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空間

【一】

冰涼的水從水龍頭中不斷的流出，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響，越前尤里站在水槽邊，捲起左手的外套袖子，將手腕放在冷水中不斷的沖洗。

透明的水漬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墨綠色頭髮的少女卻無心欣賞，琥珀色的眸子筆直的看著左腕處的白皙的皮膚。青色紫色的血管分明地顯示，使得少女的思緒也不停的飄遠。

意外的爆炸，郊區莊園中建築的*，原本光鮮亮麗的建築外牆全數轟然倒塌，驚起一陣土黃色的粉塵，耳邊的巨響隱沒了聲音，遠處原本是深夜的墨藍色天空被嗆人的黑煙完全遮蓋，空氣中濃濃的硫磺味不斷刺激著神經，明明滅滅的光線交替，模糊了記憶和時間。

一場爆炸，奪走的不僅僅是一個少年記憶，也不僅僅是一座莊園的生機，還有自己的全部夢想和希望。

越前尤里暗嘆一口氣，剛才無意間的憤怒差點沖昏了頭腦，左手險些砸上一邊的高牆，耳邊響起羅傑醫生對自己不能再左手用力的囑咐，關掉了水龍頭。

算了，如果沒有記錯，下一場比賽是不二周助的第二單打，聖魯道夫的對手應該正好就是觀月初，想必以不二周助的觀察力，早已發現了端倪。那麼自己就祝願觀月初同學，一路好走了。

隨意甩了兩下滴水的手腕，越前尤里拉下了外套的袖子，轉身回場。即使單從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琥珀色眸子中少見的嚴肅與緊抿的唇線依然昭示著一種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二】

後退。

越前龍馬一咬牙，左手持拍飛速後退，在明黃色網球落地之前達到了彈跳點，儘力壓低拍面，在小球彈起的瞬間，幾乎同時揮拍上挑。

risingshot。（半截擊）

半截擊對晴空抽殺，似乎是一種很聰明的做法呢。球場外的五十嵐紫菜讚許的點點頭：「這個一年級小鬼很聰明。」

「領隊，你是說，越前龍馬？」入江千音上前一步站到五十嵐紫菜的身邊。雖說自己是副領隊，但是實力相較實戰經驗豐富的五十嵐紫菜還是相差一大截。要不是因為u17世界盃明文規定國中生中必須有一人擔任副領隊的職位，憑藉自己這種還沒有達到世界水平的技術，根本是沒有希望。

然而，錯亂的時空，似乎給了自己不少機會預知未來。

比如，現在。

「是啊。」五十嵐紫菜嘴角劃開陽光般的笑容，瞬間點亮了整個英氣的五官：「好久都沒有這麼聰明的後輩了呢。」

「他啊，他是你女神的哥哥。」入江千音刻意的改變了對越前尤里的稱呼，狀似無意地說。

「是嘛......果然挺像的。」五十嵐紫菜嘴裡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節：「可是，半截擊並不是看看就可以學會的呢。拍面與地面的角度，與球面摩擦的角度必須分毫不差，否則的結果就是......」

——out。40:15聖魯道夫，不二領先。

「......完全沒有辦法控制。」

越前龍馬放下左手因為半截擊慣性而舉起的球拍，嘗試著揮了揮，微微向下壓低拍面，使得拍尖在正手幾乎揮到地上的程度。

「你才沒有那麼簡單就能打出半截擊呢。」不二裕太轉身回到發球線，再次拋球揮拍。

明黃色的小球飛速拂過中間的網袋帶動的氣流推進，使得球速更加提升了一個檔次。幾乎和前幾次一模一樣的套路，半截擊之後的晴空抽殺便是意料之中越前龍馬必須要面對的來球。

輕輕一壓帽檐，越前龍馬右腳用力起跑，與那空氣中急速的明黃色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上網？」五十嵐紫菜驚呼出聲：「太亂來了，這樣失敗了會被這種彈力的球砸到臉部的。」

「安啦安啦。」入江千音倒是氣定神閑地安慰起緊張的五十嵐紫菜，早已知曉的結局彷彿絲毫勾不起她的興趣。

竭力壓低拍面，憑著慣性微微起跳，越前龍馬左手猛地用力一擊。

教練席上的觀月初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沒用的，越前龍馬，無論你嘗試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啪。

——out！聖魯道夫拿下此局，局數4:1.

絲毫沒有獲勝的喜悅，不二裕太睜大雙眼看著距離底線只有一掌距離的球印。居然......回擊了？！

「切，還挺難的嘛。」越前龍馬壓了壓帽檐，舉起左手的球拍：「如果球拍面已經壓倒最低了還是不行，嘛，身體可能也要低一點......」

「原來如此。」場外的乾貞治抱著自己的筆記本奮筆疾書：「越前在不斷丟分的同時調整拍面的角度，真不愧是他。」

「吶，那個叫晴空什麼的你還是少用一點。」越前龍馬左手扛起球拍回到自己的發球線，沒有理會周圍對於自己這句話的議論紛紛，挑起滾到自己腳邊的一顆明黃色小球，上下拍動兩下，準備發球。

【三】

越前尤里回到場地，卻一反常態的沒有走到自己的隊伍里，反而站在了聖魯道夫的場地之外。聽到場內自家哥哥的那句話，墨綠色的腦袋低垂，額前微長的劉海遮住了琥珀色眸子里的所有情緒。

越前龍馬也發現了這種抽殺的弊端，看看不二裕太的表情顯然是不知情的，那麼觀月初真是......

一石激起千層浪，場外對於少年暗示性的話語眾說紛紜卻似乎沒有一個正確。越前尤里抬頭，看來真正看穿了晴空抽殺的，只有龍崎老太婆，手冢國光，不二周助，自己，還有......入江千音。

雖然不確定，但是入江千音能夠準確解析招式的水平確實令自己驚艷過，再透過隔離網看看那一邊紅棕色頭髮女孩一臉胸有成竹的表情，越前尤里便確定了十之八九。

即使很驚訝於千音的分析能力與實戰水平相距甚遠，越前尤里還是明智的保持沉默。所有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的秘密，在洛杉磯的時候，涼子，千音，凱瑟琳和自己之所以能夠成為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排除各自為對方留下足夠的私人空間。

不去追根究底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願將你心中陰暗角落的傷口放到眾目睽睽的陽光之中曝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