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第426章 番外:百里皇上
「皇上,時辰到了,該動身了。」衛公公隻身走進飛霜殿,輕聲說道。
「好,那便走吧。」百里皇上聽了,收起了臉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臉上已經換上了輕鬆愉悅的神情了。
「皇上。」
殿外,伊皇后也已經候著了;原想是要進殿去的,可是衛公公說了一句還是在「殿外候著吧」,自己便真的就在殿外候著了,由著衛公公進去請皇上。
自己和皇上雖然是夫妻,可那是屬於皇家的夫妻;作為夫妻雙方的兩個人,有許多需要共同承擔的職責,還有許多需要自己獨自處理的事情。
衛公公是跟著皇上的老人,自然對皇上極為了解,他肯提醒自己總是好的,也能避免自己和皇上因這些不必要的小事情產生隔閡。
「可準備好了?」
百里皇上看著迎上前來的伊皇后,笑著問道;此次出行定是愉悅的,所以心情也是極為放鬆。
「是,臣妾早就準備好了;想到這件事,臣妾都是高興的夜不能寐了。」
百里皇上臉上的微笑換來了伊皇后更為燦爛的笑容;此時她就像一個懷春的少女那樣,在對著心上的少年郎說著心裡話。
「那便走吧。」百里皇上說完,帶頭登上了旁邊的一輛馬車內。
這是一輛青布馬車,外表樸實無華,只是車身比尋常馬車寬大了許多,有尋常馬車兩個車身那麼寬;不過因著外表實在無奇,行駛在街道上,也不會引起人過多的關注。
伊皇后隨後也上了馬車,馬車便緩緩地在宮裡地走動起來;沒過多久便出了宮門,一路往郊外而去。
等馬車走了,四皇子百里承遠才從飛霜殿後走了出來;一身龍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盤旋著的金龍仿似要飛了起來一樣。
此時的他已經是繼位了,國號也都已經改了;兵部尚書府上的田小姐已經正式成為中宮之主,為他安撫好整個後宮。
他知道父皇母后今日要出宮去,本來是想著要領著妃嬪等當面送上一程的;可是父皇不答應,說這樣興師動眾的話不就鬧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非但不同意整個後宮的送行,便就是他一個人來送行都沒有答應;說是和母后這樣悄悄地出去遊玩才是最好的,至少能把以前在位時有些沒做的事情都可以彌補回來。
於是,他也沒有堅持;只是默默地隱在了暗處,目送著他們離去。
當然他知道,衛公公是肯定會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的;除了衛公公,還有那許多兩儀樓的暗影,都會知道自己的存在。
即便是父皇母后,雖然不會知道自己到底躲在何處,可是也會估計到自己是會來送行的吧;畢竟此去一別經年,都不知他們這一次出遊,會到什麼時候才願意回來的。
其實,自己是能夠感覺到父親的一些情緒變化的;就在那場「春夜之變」后,他覺得父親整個人的氣場都有了一些變化。
作為一個男人,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猜出了其中的一些緣由的;只是自己和父親都是帝王之身,這帝王家的男人除了感情之外更多的是要承擔起肩上的職責。
所以能出去散心也好,至少和母后兩人可以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有獨處的時間;這一路走來也不容易,期盼他們能夠甜蜜度過餘下的人生吧。
作為當朝皇上的自己倒是還不能有絲毫的鬆懈,至少要能夠守得住百里的這片江山;好在田皇后她雖然年紀尚小,這治理後宮的手段卻似乎是嫻熟運用了那兵法一般,把整個後宮治理得如同鐵板一塊,讓自己佩服的同時也有些微的好笑。
這其實也是「將門無犬女」吧,畢竟是兵部尚書府上的嫡女,這見識確實就是不一樣;不過她的父親也只能說是前兵部尚書了,就在自己登基后沒多久,她父親便以年老體衰為由上奏要求告老還鄉。
自己當然是歡迎這樣的舉動的,只是看著紅光滿面中氣十足的田尚書以體衰為借口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暗暗好笑的;自己當即就恩准了他的奏請,又重新委任了新的兵部尚書。至此,朝廷的兵力便算是完全捏在了自己的手裡。
既然田尚書如此識趣,那自己便不會虧待他的女兒;只要自己的皇后不完全是為著她的家族爭利益,那自己也會一直敬重於她的。
百里承遠邊想邊離開了飛霜殿,此時還不是自己能夠悲春傷秋的時候,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馬車離京城越來越遠,一路上所看到的人和車也是越來越少;不過即便再荒涼的地方又有何妨?這四周不知有多少的暗影,更何況這車廂里還有一個衛公公呢。
馬車很大,所以車廂顯得空蕩蕩的;除了百里皇上和伊皇后,便只有一個衛公公了。
「老爺,這路還長,您和夫人先歇息一下吧。」衛公公神態恭敬,邊說邊又將已微涼的茶水撤換了下去,重新沏了兩杯熱茶。
「好,是該先歇一下。」百里皇上對此時的稱呼很是滿意。
因著百里承遠已經繼位,自己早就已經是太上皇了;可是衛公公不願意改口,還是稱呼自己為「皇上」。
當然除了小衛子,其他的人自然是都把自己看作太上皇的;可是小衛子不願意改口,自己便也就由著他去了。
不過,他也是個有分寸的,這不,剛出了京城便改了稱呼了;這一去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回到京城,也或許就不回去了,這一路還真是有賴於小衛子了。
衛公公便退出了車廂,去外面了;伊皇后服侍著皇上躺下后,自己便也在一旁閉起眼眯盹起來。
不過伊皇後知道,皇上心裡是有著心事的;憑著女人的直覺,自己也猜出了那是什麼。
要說自己不怨不嫉妒,那是假的;可是正如同自己一直勸解自己的那樣,自己的夫君是個皇上,要治理的是天下大事,又怎麼可能奢望他把所有的情感全都只給自己一個人呢。
好在,陪著他走到最後的那個人還是自己;單看這一點,自己便是滿足了。
百里皇上躺在偌大的車廂里,隨著馬車的一路疾馳,微微的顛簸讓他覺得很是舒服,似乎有種童年的感覺。
這像搖籃的晃動使得他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可是大腦卻是很清晰地拒絕了這種感覺的入侵;因為他的腦海里還在不停地回想著那些事情,雖然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是如此的清晰。
「春夜之變」后,他去了蓬萊殿;這是自從玉妃遭軟禁后,他第一次踏足其間。
其實在中秋那夜,他也是想去蓬萊殿的;只是自己硬是把自己內心的那股衝動給壓了下去,因為他不想給朝廷造成一種錯覺,覺得玉妃重新得了聖寵。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是要去了;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見玉妃的面了,因為以後是再也找不到這樣或那樣的正當借口了,除非自己有權就任性。
直到現在,他還能夠清楚地記起小衛子的冰山臉上竟然浮現了焦慮的神情;這是在這許多年中,都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他當時在心底嘆了口氣,他也明白小衛子的擔心;可是他仍然是去了,好像竟然還帶著那種決然的意味。
很奇怪,他進入蓬萊殿的時候,竟然發現玉妃是盛裝的;就像是知道他要去的那樣,盛裝相迎。
看到他進殿,便立刻起身相迎,就如同以往千百遍的相迎那樣;巧笑著為他寬了外面的披風,又軟語問道:「皇上,可是要喝杯玫瑰花茶?」
「也好。」百里皇上覺得自己的心軟了一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玉妃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衛公公,這在以往是從來都不會發生的;看他並沒有表示反對,這才放心地去沏茶了。
等玉妃將茶端來,衛公公卻是面無表情地驗過了才親手端給自己;看著玉妃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之色,自己在心底又是嘆了口氣,只是終究沒有說什麼。
那一天,倆人聊了好多;當時覺得很是有趣的話題,現在細細回想卻是再也想不出是什麼內容了。
只是聊到最後,玉妃微笑著問了一句;自己是否曾經愛過她,又或者只是一直把她當作了一枚棋子?
看著玉妃的面容,自己竟然是愣住了,兩人之間許多的往事再次浮上了心頭。
比如說,玉妃伴著自己在深夜批奏摺;比如說,自己和她一起在御花園的湖上泛舟等等,舉不勝舉。
當然更多的還是兩人之間的糾纏哀怨,是自己和玉妃身後宋氏家族的權力紛爭。
可是,自己和玉妃只是這個局中的兩個人罷了;即便彼此有心,又有什麼能力跳出棋局進行旁觀呢。
所以在當時,自己並沒有回答;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玉妃,沒有說一句話。
玉妃看著自己的樣子,當即便笑了,是那種梨花帶雨的微笑,看得自己的心為之一顫。
隨後,她在自己面前緩緩跪下:「皇上,臣妾是罪有應得;可是雖然臣妾死不足惜,還是想厚顏求皇上一件事。」
不等自己開口,她便又繼續往下說:「臣妾求皇上放過涵兒一命!將他終身監禁也好,或者讓他剃度出家也行,只求皇上能讓他活著。到如今,他已是翻不出什麼風浪了啊!」
自己還在猶豫著,可是看著玉妃的嘴角緩緩滲出的血跡,自己終究是閉上了眼睛,無聲地點了點頭;玉妃是看到了自己默許之後,才含著笑倒下的。
事後自己問了蓬萊殿里的下人,才知道那幾日里,玉妃是一直盛裝的,會時不時地朝著宮門口張望;自己這才知道,原來玉妃是預感到自己會去的。
所以自己雖然已經查明楣涵現在大致的落腳點,可還是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正如玉妃所說的那樣,一來他失去了齊國王后和國師的幫助,二來卻是他的母親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一命。
本來,是想終身囚禁玉妃的,畢竟她也曾伴自己度過了那麼多的時光,做過自己的枕邊人。
身在皇家和嫁入皇家,都是自己無法選擇的;不過這些事情都過去了,自己還是應該好好惜取眼前人才對。
這一想,百里皇上終於是放下了這段時日不停困擾自己的心事;頓時覺得陣陣睡意湧上了大腦,終於還是沉沉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