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奪命青龍岩（五）
「兩位，需要什麼隨便看啊！」光頭的目光沒有離開他手中的玉器，隨口招呼著我們。
老呂走到他跟前，說道：「剛才進來那個中年人，在你們店裡做了什麼？」
胖子斜著眼看了一下老呂，冷哼了一聲說道：「嘿嘿，朋友，無可奉告！」
我看見老呂的臉抽搐了一下，於是他掏出警察證，提高嗓門說道：「警察辦案，我們懷疑剛才那個中年男子與一起蓄意謀殺案有關，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別看這光頭胖子五大三粗，一副蠻橫兇悍的樣子，老呂這話一出，他頓時就沒了脾氣，手中的玉器也差點沒握住。
胖子放下玉器，連忙站了起來，咽了口口水說道：「哎，警察叔叔，息怒息怒。來來來，抽根煙。」
我和老呂接過他遞過來的煙，那光頭胖子滿臉堆笑，活像一尊笑面佛的樣子，打著哈哈搖著腦袋說道：「我就是個生意人，這殺人放火的事我可是從來不沾邊的。」
「那你就說說，剛才那個男人進來做了什麼？」老呂再次問道。
光頭胖子拿起茶桌上的玉器說道：「他進來賣了這個玉龍給我，這生意我好幾天前就和他們商量好了的。」
「他們？」我連忙發出質疑的問道：「是不是還有一個身高大約一米八，樣子還有些英俊的中年男人？」
「哎，對對對，不過這次賣家只來了他一個。」胖子說道。
我和老呂交換了一下眼神，老呂繼續問道：「這個玉龍他賣給你多少？」
胖子清了清嗓子，壓著嗓門說道：「警察同志，這是商業秘密，不過您上門調查，我是百分之百配合，這個數。」胖子把豐滿得手指豎起三根。
「三十萬？」老呂低聲問道。
胖子嗯了一聲。
「可算是大手筆了。」我嘟囔了一聲，然後說道：「能不能把那玉龍給我看看。」我一邊說，一邊知趣的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雙手套戴在手上。
胖子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玉龍遞給我。我拿過玉龍，發現它晶瑩剔透，栩栩如生，龍腹上還用楷體篆刻了四個字，福澤南浦。
我不是很懂古玩，大概看了看，就將玉龍還給了胖子，隨口問道：「這南浦是萬州在古時候的地名吧？」
胖子說道：「哎，警察同志，有眼光。這南浦是萬州在唐朝天寶年間的郡名，這玉龍上篆刻福澤南浦，那就說明這是唐朝的古物。」
我點了點頭問道：「賣家說了這玉龍的來歷嗎？」
胖子說道：「他們說是打石頭挖出來的。」
我又點了點頭，然後對老呂說道：「看來真相浮出水面了。」
老呂臉上雖然嚴肅，但是可以看見嚴肅中多了一份寬心，因為他也明白，這個案子，終於到頭了。
我們離開的時候，光頭胖子又是打哈哈又是灑煙，老呂本就走到門外，忽然想了想，轉身對胖子說了一句：「你這個應該算非法收購文物吧！」
這句話嚇得光頭胖子雙唇直哆嗦，不過老呂也就是這麼一說，也並未深究。
我聯繫了唐振國，知道徐天武正在小桃園小籠包店吃午餐。
於是我和老呂趕到小桃園，在徐天武正興緻勃勃的享受著小籠湯包的時候，又將他請到了刑偵隊喝茶。
在審訊室里，徐天武還在一味狡辯，於是我走到徐天武身邊，將那雙棉麻手套扔到他面前，說道：「這是你的手套不錯吧？」
徐天武看了看，沒有狡辯，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道：「案發當天，你到了吳啟國家裡，兩人開懷暢飲，本是慶祝談妥了賣玉龍之事，而這玉龍，就是你們兩人在打青龍岩時無意中發現的。不過吳啟國萬萬沒想到，這一餐，就是他最後的晚餐。是你蓄意殺害了他。」
徐天武半眯著眼睛，看著桌上的棉麻手套說道：「胡說八道，我也是受害者。」
我拍了拍徐天武的肩頭，說道：「那好，就聽聽我的胡說八道。你要將謀殺偽裝成意外，首先就要讓吳啟國失去知覺，所以你用了老酒廠的烈酒。酒里雖然沒有加入其它的讓人昏迷的藥物成分，但是接近八十度的烈酒，它本身就是一種麻醉劑。你們一起喝酒，吳啟國因為高興，那是把酒盡數喝掉，不過你沒有全喝，準確的說是你喝了，但是又去衛生間摳自己的喉管，將酒吐了出來。這一點從吳啟國的屍檢報告和衛生間的嘔吐物分析上體現得很明顯，因為那嘔吐物是不屬於死者的，而且死者在生前沒有出現過嘔吐現象。在死者徹底醉酒後，你耐心等待直至凌晨，利用事先準備的一截較短的燃氣軟管與死者家中的水管相連，那一小截燃氣管是用來連接熱水器天然氣出口的，而那水管的長度，足以伸向客廳。你再關閉客廳的所有房門和窗戶，將天然氣灌滿客廳，致使吳啟國窒息死亡。我相信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是明白天然氣達到一定濃度是容易遇到明火發生爆炸的，所以你應該斷掉了電源，這點只是我的推測。之後，在你確認被害者徹底死亡后，就將廚房偽造成了意外現場，不過你的方法拙劣，直接用水瓢里的水潑滅了燃燒的天然氣，而你不知道，水壺裡的沸水撲滅燃氣灶，根本用不到那麼多水。這一點讓我確立這是人為而不是意外。還有一點，就是廚房的窗戶壞掉，根本關不上，你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試圖關閉窗戶，讓製造的意外現場更加逼真，不過你也無能為力。所以在這一點上，你存在僥倖的心理。」
徐天武聽了我的話，還是一副鎮定的樣子，他說道：「你的故事講得很好，不過我是無辜的，根本不會有證據證明是我殺了吳啟國。」
我說道：「你錯了，有證據。而且你已經承認。」
徐天武有些驚訝的說道：「什麼？」
「那就是這雙棉麻手套，你在連接燃氣軟管和水管時，是用的膠布，而在拆分的時候，在你扯下膠布時，你戴在手上的棉麻手套纖維，無意間就粘在了水管因為膠布粘貼留下的粘劑上。現在科學技術很發達，只要檢測水管上粘連的纖維和你手套的纖維是否一致，就能證明你的犯罪行為。而且你的動機十分明顯，那就是謀財害命。」最後這一句我提高了嗓門，大吼出來，徐天武被我吼得身體一振。
在整個審訊室沉默了幾秒鐘以後，徐天武忽然哈哈的笑了，他起先笑得很無奈，之後笑得很爽朗。我們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哼，人是我殺的。之前我還十分愧疚，因為我明白謀財害命天地不容。不過之後我沒有半點愧疚，還很高興，至今我也認為，殺得對，殺得值。這種姦夫，死有餘辜，只可惜*不能死在我的手上了。」徐天武說完就用頭使勁的撞擊桌面，離得較近的我和唐振國連忙摁住了他，避免了悲劇再度發生。
奪命青龍岩的案件告一段落，之後徐天武交代了那一小截燃氣軟管的去向，他把它扔出了案發現場客廳的窗戶，就落在樓下的花壇里。而他謀財害命的原因，就是因為那玉龍是他發現的，而吳啟國非要來分一杯羹，不然就舉報，使得他懷恨在心。加上徐天武在外面還欠著賭債，需要這筆錢還債，所以心一橫，就謀殺了吳啟國。
老呂之後還真去供電所走了一趟，證明了案發的302室，當天凌晨的確斷電了兩個多小時。
有一點還是讓我困惑，就是徐天武墜落腳手架的事。起先我以為是他為了混淆視聽，故意製造的一場苦肉計，可是他說他並沒有故意製造這個什麼苦肉計，那就是一樁意外。
我站在青龍岩下，周邊人來人往車來車去。看著它滄桑的岩體上隨風飄揚的祈福紅幡，心中又想起了那句『白虎高萬丈，青龍抬頭望』，或許這神石真有它存在的理由，但願真能『福澤南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