飛雙手托腮，靜靜得望著窗外的暴風雨，幻想著他的美味。

嘭、嘭、嘭……

院子里突然傳來撞擊石板的聲音，陸飛循聲望去，發現這聲音好像來自老水井。

陸飛不會看錯的，借著閃電的短暫亮光，他甚至看到了蓋在井口的大石板在晃動。

尼瑪，真有鬼啊，千年老妖要出來了？

陡然間，陸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菊花瞬間收緊，額頭冷汗直冒。

撞擊聲越來越響，大石板晃動的動靜越來越來。當轟隆一聲大石板被推開，已經嚇得半死的陸飛同學千年老妖沒看到，卻看到了一隻金光閃閃的小王八。

再接著看，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小王八的龜殼從中間分成兩半，像翅膀一樣張開了。

我擦，小王八這是要羽化飛升的節奏嗎？

陸飛以為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呢，使勁揉了揉眼睛，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突然一道閃電劈了下來，竟然劈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樹和小王八身上。

老態龍鐘的老槐樹一下子就被劈成了兩半，碎屑橫飛。

小王八更慘，還沒飛起來呢就被閃電給劈了，本來渾身金燦燦，劈過後渾身焦黑。

雷劈后的小王八身受重傷，但沒有死，緩慢往牆邊爬去。

連雷閃都劈不死的王八能是普通的王八嗎？

肯定不是！

但陸飛同學不管這些，飢腸轆轆，正餓著呢。

王八，意味著美味的王八湯。

一個箭步，陸飛衝出門外，如惡狗捕食一般對小王八奔去，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可憐的小王八，剛爬到牆邊就被一雙大手給捉住了，由於身受重傷，沒有了反抗之力，只能縮起頭來任人宰割。

正常王八背甲上的紋路是13塊，而這隻小王八是9塊，而且每一個小塊上都有奇怪的字元，像是被人刻上去的那種。

當然，陸飛對王八背甲有13個塊紋路這個小常識是不了解的，他甚至沒注意到背甲上有奇怪的字元。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王八湯。

陸飛不知道王八湯怎麼做，他把小王八沖洗了一下就一整地放進了電飯煲里煮，各種作料加足，光老乾媽就倒了半瓶。

讓陸飛想不到的是，為了吃到王八湯，他從半夜一直等到天亮，因為這隻小王八的肉就像金剛做得似的，怎麼都煮不爛。

讓他更想不到的是，當他吃了王八湯，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肚子里有一團火苗在飛竄，身體要被撕裂，頭昏腦漲，眼冒金星，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陸飛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當他醒來，恍如隔世，彷彿沉睡了幾個世紀。

對於自己的昏迷，陸飛歸結為「食物中毒」。

王八湯被吃得精光，只剩下一塊造型很別緻的王八殼。

陸飛把王八殼拿在手裡，無奈苦笑。

狂風暴雨早已經停了，院子里已經看不到雨水的痕迹，但是被閃電光顧過的跡象還在。

千年老槐樹被閃電劈成了兩半，一半只有些許樹皮和根部相連，倒在地上，枝葉已經枯萎了，但另一半還堅廷著延續生命，就是有些傾斜了。

千年老槐樹好冤枉啊，雷本心是要劈小王八的，結果誤傷了它。

陸飛把枯萎的一半老槐樹抱在懷中，稍稍用力一掙，就把樹皮和根部掙斷了，然後整個放在牆角。之後他又用力把傾斜的另一半老槐樹給扶正了。

對於這棵千年老槐樹，陸飛還是有些感情的，真心希望它能繼續存活下去。

暈暈乎乎的陸飛同學哪裡有注意到，枯萎的一半老槐樹有數百斤重，就是大力士想抱起來都不是那麼容易，他竟然能輕輕鬆鬆的給抱起來了，這明顯得不合常理嘛。

而且，把三人懷抱粗的老槐樹給扶正了，好像不是普通人力所能做到的吧？雖然老槐樹是中空的。

老水井上的大石板被小王八推開了，陸飛探頭往裡面看了看，黑乎乎一片，依舊一滴水也看不到，但隱隱還是有一點陰森之感。於是他又用大石板把井口給蓋住了。

咕嚕嚕……

陸飛的肚子咕咕叫起來，餓了。他隱約還記得，家裡已經沒吃得了，於是回房找了一些散錢，出門吃早點。

陸飛住在一片被稱為S市貧民窟的地方，龍蛇混雜，髮廊遍布。

「喂，帥哥，進來玩玩吧！很便宜的哦。」

陸飛剛出門，就被隔壁髮廊的一個身著無比清涼、腰肢無比纖細的濃妝艷抹小妞給盯上了。

陸飛看了小妞一眼，發現這還算俊俏的小妞有些眼生，於是就面帶笑意道：「美女，你新來的吧？」

髮廊小妞驚得不行，道：「你怎麼知道？」

陸飛哈哈大笑起來，「我就住你隔壁，咱是鄰居呢。不是吹得，這條街有幾隻雞幾隻鴨我都能如數家珍。」

「討厭呢！」髮廊小妞酥麻地嗲了一聲，很自來熟的抱住陸飛的胳膊，「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看在鄰居的份上，第一次我給你打折。」

被髮廊小妞這麼一抱，陸飛同學有些受寵若驚，呆住了。

活了這麼大，頭一次和一個女生親密接觸，雖然是個髮廊女。

輕輕嗅了嗅鼻子，香水味很好聞，就是太濃了；

居高臨下偷偷用眼一瞄，我的個天，……

「嘿嘿，其實我還是個學生。」陸飛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用力要把髮廊小妞給推開。

可是髮廊小妞卻越抱越緊，說道：「學生怎麼了？學生也是人，也是有需要的嘛！我昨天還接待了三個初中生，別看年紀小，一個個如狼似虎。」

陸飛蠢蠢欲動，但是理智告訴他，要剋制住。他說：「實不相瞞，我沒錢。」

「沒錢啊！」髮廊小妞突然就鬆開了陸飛，彼此隔開半米的距離。

陸飛火熱的內心，突然變得拔涼拔涼。

這現實，多麼冷酷，多麼無情，多麼混賬，……

沒錢的話，連髮廊小妞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