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迎駕
本是尋常一夜,棲華閣卻被皇上忽然駕臨打亂了陣腳。雲悅在床上被翠染喚醒的時候,人還有些迷糊。自明焯出事之後她的睡眠一直不好,故而睡前她都會服用安神的湯藥,因此睡得也特別沉。
聽聞翠染說皇上來了,雲悅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隨後竟是模模糊糊地從被窩裡爬出來光著腳便跑了去迎駕,慌慌張張地連鞋子也來不及穿上。將皇上迎入前廳內奉上茶,皇上示意萬公公與隨侍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屋中只餘下江雲悅與皇上二人。
燭影輕輕搖動,晃得讓人有些心慌,屋內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曖昧起來。她局促地在一旁坐立難安,不知手腳該放在何處。這皇上忽然大晚上地出現在棲華閣中,著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倒是氣定神閑,他早是習慣這般突襲后嬪妃的窘態。平日里后妃們見駕及侍寢,皆是會精心裝扮一番。而這個時辰,她們卻大抵都已卸妝就寢。從被窩裡頭忽然爬出來見駕,這才是這些女子們最原生態的姿容。
他似乎很是樂見她們窘迫的這一幕,畢竟朝事繁雜生活沉悶,有時候也要適當地給自己找些樂子才是。而且,他也好奇那些被他睡過的女人們在卸去妝容之後究竟是何模樣。
要知道從前有好幾次,皇上甚至根本認不出來面前站的那個蒙頭垢面的女子究竟是何人。所以,皇上的這種半夜突襲的行為背後,一般都是不會帶有任何恩寵的。因這般形容之下,皇上著實對面前的女子提不起興趣,而嬪妃們也皆是不願以此番容顏長久地對著皇上。
久而久之,宮中默認皇上的這種行為純屬對這個嬪妃的羞辱外加給他自己找些樂子罷了,著實算不得什麼好事。也是因此,宮中那些盼著盛寵的嬪妃們,不少人即便入睡也是帶著妝容並且穿戴得一絲不苟,就怕哪天皇上忽然來了興緻半夜降臨,被殺得個措手不及。
因知她是姜家的女兒,也知皇后一次次地想要將她推上位,故而皇上自她入宮就對她沒什麼好感。想著當初在宣光殿中她頭一回侍寢的妖艷模樣,後來又忽然來了個天翻地覆的大轉變走起了純善憐人的路線,不就是為了另闢蹊徑引他注意么?皇上總覺得這個女子的心機深沉可見一斑,她平日那般清閑雅緻的模樣皆不過是假相罷了。
所以,皇上今夜這突然襲擊本就不是出於什麼善意,而是帶著要撕一撕她那假面的意味。即便她卸去妝容后確然是清靈秀美,然能讓她這包藏禍心的小女人半夜裡頭爬起來醒醒神、將狐狸尾巴慌忙夾上一夾也不失為樂事一樁!
此時她穿著單薄的寢衣赤著雙足,確然是毫無防備地忽然被驚醒的。想來她的皇后姐姐並未同她說起過皇上的這個古怪的癖好,她此前也沒有任何準備。
然今夜本是想來看她笑話的皇上,卻有些出乎意料。她此時瞧起來與平日里見著的並無區別,雖然神情顯得有些惶措,然卻不似從前他見過的那些女子們那般如同換了一副容顏。
唔,雖說頭髮是散亂了些,然披散的長發垂在胸前,卻有著一番說不出的風味。暖橘色的燭火映亮她如水的眸子與面上的粉霞,那略帶嬌羞的模樣還蠻是撓心的。
皇上心中暗自揣度著,她這看似無妝勝有妝的撩人模樣,莫非是早已布下多時的請君入甕的局?
呵,有趣!至少這個姜家的女兒,比她的皇后姐姐看來要有趣!
沉默了半天,皇上忽地身子一歪,斜卧在廳中的那方軟榻上,支著頭眯著眼望向她,忽然開口道:「那日在宴上曾聽聞皇后提及承華善舞,舞姿絕倫堪比漢宮飛燕。然承華入宮這麼久,竟是沒有見到你為朕舞過一回。後宮眾妃嬪,即便是不善舞的也都私下苦練,就為著能在朕面前獻藝以搏得榮寵。莫非你當真就不想朕駕臨你這棲華閣?」
雲悅被皇上的話驚得背上一涼,連忙福低身子搖頭否認:「不不不,臣妾自是日日盼著皇上能來的。至於跳舞嘛,只是……只是因臣妾大病之後忘了過往,從前學過的舞步皆是忘了。而且臣妾入宮後身子一直不大好……呃,還望皇上恕罪!」
她著實沒想到皇上大半夜的會來這裡同她聊起跳舞的事情,那日在夜宴之上聽皇后忽然提及姜梓煙善舞之時,她就覺得簡直是晴天霹靂。