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為難
臘月二十之後，劉小英就帶著林雙回鄉下去了。家裡離開了大半年，雖然說平時也隔三差五的回去的，但是到底沒有時時住在家裡那樣打掃的精細。所以還得提前一點回家來個大掃除。除了要大掃除之外，要送人的年禮，自家過年要用的年貨一樣一樣的都得備齊了。
林家要送的年禮並不算多。劉小英的娘家並沒有什麼親戚了，但是娘家那麼輩份大的人還是要去走一走的。而林家這兒，除了要給老宅里的林爺爺林奶奶準備年禮外，還得給林志宏外婆那兒準備年禮。說起來林志宏的外婆已經八十六的高壽了，但是一口牙特別的好，吃蠶豆都不費勁的。
林志宏還在街上忙和著。除了小店裡的生意外，林志宏做的小板凳、小椅子也特別的受歡迎。現在雖然說大的傢具打不了，但是現在可以打點飯桌、長板凳之類的。要是能一直按著這樣的情況下去，明後年的樣子，家裡久的債就能還清了。
這一日，劉小英帶著林雙在屋後頭收拾豬大腸。豬大腸好吃但不好收拾。自從早上從集市裡買了回來之後，劉小英母女倆已經花了不少時間來收拾這東西了。兩人正在忙，就聽得屋前有人喊：「家裡有沒有人阿。」
一連喊了好幾聲，林雙聽到了，忙應了一聲：「來了，來了！」劉小英正一手的油污呢，用手肘推了推林雙，叫林雙去前頭接待一下，自己洗了手就來。
林雙乖乖的去屋前，一看原來是一個眼熟但是叫不上名的娘娘。於是林雙就笑著迎了上去：「娘娘，我姆媽在屋后收拾東西。你等一下，她洗了手就來。」雖然這個娘娘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但是，林雙還是倒了茶、端了瓜子招待她。
等東西擺上桌，劉小英也洗乾淨手出來了。一抬頭，就笑了：「月英，你怎麼來了。小舅姆身體怎麼樣了？我昨天還在講了，要去你家看看小舅姆呢。」臉色不大好的娘娘叫月英，是劉小英小舅姆家討的媳婦。「天冷了吧，你快端了茶杯暖暖手。」
劉小英叫人家小舅媽，其實並不是嫡親的娘家舅姆，而是隔了好幾房的舅姆了。小舅姆一直是個熱心腸的人，劉小英在娘家的時候沒少受小舅姆的照顧。
江南的冬天很難過。並不像北方的冬天可以燒個炕，或是有暖氣可以供應。但是江南也有江南過冬的方法。最常用的就是做個火桶。家裡有一點點大的小朋友的，就做一個圓木桶，在圓木桶的的中間放上一個橫檔，再安一塊木隔板，木板下面放上一盆微燃的木炭，這樣小朋友就可以或坐或立的在桶里舒服的過冬了。
大人就這能這樣了，將木桶直接改了中空的圓木凳。下面依舊放盆微燃的木炭，人直接坐在凳子上，膝蓋上再蓋上塊檔風布，這人就舒服了。
剛才劉小英和林雙兩人都在屋後頭忙著處理豬大腸呢，所以屋子裡的火桶一個也沒點。現在見到月英來了，劉小英忙去取了木炭過來讓月英暖暖身子。月英也不推辭，大冷的天趕了這麼多路過來的，身上到還好，這腳卻是已經凍到麻木了。月英將自己有雙腳都貼在火桶邊上取暖。
過了好一會，月英才緩了過來。喝了口水月英才開口道：「阿姐，姆媽不叫我來。可是我沒有辦法了。」月英的話語裡帶著哭音。劉小英聽了，一下子就覺得不好起來了。
「出了什麼事了。你和我慢慢的說說。」劉小英拉了一張板凳過來，坐在月英邊上。林雙乖乖的縮在劉小英身後，就怕劉小英叫她回自己房間去。
「姆媽入了冬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咳嗽咳的厲害。我想帶她去看醫生。可是姆媽不願意，自己在家熬點枇杷葉子水吃。結果前幾天不曉得怎麼了，人一下子暈了過去。我和曉軍送姆媽去醫院，醫院裡的人講姆媽是肺結核。這個病看好要不得了的錢。」月英是一邊講一邊哭。
林雙不明白肺結核是什麼，但是劉小英卻是懂的。這個毛病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醫生講，冶這個病，要用到異煙肼和利福平，還有一些其它藥物。一個月下來，不少的錢。姆媽曉得了，就不願意看毛病了。姆媽她講反正看不好，就不看了，家裡本身就沒有錢。還是不要拖累家裡了。為了這個事情，曉軍急得嘴裡全是泡。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偷偷跑來你這裡的。」
劉小英懂了，小舅姆人有志氣，不願意拖累家裡的小輩。可家裡的子女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就這麼走呢。月英的到來就是一種求助信號。
劉小英摸了摸口袋，這一回回來，就帶了一百塊錢，前天去還了三十塊錢的債，原準備明天再去還掉一家五十塊錢的債的。只怕現在只能再往後拖一拖了。
劉小英一拍腦袋，指了指林雙：「雙雙，去拿房間里的兩瓶麥乳精拿來。」這個，原本是給劉小英娘家長輩準備的。現在正好讓月英帶回去。得了肺結核的人，受不得累，還要多補充營養。還好小舅姆不是家裡的頂樑柱，不然這日子更難過。
月英一聽，就跳了起來：「阿姐，我只是想來找個地方吐吐苦水，並不是來問你要東西的。」
「什麼來要東西的。這本身就是我要送過去給小舅姆的年禮。你來了正好，省得我跑了。等一會你直接帶回去。曉得吧！」劉小英曉得小舅姆的為人。要是直接說你身體不好，所以送把你。那這麥乳精肯定是送不出去的。還不如直接當成年禮，那小舅姆還是收的。
「對了，月英，一會你帶五十塊錢走。拿回去了你給曉軍。讓曉軍對小舅姆講，是從單位里預支的工資。葯你們直接去醫院裡開。開回來了，小舅姆肉麻花掉錢，自然就要把葯吃光了。」劉小英幫著出主意。
月英心裡是十分想要這五十塊錢的。但是，月英也明白林家的難處。林家也不寬裕，為了起新房背了不少的債。後來林志宏的腿還出了問題。拿了這五十塊錢，怕誤了林志宏的還錢計劃。可是不拿吧，家裡還真沒錢給姆媽看毛病。月英就這麼眼淚巴巴的拿著五十塊錢坐在那兒不走。
劉小英曉是月英在想什麼的。於是拍了拍月英的肩膀：「回去吧。我和志宏在市裡開了一家小百貨店。每個月都有進賬。我早上還要賣菜，所以這五十塊錢還是拿得出來的。你就安心的去開藥。要是不夠，你再來。總要讓你姆媽拿毛病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