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結局篇13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人就差不多到齊了，齊勖和越小萱原本就在家，齊孠去醫院接了劉茜回家。葉鐵楠和葉峰知道葉寶準備了一大堆食材，就沒再提吃的過來，買了一堆年貨。

兩位大廚要進廚房班忙，但葉寶表示他們是客人，應該在客廳里看看電視磕磕瓜子，堅持要大顯身手。苦了齊彧，常年不進廚房的人，要自己做飯也就罷了，還要給一個笨笨的小孕婦打下手，每一秒都上演著「驚心動魄」，不得不不停討「糖」來安慰受驚的心靈。

葉寶在廚房笨手笨腳地忙得不亦樂乎，要不是齊彧攔著，都堅持要自己下廚。齊彧炒了幾道菜，之後的任務就是把食材端上桌。

「玉米、淮山、腐竹、青菜……唔，還有番茄沒洗，我去！」

「你給我好好待著，別再跑來跑去，我去洗！」齊彧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廚房，搖了搖頭，這年過的，分分鐘都把心臟提在嗓子上的，要命！

葉峰走了過來，幫葉寶一起擺盤子。「這些都是你弄的？」

「嗯！你女兒厲害吧？」葉寶得意地擠眉弄眼，「這幾道菜是齊彧炒的，不過是我教他炒的，所以也算是我的功勞！」她大言不慚地說著，好像剛才那個錯把糖當鹽塞給齊彧的不是自己。

葉峰很給面子地拍拍她的腦袋。「我女兒真棒！」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女兒！基因遺傳得好！」

「那個……」葉峰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聲問。「你、你媽……」

「嗯？你說什麼？」

葉峰低著頭，眼神亂飄，有些緊張，說話的嗓音也很不自然。「你媽今天是不是會來？」

「是啊！她現在搬出了陸家，我讓她過來住，她不同意，齊彧就另外給她買了一套房子。陸晨去歐洲了，我總不能丟她一個人吃年夜飯吧？怎麼了？是不是讓你很不自在？」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峰忙擺手，「她來，我高興！」

「那你就是期待她來了？你不說我還沒發現，你今天穿得很帥啊！」葉寶以一種雞賊雞賊的眼神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笑得相當不懷好意，葉峰都被她看得局促了。

「我哪有！平時不都這麼穿嗎？」

「少來吧！平時哪有今天這麼帥，別不好意思了！」葉寶笑得特壞地去頂他的肩膀，小聲在他耳旁慫恿。「如果你想和媽和好，今天是個好機會。女人在節日的時候，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內心特別脆弱，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候！」

葉峰一緊張就連聲否認，「什麼趁虛而入，怎麼說話的！小丫頭，這麼埋汰我！」

「嘿嘿！我懂的，你加油吧，我支持你哦！」

面對那樣一張笑臉，葉峰再否認，就更顯得欲蓋彌彰了。乾脆不做聲，繼續低著頭擺盤子。臉上，一抹不尋常的紅暈。

夏薇是差不多大家都落座的時候才到的，邊往裡走邊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太堵了，我又沒算好時間……」

「沒關係！我們剛坐下，還沒開始！」齊彧站起來給夏薇挪位子，葉寶偷偷掐了他一把，他會意，安排她坐在葉峰旁邊。

兩人四目相對，多年後第一次見面，彼此自然是有些生疏尷尬的。

但對葉峰，更多的是心潮澎湃。她一朝他點頭，他就趕緊站了起來。再怎麼隱藏，都掩飾不了緊張，給她拉開了椅子。

「謝謝！」

「不客氣！」葉峰的手在抖。

就這麼一個小細節，誰都看得出葉峰對夏薇還有很深的感情，葉鐵楠夫妻更是心知肚明。

當年葉峰把夏薇帶回家的時候，他們都沒想到夏薇長得這樣漂亮。平凡的人家，哪裡養得起白天鵝。為此，葉鐵楠還勸過葉峰，讓他考慮清楚。但他愛夏薇都愛瘋了，誰勸都不聽，三個月後兩人就領了證。

夏薇畢竟是芭蕾舞演員，性子嬌慣一些，不太會做家務，葉鐵楠都能理解，也包容，更何況夏薇除此之外也沒其他缺點，關係也算不錯。但她沒想到自己弟弟剛出事，夏薇就改嫁了，尤其還有個陸晨，當時對她的態度就徹底變了，還阻止她和寶兒見面。

只不過經過這麼多事情，夏薇也吃了苦頭，過去的事，再認真計較也沒必要。若葉峰真有和她和好的意思，她這個當姐姐的，也不會幹涉。

夏薇朝這邊望過去，沖葉鐵楠點了點頭，她也就笑了笑。

「陸驍怎麼沒來？」

「我叫過他了，他說還要工作，就不來了，讓我祝你們新年快樂！」

葉寶點頭，這也在她意料之中，轉而調侃齊孠。「二哥，你那位呢？」

齊孠愣了一下。「嗯？」

「還不明白？寶兒說的是媛媛！」劉茜今天心情很好，也就附和著打趣。「那姑娘平時不是挺喜歡黏著你嗎？今天過節怎麼倒不來了？這段時間她幫過我不少，我還希望想借這個機會謝謝她！」

齊孠簡單回應了句，「她……我不知道！吃飯吧！」

肥牛、丸子和青菜都在熱辣滾燙的湯汁里翻滾著、沸騰著，香味濃郁勾人。葉寶是個愛吃火鍋的主兒，忙了一下午早就餓壞了，利落地涮了就往嘴裡塞，燙得一個勁齜牙咧嘴也絲毫不能阻擋對火鍋的熱愛。短短五分鐘內，就吃了好些肉丸。

齊彧比她斯文多了，看到她餓死鬼慘不忍睹的吃相，忍不住提醒。「你忘記之前答應過我少吃，我才同意你打火鍋？」

「我現在吃得也不多啊……」

「還不多！這小半鍋都進你肚子里了！」

葉寶嬉皮笑臉地耍無賴。「不是我想吃，是寶寶想吃，我也沒辦法！」

「再吃就撐壞了，喝點湯！」

嫌棄他啰嗦，葉寶一把推開他的手。「我平時喝得夠多了，今天難得打火鍋，還除夕，你就不能縱容我一次嗎？」

「不能每次都拿過節當借口，下個星期就是預產期了！你答應過我！」

「我是答應過你，我現在反悔了不行嗎？」美味當前，葉寶眼珠子都在發光，哪管得了這麼多，索性無賴到底了。「你不知道說話不算話是女人的特權？我不管，我就是要吃！」

「那我答應要買那個鉑金包，也能作罷？」

「當然不行，你是男人，怎麼能用女人的特權？更何況，你還是商人，誠信為本懂不懂？」

齊彧挑眉，「嗯哼」了一聲，「我做生意的原則一向不是誠信為本，而是隨機應變。你不遵守承諾，我也可以變卦！」他乾脆放下筷子，雙手環胸看著她，笑容確確實實地演繹著什麼叫「溫柔如水」。「包，火鍋，你選一個！」

「老公……」

「老公，別這樣嘛……」

不管她怎麼軟磨硬泡，撒嬌賣萌，齊彧都不為所動，她在心裡偷偷詛咒他的同時，懷著割肉般的心情忍痛做出決定。「我要包！」

「乖！」齊彧這麼才滿意了，盛了一大碗甲魚湯放到她面前，跟摸小寵物似地拍拍她的腦袋。「湯也很好喝！」

葉寶翻了個白眼，咕噥著才怪。和香香辣辣的火鍋一比，這湯簡直比白開水還淡，哪有人大過節的還喝白開水，太可憐了。懷著苦悶的心情喝湯的同時，偷偷瞟向越小萱。

啊！齊勖給她撈了兩個肉丸一塊腐竹，還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吃！

這才是絕世好老公好嗎？

相比之下，她身邊這位就是冷血大魔王，口口聲聲愛她疼她，結果連她最愛的食物都不讓她吃，絕壁是虛情假意。

夏薇身上有一種香味，比火鍋還香，激得葉峰渾身就跟小螞蟻在咬似的，不自在極了。然而，他又很享受這種幸福的折磨。

縱然夏薇背叛過他，但他一直找自己的責任，是他太窩囊了，配不上她，她才會移情別戀。如果她真是那麼貪慕虛榮的女人，當時他和陸權一起追她，她也不會選擇自己。

因此，歸根結底是他的錯，他從來都沒有怪過她。如果一切能重來，他會給她更多的疼愛和呵護。

又或者……如果……以後還有機會！

想到這，他情不自禁有些手抖，勺子里的湯灑了一些出來，夏薇忙遞給他一張紙巾，「小心點！」

兩人的手無意間碰了一下，葉峰趕緊縮手，「沒、沒事！你想吃什麼？你不吃辣，那放清湯鍋煮吧，淮山好嗎？」

「都行！」

「嗯！」葉峰撈了一塊放他碗里，平時不拘小節的男人，此刻一個眼神的對視，卻讓他局促極了。即便他什麼也不說，夏薇也看得出他還愛著自己。

離婚的時候，她以為他會恨她，但他沒有。之後，她沒有去探視過他，是因為愧對他。後來發生這麼多事情，她始料未及。他們現在的關係，太複雜太複雜，複雜得她不願去想。有過愧疚，有過心酸，百感交集，她暫時不願去理太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們以前經常吃的那家麵店，後來你去過嗎？」

「嗯！倒閉了，聽說店主去了雲南！好可惜，之後吃過再貴的東西，也比不上他們家三塊錢一碗的牛肉麵！」

「重新開張了！」

「是嗎？」夏薇眼睛一亮。「我以為他們去雲南就不會再回來了！」

「有些事情……可以重來……」葉峰這話說的含蓄，但對他來說已經需要很大的勇氣，連眼神都不敢和她接觸。

夏薇聽得出他的意思，低低應了聲。

「你要是什麼時候方便，我們……我們還能一起去吃……就算是老朋友敘舊！」

「好啊！那過完年我們就一起去吧！」

「嗯！」葉峰重重地鬆了口氣，與她相視而笑。眼裡，有著孩子的快樂！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齊孠調出一看，是黎媛的簡訊。她每隔幾天會聯繫他一次，但都是直接打電話，簡訊還是頭一條。內容很簡單，問他在做什麼，有沒有吃年夜飯。他看了一眼，放到一邊去了。

「黎媛的簡訊？」劉茜問道，是肯定的語氣。齊孠再擅長隱藏情緒，也是她兒子，一點細枝末節她就能猜出他的心思。「叫她過來吧！」

「沒那個必要！」

「如果她不來，那你就過去找她吧！」她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溫柔的眼神充滿了母性的慈愛。「今晚，要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

一頓年夜飯熱熱鬧鬧地吃到十點多，接下來的節目是放煙花。萬戶鞭炮作響，院子里又熱鬧，把葉寶的心也捂得暖洋洋。她看著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開一朵又一朵，閃耀著她的眼球。

即便知道煙花像泡沫一般，稍縱即逝，可人人都會為這一刻驚世駭俗的美所震撼。如同絢爛的愛情，讓人不顧一切地追逐，即便只是一刻的美麗，也甘願粉身碎骨。

慶幸的是，她的愛情如煙花一樣絢爛，卻是永恆的，她何其幸運！

齊彧從身後抱住她，寬大的外套裹住兩人的身體，臉埋在她的側頸，溫柔地婆娑著，靜靜感受著這一刻的寧謐。

對他而言，經歷得越多，就越深刻體會到相守的可貴。懷中的女人，早就已經成為他的一切。骨髓上的烙印，身體里的血液，以及他的呼吸。因為她，他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活著。

她傻傻地問。「你說，明年、後年……我們還會像這樣在一起嗎？」

「會！永遠都會！」齊彧親吻她的耳垂。

「如果有一年除夕你很忙，我們不能在一起怎麼辦？」

「不會！我答應你，不管多忙，不管發生任何事，這一天，我都會陪著你！」他親密地，與她十指相扣，微微用力，讓她感受著自己的承諾有多鄭重。「以後我們家會越來越多人，兒子、女兒……很多很多……」

她莞爾。「誰說要生那麼多？你把我當母豬呀？」

「你不是母豬，你是我的小恐龍……」

「你嫌我胖了？」

「不！我愛死你現在的樣子了，老婆！」

兩人親昵地依偎著，在他們不遠處，是同樣幸福的齊勖和越小萱。這一夜，永遠是戀人、家人最幸福的一夜。

煙花一朵朵在夜空綻放，隨即消失。黎媛站在陽台上，小口抿著紅酒，不時低頭查看手機。暗笑自己太緊張了，他那樣的性格，又怎麼會回簡訊？

她有想過去他家過年，但是，她找不到自己合適的身份。甚至於，她連他女朋友都算不上，未免太主動了一些。

一直以來，她都在等他，放慢速度，給他足夠的時間去調節，她並不急於求成。然而在這樣的夜晚，他不在身邊，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就連家人的陪伴，也彌補不了心裡的空洞，著了魔一般。

就在她感到悵惘，一個人喝酒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樓下。她看著車型眼熟，像是齊孠的車，心跳一下就加快了速度，但她不敢肯定，主要是不敢奢望。這麼晚，他怎麼可能主動找她。

直到屏幕閃動了一下，進來了他的簡訊。

我在樓下！

她來不及歡呼，連鞋都不換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他車門口，扶著腰，氣喘吁吁，臉頰泛著潮紅，「你……你怎麼來了？」

「上車！」

路上的時候她問他話，他也不回答，但光是看著他，黎媛就很開心。直到車子停在江邊，她才察覺是他們上次一起吃麥當勞的地方，甚至是同一張椅子，他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他面對著江水，一語不發，她卻耐不住了，像小孩一樣一個勁追問。「這麼晚不在家，跑過來做什麼？想我了？嗯？想我了是不是？說啊……」

驀然被他一把摟進懷裡，不知是胸膛的衝撞力還是什麼，她耳旁「嗡嗡」作響，腦子裡斷電片刻。

回過神后，環住他的脖子，甜蜜地依偎在他胸膛上。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一般，說話軟綿綿的。「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抱我……」

她閉著眼睛，感受著他的氣息，一切的一切，讓她眷戀，讓她心醉神迷。遇到他之前，她從不相信愛情有這樣的魔力，能把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但現在，她深信不疑。因為，她為這個男人著了魔。

「我們在一起！」

「嗯？」

連日來心心念念期待著，幻想過無數次，然而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讓黎媛如置身雲霧之中，似乎挺不太清楚他的話，獃獃地望著他。「你……你說什麼……」

「我想過了，你會是我最好的選擇！」

「難道僅僅是因為這樣？愛情，不是選擇題，不是比較分析！」她眼裡，有著更深的期待。

齊孠踟躇了。「這還不夠？」

見她搖頭，他低低吸了口氣，竟然有些緊張。嘴唇囁嚅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想……我喜歡你！儘管我不確定有多少，但……喜歡你！我需要你，留在我身邊！」

如果不是這樣的夜晚，他或許還不會這麼快察覺到自己的心意。

儘管他不想對一個女人產生依賴，但也不承認，她在他身邊讓他安心，不知不覺中就開始依賴她！

或許，他該慢慢學會接受……另一個人融入自己的生活。一個讓自己安心，讓自己快樂的女人！

這表白未免顯得生硬了一些，但從他口中說出來，黎媛知道那有多難。這一天，遠比她想象的要早許多許多。她驚喜地跳起來，環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額頭響亮地親了一口。「那麼，我願意！」

……

白色轎車停在公寓不遠處，歐陽正霖坐在車裡，通過陽台看到了客廳。方箐箐和林朗，還有他們的孩子，四個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就在一年之前那個除夕夜，陪伴在她們母子身邊的人是他！這麼快，一年就過去了，彷彿只是昨夜的事情，一切卻都不同了。

那個時候，他能真切地感覺到她對他都需要。然而現在，她卻當面對他說，讓他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或許這樣才最好，原本就是不同生活軌道的人，只是一次意外，有了交集，並不代表，會走上同一條軌道。短暫的交集過後，最終，還是要回到原位。

至少，她現在有人照顧，他能夠放心了！

歐陽正霖努力讓自己釋然，露出了一抹略顯蒼白的笑容。他努力地想真心祝福她，但越是如此，越控制不了心裡的失落。

他告訴自己，她已經有了自己的人生，而他，也該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方箐箐，或許，現在是我該向你告別的時候……

祝你幸福，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