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同黨
??實驗室的牆壁上原本掛著幾幅油畫,在大火中,它們也一樣遭了殃。全都被燒得一塌糊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些油畫沒有很知名的作品,但卻都是畫手們辛辛苦苦一筆一筆畫出來的。大部分是學校美術學院的同事送的,有的是老師的作品,也有學生的作品。
許悠最喜歡的一幅畫是袁明睿送給她的,那是一個小姑娘仰望天空的油畫,畫風有些抽象,畫面中的小姑娘面目並不很清晰,但卻給人一種充滿希望的感覺。
她還記得那時袁明睿像是獻寶一樣,把畫舉到她的面前,「許老師,這是我畫的!怎麼樣?」
「小袁你還會畫油畫?」許悠意外了一下。
「小時候學過一點兒。」袁明睿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明顯在等待許悠的誇獎。
許悠如他所願,誇了一句:「很好看!幫我掛起來吧!」
袁明睿笑著答應,卻沒有立刻去掛,他抱著油畫在實驗室里徘徊了很久,才把畫掛起來。
「這個位置,許老師做實驗的時候一抬眼就能看到!」袁明睿說道。
……
許悠記得,袁明睿對這幅畫是很愛惜的,隔個十天半月就要摘下來擦一擦灰塵——當然,牆上其他的畫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她從來沒見袁明睿擦過。
但是現在,那副油畫卻被燒得只剩下了半截焦黑的畫框,畫中的美好一去不復返,再也無法找回。
袁明睿站在許悠身後,忽然開口道:「那個地方掛的是許老師最喜歡的畫。」
許悠怔了一下,袁明睿卻已經走到了一邊,不再說話了。
這裡處於中林大學的一個角落裡,離學生活動區比較遠,四周非常安靜。許悠慢慢走向房間一角扔著的滅火器,蹲下身,仔細察看。
現在滅火器已經被燒得看不出本來的樣子了,但是她還記得,當時火起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拿起了滅火器,但卻無法打開,已經壞掉了。
她當時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現在想來,兇手應該早就想到她會使用滅火器,事先破壞掉了滅火器。大火之後,這隻滅火器被燒掉了一半,它是之前就壞掉的,還是在大火中被燒毀,已經無可考據。
袁明睿站在一張實驗台前發了一會兒呆,轉身走向門口,打算離開了。
許悠叫住他,問他:「你還在這裡工作嗎?」
袁明睿停下腳步,並沒回頭,聲音中微有苦澀,「她都不在了,我怎麼可能還在這裡工作?」
說著,大步離開了。
許悠心裡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袁明睿,他是學校為她雇來的助手,不是正式的編製人員,所以……她死了之後,袁明睿就被解僱了吧?
是她害他丟了工作,不知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過她並不是很擔心,袁明睿這個人很聰明,也很有見識,他想要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應該不難。事實上,她一直有些奇怪,像袁明睿這樣的人,為什麼甘心當她的助手。
她問過一次,袁明睿只說是個人興趣,喜歡從事科研的工作。
她覺得,他應該會在別的地方再重新找一份與科學研究有關的工作吧?
許悠在實驗室里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這時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了,她怕媽媽回家看不到她會擔心,就起身離開了中林大學,騎車回家去了。
於婧已經回來了,她買了不少好吃的東西,正在廚房準備午飯,看到許悠回來,從廚房探出頭來,「小悠啊,快去洗手吧,要吃飯了!」
「好!」許悠答應著,去衛生間洗了手。
她洗完手出來,於婧已經開始從廚房端飯菜到餐廳了,許悠進廚房幫她把碗拿出來,盛好了飯擺在桌子上。
於婧看著許悠的眼睛裡帶著笑意,「小悠今天真乖,知道幫媽媽拿盛飯了!」
許悠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確實沒有幫媽媽盛飯或者做其它家務的記憶。以前的許悠應該是不愛做家務的,她的舉動自然會讓於婧覺得有些驚喜。
菜是很簡單的家常菜,炒青菜和蘑菇肉片,還有一個豆腐湯。兩個人吃飯,這些剛好夠吃。
於婧的手藝很好,許悠一邊吃,一邊誇讚:「真好吃!」
於婧微笑著看著女兒,「好吃就多吃點,你現在還要養養身體,醫生說要多一些營養。」
許悠笑了笑,「媽媽你也多吃點兒!」
於婧覺得鼻頭微微有些發酸,女兒能夠醒來她已經很感激了,但是沒有想到,女兒變得比以前懂事多了。
今天許悠出門的時候於婧還擔心她又穿得花里胡哨就跑去學校了,女兒追求個性,她對女兒寵溺慣了,一向管不住女兒。沒想到她翻出了一身很樸素的衣服來。
這讓她覺得很欣慰,看來女兒經過車禍事件,變得懂事多了。
吃過飯許悠沒有主動要求收拾碗筷,她本來是想這麼做的,但是覺得自己一下子轉變得太多會讓於婧難以接受,還是慢慢來得好。
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洗過碗,並不清楚要怎麼做。因為行動不便,以前在家中的時候,做飯、洗碗之類的家務全都是由許言來做的。
她偷偷在門邊看了幾眼於婧洗碗的過程,記下了具體的步驟,打算下次再幫她洗碗。
午飯後許悠收拾了一下房間,把一些以前的衣服收了起來。她不喜歡這些誇張的衣服,今天上學的時候,翻了很久才找到一套簡單樸素的衣服,貌似衣櫃里也就只有這一套。
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她打算出門去買幾件衣服。也並沒有太多的要求,簡單大方就好,平日里上學穿校服,她也只在學校放假的時候穿。
她的校服已經在車禍中毀掉了,不過學校每學期都會發新的。
下午她比上課時間早一些到校,找到高三(17)班,走進了教室。
教室里已經來了十幾個學生,都在到處挑選座位。高三重新分班,同學們之間大多數互相之間認識得有限,座位還沒有排之前,是自由選擇的。
她對高三的課程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重學一遍的打算。對她來說,這些知識太過於簡單,到學校來更多的是想感受一下學校的生活。再加上她這個年紀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還是打算先通過高考進入大學。
這樣想著,她覺得還是把前面的座位留給需要的同學,默默地走到了教室最後一排。找了個空位,用紙巾擦乾淨,坐了下來。
已經來的幾個同學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幾個互相認識的就在竊竊私語了。
「她怎麼坐後面了?好奇怪,大家都挑前面的吧?坐在後面聽不清也看不清,很影響成績的吧?」
「該不會是……壞學生吧?」
正在這時,有個同學忽然道:「她……是許悠!她怎麼會……」
立刻就有同學問他,「許悠是誰啊?」
「她……」那個同學有些為難,看了一眼許悠,發現許悠也在看他,立刻臉色大變,慌忙轉過身去,「我……我認錯了……」
許悠有些頭疼,原本她以為,這些年輕的學弟學妹們沒有人會認識她。畢竟她出事的時候,這些學生還沒有入學。但是顯然事情會有意外,那個認得她的同學……她的記憶里是有的。
他叫李金澤,是她曾經……敲詐過的同學之一。比她晚一屆,大概是因為留級了,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
她看到,李金澤默默地找了個全班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了。
許悠:「……」
她一定曾經給李金澤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吧?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進班了,許悠身邊的座位一直沒有人選。
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老大!」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聲音吸引,看向門口。
一個穿著超短裙,化著濃妝的胖胖的女孩子開心地向許悠走了過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其他兩個女孩子,三人的打扮都很另類。
因為今天剛開學,學校規定從下周開始才需要穿校服,今天是不用的。
但就算這樣,這三人的打扮也非常惹眼。
許悠認得這三個人,她完全黑線。
這三人……是她以前的那些太妹同黨……
她們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早該畢業了嗎?
「吳雨晴……」許悠揉了揉額頭,「你的嗓門還是這麼大……」
吳雨晴快步向許悠走來,一把抱著她的頭,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老大,我想死你了!」
許悠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理了理被她弄亂的頭髮,問道:「你們三個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該上大學了嗎?」
吳雨晴面露驕傲之色,「我們在等老大!老大不回來,我們不畢業!」
「對!」另外兩個女生齊聲響應。
許悠:「……」
她隱隱看到,正扭頭看著這邊的李金澤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