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絕命馬戲團（六）

老呂看了看時間，對管家說道：「你馬上跟你家二公子和三小姐聯繫一下，就說警察在今天下午三點會去他們那裡了解情況。」

管家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號碼，手機彩鈴一直在響，可是沒人接，過了幾十秒就自動掛斷了。

「沒接。」管家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說：「你剛才給誰打的電話？」

「二公子。我發現大公子遇害后，第一時間就聯繫了二公子，可是手機通了，一直沒接，現在還是這樣。之後我就通知了三小姐，三小姐說這裡全權交給我處理。」

我皺了皺眉，心道這個馮三小姐的哥哥死了，還挺沉得住氣的。於是說道：「聯繫他身邊的人試試，他老婆呢？」

管家說：「二公子一年前就離婚了，孩子判給了他前妻，這次回來奔喪就他一個人。」

我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說道：「聯繫三小姐，手機開免提。」

管家嗯了一聲，撥通了手機。

手機的彩鈴響起，這鈴音是莫扎特安魂曲其中的一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震怒之日』的其中一段。

「喂，李管家啊，大哥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手機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顯得很鎮定。

管家說：「警察還在調查，他們說今天下午三點會來三小姐家了解一下情況，不知道三小姐您方不方便？」

「讓他們來吧，我在家。」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老呂帶著我和唐振國，按照約定的時間驅車來到豪爵花園。這裡依山傍水，現代化的休閑娛樂設施與大自然完美結合，獨立式的歐美風格別墅讓人神往，的確是富豪級的人物才能擁有的居所。

一處紅頂白牆的歐式別墅前，低矮的籬笆上懸挂著一塊紅木匾額，匾額上篆刻『馮館』二字。

大埡口上的『馮庄』，豪爵花園的『馮館』，這富豪的生活從居所就能看出與眾不同。

此時管家已經站在了籬笆大門前，看來上午的調查結束后，他就回到了這裡。

進入別墅，我就聽見了屋子裡放著樂曲，而這樂曲，仍舊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此時的三小姐馮小珂正站在客廳的巨幅液晶電視前，交響樂正是從電視里傳出來的，電視畫面上是高清的交響樂演奏錄像。

目光落到馮小珂身上，只見她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短款羽絨服，羽絨服沒拉上拉鏈，粉色的羊毛衫顯露出她婀娜的身段，一條粉色的羽絨褲搭配一雙帶有白絨的雪地靴，看上去沒有半點臃腫的感覺，加上她靚麗年輕的面容，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青春洋溢的氣息。

但是正是這種青春的，處處散發出靚麗的氣息，讓我感到迷惑。一個剛剛經歷了父親病逝，大哥遇刺的女孩，會沒有一絲憂傷的神情嗎？

而且馮小珂的樣子，幾乎和剛剛離奇死亡的楊詩若一模一樣，雖然我事先已經從照片中知道了這個情況，但是親眼看見后還是不免有些驚詫。

當然唐振國的驚訝顯然比我更為強烈，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管家做了引薦后，馮小珂關掉了電視。他請我們坐到沙發上，並吩咐管家為我們倒上早已準備好的紅茶。

不過我們並不是來喝茶的，而且老呂早已將她納入了謀殺親哥哥的嫌疑人，在這一點上，我與老呂是持有相同意見的。

老呂開門見山的問道：「馮小姐，昨天晚上11點到凌晨1點，你在什麼地方。」

馮小珂很鎮定的回答：「那麼晚了，我肯定在家裡睡覺啊。」

「有誰可以證明嗎？」

「因為處理父親的身後事以及安排葬禮，我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所以昨天下午吃了些糕點就睡了，小吳可以證明。」

「小吳是誰？」

「小吳是家裡的保姆。」

「喊她過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問她。」

馮小珂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管家，管家應了一聲是，就走開了。

沒過一分鐘，管家就帶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走了過來，我心裡頓時冒出了一個想法，一個二十歲的女孩給一個三十幾歲的婦女喊『小吳』，這主僕關係的確能肆無忌憚的跨越年齡啊！

這『小吳』看上去很活潑，站在原地滿臉堆笑的看著我們，手一直不停的扯她兩邊的衣擺，手指和手背都很粗糙。她的臉有些黝黑，沒有化妝，不過頭髮倒是梳理得很得體。從樣子上看，應該是農村婦女。

老呂問道：「小吳，你家小姐昨天晚上吃了飯就去睡覺了嗎？」

小吳拉開嗓門興緻勃勃的說：「昨天小姐沒吃晚飯，我給她拿了一些糕點，她坐在書房的床上看了一會兒手機，之後就在書房裡睡著了。書房的被子薄，我還從她的卧室里拿出一床被子給她蓋上。小姐這幾天太累了，昨天也沒吃飯也沒梳洗就睡了。小姐，你可別因為老爺的後事，把身子給累壞了啊！」

馮小珂向小吳投去一個微笑，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

我插嘴問道：「書房在哪？」

小吳用手指著說：「就在那！」

我們都向小吳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與客廳相連，並且靠里的一間卧室。

我又問道：「小姐的房間在哪？」

小吳說：「在樓上。」小吳說話的時候，我瞟了一眼馮小珂，她現在那種青春的氣息少了許多，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我說：「好了，我沒什麼問的了。」

馮小珂緊接著說：「小吳，你下去吧！」語氣很僵硬。

老呂繼續在詢問一些問題，我站起身子，開始在客廳里轉悠，並慢慢靠近書房。

書房的門是關著的，我試著擰了擰把手，可是打不開。

此時我聽到一個嚴厲的女人聲音：「警官先生，在沒有搜查令的情況下，請不要隨意搜查我的家。」說話的當然是馮小珂。

我呵呵一笑，背著手走出了別墅。

我轉到別墅後面，估計到那書房的位置，發現這書房的窗戶並沒有關上，而且有明顯的擦拭痕迹。

我又看了看這低矮的籬笆，成年人從這裡翻進翻出是很容易的。於是在書房窗戶對著的這片籬笆周圍，我仔細的搜索，果然讓我發現了蛛絲馬跡。雖然籬笆裡面的水泥地面很難留下腳印，但是籬笆外面的萬年青（學名大葉黃楊，萬州這邊俗稱萬年青），卻有一片明顯的踩踏痕迹。

我走出別墅，仔細看了看這片有踩踏痕迹的萬年青，很可惜，因為萬年青下面的植物莖縱橫交錯，所以沒有留下清晰的腳印，加上外面就是水泥地面，腳印就更是無跡可尋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位置，必然有人翻越過。

之後我也沒有再進入『馮館』，而是在這個別墅區內轉悠。並觀察別墅區內的監控位置，我發現這些監控都是設置在主要的路口或是別墅四周，如果刻意要躲過這些監控，還是比較容易的。但是別墅區是全封閉式的，外面的高牆是很難翻越的，進出就得走前後兩個大門。於是我的假設就出現了一個障礙，至於這個假設是什麼，我稍後會闡明。

就在我思緒出現障礙的時候，我發現了與別墅區相連的湖泊，而這個湖泊是開放式的，連接著周邊區域。

這一下，我的思緒頓時暢通了，我的假設也能夠成立了。

我又在別墅區內轉了轉，欣賞了一下風景，就接到了老呂的電話，說是詢問已經結束了。

車上，老呂說：「這女人不簡單，回答我的詢問都有理有據，對於謀殺馮馳騁，也有完美的人證。」

我搖開車窗，點上煙，說道：「不一定。」

老呂和唐振國異口同聲的問道：「為什麼？」

我叭了一口煙說道：「昨晚馮小珂睡的是書房，她為什麼要睡書房而不睡自己的卧室，理由很簡單，從一樓離開別墅比從二樓離開別墅簡單很多。」

老呂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她昨晚離開過家？」

我說：「聽我說完。書房外的窗戶有明顯的擦拭痕迹，我們可以認為是日常的打掃，也可以認為是有人要擦拭掉腳印。這裡可以假設馮小珂翻越出了書房的窗戶。而與書房窗戶相對的籬笆外，一片萬年青有明顯的踩踏，說明有人翻越個這個地方。這裡可以假設是馮小珂從這裡翻越，離開了別墅。她為什麼不走別墅外的籬笆大門呢？因為籬笆大門處有監控。別墅外的道路我研究了一下，監控很少，僅有的一兩個監控要避開也很容易，所以從物業的監控中，應該是找不到馮小珂的身影的。下面的假設是最精彩的，別墅區的高牆是無法翻越的，但是別墅區和湖泊相連，那麼在其他人的協助下，可以駕駛小船離開別墅區，去到周邊的公路上，而公路邊，停靠的就是擁有那可疑車輪印的小車。」

唐振國問道：「你說的小船從哪裡來呢？」

我說：「可以用充氣的皮划艇，這種東西很容易購買到。」

老呂和唐振國同時點了點頭，老呂緊接著說：「那麼馮小珂的作案嫌疑又加大了。」

我說：「是的。這個女人很狡猾，她本來想利用『小吳』為她做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沒想到『小吳』的多嘴說出了一些破綻。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她遇到了我這個神探，那必然是要......怎麼說呢？栽水的！」

「你就得瑟吧！」兩人又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