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井
銅鎖道:「如果這位王兄不想去就算了,咱們去。」
老豬看著我,目光非常不滿,他沒說什麼,只是道:「那你好好上班吧。」
接下來他們就在探討進山事宜,然後老豬給羅哥打了電話,約好明天開車到砬子鄉去接他。整個商量的過程中,他們就說自己的,根本不搭理我。我坐在那裡吃著飯味同嚼蠟,如坐針氈。
吃完飯,銅鎖背著手像老幹部一樣回自己家了,老豬拉著林波回去,他客氣地對我說:「你看你怎麼回?咱們兩家不順路。」
我一肚子火,可這事又賴不著旁人,我只好道:「你好好照顧林波,我打個車就回去了。」
等給他們都送走了,我無比惆悵。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他們都是有錢人,我比不了,我還在上班掙死工資,沒工夫去山裡折騰,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的本職工作是維護公司的網站,這個工作這麼說吧,拴塊肉狗都能幹。每天工作就是更新網站內容,登登後台資料庫,如果網站讓黑客什麼的襲擊了,還要打電話找專門的人來修,沒啥技術含量,就是熬時間。活兒輕鬆,相應的工資就少,每個月三千出頭,交了各種保險落到手也沒幾個,就這樣,我還得戰戰兢兢,生怕讓單位給開了,現在找個活多難。
按照公司條例,請假一天要扣不少錢,我扒拉手指頭算,下個月就要交下季度的房租了,交完房租吃飯都成問題,看樣還要勒褲腰帶買速食麵了。
我想到老豬,這小子現在一個人住著三室兩廳大房子,看樣子清閑得很,也不去工作,真不知錢是從哪來的,真是人比人的死貨比貨的扔。
我在家,覺得很乏,躺在床上打盹,正迷迷糊糊的,手機響了幾聲。我拿起來看,是慧心拾蘭發來的,我是膩歪透頂,像是看見癩蛤蟆跳腳背一樣。
上面的信息是幾張照片,照的全是我剛才躺在床上打瞌睡的場景。我渾身哆嗦,看拍攝角度,拍攝人此時此刻就在屋裡。我是又乏又困,索性把手機關機扔在一邊,她這麼噁心我,我就當看不見。
雖然害怕,可一想到離開這個家,在外面就得住賓館,一晚上過夜也是不少錢,忍了吧。慧慧啊,沖我這麼拮据,你也忍心折騰我。
我一直睡到晚上,起來的時候十一點多了,嘴裡發乾,摸索著下床趿拉拖鞋去倒水。也不知怎麼,屋裡巨冷,現在都四月份了,怎麼屋裡還跟冰窖似的,就算晚上也不應該啊。
我哆哆嗦嗦開燈,從柜子里摸出條毛毯披在身上。抖著手倒了杯熱水,喝著也不覺得暖,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扣扣」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節敲打牆面。
我頭皮炸了,渾身汗毛豎起來。愣著好長時間。
我艱難移動著脖子,回頭去看,聲音是從衛生間里發出來的。裡面黑著燈,聲音一下接一下,非常清晰。
我苦著臉,心說慧慧啊慧慧,別這麼玩我,還能不能好好的一起玩耍了。
我裹著毯子,盯衛生間看,聲音一直不停。
我猶豫了好半天,鼓足勇氣來到衛生間門口,把燈打開,裡面亮了。我抄起一本書當作武器,推開了大門。
衛生間里空空蕩蕩,不過聲音很清晰,是從鏡子後面發出來的。
我實在不敢過去看怎麼回事,拿定了主意,還是趕緊離開這個房子吧,去外面找個小旅館對付一宿。
我轉回身正要走,發現客廳里的場景變了。客廳中間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口老井。周圍布滿石塊和樹枝,我似乎能聞到空氣里散發出來的腐臭。
井裡「嘎吱嘎吱」響,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撓著井壁。我後背冷汗直冒,全身又被寒氣所裹,這個難受勁就崩提了。
井口向外噴著股股的寒氣,時而膨脹時而收縮,像是井在呼吸。我有強烈的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井裡爬出來。
我僵硬在當場,兩條腿不會邁步,難道《午夜凶鈴》的情節真要在我的生活中發生了?
就在這時,屋裡手機「叮」一聲響,我艱難順著牆邊溜到卧室里,趕緊把門關緊,拿起手機看。
綠瑩瑩的屏幕上出現一條新信息,是慧心拾蘭發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們永遠在一起。
剎那間我腦子就短路了,我拿起手機想把慧心拾蘭的微信號刪除,可又不敢,怕她報復。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強烈恐懼緊緊抓著我的心臟。
我艱難的撥動號碼,打給了老豬。
老豬這麼晚還沒睡,問我怎麼了。我磕磕巴巴告訴他,我撞邪了,家裡全是鬼。
老豬傻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今晚想到你那裡。」我顧不得面子。
老豬說:「也好,估計你完了就輪到我,咱們抱團取暖,你來吧。」
我披了件衣服,跌跌撞撞出門,客廳已經恢復常態,那口井不在了。我已經嚇到魂飛魄散,完全是屁滾尿流跑到門口,開門逃之夭夭。
門鎖沒鎖我都忘了,只有一個念頭,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在路上攔了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地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恐怖的影像。這時忽然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極為熟悉,正是那口井散發出來的。
我嚇懵了,怎麼走哪跟哪,都坐上出租了,鬼還跟著我?
我顫抖著睜開雙眼,看到旁邊的司機,腐臭的氣味是從後座散發出來的。我艱難回頭去看,發現後座非常埋汰,布滿了樹枝和石塊,隨著車的顛簸,那些東西滾落到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車的後座……」我近乎夢囈的聲音對司機說。
司機側過頭看我:「怎麼了?」
「沒,沒怎麼……」我估計這個奇景只有我自己才能看見,說了也是白說,還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在煎熬中度過了二十分鐘,終於開到老豬的小區里。我付了車錢,連滾帶爬出了車,悶著頭往樓里跑。我聽到司機說了一聲,「有病」。我也不計較這些,只要能擺脫惡鬼纏身,怎麼都行。
到了老豬的家,敲開房門,老豬站在門裡看我嚇了一大跳:「你的臉色太嚇人了。」
我進到屋裡剛想說什麼,忽然看到客廳里還有個挺文靜的女孩。
老豬咳嗽一聲,示意我不要亂說話,他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雅茹。雅茹啊,這是我朋友老王。」
雅茹不知道在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麼,她跟我打了招呼,嘻嘻笑:「隔壁老王啊。」
我心說你倒是不見外,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知道哥哥已經死的過的。
老豬清清嗓子說:「那啥,咱們明天不是進山嗎,我讓雅茹過來幫著照看一天林波。」
我耐著性子寒暄:「那辛苦你了。」
雅茹笑:「不辛苦,為人民服務嘛。」
我看著老豬,低聲說:「你這個對象心是真大。」
老豬也無奈,對雅茹說:「小茹你要是困了,就早點去睡,我和老王商量點事。」
雅茹倒是聽話,和我們打過招呼,到卧室睡覺去了。
瞅著沒動靜了,老豬遞給我一根煙:「咋地了,說說。」
我把在家裡和計程車上看見古井的事說了一遍,老豬臉色不好看,悶悶沒說話。我說道:「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林波能瘋,幻境太恐怖了,誰看誰尿褲子。我估計我是熬不了幾天,要是天天看那口破井,非精神分裂不可。」
老豬苦笑:「你完了就是我。」
「林波怎麼樣了?」我說。
「睡了。」老豬悶聲說:「明天走的時候,我把林波反鎖在屋裡,折騰由著他折騰,我特意叮囑小茹,不要和林波接觸,也不要說話,這是個瘋子。只要照看一天就行。」
「這事沒必要拖你女朋友下水。」我說。
「那怎麼辦?」老豬嘆口氣:「女朋友女朋友,這時候不衝到第一線,還叫什麼女朋友。」
我沒接這個話茬,而是說道:「明天我跟你們一起進山。」
「你不上班了?」他看我。
「上個屁班,小命都快沒了。」我窩在沙發里。
老豬讓我稍坐,他到裡屋拿出個木頭匣子,打開之後從取出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色東西。我問這是什麼。老豬說:「我曾經認識一個高人,他給我的符,說能辟邪。你先用著吧,隨身戴著。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把這東西弄丟了,我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