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岩這次臉徹底黑了，看著那個插著腰氣鼓鼓的，一副不講理的樣子的林嬌嬌，蘇岩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想掐死她過。

蘇岩隔空對林嬌嬌點了點，然後轉身離去了。

留下林嬌嬌在原地一臉懵呆。她這是矯情過頭了？蘇岩被她氣走了？那他還來不來……一連串的問題飛快地砸過來，砸得林嬌嬌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蘇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嫂子……」半晌，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林嬌嬌才哭著喊嫂子。

蘇岩見他離開，林嬌嬌都沒挽留一下，心裡頓時酸溜溜的，很是不舒服。走到門口遇到管家，管家趕緊給他行禮，張嘴正欲說話，蘇岩臉色差勁地立刻制止，「我不想聽。」然後甩袖離開。

只剩下管家搖頭苦笑，他這次真的準備喊姑爺的。

蘇岩一身寒氣地回到家，坐在書房沉思許久。他覺得自己現在十分有必要了解下女人的心思。林嬌嬌明明是喜歡他，早上兩人也明明相處得很愉快，為何說翻臉就翻臉了？害得他連一頓飯都沒吃著，尤其是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雞湯。

蘇大少爺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難道，林嬌嬌的喜歡也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深？或者說，她的喜歡是可以收回的？

一想到林嬌嬌對自己的喜歡會收回，蘇岩就覺得心裡堵得慌，有了一種即將被人拋棄的危機感。不行，打鐵趁熱，必須要在短時間內讓林嬌嬌對他的喜歡多一些、更多一些，讓她依賴他，全身心地愛上他，這樣她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少爺。」長久端著吃食進來，然後將食物一一擺放在桌上，一盅雞湯，一碗米飯配上紅燒肉和腌制的鴨胗。現在已經過了早飯時間，午飯時間又沒到，長久只能弄來這些現成的食物。

蘇岩現在是又餓又氣，當下趕緊走過去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吃了半碗米飯，他擱下筷子，拿起那盅雞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眉頭一皺，滿臉嫌棄對長久道：「這是哪個廚子做的？這麼腥。」比不上林嬌嬌燉的一半。

長久趕緊回話，道：「是章廚娘。」

聞言，蘇岩不再說什麼了，那個章蔚娘是他們家的老人了。當下只得撇開雞湯，吃起別的。蘇岩吃完后，問長安蘇定柔在不在府內。

長安點頭。

於是蘇岩決定去找這個大妹妹聊聊天，看能不能學到一點對付女人無理取鬧的法子。

彼時蘇定柔正在跟翠柳說話，翠柳的口氣有點著急，「小姐，那邊又來催我們了，但是這個月的月例還沒發下來，怎麼辦？」

蘇定柔放下書，滿臉的不耐煩，「不是還有從林嬌嬌那得來的銀子嗎？」

「是啊，可是那九百兩你已經花得所剩無幾了。」翠柳小聲地回答。

「哼。」蘇定柔氣得將書本砸在地上，「你去告訴那掌柜的，我堂堂蘇府的大小姐還能欠她們的錢？」

啪的一聲，門被人推開了。

蘇定柔正欲喝斥，見來人是蘇岩，當下嚇得臉色都變了，愣了下，趕緊起身，不安地看著蘇岩。

「你欠了誰的錢？為什麼欠錢？還有，林嬌嬌的錢又是怎麼回事？」蘇岩冷著臉看著蘇定柔。

自從父親去了后，他沒時間在家，也沒有時間跟妹妹們說話，此刻看到蘇定柔，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子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妹妹了。這種感覺讓蘇岩心裡難受極了，他沒有照顧好妹妹，他沒有做到一個當哥哥的責任，她在外面發生什麼，他一無所知，這種感覺讓他充滿了自責。

在蘇岩的逼問下，蘇定柔只得娓娓道來。

一個月前，蘇定柔參加了一個涼州城有名的詩詞大會。會上，沒有林嬌嬌礙眼，蘇定柔一時風頭無兩，許多才子、俊傑們都圍著她轉，這大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但是這些所謂的才子俊傑，蘇定柔一個都沒看上眼，倒是遠處涼亭里獨自喝酒的那黑衣男子讓她有了心動的感覺。那人長得很是好看，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樑，還有那一身桀驁不馴的氣質都深深地吸引著蘇定柔。蘇定柔知道，能出現在這裡的，都不是一般人，於是當下有意地接近那個人，不想那人根本不理她。

習慣了被人圍繞，冷不丁被人這麼不給面子地拒絕，蘇定柔不但沒有退卻，反而更激起了她的好勝心。於是，她想法子打聽到那個人的情況后，開始製造機會，一次不行來兩次，兩次被拒她再想法子製造第三次的偶遇，只因為那人據說是從京城裡來散心的某位世家的公子。京城，那是她從沒有去過，也不敢想的地方。

為了吸引也為了增加自己的魅力，蘇定柔將所有的積蓄都花在打扮自己上了。可是她的私房錢不多，那些上等的綢緞、首飾動輒上百兩，多則上千，只幾次下來，蘇定柔就買不起了。

可蘇定柔現在已經魔怔了，她必須博，現在退卻，她不甘心。於是她打著蘇家的名號，在一家經常光顧的首飾鋪子里賒欠了一萬兩銀子，全都用來買各式各樣京城裡流行的首飾。

「你好大的膽子。」蘇岩看著蘇定柔低著頭，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榮好勝、膽大妄為了？一萬兩？那是他蘇家所有商鋪一個月的盈利。蘇岩氣得不行，一邊氣妹妹，一邊又氣自己對妹妹的關注不夠。

蘇定柔不說話，只低聲抽泣。

「林嬌嬌那錢又是怎麼回事？」蘇岩冷聲質問。

蘇定柔看著他，不敢說。

蘇岩一拍桌子，「還不老實交代！」

被嚇得直哭的蘇定柔只好將她怎麼哄林嬌嬌買那塊玉，然後又轉手退回去換銀子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們蘇家就缺你這幾百兩銀子？讓你不惜算計你嫂嫂？」

「她不是我嫂嫂。」蘇定柔忽然大喊著，淚眼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不配！憑什麼、憑什麼她生下來就得到寵愛？憑什麼她事事壓我一頭？憑什麼她能嫁給我這麼好的哥哥？

憑什麼？」蘇定柔魔怔了一般地哭喊：「我就是不喜歡她，五年前，你不顧我的喜歡。硬是將那面鏡子送給她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她。你偏心，你一直都偏心。」

五年前？蘇岩蹙眉，「什麼五年前？」

蘇定柔睜著淚眼，不相信地看著他，「你不知道她是五年前那個你送給她銅鏡的人？你騙我！不然你為什麼娶她？」當她第二天看見新婚的嫂嫂后就認出那正是五年前那個「搶」了她銅鏡的那個人。

五年前？銅鏡？蘇岩皺眉回憶。五年前，那是父親離開的那年，所以他是很不願意去回想那一年的。

蘇岩從腦海里挖出那段記憶想了許久，對了，乞巧節。他帶著妹妹們逛街，在一個有趣的攤子前看到一個手氣很差，準頭更差，但是又執著、倔強的小姑娘，花光了所有銀子都套不中那面小銅鏡。看著那姑娘滿臉的懊惱和不甘，他心覺不忍。再看到鳳啟書院的玉牌，他決定幫她拿到那面鏡子，他不希望看到她臉上那抹遺憾。

於是，他出手幫她拿到了那面鏡子，那至今還記得她當時看他的眼神，有欣喜，還有對他的崇拜。年少氣盛，有人崇拜讓他得意極了。

原來，那個小女孩就是林嬌嬌？蘇岩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驚喜中又帶著一點遺憾。

他要是早一點知道，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吧？

蘇岩想到這些后，再看蘇定柔哭紅的眼睛，嘆息一聲，「父親走得早，我一心想撐起蘇家，難免忽略了你們。那銀子哥哥會去還的，哥哥也會給你挑一門好親事。至於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但他不是你能肖想的。」說完這些，蘇岩轉身出了門。

回頭，蘇岩讓長久還了那一萬兩的欠債，又給了蘇定柔五千兩零花暫且不提。

【第八章】

第二天，蘇岩來到林嬌嬌買羊脂玉的那家店鋪。他走進去一看，那塊玉佩果然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玉質非常不錯，形狀也很好看。當下蘇岩掏錢買下，轉頭就去了林府。

只是蘇岩剛到門口，就被管家攔下了。蘇岩看著管家那笑吟吟的臉就來氣，「為何攔我？」

「小姐吩咐，只要蘇少爺上門，一定得攔。」

得到這麼一個答案，蘇岩氣結，好你個林嬌嬌，居然敢這樣對他，「所以你就守在這裡？」

管家只笑不語，蘇岩氣得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